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快點!”
雪狐種部落的地盤內,圖蘭家族的武裝人員粗暴地將幾位迷你的雪狐種拖拽著丟入房間之中,再之後才是斷了一臂的巴爾紮克、塞爾提和海迪琳,海迪琳挨了那雪花騎士的一擊狀態不是很好,在被拖拽過來的路上一直都在咳嗽,偶吐出一兩口帶著血絲的唾沫,看得身旁的塞爾提臉色十分蒼白。
這間屋子似乎是雪狐種部落中用來存放物品的雜物室,現在作為關押他們的牢房剛剛好,而從這裏的房間往後一段距離到雪狐種部落的深處,便是之前達爾布置的隔離區了。
巴爾紮克捂著自己斷臂的傷口恨恨地看了一眼那走出房間的圖蘭家族成員,他看了一眼身後氣息萎靡的達爾族長,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
“圖蘭家族怎麽敢?!他是要將你們整個部落滅族嗎,就因為你庇護了瓦倫蒂娜小姐?公然對一個部族出手,他們就不怕與其他亞人部族為敵嗎,如此愚蠢!”
朱娜將手中的小木籃放在了地上,頗為擔心地看著那無望的達爾族長,心中十分焦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在這裏距離隔離區並不算太遠,她甚至都還能隱隱約約地聽到那些感染了死腐病人的慘叫聲,這絕望的情境讓她忽然有些想要哭泣,不明白怎麽情況會壞至如此。
倒是愣神良久的達爾族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搖著頭低聲道,
“哪裏有這麽簡單,年輕人,你可以說圖蘭家族那幫人惡劣卑鄙,卻不能說他們愚蠢……哎,真是時運不濟,天要亡我雪狐種,祖先,難道這就是我們辜負了月公主的代價嗎?可……族人們,他們是無辜的啊……”
巴爾紮克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達爾族長,一點不明白他說的話語是什麽意思,卻見達爾難過地抬起頭來看向四周,隻見這用來存放器具的小小房間裏堆放了好一些閃爍著晶瑩光芒的礦石,那礦石的光澤清潤,即使在白天也十分引人目光。
“年輕人,你知道月石嗎?”
“月石?”
巴爾紮克看向了房間四周存放的礦物原石,雖然和市麵上賣出的昂貴加工首飾還有一些距離,但他還是勉強認出了在這房間裏存放的東西就是月石,一種在北境頗為昂貴的裝飾礦石,
“我怎麽會不知道,這東西在北境的價格很高,等等,你是說他對你們動手和月石有關?”
達爾族長點了點頭,卻又很快搖了搖頭,對著巴爾紮克問道,
“你可知,月公主為什麽被稱作月公主?這些尊貴的稱號不是鳳凰之王為他們取的,而是在他們各自取得封地之後被眷族們冠以的尊稱。其中,月公主因為獨愛月色而得以尊稱,這種散發著月亮光芒的礦石當然也獲得了她的青睞。不然,為什麽月公主的堡壘修築在遠離人煙的北境最北端,因為那裏礦藏豐厚,會出產許多她喜愛的寶石……”
巴爾紮克張了張嘴,終於明白為什麽圖蘭家族居住的雪花堡壘附近會有如此多的礦物了,而正好圖蘭家族的支柱業務就是礦業,其中以“月石”隻在那附近出產而顯得極其昂貴。
就在巴爾紮克震驚的時候,達爾的聲音便接著傳來,
“我們雪狐種世代的駐地中也有不亞於雪花堡壘附近的月石礦藏,又因為我們的祖先是月公主的眷屬,因而經常上供她最喜歡的月石飾品。時過境遷到如今,大概半年之前,圖蘭家族的礦物勘測隊忽然登門造訪,想要開采我們族中的月石礦物,不過被我們嚴詞拒絕了。”
“我們雪狐種雖然不出世,但和周遭的很多部族關係都很好,之前我還想著將你們送給他們照料。而圖蘭家族估計是顧及了這一點,竟然主動放棄了對我們月石礦的追求,他們的族長還特地因為此事給我們送上了許多賠禮表達對此次冒犯的歉意,那個使者的味道很友善……嗬,就是因此,當時我們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過去了,甚至還對他們留有不錯的印象,不然族內遭了疫病我怎麽會想著先聯係圖蘭家族呢?”
“沒想到,讓圖蘭家族得知了我們族中有疫病是我做過的最愚蠢的決定。為了避免附近的其他部族受疫病感染,我告知了其他部族在我們主動聯係他們宣告疫病治愈之前不可胡亂前往我族領地……哎,沒想到,讓圖蘭家族一石二鳥了,他們不光要瓦倫蒂娜,還想要我們的月石。”
“在他捏碎我們帶回的藥物時我這個許久不出部族的老古董才知道,原來圖蘭家族做事竟如此狠絕,竟要將我整族除去……”
在這些古老的亞人部族中,他們對待疫病的處置手段依舊原始,一旦確定疫病無法處理,他們就會主動斷絕和其他部族的聯係,這樣即使一個部族因為疫病全軍覆沒也不至於禍害其他的部族,而一旦族中人全部病死,沒過多久疫病自然也就消失了。
實際上在曆史上的施瓦利死腐病蔓延的期間,這種治療方式也是能抑製疫病的傳播的,但當時正處於與納黎的戰爭期間,因為戰爭調動了全國的資源又不斷有人死去,這種空前頻繁的人員流動、大量的死亡與衛生條件的極端簡陋最終導致了疫病的失控,變成了一場無法控製的恐怖災難。
所以就算現在整個雪狐種病死,其他部族也不會想到圖蘭家族。
但巴爾紮克還是有些難以相信,他看著放在桌子上的那幾塊月石,說道,
“可他們拿月石有什麽用,這東西最多就是用來做做飾品,他們會如此缺錢嗎?”
“哎,我怎麽知道他們拿這東西去幹什麽,不過我當時的確感覺到了那群來談判的圖蘭族人身上有對這石頭的強烈渴望……”
就在這時,躺在房間角落的海迪琳突然冷笑著開口了,
“咳咳,圖蘭家的那幫畜牲怎麽會不知道雪狐種的特點,做決策的人躲在雪花堡壘裏,來送信和勘測的人都隻是他們的爪牙,對於整件事情一點概念都沒有,就算雪狐種能聞出味道,也隻是那些使者的味道而已,他們估計是真的以為家族想要和雪狐種交好的……”
“至於月石……咳咳,我對這件事也不太清楚,但似乎和大小姐有關,她當時複活了赫爾多爾,家族和那個神秘人達成的交易中我就聽到過月石的名字,而自那之後,家族們花費大價格訓練的雪花騎士就全部變成了那種能飛的怪物了……”
如果費舍爾在這裏,他可能就立刻能知道這件事情的脈絡是如何,他猜測得沒錯,圖蘭家族和樞機卿的交易不僅僅是複活赫爾多爾,他們從中看到了更有價值的物品,那就是“樞機”。
樞機卿為圖蘭家族製造了好用的樞機,而圖蘭家族也為樞機卿提供了穩定的月石與資金來源,這原本是互惠互利的交易,可在之前圖蘭家族為樞機卿供給的月石卻停止生產了,這也直接導致了樞機卿在和厄爾溫德一戰之後竟然沒有原料再製造出其他的戰鬥樞機來,最終被厄爾溫德偷襲身死……
製造樞機花費的月石超乎圖蘭家族所想象,他下的大批雪花騎士訂單挖空了最後一點礦物的礦藏,這才讓他們開始尋找起了其他的月石礦物源來。
達爾失魂落魄地歎了一口氣,他身上的毛發一點點翹起看起來頗為雜亂,他有些自責地捂住了自己毛茸茸的臉,說道,
“這是我的過錯,如果再仔細一點的話……隻是因為我的四個孩子和妻子都被感染了疫病在**痛苦哀嚎,我才一時大意這麽慌慌忙忙地出來求藥……我……我實在愧對我的族人。”
巴爾紮克抿住了嘴唇,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坐在了地上,這世上最糟心的事情無非在於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繩專挑細處斷了,明明達爾已經被這即將滅族的疫病搞得焦頭爛額還遇上了這麽個不懷好意覬覦自家寶貝的圖蘭家族,不管達爾當時是否因為惻隱而帶瓦倫蒂娜離開,他們都會被圖蘭家族抓住疫病的破綻。
小小房間裏的一點自責和愧疚當然衝不散籠罩在整個雪狐種部族上方的陰霾,整個雪狐種的部族中那些感染了死腐病的患者們正在哀嚎哭喊,可那些值守的圖蘭家族武裝人員卻似乎一點都聽不到,隻是百無聊賴地握著火槍站在空****的雪狐部族內聊天打趣。
直到,遠處白皚皚的風雪中隱隱約約地走來了一個孤孤單單的身影。
那是一位穿著黑色風衣的怪異人影,他孤孤單單地插兜走在這一片天地之中,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人影在風雪中朦朦朧朧不斷閃爍,明明腳步不快卻很快就靠近了這安靜的雪狐部落之中,那值守的圖蘭家族人員剛剛還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人影,下一刻,那怪異的人便瞬間到了部族的門口。
那怪異人影的臉上戴著一副仿佛鑲嵌在他臉上的鳥嘴麵具,身形單薄卻一點不覺得寒冷,來到雪狐種的部族之後也沒有其他的動作,隻是打量起了這安靜的氛圍,但值守人員在看見那身影的一瞬間,身上的寒毛就立刻倒立了起來,惹得他們疑惑地撓了撓手臂。
“喂,你是哪裏來的旅行者?快點回去,這裏是圖蘭家族的領地,不歡迎你!再不走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兩位值守者端著火槍耀武揚威地走上前去,對著那脆弱單薄的迷路旅客揮了揮手,似乎下一刻就要給這個迷路的可憐人一點記憶深刻的教訓,隻不過在他們走近之前,那鳥嘴人影便陡然看向了他們,
“看來……他已經上雪山了,真是可惜。”
“啊?你這神經,在自言自……”
值守人員的話語戛然而止,隻留下染紅的風雪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