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個費舍爾,你這個沒良心的,虧我還自己跑去讀書不妨礙你的好事,結果我一讀就是一天一夜,都沒人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死聖婚裏去了呢!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是給我忘了!”

夜晚的風雪飄飄,天空上的烏雲厚重,費舍爾背著瓦倫蒂娜整裝待發地走在雪地裏,前麵好幾個女巨魔在開路,確保他們行走的方向是她們之前布置的傳送儀式,而那一本方方正正的書本遺物正一邊痛罵一邊用腦袋去撞費舍爾的頭。

這也不怪埃姆哈特,費舍爾從早上開始結束聖婚和瓦倫蒂娜出來吃東西,再到他一個人去下麵鐫刻魔法到傍晚,這中間的時間埃姆哈特都被遺忘在巨魔種存放典籍的地方,臨了要走了才想起他來,這如何不讓埃姆哈特生氣。

“你這個渣男!你這個渣男!”

費舍爾死魚眼地伸手將埃姆哈特的撞擊給攔下來,但這件事也不能全賴他,畢竟他之前一直都在思考怎麽對付厄爾溫德,就連昨晚才成聖婚的瓦倫蒂娜都沒能和他待在一塊,更別說埃姆哈特了,不過正好昨晚瓦倫蒂娜沒有休息好,下午空閑的時候正好補了會覺,當然不理解埃姆哈特的怒氣。

“別生氣了,埃姆哈特,費舍爾是有正事要忙才不小心把你給忘了的呀。”

她伸手呼喚了幾句埃姆哈特,便看見浮在半空中的埃姆哈特眯著眼睛轉過頭來盯著她,疑惑道,

“真的?”

“對啊,他忙著和我卿卿我我呢~”

“你媽……”

眼看著自己背上捂嘴輕笑的瓦倫蒂娜要被成功轉移仇恨的埃姆哈特撞腦袋,費舍爾連忙伸手將他抓在手心裏,大概解釋了一下下午的情況,這才哄得這本小小的書爵士撇嘴說了句“好吧”最後在他懷裏安靜下來。

而也正是在這一點點閑聊的時間裏,他們也終於從巨魔部落中走出來到了外麵,站在最前麵的達力烏烏指了指前麵,在一片掃幹淨雪的空地上,一個史萊姆的風笛插在一堆物品的東西,那一堆物品依次有黃金等貴重的金屬,在正中還擺著一個信物。

費舍爾背著瓦倫蒂娜走到了那陣法的前麵,當看到那插在雪地裏的界限風笛時,他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對著達力烏烏問道,

“等等,你們說的傳送和史萊姆有關?”

“那可不,你覺得我們巨魔能聰明到傳送別人嗎?在史萊姆種舉族離開北境之前,我的母親和史萊姆王交換過意見,我們的壽命比史萊姆要長一些,所以我母親和史萊姆王是朋友。他們說好的互幫互助,要履行月公主的旨意幫助鳳凰血脈返回梧桐來著,這個傳送法陣就是借助史萊姆王的力量生效的。”

“這老東西……”

費舍爾有些無語地歎了一口氣,他猜到那位史萊姆王可能在自己身上感覺到了瓦倫蒂娜鳳凰的氣息才如此優待自己,誰能想到原來這家夥原本就是要無條件幫助瓦倫蒂娜返回梧桐樹的,這相當於,他利用了自己的信息差從自己這騙了一個人情。

在他背上的瓦倫蒂娜看到費舍爾歎了一口氣,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調笑道,

“該不會,你去史萊姆交界地的時候被那什麽史萊姆王騙了什麽報酬了吧,之前你又不和我說,現在好了,離開圖蘭家族可就沒有報銷這種說法咯,叫你逞能~”

雖然史萊姆們利用自己人情的方式一定會很小心,至少在現在不會暴露自己對那些淑女犯下的過錯,可萬一有一天真的東窗事發了,那事情就大條了……

想到此處,費舍爾突然側過臉吻了一下瓦倫蒂娜柔軟的臉蛋,讓自己鎮靜下來,羞得瓦倫蒂娜捂住自己的臉頰拍了拍費舍爾的肩膀,叫道,

“費舍爾!”

“這是鼓勵。”

“哈?什麽鼓勵……”

“大概就是讓我更有勇氣的鼓勵吧,謝謝,瓦倫蒂娜。”

“你這家夥……”

瓦倫蒂娜紅著臉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不知道是撒嬌還是在懲罰,隻有藏在費舍爾口袋裏的埃姆哈特瞪著個死魚眼,感覺哪裏都不自在。

他隻是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在這裏,而應該繼續待在巨魔種存放典籍的地方自生自滅。

“好了,站在上麵去吧,費舍爾,這信物是我母親的,可以將你送到她的身邊。去梧桐樹之後一定要小心,我們六族、其他生靈的希望都放在你們的身上了……哦,順帶給我那死鬼老母帶個好,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聽到儀式外麵達力烏烏對自己說的話語,費舍爾點了點頭表示答應,隨後,帶著爽朗笑容的達力烏烏示意其他巨魔們紛紛後退,讓開一段距離,而他自己則用一種修長的號角放在了嘴前對準了天空,用力吹奏出了一種低沉悠遠的聲音。

“嗚嗚嗚!!”

隨著那號角聲在夜空中越走越遠,站在儀式正中的費舍爾忽然覺得耳邊傳來了一陣若虛若實的古老歌聲,和上次費舍爾在史萊姆交界地中聽到的一模一樣,

“巴烈恩巴烈恩巴烈恩巴烈恩!!”

那古怪的笛聲愈來愈響,而費舍爾身周的那些貴金屬也同時溢出了一道道金色的流光,緩慢地將他們的身體給包裹起來。

“嗡嗡嗡!”

下一秒,他們身周的空間猛然扭曲,伴隨著那高昂的歌謠,他們一路穿梭過四周扭曲複雜的空間,朝著一個極遠的方向衝刺而去。

也就是在同時同刻,在另外一個方向的一座山脈上,一個戴著鳥嘴麵具的身影也忽然聽到了那高昂的聲音,他一下子扭過頭去,看向了那個方向。

厄爾溫德雖然能忽略鳳凰橋進入後麵混亂複雜的空間,但因為巨魔種的聚落被包裹在空間亂流之中,他一直沒發現費舍爾的蹤跡,一路亂逛也並沒有發現傳說中的霜雪梧桐樹,就在他開始懷疑費舍爾是不是已經進入梧桐樹時,夜空中炸響的界限風笛讓他如同嗜血的狼嗅到了血液一般,抓住了獵物的行蹤。

在黑暗中,他的身形逐漸變得模糊,如同漫步在空間亂流之中一樣,一會踱步在這個山頭,一會又出現在另外一座山峰上,朝著費舍爾傳送而去的那個方向快速行去。

……

……

“巴烈恩巴烈恩巴烈恩巴烈恩!!”

“咚!”

厚重的雲層下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安靜雪原,就在此時,一道金色的流光從天穹墜落於此,隨著界限風笛的音樂聲逐漸熄滅,那金光中背著瓦倫蒂娜的費舍爾的身形也逐漸顯露出來。

他不是第一次經曆史萊姆的傳送,所以感覺還好,倒是他背上的瓦倫蒂娜有些反胃,臉色蒼白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沒事吧,瓦倫蒂娜?”

“啊……我沒事,這裏就是達力烏烏的母親所在的地方嗎,可這裏是一片雪原,我沒有看見什麽梧桐樹啊?等等,費舍爾,前麵好像有什麽……”

費舍爾抬頭看向前方,隻見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夾雜著猛烈的風雪,他眯起了眼睛,在前方的一片雪白中看見了一個單薄的黑影坐在地上,正麵朝著他們。

費舍爾警惕地朝著前麵走了幾步,等離近了他才忽然透過風雪看清,原來那黑影竟然是一個披著鬥篷坐在雪地上的巨大巨魔,隻不過,眼前的這位巨魔早已死去,她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鬥篷中,鬥篷中還閃爍著某種銀光閃閃的盔甲,似乎是非常古老的樣式。

盔甲的麵罩遮蔽了她的容貌,費舍爾隻在一點點盔甲的縫隙中看見了藏在其中的冰冷白骨,在她的身後,還插著一柄巨大而沉重無比的黑色戰斧,但這位達力烏烏早已死去的母親卻並沒有伸手握住武器,她隻是盤坐在地上,保持著死前最後的姿勢。

隻見,在費舍爾的眼前,她早已化為白骨的右手正指向費舍爾的後背,似乎在為費舍爾和瓦倫蒂娜指明前進的方向。

“後麵?”

費舍爾轉頭向後,前麵,一望無際的雪原中,順著達力烏烏母親所指的方向,他終於看清楚了,原來在雪地裏突兀地矗立著六座雕像。

他連忙走上前去,隻見從左到右,六座由某種黑色礦物製作而成的六族雕像單膝跪在雪地中,低著頭麵朝前麵,手中保持著受賜的姿勢卻空無一物,似乎在等待著費舍爾將某樣物品放入這些雕像的手中。

“這些雕像,和印記裏六族受賜的樣子一模一樣,應該要將印記放入才行。”

費舍爾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路以來收集的六族印記,它們依次為【蒼鳥種】、【巨魔種】、【月兔種】、【史萊姆種】、【雲貓種】與【雪狐種】。

費舍爾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六枚印記放入了他們對應的雕像手中,隨後他又退後了好幾步,等待著某種機關的生效,但好幾秒過去,這裏被烏雲覆蓋、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卻依舊安靜,什麽都沒有發生。

費舍爾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單膝跪地的雕像,埃姆哈特也伸出了腦袋,想要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麽差錯,他嘶了一聲,問費舍爾道,

“咦,怎麽什麽都沒有發生啊?費舍爾,是不是你沒固定好啊,還是這機關太老了,所以壞了沒啟動?”

瓦倫蒂娜摸了摸下巴,同樣也有些疑惑,

“啊,這可是鳳凰修築的機關哎,真的會壞嗎?”

就在費舍爾幾人站在原地思考時,他卻忽然感覺到了背後有一陣微風吹打在他的背上,隨後,那微風似乎在逐漸變大,到最後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他扭頭看去,便立刻感覺到了一陣似乎比整個北境數百年的冬天還要寒冷許多的狂風打在他的臉上,那狂風夾雜著地上的積雪打在他的臉上,讓他伸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

“呼呼呼!!”

劇烈的狂風接連襲來,仿佛一場暴風雪一般,很快就將那坐在地上的達力烏烏母親的屍首給吹飛,連同她那把插在雪地裏的巨斧也一起飛起,不知道去哪裏去了。

“抓緊了,瓦倫蒂娜!”

“費舍爾!”

狂風中,費舍爾咬住牙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那夾雜著寒冷霜雪的風拍打,直到好幾秒過去,那如刀子一樣的狂風才逐漸停了下來。

費舍爾喘息著睜開了眼睛,他低著頭,先看見的便是自己所站立的地方,那裏不再是厚厚的積雪,而是一塊完整的、閃爍著朦朧霧氣的礦石,在那礦石上還撲灑著如水一樣的清寒月光……

這是……臻冰?

他微微一愣,隨後緩慢地抬起了頭來,眼前的場景立刻便順著他的眼睛一路砸入到了他的心底,給他留下了萬分深刻的印象。

隨著那猛烈的寒風刮過,此時此刻,天空上厚重的烏雲被吹散開來,萬裏無雲地顯露出了天空上閃爍的星河,一輪明亮卻萬般清冷的月亮高高地懸掛在天穹之上,以那圓月為終點、星空作為畫布,一道道仿佛有生命的絢麗綠色極光不斷在天空上蔓延,勾勒出了上方的絕景。

而費舍爾他們所站立的地方往下,那不是普通的山脈,而是一座完整的、由臻冰組成的半透明山峰,順著地麵上隨便挖出一塊都價值連城的臻冰向前看,之前那被厚重積雪所覆蓋的地方原是一座高聳的臻冰山峰。

在氤氳的臻冰霧氣中,順著月光與極光交雜的夜色,那臻冰的山脈中顯露出了一道極其巨大的建築陰影。

一座座宏偉雄壯、氣勢磅礴的廣場、尖塔、走廊、建築和宮殿彼此相連、蔓延,極具美感的外表一眼望去望不到盡頭,它們就這樣安靜地待在那座塵封已久的臻冰山峰中,蘊含著人類難以估量和想象的曆史重量,以奪天工造化的偉力彰顯著一個偉大種族的身後陰影……

在天穹與臻冰微弱光芒的遙相呼應下,那絕美建築顯露出的陰影宛如一棵在由滿天星河作為土壤、由天空倒立生長的巨樹的枝椏與樹幹,震撼著每一位第一次見識它偉岸身影的渺小生命的感官……

那並不是一棵真正有生命的樹,它的生命是曾經居住在其中的生靈賦予的。

在費舍爾眼前的,便是那棵倒貫天地、橫亙曆史的鳳凰故鄉。

偉大的鳳凰啊!

再次張開你們遮天蔽日的翅膀吧!

穿越漫長歲月、除去厚重霜雪,

你們所居的霜雪梧桐樹,終於呈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