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落雪慢慢問:“我昏睡了多久?”
弟子回道:“四天。”
“這麽久?”
無怪師叔要發脾氣了,央落雪也覺得意外。即使是二度換脈,也不應該昏睡超過十個時辰的。他伸手搭了搭自己的脈門,脈象亂而虛,情形十分糟糕。他苦笑了下,“那孩子怎樣?”
杜子新沒有說話,眾人從床前讓開,展元跪在地上,臉sè蒼白,眸子烏黑,重重地向**磕了一個頭,道:“舍妹已去。她……去得很開心。”說罷,又重重叩下,“神醫大恩大德,展元願做牛做馬相報。”
央落雪閉了閉眼,清秀的麵龐在病中看來如女子般文弱。
第一次,第一次留不住手裏的病人。
傾盡全力,也隻能從死亡手裏掙來一天。
還是不夠,不夠啊。
眾人退了開去,展元卻留在了央落雪的屋子裏,替他熬藥、傳話,照顧他的起居。由一個問武院狀元來做小廝的事,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妥,但展元執意如此。第一天被央落雪趕出屋子,他跪到屋外直到天亮,央落雪終於無法。
半個月後,央落雪終於可以起床。但身體雖然虛弱,再多再好的補藥都無法起到效果。往往走不到幾步路便覺得頭暈。央落雪自己也心急,可是金針度穴之所以是禁術,就是因為它對大夫的損傷極大。除了慢慢調養,也沒有別的辦法。
上醫苑每十天會集齊全穀弟子商討眼前最突出的醫例,雖然常務都落在杜子新肩上,但這樣的重要場合,央落雪也會出席。
這次說的是痰症。痰症雖不算大症,但這名病人卻因為病得太久,藥石無力。一般大夫多半會讓病人的家人開始準備後事,但藥王曾經說過:“隻有死人和治愈的人,才能抬出藥王穀。”
有幾人站起來提出醫案,杜子新每聽一個,便望向央落雪一眼——諸多老法子行不通的情況下,這些弟子們提出來的都是極大膽的設想——央落雪怏怏地靠在椅子裏,眼睛半閉,瞧不出什麽神情。
到了巳時三刻,展元端了藥送到央落雪手裏,隨即站到央落雪身後,黑衣如墨,眼眸沉穩冷靜,像一個安穩的影子。央落雪端著藥盅,像品茶一樣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又聽了幾名弟子的想法,忽然問:“展元,你怎麽想?”
展元道:“若是我來救這個人,會先用真氣將他五髒活絡,疏動積痰,然後再下藥。”
眾人聽得一愣。
展元道:“我醫術不jing,隻是隨便說說。”
央落雪薄薄的唇卻微微彎起來,“這個病人,就交給你去治。”
這下連展元自己都愣住,“我?”
“嗯,我覺得這法子不錯。隻是能夠用這法子的,隻有你一個人——藥王穀的弟子可沒有你這麽好的內力,他們一出手,要麽真氣沒法渡入,要麽渡過了頭,直接把人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