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埃爾和費舍爾兩人獨自出發前往南枝山脈的南方,根據費舍爾的推算,大概他們會在明天下午的時候進入紅龍廷的腹地。
南枝山脈畢竟是南大陸之中最雄偉壯觀的自然景觀,其橫亙於南端的方形結構讓敵人難以進攻的同時,也讓前線與後方的距離相隔甚遠。老實說,如果不是拉法埃爾和費舍爾的階位較高,尋常的隊伍要穿越這一處山脈走個半月至一月都是很有可能的。
饒是以費舍爾的階位已經抵達神話階位,他也沒有必要超負荷地全力趕路。
“說起來,費舍爾,先前你應該就聽說過我們祖先創立的‘費馬巴哈龍廷’吧。先前我們在這裏旅行的時候,你還曾經給過我龍廷的遺物,那本魔法書。”
此時,因為趕路,埃姆哈特又重新被塞入了費舍爾的懷中,他一身淺灰色的龍廷服飾,如果還紮著先前的長發、佩戴一些南大陸特有的發飾,那麽他的確就非常像南大陸人類土著之中的野王子了。
隻可惜他的皮膚白淨,那合適的紳士氣息完全沒有被身上的衣物所遮蔽,便顯得有些怪異。
此時聽到身旁拉法埃爾的聲音,費舍爾和懷中的埃姆哈特都看向她,費舍爾回道,
“我的確聽說過,隻不過在很久以前,它就隨著費馬巴哈龍神的隕落而消亡,最終演化成為了今天的四枝部落。”
“是這樣的……”
拉法埃爾點了點頭,停頓片刻之後,她又接著道,
“其實之前,我曾經親眼見到過費馬巴哈龍神。”
費舍爾的腳步倏忽停下,他有些錯愕地看向身旁的拉法埃爾,卻見她肯定地轉過頭來,笑著說道,
“你忘了,你臨走時給我的那個卷軸,說是能打開龍廷的大門。我原本是想著裏麵能挖出一些龍廷的遺物,結果去了之後,我竟然在下麵看見了在裏麵休息的費馬巴哈龍神。他似乎從過往龍廷消亡的時候就一直待在那裏了,我請求他幫助我們,但他卻告訴我,龍廷並非是他建立的,而是他的子嗣們,龍人種所建立的,與他並無關係……”
“你是說……費馬巴哈,到現在還活著?”
“對,很意外吧,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他這樣的存在……”
“他現在還在那遺跡裏麵躺著嗎?”
“應該吧,我也不知道。”
“這幾年裏,你沒再去找過他嗎?”
“當然沒有,既然他都說了,龍廷實際上是龍人種建立的而非他建立的,那麽,理所應當地,龍廷的戰爭也是龍廷的,而非費馬巴哈龍神的……而且實際上,他還送了我一件神兵。”
拉法埃爾說著說著便伸出了手,隨後在費舍爾和埃姆哈特探究的目光之中,從她的手中,陡然地伸展出了一道紅色的、仿佛帶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的長槍。
在那長槍出現的瞬間,費舍爾便感覺到拉法埃爾頭上的雙角和身上的鱗片都變得極其明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費舍爾總覺得,現在拉法埃爾的身上……不,應該是靈魂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發光。
但因為那東西潛藏在拉法埃爾的靈魂之中,他一時看不清楚,隻是覺得那東西好像在和拉法埃爾手中的長槍所呼應,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來自龍神的賜福。
“這件兵器非常神奇,在投擲出去的時候不僅威力十足,而且還能引發劇烈的爆炸,過去很多次的戰爭都是它幫助了我……隻可惜,你當時不在那裏,不知道費馬巴哈的本體有多麽壯觀,和我們龍廷中傳說描述的很類似。等我回去之後帶你去我們的【祈祝塔】看好了,那裏有龍神的畫像。”
費舍爾心說自己見過龍神兩次,一次是在聖域裏麵,他亂入一樣地從夾縫之中露出一個腦袋來;另外一次就是龍尾島理想國出事的時候,他和世界樹一同降臨處理混亂的爆發……
但費舍爾總覺得,費馬巴哈畢竟是三位半神之一,他賜予自己子嗣的東西應該不至於隻有一柄堪比天使聖物的兵器而已。但這兵器切實是費馬巴哈給拉法埃爾的,要麽就是,這件兵器上還隱藏著其他拉法埃爾沒有發現的秘密。
說起來,如果赫萊爾就是拜蒙、理想國內爆發的混亂催生出了惡魔種,那麽龍尾島或許大概就是今天被母神所分割的南大陸,理想國的位置就是惡魔王朝的位置……
根據大概的記憶,費舍爾好像能推測出具體的方位來。
腦子裏閃過一些有的沒的,費舍爾也注意到了拉法埃爾話語之中出現的陌生詞匯,
“祈祝塔?那是什麽?”
“啊,這個名詞來源於先前龍廷的機構。在那時,信奉費馬巴哈的龍人種們,越是地位高、掌權重、負責事項多的龍人種就越能代表龍廷向費馬巴哈祭祀。除了龍廷之主外,還有一位祭司,來輔助龍廷的主人處理各項事務……啊,現在的祭司雖然並非是南大陸本土的人,但卻是與我患難與共的摯友,先前麵見費馬巴哈時她就在場。”
拉法埃爾說著說著,費舍爾懷裏的埃姆哈特便如同聾了一樣縮回了衣物的更深處,好似對這個話題什麽興趣都沒有。費舍爾則對這個拉法埃爾提到的祭司有了一些興趣。
按照拉法埃爾的說法,祈祝塔應該是龍廷之中較高層的權力機關了,而此刻擔任此機關之中的領袖的人物竟然還是一個非南大陸的外人。
除開自己這樣有“納黎仇敵”光環的因素之外,那麽就一定說明,這位祭司貢獻很大,深得拉法埃爾以及紅龍廷的信任與喜愛。
由是如此,費舍爾也開口問道,
“她?”
“對啊,她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醫生,而且先前我在麵對那個人類將軍就快要落敗殞命的時候,還是她舍命衝入戰陣將我救走……不然,我可能今天都看不見你了。”
“……這樣,那我可得好好感謝她才行。”
費舍爾臉上隻掛起了淡淡的笑容,但眼底卻湧起了一抹凝重。他摸了摸自己懷中躺著的幾本補完手冊,許久都未放開。
而相對於費舍爾的凝重,拉法埃爾卻隻微微一笑,她看著費舍爾說道,
“而且,她和我都有所追求的目標,都有想要等待和奔赴的人,過往的時候,我們便是如此互相支撐著度過難關的……隻是,今天我便與你,我等待了許久的人重逢了,她卻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話語到了最後,費舍爾也能聽出拉法埃爾對她口中的那位“祭司”流露出了些許同情。
有的時候,對真正珍重的、一起努力走過一程的夥伴而言,即使自己先一步抵達了目的地,也仍然會為仍然還在奔波的夥伴而感到由衷的擔憂。
拉法埃爾也是如此,她甚至都不知道命運還要讓那位溫柔努力如此的女孩等待多久,才能讓她與想見到的那個人重逢。
“沒關係,既然她和你關係匪淺,那理所應當地,我們也會幫助她的,對吧?”
聽著費舍爾話語之中的“我們”,剛剛情緒還有些許低落的拉法埃爾心中很快就溢出了一絲絲的甜意,她偷偷瞥了費舍爾一眼,隨後抱著手別過頭去,笑著輕哼了一聲,開口道,
“那當然,我們是最好的姐妹,我不幫她誰幫她呢?反正,費舍爾……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這些年來,多虧了她的幫助我才能一直一往無前地前進。在我於前線作戰的時候,她替我穩固後方;在我麵臨生死考驗的時候,她舍命救我。她……幫了我這麽多,卻一直未要求任何報答,這讓我有些愧疚……總之,用言語難以形容她的好,到時候你親眼見到她就知道了。”
“好,那就靠女王引薦了。”
拉法埃爾嗔怪地看了費舍爾一眼,但停頓片刻後,又忍不住伸手攥了攥他的手掌,
“哼。”
隨後她才將另外一隻手上握著的紅色長矛給收回,帶著費舍爾接著先前趕路。
看著她前進的背影,費舍爾也不由得感慨,和自己一樣,這些年過去,她不僅遇到了新的敵人,當然也會遇到新的朋友。而與之締結關係也就意味著,她的敵人會化作你的敵人,她的朋友會化作你的朋友……
隻是,拉法埃爾的敵人或許正是遠在海洋那邊的女皇伊麗莎白,她或許並非費舍爾的敵人,但她身邊隱藏的那些秘密和惡魔卻依舊讓他擔憂。
他可不信那群毀天滅地的惡魔會好心好意地幫伊麗莎白這樣的人類打工,但無論他們所圖的是什麽,費舍爾都篤定,這對伊麗莎白和拉法埃爾她們都絕非好事……
他還需要攀登。
他已經決定,在去到龍廷的後方之後,他便要開始嚐試按照亞人娘補完手冊的提示閱讀手中獲得的另外兩本補完手冊,無論有多麽危險。
“費舍爾,快來!我們已經快到山脈的後半段了!”
前麵,拉法埃爾的呼喚聲傳來,費舍爾的眸子也抬起一些,準備跟上她的步伐。
但在那之前,費舍爾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中完全縮入衣服之中裝死的埃姆哈特,不由得問道,
“你幹什麽,怎麽聽著聽著突然就躲起來了。”
“……我怕冷。”
懷裏,他悶悶的、似乎在忍耐著什麽的聲音傳來,讓費舍爾挑了挑眉毛,
“冷?”
他瞥了一眼溫度適宜的四周,不由得疑惑起來,
“你還會覺得冷?”
“不知道,可能是錯覺吧,哈哈……哈哈……”
得,這家夥估計昨天晚上出去待了一夜待傻了。
費舍爾搖了搖頭,隻好先跟上前麵拉法埃爾的腳步,繼續前往龍廷的後方。
……
……
他們的行蹤隱蔽,而且行動迅速,早晨用過早飯取了行囊出發之後,隻是當天傍晚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南枝山脈的後半段,也是整個南枝山脈的最高處。
拉法埃爾行進的路線特殊,不知道是不是紅龍廷約定俗成的秘密道路,反正這一路上和拉法埃爾趕回後方不僅路途好走,而且中途還不曾遇到先前如拉爾那樣的阻攔力量,因此路途顯得格外順暢。
他們又在外麵的山洞裏湊合了一晚,該說不說的,龍人種那針對於適尾伴侶的需求原先費舍爾還覺得是一個玩笑,至少也覺得沒這麽誇張。
一切都很正常、溫馨,直到今晚準備就寢時,拉法埃爾又微紅著臉,悄悄咪咪地用尾巴裹住了費舍爾的手,氣氛又發生了變化。
拉法埃爾那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樣子,費舍爾便大概又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了……
費舍爾一時之間有一些沉默,要知道,在過往的旅途之中,被亞人娘補完手冊這個惡霸詛咒過的他往往不是在忍耐就是在忍耐到要爆炸了,這麽肆意地所得,如此大的差別還真讓他頗為不習慣。
難以想象,那些龍人種夫婦的新婚生活到底是如何的。
費舍爾原先是想要拒絕的,倒並非一日就食不知味,或者還未恢複精力那樣的理由,主要是昨夜才將埃姆哈特趕……不,才讓埃姆哈特自願去探險,今夜又這樣做,實在是有些對不住他。
要知道,當初他連那位可能是創造了他的加百列天使長身邊都不願意久留,願意同自己回來,自己還這樣對待他,饒是以費舍爾看來,也的確做得不好。
就在費舍爾夾在中間陷入兩難的時候,埃姆哈特竟然心甘情願地要跑出去再住一晚!
嗯,這次是真的心甘情願,費舍爾保證,就連再三挽留他都不願意留下。
“明天就到龍廷了,要好好休息啊,費舍爾!”
他陽光明媚地、如同一位真心為朋友著想的好書書,在臨走之前,語重心長地對費舍爾如此囑托道。
隨後,他就極其懂事地哼著歌飛走了,快得超乎費舍爾想象,將時間與空間留給了恨不得時時刻刻膩在一起的費舍爾和拉法埃爾。
但不管如何,一夜又這樣過去。
第二日再次出發,埃姆哈特又十分懂事地飛了回來,乖乖地躲入了費舍爾的懷中還一句抱怨都沒有……
看起來,除了蕾妮之外,埃姆哈特態度比較溫和的就是拉法埃爾了。
茉莉比較溫和,和埃姆哈特的關係算得上好也不好;伊麗莎白追著費舍爾和他滿世界跑,或許也覺得她恐怖;瓦倫蒂娜經常和他拌嘴,還愛欺負他,他大抵是要躲著瓦倫蒂娜的……
嗯,應該是這樣。
第二天早晨,在翻過南枝山脈後半段的最高峰之後,接下來的路途便全然是下程。
從山脈向下,和北方類似的平原便出現了費舍爾的眼前。
在那平原之上,他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農田。有不少原本應當生活在北方的亞人種族都遷移到了此處,從事著生產的工作。甚至於因為紅龍廷的地盤較小,而人口較多,從密度上看,此處竟然還要遠高於北方的偽龍廷。
“嗚!嗚!嗚!”
遠處的城市之中,到處能看到練兵備戰的痕跡;但戰爭與生產的秩序都井井有條,並不顯得雜亂,高速運轉之中向費舍爾展示著此地的勃勃生機……
看來,管理這裏的人也並不容小覷。
那位拉法埃爾提起的祭司麽……
“費舍爾,走吧,我們先去外麵的指戰庭,我要吩咐一些事情。然後,我們就去戶務庭,密爾就在那裏,也能暫時給你一個活動的身份……啊,說起來,她的第三個孩子也出生了啊,我都還沒有見過呢……”
在下山之後,拉法埃爾便已經提前將返回的事項給安排好了,最後,她轉過頭來笑著對說道,
“在那之後,我們就去祈祝塔,法希爾和可希爾在那裏,之後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住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