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亞人種的……人類?”

費舍爾的腦海中一下子就冒出了自己懷中亞人娘補完手冊的那個神秘貢獻者,那個使用文字和魔法卿有些類似的方塊文字的【轉移之人】,之前自己便猜想過,如果那個家夥是一個十分喜歡亞人種的家夥,那麽長生亞人種中一定有認識的人,卻沒想到自己身後早已死去多時的月公主竟然認識他。

“啊呀,你果然認識她啊,怪不得你這人類能長這麽壯實,原來和那個變態還有淵源……不過,這也是為什麽我的預言中是你出現在這裏吧。”

“她?”

瓦倫蒂娜雖然被月公主控製了嘴巴,但卻依舊和埃姆哈特一起細心地傾聽著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顯然十分好奇月公主和費舍爾現在所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費舍爾沉默了一瞬,隨後又接著向前奔跑起來,同時開口問道,

“和我說說,關於那個人類的事情,這對我很重要。”

“好哦,讓我想想,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那個家夥啊,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類,明明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說話卻總是不著調,我是下山去尋找老師蹤跡的時候遇到的那家夥,你猜那家夥第一句和我說的話是什麽?”

“什麽?”

“咳咳,‘你們鳳凰的翅膀那麽大、還在背後,那內衣是不是也有特殊的設計,不然怎麽綁住胸……哎,你的好大,我能揉揉嗎’,就是這句。”

“……”

費舍爾沉默不語,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寫出亞人娘補完手冊的家夥的確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倒是月公主一回想起來就想笑,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接著道,

“看吧,她是不是很古怪……而且,那家夥來無影去無蹤的,喜歡去各個地方旅遊、探險,還喜歡隨隨便便就和別人結義,有時候過了幾十年才回來北境一次,而且和你類似,那個家夥非常非常厲害,厲害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

“雖然我和她見的次數不多,但好幾次都幫了我大忙,因此我才說她是我朋友。你應該知道,我的母親、我以及幾位兄長都有聖裔們幫忙打造的兵器,不過如果我們和聖裔們很熟的話,後來打仗就不會這麽慘烈了。”

“是那家夥聽說了我們要打仗,就說自己有一個在聖域的姐妹,可以為我們打造幾把趁手的兵器。我以為是那家夥吹牛的玩笑話,誰知道過了幾年之後,那家夥居然真的拎了幾把珍貴的聖物回到了梧桐樹,而且還為其他的種族也打造了一些,史萊姆的圓環、蒼鳥的羽衣、巨魔的臻冰巨槊……這麽珍貴的東西,那家夥說送就送,而且沒收取什麽回報,連我的感謝都沒聽完,擺了擺手又跑去其他地方旅遊去了。”

埃姆哈特震驚地張了張嘴,喃喃道,

“怪不得,我一開始還疑惑為什麽聖裔會為你們鍛造兵器,而且一打就是那麽多把……等等,你們說的到底是誰,可能我會知道他的名號才對。”

月公主卻搖了搖頭,說道,

“遺憾的是,我並不知道那家夥的真正名字,一是每次見麵都很短暫,二是那家夥說話完全沒個正形,讓人很難正常交流。總之,我們的關係就這樣詭異地持續下來了,直到我最後死去……不過,我倒是知道那家夥似乎是從海裏來的,因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坐了一個很大的螃蟹當坐騎,說是海底的朋友送的,很得她心意。”

“螃蟹……坐騎?”

費舍爾眉頭一挑,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在海上遇到的蟹人種玲奈,她說她的父親去工作就是坐一隻名為“哈魯”的大螃蟹,看來亞人娘補完手冊的貢獻者真的和很多種族關係都很好,目前已經知道的有天使、海底的亞人、鳳凰,那麽惡魔呢?

“嗯,而我最後一次和那家夥見麵,是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那家夥幫了我最後一個忙……你們也許知道,我從出生開始就患有疾病,我的雙腿殘疾、身體也很孱弱,最後還是我的老師幫助了我才最後恢複正常,但我和其他種族產下的後代卻沒有這樣好的運氣。”

“我的孩子,從出生起,就是一個死胎。”

雖然月公主的話語平靜,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顯然被月公主所說的話語給驚到了,

“我的丈夫,是一位生命層次遠不如我的冰鳶種,他在那場與星星的戰爭中死去,卻奇跡地在我的肚子裏留下了我們的血脈。我很珍視這來之不易的血脈,將她看得比我的生命還要重……但,上天的好運是有極限的,我血脈中的缺憾竟要殘忍地將她脆弱的生命奪走。”

“我的同族拚盡全力也不能救下我的孩子,那家夥卻頭也不回地騎著螃蟹回到了海裏,沒過多久就帶了一個來自海洋的鯨人回來,也說是結義兄弟。那個鯨人先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醫生,他竟然控製住了我即將死去孩子的生命流失,將她從死亡邊緣給拉了回來。”

鯨人種?擁有能治療的賜福麽?還是和茉莉比較類似的操控生命力?

“我的孩子沒有任何神智,因為在她出生時就被靈界認定為死胎,沒有賦予她靈魂,但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她還是成長起來,有著我和她父親最美好的優點。隻可惜,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

“而這也就是全部我和那個人類的故事了,不算長,但卻令人印象深刻。她應該還有關係更好的……結義兄弟姐妹才對,如果之後你遇到可以詢問他們更多。”

“這樣,謝謝。”

費舍爾聽完道了謝,埃姆哈特則在他身旁一臉震驚地飛來飛去,一點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

“這麽離譜的鯨人種?怎麽今天總是聽到這種我之前從來沒聽到的事情,按照你的說法,連靈界都沒有賦予靈魂的生命應該早已死去才對,怎麽還能活下來長大呢,但這居然真的發生了,我的聖裔大人啊……”

費舍爾沒有開口隻是依舊在背後月公主的指引下一直向前奔跑,但現在他大概明白為什麽月公主一直不帶自己的孩子出現在同族眼中了。

現在費舍爾覺得,這些與北境蒼生同在的鳳凰們應該不至於如之前傳說中所說的那樣瞧不起混血種,月公主不帶自己孩子出雪花城堡完全是因為那個孩子壓根沒有神智,就隻有一具活著的軀殼,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這位沒有神智的孩子卻意外地保留了整個鳳凰種族最後的血脈。

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圖蘭家族一幫子連魔法都不會的人類竟然能製服鳳凰的後裔竊取她的血脈,不然就算尋常鳳凰的混血揮揮翅膀,零階位都沒有的人類就被扇飛了。

瓦倫蒂娜為了不和月公主搶麥,一直都保持沉默地傾聽,但顯然也想到了和費舍爾類似的想法,聯想到了自己的家族。

費舍爾一路狂奔,穿過一條條長廊與封閉的房間,許多房間和大廳中許多鳳凰製式的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一點看不出這裏曾經出過什麽差錯,隻有那死寂的漆黑證明著這裏的主人早已離開。

“就在前麵,打開前麵的這一扇門就到我們居住的地方了……小心哦,我們的設計和人類差別很大,會有點累的。”

費舍爾看著眼前的這一扇小門,沒有猶豫地推開門準備接著衝刺,結果剛一推開門就差點掉入了眼前的萬丈深淵之中。

他愣愣地停在了門口,隻見那一扇門的背後是一處長度約有一千米、深度不詳的柱形空間,空間的牆壁上每處都雕刻著極其精美的雕塑和壁畫,遍布著一扇扇緊閉的門扉,中間偶有橋梁與平台,最頂端則是一塊近乎透明的礦物,往上看去還能看見外麵的月空。

而費舍爾背上,那借助瓦倫蒂娜身體一路向下注視深不見底空間的月公主則微微一笑,對著費舍爾開口道,

“你應該知道我們鳳凰擁有著預知未來的能力,這種能力是通過【臻冰】來覺醒的,而臻冰並不是天然的礦物,而是我們製造出來的。百相的神明賦予了世界以生命,卻無意間創造了三個暴君,我的祖先原本生活在一位巨樹暴君的身旁,卻遭到了她和她子嗣的壓迫,他們因此逃離了原本的故鄉。”

“恰好,暴君之間也互相有所爭鬥,在一次毀天滅地的戰爭中,巨樹的樹根被偷走扔到了不知名的角落去,我的祖先便跟隨著那散落在外的樹根在此安了家。我們依據樹根的力量創造了臻冰,延續了過往我們通過注視巨樹獲得的預知能力。”

“但這種能力並不是萬能的,除開第一次被賦予的時候,隻有在鳳凰們無意間被刺激的時候才能看到未來。而且,隻有個體能力越強的鳳凰才能看見越久遠的未來,你背上的這孩子以及大多數的鳳凰應該都隻能看到一月之內的未來。”

“我的父親死去時,母上看到了未來北境會有一場恐怖的戰爭;我的兄長成婚時,又看見了第二次,那些星星具體上岸的時間和地點,我們因此才提前準備了戰爭。但在打完戰爭之後,我的另外一位兄長的兒子去世了,他看見了更遙遠的未來還有一場戰爭,神話種的戰爭……”

月公主的聲音追憶,一點點將這梧桐樹下掩埋的真相給吐露而出,

“在與星星的戰爭中,我們第一次見識到神話種的恐怖,和我們這些後來跨越層次的生靈不同,他們擁有著神明們不公平的眷顧。神明締造的秩序固定了生靈的位置和能力,北境那麽多弱小卻切實存在過的生靈在戰爭中隻需要一秒就能被神話生物碾碎,就像是他們從來沒來到過這個世界上一樣,這種原本的不甘在未來還有一場神話戰爭的預言中催化成為了恐慌與憤怒……”

“鳳凰的羽翼在神話的恐怖下顯得那樣脆弱,星星的戰爭將北境的元氣給損傷殆盡,未來卻還有一場恐怖萬分的戰鬥在等著我們,那種無能為力、眼睜睜要看著鳳凰與北境覆滅的壓迫感催生了絕望還有……劍走偏鋒。”

費舍爾眯起了眼睛,梧桐中依舊一片漆黑死寂,隻剩下月公主借用瓦倫蒂娜的喉舌開口的話語,

“而那位魔神的來訪,則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在慶功宴上的降臨用現實告訴了我們,甚至都不需要神話種進行戰爭,隻要她一位都能將北境的生靈碾死。這種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感覺,讓我們回想起了祖先們被暴君之間戰爭到處驅趕的苦痛,我們並不希望我們與北境都重蹈覆轍,我們想要擺脫這種恐怖……我們最終,在我們曾經的敵人身上找到了方法。”

“在戰爭中,我的佩劍能對靈體造成損傷,我因此用它斬下了一位星星的臂膀,他落下的軀體中有一部分他的本體……星星們來自靈界,一個不受現實世界秩序所束縛的世界,我們想用他落下的那一部分本體作為打開靈界的鑰匙,用那裏超脫一切的力量擺脫現實的束縛,這樣,我們才能在未來的神話戰爭中活下來,北境的生靈才能活下來。”

月公主沒有接著說下麵的話語,倒是費舍爾好像突然醍醐灌頂一樣,一點點過往的線索串通起來,全部都導向了他喃喃開口念出的那個詞匯,

“【靈界汙染】……”

月公主靠在費舍爾的臂膀上,閉上眼睛不願麵對眼前陷入死寂的故鄉,她歎息了一口氣,唏噓道,

“鳳凰因為能看見未來而取得了許多成就,也同時困囿於我們得出的每一個預言……被神話的恐怖壓迫著前進的我們忽視了一個很基本很基本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麽那些喜好每時每刻注視我們世界景象的和善星辰會突然地入侵北境呢?”

“他們的層次太高,對於所謂世俗的願望沒有一點需求,所以,他們降臨的原因很簡單很簡單,他們是【逃難】來的……靈界中,有比他們還恐怖萬倍、讓他們連生存都十分困難的存在,讓他們迫不得已地離開賴以生存的靈界與現實的我們發生了爭鬥。”

埃姆哈特被嚇得噤聲,費舍爾卻緊皺著眉頭,心跳正在不斷加快,他很快就開口為月公主補全了後麵的話語,

“你們用混沌種……也就是星星的軀體作為鑰匙打開了通向靈界的大門,想要借助靈界的力量擺脫階位的束縛讓全族進入神話種,但靈界中讓那些星星恐懼的存在盯上了你們。所以,你們才會舉族頃刻間滅亡的,那詛咒,就是你們全族被汙染之後誕生的東西,而你們全族被汙染的本體應該還在梧桐樹裏,對吧?”

月公主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是的,我們的確在某種意義上擺脫了現實的束縛,但最後得到的隻有無可避免的混亂。汙染將我們全族的意識和身體吞噬,以一種難以避免的趨勢雜糅在了一起,那是一位居住在靈界中、堪稱為神明的瘋狂存在,企圖用我們全族的肉身作為祂降臨的基座。”

“我的母親和我在最後一刻緩過神來,她用自己的佩劍將混亂的本體冰封在了王座上,隨後她也被混亂融入身死;我身受重傷接近死亡,在臨死前我再次看到了未來,讓正好在梧桐樹外的種族傳達了我最後的遺旨,但我還沒有完全啟動機關就死去了,梧桐樹沒有被完全封死,這也才導致了那不完整的【基座】會經常以靈體逃出追捕最後一位沒有進入基座的鳳凰,也就是我。”

“但我已經死去,它的追捕對象就變成了我血脈的傳承者,你必須要下到最底層,那裏是被丟棄到這裏的樹根的位置,借用它身上的偉力,你能將這裏的空間完全形成一個閉環,作為一個保險,也能將封鎖基座的大門給打開,去解決那尚未完整的降臨物。”

“但我要提醒一下你,費舍爾先生,我感覺到有另外一個存在抵達了梧桐樹的門口,正在往梧桐的深處趕,在下去抵達樹根控製台之前,你最好做好決定。一旦基座吸取了我最後的血脈,我也不確定會發生什麽……不過,靈界中的那位存在可是能以神明稱呼的,祂借用我們的生命降臨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也滿足了我們過往的願望呢?”

月公主露出了一抹淡淡嘲諷的笑容,趴在費舍爾的肩膀上望著天上一片暗沉的星辰,小聲道,

“以往,被我們庇護的北境生靈中不乏有以神明之稱在讚頌我們的,那時候的我們當然遠不配如此稱讚,不過至少我們是想要保護他們的。但如今,那個被瘋狂占據軀殼的基座一旦完整,恐怕真的會變成席卷北境的【天空之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