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

費舍爾眨了眨眼,咀嚼起了這個聽起來有一些陌生的詞匯,而伊麗莎白則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說道,

“對啊,雖然還沒有正式對外和大家宣布我們的婚事,但提前一起出去走一走也沒什麽關係吧。地方我都已經想好了,聖納黎之外的皇家私人海灘,恰好我的生日也快到了,提前去那裏放鬆一下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啊,還有對外宣布婚事?

提起這一茬,費舍爾突然回想起了先前在離開南大陸之前拉法埃爾和自己說的話,她說她可不希望在南大陸待得好好的就突然聽到伊麗莎白成婚的消息……

費舍爾打了一個激靈,頗為擔心起了自己未來這一段時間的安危。

“我倒是沒意見,能出去走一走當然是好的,你也能放鬆一下。不過我畢竟先前被你通緝,一去就是五年之久,而且……總之,這樣宣告我回來是不是有一點太突兀了?”

費舍爾話語之中的“而且”之後,其實說的是伊麗莎白和他都心知肚明,但回來之後都未曾細說的緣由,那就是:費舍爾還與其他的淑女有聯係的事情。

不光是五年之前的茉莉,就回來之前才遇到的瓦倫蒂娜都夠明顯了,可回來之後的這一天,伊麗莎白卻好像並沒有要追問的意思,這倒是讓費舍爾有一些出乎意料。

按照他原本的估計,伊麗莎白就算不會對自己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恐怕也會象征意味地將他關起來,現在看來,這種“關”壓根就不嚴實。

他昨天甚至能偷跑出去,回來的懲罰也不過是狠狠地交了一波“公糧”,現在伊麗莎白竟然還要帶他去海邊度蜜月……

這讓費舍爾一時把不準伊麗莎白的真實想法,才如此試探地詢問起來。

誰知,在聽到費舍爾的疑問之後,伊麗莎白隻是自信一笑,她單手撐著自己的臉頰,又用另外一隻手霸氣地捏住了費舍爾的下巴讓他和自己對視,

“突兀?這是我的私事,隻要我發話,誰敢說一個‘不’字。比起這個,我還是更想要知道你身上的這種奇怪的……能力是怎麽來的?它和你四年半之前消失時的狀態有關嗎?你不知道,在看到你送回的消息時,我真是要死了,我好擔心你就這樣離開我……”

說到最後,那捏住費舍爾下巴的手又化為了春風般的撫摸,她空洞的眸子微微低垂,似乎一點不想再體會到當時的苦痛。

“我還以為你更希望我就這樣一輩子不被其他人發現,隻能被你一個人看見呢,先前你不是也這麽說嗎?”

“這當然很不錯,隻有我一個人才能發現你、看見你。但轉念一想,這樣又好像有一些不好……”

伊麗莎白在“我一個人”這個詞上饒有深意地稍稍加重了一些口音,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止她一個人能看見費舍爾的,例如,先前教堂裏的那隻大鳥人?

費舍爾也讀懂了她話語中的深意,求生欲驅使著他接著伊麗莎白的話向下,便問道,

“哪裏不好?”

“嗯,因為人畢竟還是群居動物,雖然我也很想永遠將你關起來與我在一起,但這畢竟是理想化的想法,脫離了交際必然會讓你不舒服,哪怕你自己都願意被我關起來也還是會不可避免地產生這樣的想法,難以久持呢……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如果之後我們有了孩子該怎麽辦?”

伊麗莎白苦惱地思索起來,這還是費舍爾少見地在她的臉上讀到這種感覺,自從他們分開之後。

上一次費舍爾見到她這個表情的時候,還是她在苦惱暑期放假不能私底下出來與費舍爾見麵苦苦思考對策的時候,結果到了最後都無法解決,隻能通過書信來往。

大概是這樣的糾結和思索吧。

“如果未來我們的孩子生下來的話,對外要如何表明他們的身份呢?難道要說他們的父親不知道是誰?這樣哪怕有我的言傳身教,在他們接觸到外界的時候還是會感到困惑和憤怒吧。而且萬一他們也看不見你該怎麽辦,我不希望他們像我一樣,明明有父親卻什麽都體會不到……我希望他們沐浴在我們的愛中長大,成為一個比你我要更優秀、健康和健全的人才行。”

這麽一說,費舍爾倒是明白伊麗莎白的想法了,沒料到她還會為這樣的事情感到苦惱。

所以,哪怕此時的他們都已經過了那個年紀,費舍爾還是忽而覺得眼前的伊麗莎白可愛得緊,

“很快,我這個狀態不會維持很久的,隻是現在是必要的而已。”

“是麽,這樣就好……”

伊麗莎白微笑起來,費舍爾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但在靠近的半途又輕輕被她的手給攥住了手腕,似乎是擔心他的手靠近自己的眼睛。

果然,伊麗莎白是真的很抗拒別人靠近她的眼睛,哪怕是對費舍爾也是這樣。

可轉瞬間,似乎是擔心費舍爾誤會,她便輕輕張開嘴,咬住了他伸出的手指,用小舌舔舐起了他的指尖,

“……”

費舍爾吞咽了一口唾沫,望著眼前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伊麗莎白,一下子又覺得四周的氣氛變得火熱起來,就連小費舍爾也不爭氣地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鬧事。

“乖乖,現在時間還早呢。既然都已經說好了,那便一起多努努力,讓我們的寶寶早日來到?”

“……”

太犯規了,竟然用這種稱呼叫自己。

可是,雖然不太想承認,費舍爾的心跳卻不爭氣地加快了少許,顯然伊麗莎白這突然改口的效果拔群。

他張了張嘴,還未開口做出回應,伊麗莎白卻已經將之看穿,她隻當費舍爾默認,便一把將費舍爾撲倒了……

很快,彼此又不知天地為何物。

……

……

費舍爾啊費舍爾,你不能再這麽墮落下去了,你可別忘了,你來這裏是為了解決滅世預言的!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費舍爾也換了一身洗淨的衣物,將身上脖子上的紅印子給遮掩起來,在外麵享用起了早餐。

此時伊麗莎白已經心滿意足地換好了衣物去前庭處理政務,因為突如其來的“早晨加練”,導致即使醒的這麽早也差點遲到,隻能將早餐帶去前庭吃。

不過看她紅光滿麵的愉悅狀態,費舍爾覺得她大抵是不覺後悔的,或者說就算因此稍微遲到那些大臣也拿她沒什麽辦法?

原本費舍爾以為和伊麗莎白見麵之後是少不了解決激化的矛盾的,他都已經做好了五天一辯論,三天一小吵的準備,要在內憂外患的幽閉過程之中說服她了。

卻沒料到來黃金宮之後他全然就是一副“女皇皇後”的姿態,沒人管他也沒人限製他,屬於是來這溫柔鄉度假來的了。

不僅伊麗莎白可愛和溫柔得嚇人,還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就算他跑出黃金宮了也沒什麽懲罰,之後過幾天她竟然還敲定了要帶他去度蜜月?

這僅僅是一天,在伊麗莎白糖衣炮彈的腐蝕之下,費舍爾便倏忽有一種“此間樂,不思瓦倫蒂娜”的感覺了。

當然,這隻是開玩笑。

他當然清楚掩藏在這之下的隱患,例如她保護得很好、連他也無法靠近的義眼,還有先前蕾妮所說的那些混亂敵人,他不可能停留,既然伊麗莎白不願意離開,其他的淑女定然也不可能放下身邊的所有羈絆和自己離開,那便隻有解決滅世預言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現在的問題在於,他該如何在阿讚羅斯的賜福之下研究生命補完手冊至寶的性質。

難不成真的要把艾麗西亞給吃了不成?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將這個可怕的想法給甩出腦外,還是決定從身上阿讚羅斯的化身上入手。

他想試著和阿讚羅斯的化身溝通,開發這個賜福的對應能力。

“阿讚羅斯?”

他低下頭來,試圖與身上的觸手對話,而果不其然,在他開口這個名字之後,他身上一直隱身的金黃色觸手便現了形,微微扭轉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卻並未離開費舍爾片刻。

看來,它是能聽見自己說話的。

費舍爾看著身上盤踞著的滑膩觸手,一時也分不清它哪邊是腦袋哪邊是尾巴,或者說對這個化身而言本身就沒有這樣的概念?因為費舍爾也沒在它的身上發現任何可以辨認的器官,類似於口器眼睛之類的……

在它的身上隻有如金色漩渦一般的氣泡吸盤與淡粉色的反映出奇怪質地的身體,很容易讓人就忽略掉它的存在。

思考了一下,費舍爾還是試探性地問道,

“阿讚羅斯,你能稍微改變一下賜福的方式嗎?我需要使用非凡的力量來解析其他混亂權柄的性質,如果隻是躲藏起來的話我什麽都做不了。”

“……”

它一言不發,好像被費舍爾呼喚出來就一動不動了。

“那你知道該怎麽處理生命混亂的事情嗎,祂鎖定了這個世界的一個孩子作為存在的基座,有沒有除了將那孩子給吃掉之外的方法來獲取所謂的至寶?”

“……”

依舊什麽回應都沒有,這不免讓費舍爾感到有些失望。

這家夥明明是聽得見費舍爾說話的,不然也不會一呼喚它就顯形跑出來了,可無論他現在問什麽,這觸手都像是聽不懂話一樣裝死,真的是雞肋……

嗯,等一下!

也就是在此刻,費舍爾的腦內突然閃過了一個靈感。

對啊,自己現在說的是納黎語,所以有沒有可能,這個觸手不是不回應他,而是壓根聽不懂他說的話?

想到這一點的費舍爾倒吸了一口氣,看向身上這神祇化身的觸手不由得內心有一些五味雜陳。

你說它不厲害吧,它甚至能為你隔絕其他所有權柄的影響,甚至於還能自主選擇屏蔽讓潘多拉的義眼都無法發揮作用;你說它厲害吧,它卻連你所用的語言都聽不懂,所以這段時間它待在自己身上其實也是啥也不知道,就這樣睡著?

可問題是,除了納黎語之外它聽得懂什麽語言呢?

費舍爾考慮了一下,先嚐試了幾種這個世界比較古老的幾種語言,類似於與卡度語很類似的古人類語,天使的語言也嚐試了一下,但無一例外,它都沒有任何反應。

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那就是亞人娘控所使用的語言。

但費舍爾不會說這種語言,便隻能依靠亞人娘補完手冊的翻譯功能將它寫出來,不知道這個觸手能不能讀懂……

說幹就幹,他把先前問的一個問題給拽出來抄寫了一遍,又找了一張紙過來,歪歪扭扭地將那些特別難寫的方正字體給寫在了紙上,又試探性地放在了這觸手的麵前。

他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想對不對,萬一它是聽得懂其他語言的,就是單純地不想理會自己,那可真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不過好在,幸運之神是站在他這邊的,在他拿起那張紙條之後,那如鹹魚一樣的觸手終於有了反應,豎起了自己的末端“吧唧”一下摁在了那紙之上。

隨著一陣富有規律的蠕動之後,上麵的墨水便完全消失不見了,再過了一兩秒之後,它便好像是讀懂了一樣突然發出了聲音,

“……&%%¥……#¥%!”

這說的是亞人娘控的異世界語?

但費舍爾完全聽不懂,隻能再抬起紙,示意它將內容寫在紙上。

眼看如此,阿讚羅斯的觸手便又重新“吧唧”一下扣在了那張紙上,在上麵重新凝聚成了一行非常規整的方向文字,費舍爾讀不懂,又重新手抄了一遍回亞人娘補完手冊上讓它來幫忙翻譯,

“你寫的漢字真的好難看,比你媽的還難認。”

“……”

費舍爾眨了眨眼,有些呆愣地看著亞人娘補完手冊上這些翻譯過來的納黎語,又轉頭看向身上百無聊賴地搭在自己身上仰起末端看著自己的小觸手,好像在這一刻從它完全沒有五官的外表上看到了一種長輩的說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