這剛吹噓說自己的強項,是偵破那些與鬼怪無怪的案件,立刻就有這樣的案子找上門。

趙崢自然不好拒絕,隻好答應去試一試,但能不能破案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那魏千戶也是把死馬當成了活馬醫,當即表示隻要盡力就好——其實他暗裏還有一層想法,姚儀趙崢錢淑英等人個個背景不凡,他們要是查半天也束手無策,上麵多半也不好再苛責。

反正甭管是因為什麽,這件案子暫時就轉到了趙崢等人手上。

首先自然是查閱案卷。

這樁案子的受害人是個進京備考的南方舉人,今年二十七歲,今年秋天剛剛中的舉,但還沒能貫通神念,在原籍有一定的才名,卻也不是什麽頂尖人物。

九月中旬,他帶著個貼身書童來到京城後,就租下了一座小院,簽了半年的合同。

每到春闈之前,京城都會迎來各地的舉子,這原本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讓房東感到奇怪的是,自從住進去之後,連著三四天都沒見這主仆出來過。

他們就算帶了幹糧,可既然已經安頓下來了,怎麽也該弄些新鮮的吃食吧?尤其這主仆兩個能租下單獨院落,怎麽看也不像是那種囊中羞澀的窮書生。

於是有一天房東就找上門去,想要看看這對主仆到底在屋裏做什麽。

結果剛進了院子就嗅到了一股臭味,隔著窗戶一看,裏麵竟仰麵朝天躺著一具女屍!

房東嚇了個半死,急忙向官府報了案。

等到巡察司的人進門查看,這才發現仰躺在地上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女屍,而是穿著花裙子的舉子。

因他被繩子綁著,腳上還綴著重物,腦門上又插著一枚直透腦髓的銀針,所以一開始辦案的錦衣衛,都認定了這是一件謀殺案。

而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那個不知所蹤的書童了。

本以為這麽些天過去了,那書童多半早跑的無影無蹤了,誰知通緝令剛發下去沒多久,就有人將那書童扭送到衙門領賞。

原來他不是逃了,而是被嚇得失魂落魄,在街上流浪了四五天。

本來按照一些人的想法,直接給他定個刁奴弑主的罪名就好,不成想這書童在公堂上受了驚嚇,竟然負負得正的清醒過來。

然後他就開始扯著嗓子喊冤,表示自己根本不知情。

在小院安頓下來的第二天上午,主人給了他一份清單,讓他去采買日後需用的東西,還讓他中午帶飯回去。

結果書童剛買了幾樣東西,就把清單給弄丟了,找了一陣子沒找到,隻好回去向主人請罪,希望主人能另外再寫一張單子。

誰成想回到小院,那院門卻被反鎖了。

書童拍了半天門裏麵都沒有任何回應,他覺得事有蹊蹺,就順著旁邊一顆歪脖子樹翻進了院裏,結果裏麵的房門也是反鎖著的。

他不死心跑到窗戶前往裏窺探,結果正對上主人那死不瞑目的猙獰麵孔,結果一下子就給嚇迷糊了,等再清醒過來已經身在公堂之上。

審案的通判自然不會聽信書童的一麵之詞,但據經辦的錦衣衛和房東反應,那房門確實是從裏麵反鎖的——至於院門,按照書童的說法,應該是他往外瘋跑時隨手打開的。

刑名通判覺得事有蹊蹺,於是又勒令巡察司繼續調查,重點一是調查這幾日書童的行止,看他是真迷了心竅還是假裝瘋癲;二是仔細調查凶案現場,看看有沒有辦法從外麵把門鎖上,或者另有什麽辦法進到屋裏。

最終調查的結果是:那書童確實是在街上流浪了好幾天,靠著撿東西又或是好心人施舍,這才沒有餓死。

雖然還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他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而凶案現場,也並沒有其它渠道入侵的跡象,從外麵鎖門更是無稽之談。

除非那書童有什麽特殊的本領。但這方麵的調查也很快得到了否定答案,那書童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普通人,除了比一般人多上過兩年私塾,並無半點特殊之處。

至此,這樁案子從一覽無遺變成了迷霧重重,於是不少人都開始往鬼神上麵揣測,覺得這舉人或許是被什麽妖人給害了——妖人嗎,來無影去無蹤很正常的。

而且他死時還穿著女人的衣裳,這或許是某種獻祭儀式也說不定。

為此,刑名通判還特意設壇招魂,喚來那受害舉人的魂魄,試圖從他嘴裏問出些什麽來。

但那舉人的魂魄十分混亂,似乎是生前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別說交談了,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就隻會毫無意義的大聲鬼叫。

刑名通判沒了招,隻好把這案子報到了按察司。

因是在城內出現了疑似祭祀邪神的事件,按察司倒也還算重視,很快就專門調集這方麵的高手,想要找出那邪道妖人繩之以法。

誰知忙活了一通,最後得出的答案是:現場毫無異常。

那位高手表示,這案子要不然就是資深天階高手所為,要不然就是跟邪祟之物一點關係都沒有。

順天府巡察司這邊,倒很希望是資深天階高手所為,這樣就沒他們的責任了。

問題是上麵不認可。

堂堂天階高手,還是資深的那種,有什麽必要跑來京城,大張旗鼓的弄死一個小小的舉人嗎?再說若真是天階高手出手,單隻是毀屍滅跡的辦法就有一百種!

所以這案子最終被打回巡察司,責令他們重新調查審理。

看完相關卷宗之後,馬應祥就有些發懵,撓頭道:“這案子怎麽看都像是祭祀邪神吧,是不是按察司的人搞錯了?”

姚儀緩緩搖頭:“按察司既然這麽說了,那應該就是有把握的,不然最後真要查出與邪祟有關,按察司可就丟人現眼了。”

連目的不純的錢淑英,此時也不禁被案情吸引,納悶道:“若不是邪神祭祀,他身上的女人衣裳又是怎麽一樣回事?”

姚儀猜測:“或許是他害死過一個女人,仇家找他來報仇的時候,把那女人的衣服捎帶上,想讓他體驗一下那女人死前的痛苦?”

這種猜測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先別急著亂猜。”

趙崢起身道:“走吧,先看看屍首,然後再去案發現場瞧瞧。”

“看屍、屍首?!”

錢三十七頓時傻眼了,她哪裏想得到來巡察司的第一天,就要去查看屍首,而且還是死了五六天才被發現的屍首。

雖然她當時學的時候,基本上刻意跳過了這方麵的知識,但隻要按照常識去想,就知道那屍首肯定已經開始腐爛了。

“怎麽?”

姚儀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不敢去?”

“我……”

錢淑英看了眼趙崢,想到這是他提議的事情,狠狠一咬銀牙道:“去就去,我又不是沒跟著查過案子,有什麽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