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當哈蒙哈蒙如此說的時候，費舍爾差點沒抬起食指指向自己。
他原以為哈蒙哈蒙所求和自己身上那赫翁海洋所求的性質直接相關，結果到頭來卻是為了尋求一個祂一無所知的答案？
所以費舍爾腦海之中出現的第一個想法其實是：有詐？
就因為這個你要和海洋撕破臉皮？
或者說，其實這一切都是赫萊爾的陰謀，萬一這是她與哈蒙哈蒙合演的一出好戲呢？
埃姆哈特應該會很讚同費舍爾這樣想。
哈蒙哈蒙點了點頭，伸出手指向費舍爾說道，
“沒錯，你。”
“……”
費舍爾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後才說道，
“如果不與我體內的性質有直接相關，很難想象一位神祇會向我尋求一個未知的答案。”
“嗯……你認為神祇就應該全知全能嗎？”
“至少人類是這樣歌頌母神的。”
“那是因為人們知道得少了，所以看起來我們無所不能。意識總會神化未知的事物，等到了解後便會覺得不過如此……雖然我所知曉的確要比你們更多，但在宇宙的奧秘麵前，沒有哪一位神、哪一位存在敢說祂全知，哪怕是夢幻也不行。”
“……那海洋呢？”
費舍爾沉吟片刻，如此問道。
“……”
沒料到等來的卻是哈蒙哈蒙更長久的沉默。
直到費舍爾的嘴唇微張，哈蒙哈蒙才吐著信子說道，
“也許祂可以……”
聞言，蕾妮抱著手，蹙眉問道，
“哈蒙哈蒙，你應該不止有一個權柄吧？論破壞力，當年你的混亂與其他那些完全無法比擬。”
“沒錯，我與拉瑪斯提亞同樣擁有兩個權柄，其中一個便是【非我】。”
“連你也這麽說，那海洋到底……”
“讓你們頭疼了如此多年的靈界汙染來自於權柄數目更多、比我強大不知多少的夢幻，夢幻連【隱秘】都難以望其項背，更何況海洋呢。阿讚羅斯也許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抗衡海洋的存在，至少海洋殺不死祂，不然你的身上就不會有祂的賜福了……”
看來當時費舍爾使用隱秘權柄將赫翁與入侵的混沌種一網打盡的事情哈蒙哈蒙也全部知曉。
哈蒙哈蒙的意思是，作為幫助諸神們落下阻隔藩籬的元凶，海洋不可能不清算祂，而阿讚羅斯如今還能降下賜福便意味著祂還活著。
“阿讚羅斯十分強大，或許能與海洋抗衡一二，但哪怕如此，阿讚羅斯也絕不是海洋的對手。從藩籬被打破之後祂徹底與諸神們失聯就能看出來，祂在海洋的麵前也隻能躲藏。”
“……”
蕾妮不說話了，原本輕點嘴唇的手指也被不爽地咬在了口中。
怎麽說呢，這種感覺……
原本靈界中麵對著蔓延得哪裏都是的靈界汙染，麵對著破碎的藩籬，勝算本就不大，不然先前蕾妮就不會產生想要帶著費舍爾逃跑的心思了。
而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如此強大的海洋……這讓蕾妮心中更加沒底和焦躁。
除此之外，關於費舍爾呢？
要知道當時費舍爾來靈界的時候她還是比較高興的，感覺靈界就像是一個決賽圈，其餘與費舍爾有幹係的女性基本上都“中道崩殂”，甚至沒有資格進入靈界的決賽圈，眼看著自己就要穩穩地吃雞了……
結果，首先蹦出來的時是一個等待了費舍爾一萬年的茉莉！
這個蕾妮也還能接受吧，就算多一個決賽前的競爭對手，但感覺她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和先前在聖納黎看見她的時候沒什麽變化，蕾妮還是有把握吃雞的……
然後還沒等蕾妮平複好心情，另外一個重量級選手又蹦出來了？
出來的這個海洋可是實實在在的連蕾妮都自愧不如的強大對手！
雞都要到手了，結果現在被人截胡了？！
蕾妮愈發不爽，最後咬了半天手指莫名其妙地惡狠狠地瞪了費舍爾一眼，如此定論道，
“祂肯定是衝著費舍爾身上寶貴的性質來的。”
“的確如此。”
哈蒙哈蒙點了點頭認可了蕾妮的說法，緊接著祂搖晃了一下自己的尾巴轉身說道，
“但我邀請費舍爾先生的直接契機卻並非如此，我對費舍爾先生所背負的寶貴性質也是在他與赫翁祂們戰鬥時才知曉的……請看這邊。”
隨著哈蒙哈蒙的手指劃過半空，從半空之中的白色菌絲之中突然投下了點點晶瑩的光芒，在下方形成了一麵如大衛避難所之中看到的顯示屏，在那顯示屏之上顯示出了一道道天使的文字。
費舍爾抬眸看去，首先入眼的便是一行醒目的標題，
“費舍爾計劃”
“……”
費舍爾張了張嘴，隨後連忙回頭看向身後的鉤吻，卻見他看著上方的標題也一臉震撼，顯然是一無所知。
“這是什麽？”
麵對著費舍爾的疑惑，哈蒙哈蒙立馬解釋道，
“費舍爾先生，在萬年之前的理想國，你是否還記得你獨身一人衝入了暴發的混亂之海之中？”
“衝入混亂之海？什麽意思，你在萬年之前到底做了什麽啊？不是去驅逐死亡麽，怎麽這麽多事情你回來都沒和我說過？”
“這個……說來話長。”
身後蕾妮的語氣又開始變得危險，讓費舍爾冷汗直冒，而身後的鉤吻冷笑一聲，對蕾妮說道，
“那就長話短說……當時海洋的化身赫萊爾天使，也就是後來的拜蒙掉入了混亂之海中，他便不顧一切地衝入了混亂的海洋將她給救了回來。”
“喲，還能救下海洋的化身嘞，天呐，這麽強大的海洋竟然都被你給救了，你可真厲害啊，費舍爾。”
“……”
蕾妮額上的青筋暴起，她萬萬沒想到她為了救費舍爾才將之送回過去，結果就在她不在場的過去費舍爾竟然和那個什麽鬼海洋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這被偷家了都不知道，你說蕾妮氣不氣？
但蕾妮也知道不能全部怪費舍爾，從剛剛與那海洋化身短暫的交鋒看來，費舍爾可能當時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再加上他那貪婪的性格，不難想象那樣的存在能在這方麵怎麽拿捏費舍爾……
“當時費舍爾先生的壯舉被樞機記錄了下來，他與赫萊爾天使能從混亂之海中存活的事情引起了米迦勒的關注，於是在暗中，米迦勒天使與米哈伊爾便製定了所謂的‘費舍爾計劃’來研究這方麵的奧秘，看起來他們有所進展，但這個檔案被賦予了最高層級的加密，我無法進入係統閱讀其中的內容……”
哈蒙哈蒙似乎是將蕾妮陰陽怪氣的話語當了真，竟然接下了她的話語。而費舍爾皺起了眉頭，摸著下巴說道，
“你怎麽能確定這裏麵記載的內容一定與他們身上未被異化的部分有關，哪怕裏麵真的記錄了信息，難免也與我身上寶貴的性質或者海洋有關。無論是我身上的性質還是海洋恐怕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抵禦你的異化，這個答案想必你早就想過並排除了，否則就應該是不確定，而非如此疑惑。”
“是啊，也許所謂的‘費舍爾計劃’記載的是他對亞人娘的獨特愛好呢？要知道當年他在精靈麵前高談闊論亞人娘的種種美好，把我們都給看呆了。或者其他的，記錄他和天使戀愛的經驗什麽的……”
費舍爾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齒說道，
“當時我有緣由，你又不是看不出來。”
這家夥自從身份升格成“嶽父”之後就好像拿著尚方寶劍一樣，逮著機會就對費舍爾迎頭痛擊，費舍爾還拿他沒什麽辦法。
沒料到鉤吻等的就是這句話，他連忙說道，
“是啊，當時就是為了明日香你才這樣的啊！”
“……”
好像的確是這樣，當時是為了從柊侯眼中轉移唐澤明日香的注意力才出此下策的。
怎麽感覺，承認自己是和亞人娘控一樣的愛好也比現在的局麵要更好呢？
“我確認這個檔案之中的信息與他們身上產生的異變相關，因為在他們異變的過程中，他們曾經打開過這個程序……我能感覺得到，原本異變的過程都是很順利的，隻是在他們打開這個文檔之後，那種無法異變的感覺才產生的，因而……”
“哈蒙哈蒙神……”
“夠了。”
聽著哈蒙哈蒙平靜訴說著將米迦勒和米哈伊爾給殺死的過程，饒是以剛才還在打鬧的費舍爾和鉤吻都有一些不是滋味。正如先前祂訴說的那個問題那樣，他們能確定如今的哈蒙哈蒙的確已經將自己都給完全異變了，看起來和過往的哈蒙哈蒙完全不一樣。
可是，光是祂擁有著哈蒙哈蒙的記憶，光是祂是曾經犯下那樣罪過的存在的延續，都讓人無法將之分離開來看待。
此刻，聽著哈蒙哈蒙的話語，費舍爾已經開了口，可身後大衛的聲音來得更快更急。
費舍爾和鉤吻轉頭看向他，卻看他對著哈蒙哈蒙說道，
“那麽，根據你先前廣播的邀請，是否隻要我們幫你這個忙你就願意付出報酬，包括你的權柄……哪怕，這個程序之中的信息與你所追求的答案相差甚遠。”
“沒錯。”
哈蒙哈蒙吐了吐信子，如此說道。
在費舍爾的目光之中，大衛原本機械感十足的眼眸中閃過了一點熒光，隨後他點了點頭說道，
“好，我來幫助費舍爾先生他們打開這個文檔。你、或者說以前的哈蒙哈蒙殺死了我的爸爸媽媽，我要為他們報仇。”
“……是麽，其實這樣並不算是報仇，而且你也無需報仇。哪怕我付出了一個權柄的代價，因為我擁有多個權柄，我也並不會死亡；而哪怕你不幫我這個忙，因為先前殺死海洋化身的行為，祂也不會放過我的。那時，你的仇怨也能得報。”
大衛張了張嘴，隨後倔強地說道，
“但這是我親手參與的。”
“……”
哈蒙哈蒙不置可否，再次看了一眼上方凝聚的巨大白色菌絲，以及在那菌絲之下千年如一的米迦勒與米哈伊爾擁抱的景象，祂說道，
“那麽，這裏就拜托各位幫忙了，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和我說。但提醒各位一句，你們的時間有限，至少要在海洋對我出手之前。做成之後我會將我的一個權柄去除意識送入藩籬，對你們必然有所幫助，因而海洋肯定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發生……所以，抓緊時間。”
“……”
說罷，哈蒙哈蒙便搖晃著身子走向了外麵他們來的方向，留下費舍爾與蕾妮、鉤吻彼此對望。
“你怎麽看？”
費舍爾開口詢問鉤吻和蕾妮，而鉤吻搖了搖頭，說道，
“誰知道，神祇的思路簡直難以理解……我現在都還沒弄清楚祂為什麽想要這個答案，為什麽這個答案對祂這麽重要……”
蕾妮歎了一口氣，勉力將思緒從萬年之前費舍爾沾花惹草胡作非為的泥潭之中拉了出來，隨後閉著眼感受起了什麽，對費舍爾說道，
“祂所說的恐怕是真的，我的本體感受到藩籬之外祂本體的靠近了，而且，祂已經開始分離自己權柄的過程了……”
“……說起來，藩籬之外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按照道理而言，不應該早被那些外神本體的強大力量給圍得水泄不通了嗎？”
“你忘了麽，權柄之間會彼此排斥。神祇與神祇之間就像是補完手冊的擁有者那樣，隻要靠近就難免發生排斥與衝突。哪怕是在藩籬之內，神明們彼此之間都距離很遠的……所以藩籬之外的神祇們也分布在臨近的星體周圍，彼此保持著安全距離的同時又將我們的世界牢牢包圍……現在哈蒙哈蒙過來，想必沒多久，夢幻祂們都將會知曉，更別提海洋了。”
鉤吻是個知道內情的，看起來他從拉瑪斯提亞那裏得知了不少內幕消息，所以聽完他也趨向於哈蒙哈蒙所說為真實。
費舍爾眯了眯眼睛，說道，
“所以，我們的確得抓緊時間了……大衛，那個樞機內的檔案就交給你來處理了。至於我、蕾妮和鉤吻，我們去看看米迦勒和米哈伊爾的狀態，說不定能從他們身上得到一點線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