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的空場上。
趙崢兩手用力上托,腰臀狠狠一拱,趁著背上的肉塊被顛起來,立刻閃身避到一旁。
碰~!
即便有毛料大氅墊著,那凍到梆硬的肉塊砸在地上,依舊發出了極大的動靜。
趙崢正低頭查看地上的石板有沒有被震碎,姚儀等幾個在教室裏抄材料的乙隊武舉,便紛紛聞聲走了出來。
見自家領隊還背著塊巨大的凍肉,他們忙七手八腳的幫著劉燁卸下,一邊好奇的問:“你們去哪兒背了這麽兩塊肉回來,怕不有六七百斤了吧?”
“七百斤高高的!”
趙崢邊說邊反手揉著後背,累倒是不累,就是那寒氣透過大氅傳到了身上,把後背的肌肉都給凍僵了。
劉燁也是差不多的動作,一邊揉一邊跟姚儀幾個,簡單解釋了這些肉的來曆,抱持著一貫謹慎的態度,對於那冰牆裏的鎮物和遺蛻,他隻字未提。
聽說是給大家打牙祭的精怪肉,姚儀等人都有些亢奮,圍著兩塊肉議論紛紛,還有人想試著切下一塊來,提前嚐嚐。
但顯然他們的企圖不可能得逞,在解凍之前,這玩意兒比鐵還要硬的多。
趙崢看教室裏已經空了,就跟他們打聽自己走後,張玉茹和錢淑英之間最後是怎麽解決的。
“還能怎麽解決。”
姚儀一攤手道:“那錢三十七就是嘴硬,根本不敢動手,吵了一架各自回宿舍了。”
趙崢暗暗鬆了一口氣,也虧她們十七個人分成了兩個宿舍,張玉茹和錢淑英不在一個屋裏住,不然這倆還不知要怎麽掐呢。
“你們想看就繼續看。”
他挺直了腰板,邊往食堂走,邊道:“我出完力氣可是餓了,先去食堂裏打打牙祭。”
“你還不留著點肚子,明天多吃點兒好的?”
姚儀一邊打趣,一邊追上來與他肩並肩。
走出一段路,見隻有劉燁跟了上來與二人並排,其他人都自覺綴在後麵,姚儀這才試探著問:“你們說明天的實習,究竟會考校些什麽?”
“這誰知道。”
“那你們就沒問問鄭大人?”
“問了他也不會說的。”
趙崢說著,斜了他一眼,好奇道:“怎麽個意思,論武藝和這些天的成績,還輪不到你姚大公子發愁吧?”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姚儀尷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是想著,會不會遇到什麽特別惡心的東西。”
他這一說,倒提醒了趙崢。
後世看過刑偵劇裏,有些老刑警為了逗弄新人,往往會在第一次出完現場後,弄點紅燒肉肥腸豬肝啥的——這七百斤精怪肉,不會也是為了這個準備的吧?
別說,這倒還真符合老鄭的行事風格。
心裏頭如此猜想,表麵上他可沒露口風:“不好說,不過這種事早晚都得適應,過不了這一關還當什麽錦衣衛?”
反正他自己是完全不虛的。
經曆過那幾具臭氣熏天的半吊子僵屍,能打擊他胃口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別人若是被惡心的吃不下,自己正好趁機多嚐嚐鮮。
姚儀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可又有些擔心自己會當場出醜,於是又不斷唉聲歎氣。
“做過幼軍的,多半見過不少現場。”這時劉燁忽然道:“平日裏你可沒少笑話人家,想想這個,或許就能忍住不吐出來了。”
姚儀對趙崢能平等相待,對那些出身不好成績也一般的人,卻不免有些高高在上,前幾天沒少拿‘洗地軍’的笑話,戲弄那些養濟院出身的武舉。
被劉燁這一提醒,姚儀徹底黑了臉,咬牙道:“說的是,再怎麽老子也不能讓洗地軍看了笑話!”
培訓班有自己的食堂。
趙崢覺得手藝還行,窮出身的更是大快朵頤,唯獨苦了那些嬌生慣養的貨。
到了食堂門口,姚儀就放緩了腳步,等著綴在後麵的同伴匯合。
趙崢和劉燁則是直接走了進去,打好飯菜隨便選了張空桌落座。
這裏的餐桌都是四人一張,通常再過不久,剩餘的兩個空位就會被嶽升龍和馬應祥占據——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大家都默認成績最好的四個人會坐在一起。
但今天卻是個例外。
兩人落座之後不久,錢淑英空著手大喇喇的坐到了趙崢對麵,也不說話,先將一條帕子鋪在餐桌上,然後單手托腮麵帶微笑的看著趙崢。
不得不說,這小妞含糖度確實挺高。
被她這麽近距離盯著,趙崢嘴裏的鹹豆腐腦都串味兒了,隻好無奈的放下湯匙,抬頭與她對視:“有事?”
“沒事難道就不能找你說話了?”
錢三十七動作優雅的換了隻手托腮,笑容也愈發甜美迷人,朱唇輕啟間仿佛都帶著股香氣。
似乎是因為第一天醜態百出,讓她在破罐子破摔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如今這做派與其說是大家閨秀,倒更像是青樓花魁。
咦~
這麽說她豈不是得了柳如是的真傳?
隻是趙崢也看得出,她對自己感興趣不假,但更多的還是在借機挑釁張玉茹。
輕輕歎了口氣,趙崢重新拿起湯匙,在一塊帶皮的紅燜羊肉上澆了些白花花的碎豆腐,然後又裹了些濁紅的醬汁,用湯匙托舉到錢淑英眼前。
錢淑英見狀微微蹙眉,心道這人莫不是想要喂自己吃東西吧?這也太無理了!
就算是為了激怒那鄉下村姑,自己也絕不可能配合他——尤其還是這麽油膩惡心的肥肉!
這時卻聽趙崢慢條斯理的道:“方才有人跟我打聽,這次現場實習會不會遇到什麽惡心的東西,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幫你們女軍鋪墊鋪墊,到時候也好有個準備。
就拿屍體來說,比較新鮮嚇人的是開膛破腹,主要是場麵上有些雜亂,最多雜了些排泄物的味道,別的其實也還好。
對了,如果是空間比較小,就要注意了,血通常會積累的比較多,踩上去滑膩膩黏兮兮的,若是一不小心摔倒在屍體上,那就……
再有就是腦漿迸裂,喏,你看這塊肉,黃的白的紅的,就這麽攪和在一起,滴滴答答淋淋漓漓,若是生了蛆蟲,爬在上麵都不怎麽好分辨……”
“你、你……”
聽趙崢說到這裏,錢淑英再也無法直視那塊羊肉,花容失色的掩著嘴衝出了食堂。
“嘁~我都還沒說到腐屍呢。”
趙崢撇撇嘴,隨手把那塊羊肉塞進嘴裏,又咬了一口饅頭。
這時他感覺到劉燁在盯著自己,便斜了麻子一眼調侃道:“怎麽,你也吃不下了?”
劉燁微微搖頭,然後正色道:“咱們畢竟是男人,何必跟女子一般見識。”
這話……
你說他舔狗吧,他還帶了些高高在上的大男子主義。
你說他對女人不屑一顧吧,語氣又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隻能說成長環境對人的影響實在太大了,頂著同樣一副麵孔,平行世界的麻子可不這樣,人家那是癩蛤蟆娶青蛙,長得醜玩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