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一臉崇拜的小曹,趙崢這才牽著驢回了張家別院。

一進門,他就托人去裏麵傳話,請讓張玉茹出來見麵。

不多時張玉茹就帶著翠屏從後院出來,見了趙崢先塞給他一塊熱騰騰的月餅,滿懷期待的道:“快嚐嚐,這還是我頭一回自己動手做月餅呢!”

趙崢拿過來想也不想就咬了一大口,邊咀嚼邊品評道:“豆沙餡的,但味道沒那麽膩,還有一股清香……”

旋即一瞪眼,故作惱怒道:“第一次動手怎麽可能有這種水平,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張玉茹被逗的花枝亂顫,笑道:“是芸丫頭手把手教的,連餡料都是她幫忙調的——你不知道,她的廚藝可好了!”

說到李芸,趙崢先把那玄幻街霸給張玉茹展示一遍,然後才表明這是劉燁送的,但要假托李士楨的名義。

“他不是說不會再糾纏了嗎?”

張玉茹本來玩的正上癮,一聽這話立刻嫌棄的把手挪開。

“他這人……”

趙崢無奈歎息:“其實除了長得醜,還有個禽獸不如的爹,倒也不算是個壞人。”

不是他同情心泛濫,而是隻有他才知道,麻子最近到底有多慘。

“就算他是好人,該放手也得放手!”

張玉茹卻依舊堅持原則:“以前拿他的東西,一來因為芸丫頭將他當成好朋友,甚至是親哥哥看待;二來李大人和那毒婦也總是哄著她收下——如今既斷了往來,我看這東西還是退回去的好。”

“這……”

見她態度堅決,趙崢也覺得這事最怕藕斷絲連,於是點頭道:“那等明天我還給他——今天咱們暫時拿來娛樂娛樂,這總可以吧?”

張玉茹立刻把那黃表紙卷了,興衝衝的道:“那我先拿回去,讓正主過一下眼。”

說著,就起身準備回後院。

“等等!”

趙崢忙叫住她,從懷裏取出個小巧的錦盒,遞過去道:“這是給你的中秋節禮物。”

張玉茹聞言,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禮盒,見裏麵是兩個綴著貓眼石的金耳環,不由歡喜的眼圈都紅了,激動道:“這、這是給我的?”

趙崢笑道:“前兩天請銀樓打的,因為倉促了些,就是一般常見的款式,上麵的寶石是我以前湊巧撿到的,你可千萬別嫌棄。”

先前他說是銀樓附近遇到的高輿,倒也並不是完全在說謊,那天他確實去了趟銀樓,把從真定府帶來的砂金賣了,順帶訂了首飾。

這時就見張玉茹深吸了一口氣,又把那耳環遞了回來。

不會真的被嫌棄了吧?

趙崢正覺詫異,就見張玉茹紅著臉撩開發絲,露出銀元寶一般的耳垂,輕聲道:“我想讓你親手給我戴上。”

對於這個要求,趙崢自然不會拒絕。

將她原本的珍珠耳環取下,將新的重新掛上去。

這期間,趙崢的手指自不免觸碰到張玉茹的耳垂臉頰,明顯能感覺到,她臉上的溫度在迅速升高——未婚男女之間如此親密的舉動,在後世或許不算什麽,在這年頭卻稱得上是極其大膽了。

等到終於戴好了,張玉茹額頭甚至都沁出了些香汗,她緊張的後退半步,輕輕晃動著螓首,羞答答的問:“怎麽樣,好不好看?”

趙崢搖頭道:“我送的東西,哪能讓我自己來評價?翠屏,你來說。”

翠屏早在旁邊豔羨的看了許久,多半還有些代入其中,所以臉上也紅的晚霞仿佛。

聽趙崢讓自己品評,她立刻拍手笑道:“好看、好看,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般!”

這一語雙關,聽的張玉茹愈發歡喜。

趙崢也是哈哈一笑,隨手拋了個黃橙橙物事:“好個巧嘴丫頭,看賞!”

翠屏接住一瞧,原來是隻蝦須鐲。

翠屏一時喜的慌忙拜謝,禮物輕重倒在其次,主要是未來姑爺把自己放在了心上,這可是千金難換!

又閑話了幾句,張玉茹這才帶著那黃表紙往後院去,臨出門,她忽然回頭認真道:“那不是豆沙陷,是紅豆餡。”

趙崢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念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不等他把這詩念完,主仆兩個早又羞又喜的逃回了後院。

趙崢也準備回客院,尋馮倫等人商量一下晚上的安排——路上還好,自打到了京城,這幾個鳥人玩的是一天比一天花。趙崢卻隻能看得見摸不著,幾十年的記憶加上一顆少年人躁動的心,每日裏還要麵對這樣的刺激,卻讓他如何生受的住?

之所以和張玉茹進境一日千裏,之所以和版主男孩達成了交易,這幾個鳥人起碼要負一小半的責任。

這時門房忽然稟報,說是來了一胖一瘦兩個半大少年,瘦的那個先前來過兩次,第二次來時稱呼趙崢為兄,如今卻又自稱是趙崢的侄子。

門房覺得古怪,這才沒有直接把人帶進來。

真是說曹操到就到,趙崢心道這小子倒也算機知情識趣,沒等自己去找他,就先主動送貨上門了。

想到那物件,他忙命門房將人放進來。

不多時,就見兩個少年各自拎著幾包月餅走進客廳,進門後高輿吃力的將油紙包舉高,道:“趙叔叔,這是我娘讓我送來的節禮。”

說著,他心虛的看了眼傅醇,送月餅其實是舅舅舅媽的意思,母親根本就不知情。

“高夫人有心了。”

趙崢親自接過來,也順勢看向一臉諂媚的小胖子:“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表哥叫什麽呢。”

小胖子急忙答道:“小子傅名醇,您叫我小醇子就好!”

趙崢笑了笑,又道:“我有件事情要和輿哥兒說,你且先去外麵等一會吧。”

這剛一來就被打發了,傅醇心下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頭哈腰的應了,乖乖退出門外。

小胖子離開後,趙崢便又看向了高輿,靜等著他完成交易。

但高輿卻隻是與他大眼瞪小眼,眼神中充滿了清澈的愚蠢。

趙崢等的不耐,將手攤開問:“東西呢?”

“東西?什麽東西?”

高輿被問的一頭霧水,他當時是拿如山鐵證威脅趙崢,哪曾想到趙崢會誤以為是一場交易。

再說了,他滿心以為傅氏和趙崢早就劍及履及了,又怎麽可能想的到,趙崢會對那些東西感興趣?

“你小子是想反悔不成?”

趙崢臉色一沉,他完全是出於對那王屋太行念念不忘,才忍痛拉低了自己道德底線,答應了這場荒唐的交易。

如今底線已經丟了,答應的事情也已經辦妥了,他怎麽可能讓高輿裝傻充愣蒙混過關?

當即明示道:“當然是那天你展示的東西!”

高輿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姓趙的原來是想毀滅證據!

他本能的就有些抗拒。

畢竟先前能威脅到趙崢,那如山鐵證功勞不小。

但轉念又一想,這東西既然已經漏了底,也就算不得什麽要緊物件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趙崢還肯不肯繼續維持這份‘叔侄情誼’。

畢竟他可是喜新厭舊的花心大蘿卜!

想到這裏,高輿咬著下唇怯生生的問:“那我要是把東西給了你,你、你還肯做我叔叔嗎?”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

趙崢‘恍然’大悟,心說這種版主男孩的邏輯,果然不是正常人能揣摩清楚的。

當即哈哈笑道:“莫說叔叔,隔壁王叔叔我都做得!”

隔壁王叔叔又是什麽意思?

高輿有些不解,但聽趙崢答應繼續維持這層關係,立刻鬆了一口氣道:“那東西我沒帶在身上,等明天我再……”

說到半截,忽然卡了殼,撓頭道:“可我明天就要去國子監上學了。”

“倒也不用那麽急。”

趙崢看他不像是在故意拖延,便故作大度的道:“等過陣子,你找機會把東西送來就好。”

“行!”

高輿爽快的應了。

趙崢心想東西倒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得讓這版主男孩不斷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刺激他持續發揮主觀能動性,才能一步步直抵根本。

於是又道:“說也巧了,這附近就住著個國子監的武生——走,我帶你去認識認識,若是在學校遇到什麽麻煩,你可以找他幫忙,或者托他給我帶個口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