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的地麵微微搖晃,費舍爾和艾利歐格她們一齊穿過了寶庫前麵的大門,因為地麵的微微搖晃,布萊克和木犀過往的一切全部都不受控製地載倒,散落了整整一地,仿佛毫無價值的垃圾一樣被隨意丟棄。
當費舍爾再次略過這裏的時候,便多了幾分多餘的感慨。
身旁的艾利歐格則輕而易舉地就將茉莉扛在肩膀上,那姿勢真的要多隨意有多隨意,原本費舍爾還想開口提醒她注意一下姿勢,但莫名的直覺告訴費舍爾,如果這個時候開口關心茉莉會十分不妙,從艾利歐格現在不讓自己碰茉莉的動作看來就能推測出一二了。
想到了此處,費舍爾還是沒有開口,他們一路走到了剛才和茉莉下來的那個房間之中,那裏設計得有一個反向的傳送魔法,過去的布萊克和木犀應該也是從這裏回到上麵去的。
費舍爾檢查了一下魔法的狀況,慶幸的是,這裏的魔法沒有因為剛才的戰鬥而遭到損毀。
“傳送的魔法還是完整的,我們可以從這裏上去……”
艾利歐格看了一眼周圍,而後將肩膀上的茉莉放了下來,看著眼前的費舍爾說道,
“那你就帶著這位鯨人種小女友離開吧,我還要從這裏出發回到深淵去,阿加雷斯很有可能過來接我……”
“這麽急?”
“要怪就怪阿加雷斯那個混蛋吧,不過不用太想我嗷,如果有一天你回到南大陸的話我們會再見的就是了……”
艾利歐格慵懶地對著費舍爾眨了眨眼睛,那隨意卻充滿著魅力的女惡魔才是真正的艾利歐格。
可是聽著聽著,費舍爾卻忽然有一點心虛了起來。
南大陸啊……
說著說著,他忽然想到了南大陸中某個驕縱的,如同太陽一般的紅色龍人身影,如果將來自己有一天回到南大陸去的話,很難說不會再見到拉法埃爾,如果到時候艾利歐格和拉法埃爾同時相遇的話……
“怎麽了?”
艾利歐格看著那若有所思的費舍爾,如此疑問道。
費舍爾則笑著搖了搖頭,隨後才做出了回應,
“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一些後事……一路順風。”
“就這?”
“就這。”
艾利歐格嘴角一撇,尾巴微微揚起,再度伸手拽住了眼前費舍爾的脖頸,拉扯著他的頭顱靠近自己。
隨後,艾利歐格那如同烈焰一樣的唇齒與芳香再度靠近了費舍爾,但這一次,這個吻非常短,隻像是淺嚐輒止或者留作印記一樣。
旁邊的希雅特的身軀抖了抖,她忽然發現了某種費舍爾的本質,便覺得有必要說一些什麽了。
但下一秒,她默默地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茉莉,又看了一眼眼前那氣勢強大的艾利歐格……
最後,理智壓過了良知,希雅特選擇一言不發。
茉莉呀茉莉,實在是抱歉,不是希雅特老師太慫了,是現在告訴你你也不知道呀……抱歉抱歉。
那一吻過後,艾利歐格的體內再度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岩漿冒泡聲,她滿足地伸手摁住了費舍爾的胸口,尾巴也同時立了起來對著他指指點點,
“臨走前再揩一次油嗷,多謝款待……你自己保護好你自己,好好練習我給你的戰鬥方法,有大用。還有保管好死亡符文……”
“我知道。”
她都已經走出去了好幾步對著站在魔法之中的費舍爾揮手了,結果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先是打了一個哈欠過後,伸手摁住了自己的小腹,對著費舍爾壞笑道,
“對了,上一次沒中,沒有小惡魔了,真是可惜……下一次再接再厲嗷,費舍爾先生。”
“……”
這個惡魔……
旁邊的希雅特一頭霧水,讀不懂她和費舍爾之間的加密通話,但費舍爾可是知道她是在說一些什麽的,他滿臉黑線地歎了一口氣,打斷了這少兒不宜的對話,直接啟動了傳送回到地麵去的魔法。
“艾利歐格,保重。”
艾利歐格倚靠在寶庫的門邊,也不再開玩笑,隻是打著哈欠對著費舍爾揮了揮手,而後,那熟悉的魔法再度傳來,隨著失重感的產生,費舍爾的眼前頓時迸發出了一道耀眼的光彩。
“嗡嗡嗡!”
那一道道細密的光彩在費舍爾的身前穿行,他們再度經曆了一遍重力失控的情況,隻不過對比下來時的那樣,這次是先感到超重隨後才是失重,是完全相反的。
沒過多久,費舍爾和希雅特她們再度出現在了一片狼藉的圖書館中,圖書館內的地麵滿是龜裂,書籍也隨意地散落在地麵上。
等費舍爾他們重新返回了地麵之後,遠處聖納黎市的躁動也越來越明顯,顯然,安娜化身的怪物已經闖入市區了。
他們也必須快點趕過去才行。
費舍爾毫不遲疑地背起了茉莉,準備回頭叫希雅特跟上時他才忽然發現希雅特的身上多出了許多撕咬的傷口,想必是在與那些人蟲時戰鬥留下的,剛才在寶庫之中太昏暗了費舍爾都沒能發現。
許多傷口都在希雅特馬匹的身子上,有幾道還非常深,費舍爾擔心她的狀態,所以問道,
“你還能走嗎?”
“還能……嘶。”
希雅特剛剛想證明自己還能接著行動,所以揚了揚自己腳下的馬蹄,結果一動渾身就疼得厲害,讓她的動作瞬間就縮住了。
剛才艾利歐格隻是強行喚醒了她的意識並沒有幫助她治療傷口,隻要一動那些地方就疼得厲害,她閉著一隻眼睛吸著涼氣,剛想說什麽卻臉色一變,指著外麵喊道,
“……等等,費舍爾,那邊好像有人過來!”
“有人?”
費舍爾扭頭穿過了圖書館那大片大片的裂縫,清晰地看見了外麵有一群穿著金甲的士兵正在朝著這邊移動,那是納黎軍隊的人。
是伊麗莎白來了。
“是伊麗莎白,我們出去找她為你治療傷口,順帶還能處理聖納黎市區內的事情……”
“嗯。”
希雅特點了點頭,一片吸著涼氣一邊朝著外麵走去,費舍爾也背著茉莉也準備離開圖書館,但臨走之前,他若有所感地抬頭,朝著上方看去。
隻見天花板上,那玻璃之上的一行單詞依舊是那樣顯目,上麵是布萊克設計的“木犀”一行單詞。
那一行單詞讓費舍爾稍稍皺起了眉頭,停頓了好幾秒鍾過後,他這才跟著希雅特他們走出了圖書館。
順著圖書館外麵的走道,費舍爾剛出圖書館就看見了一身合體淡金色長裙的伊麗莎白正十分焦急地朝著這邊奔跑而來,在她的背後,跟著兩列全副武裝的士兵,
“費舍爾!”
她那向來溫和的臉龐此時此刻卻像是失了禮儀一樣,她第一眼就看見了那**著半身,渾身都是傷口的費舍爾,她的呼吸接近驟停,連高跟鞋都不要了,直直地將那高跟鞋甩落在原地,穿著白襪的小足直直地跑向費舍爾。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受傷得這樣嚴重?”
她驚慌失措地看著眼前費舍爾的傷口,卻不敢伸出手觸碰他的身體,隻是呼吸急促地看著他的傷口。
“……我沒事,但希雅特需要治療傷口,她被布萊克飼養的怪物咬了。”
“醫生!快過來!把這他們帶回去治療……”
站立整齊的士兵中很快就跑出了兩位穿著白袍的醫生,他們很快組裝了好了一個擔架,將希雅特固定在了上麵,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她失血的傷口,而後帶著她的擔架離開了這裏。
看著希雅特被帶走,費舍爾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看著眼前的伊麗莎白說道,
“我之前和你提過的安娜,她被布萊克執行了過量的植肉手術,那遺物根本不是什麽生死憑依鈴,而是讓她植肉的部分穩定下來的遺物。現在她徹底失控已經快要進入聖納黎市區了,我們得阻止她才行。”
伊麗莎白卻依舊心疼地盯著費舍爾的傷口,等待了好久她才回過神來,直到這個時候,費舍爾才注意到她的裙擺上帶著一切汙漬,
“怎麽了,你的裙子……”
伊麗莎白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費舍爾說道,
“倫西斯瘋了,竟然敢在黃金宮中刺殺父王,去阻止他的德克斯特也身負重傷,我趕到黃金宮的時候已經晚了,德克斯特現在還在搶救中……費舍爾,既然寶庫之中有證據,等之後我會派人回來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阻止聖納黎市區內的混亂,我們得先回到黃金宮去。”
“嗯,但茉莉她……”
“沒關係,先帶她回到黃金宮去,之後還需要她出庭作證。”
“嗯。”
伊麗莎白伸出了手牽住了費舍爾的手,而士兵中又走出了兩位穿戴著白袍的軍醫走出了隊列,他們很快又組裝好了一個擔架,將中毒失去意識的茉莉給裝在了擔架上,費舍爾跟著伊麗莎白走出了一兩步。
但他卻一直望著旁邊安靜的納黎湖,那圖書館中的巨大“木犀”文字和厄爾溫德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湧上了心頭,好像事情進展到了目前的地步,自己得到的結果和一切的一切都有著一些明顯的漏洞和問題……
突然安靜下來的費舍爾有時間再度回顧了一下這幾個月中接連而至的窒息的事件,在冥冥中,他一直都覺得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此時此刻,一個邏輯上的漏洞突然浮現在了費舍爾的眼前。
有一個問題就是:厄爾溫德是什麽時候知道殺死斐洛恩的人是自己的?
回顧自己從南大陸歸來的全部過程,自己第一次遇見厄爾溫德應該是在施瓦利被襲擊的空間魔法中。
在此之前,自己應該都一直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身份才對,按照厄爾溫德的說法,他們在南大陸的斐洛恩城由於斐洛恩的後手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
那麽,以此為假設,假如厄爾溫德第一次發現自己就是在那空間的魔法中呢?
他在那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自己這號人,直到他第一次親眼見到了自己,感受到了補完手冊的聯係才發現了自己……
那麽,他去到魔法之中是要幹什麽?
極佳的記憶力告訴費舍爾,他當時到那裏是為了庇護自己的安全。
庇護自己的安全?
在愈合房中也是這樣,甚至是殺死布萊克之後他也說過類似的話語……
艾利歐格曾經和自己說過,厄爾溫德在這之前一直都是隱居逃匿的狀態,之所以這一次會出現在聖納黎是因為他和聖納黎中的某個人達成了交易,自己剛剛聽的時候潛意識覺得他是和布萊克合作的,因為他為布萊克提供了植肉技術,幫助他延長壽命……
那如果,他不是和布萊克合作呢?
想到此處,費舍爾的頭皮瞬間像是觸電了一樣。
順著這個思路延伸,為什麽木犀在臨死前依舊要保護布萊克,依舊無怨無悔地使用賜福庇護著布萊克呢?
費舍爾曾經經曆過木犀的視角,她是一位勇敢聰慧的鯨人種,如果自己的愛人變心,她真的會愚蠢到不顧一切地庇護布萊克嗎?
現在,費舍爾再一次想起了剛才自己看過的那布萊克鐫刻的寶庫的密碼,那一行名為“木犀”的單詞……
如果木犀認為布萊克是沒有變心的呢?
一道道線索連通而來,此時此刻,費舍爾的腳步陡然僵硬,他瞬間停在了原地。
如果這些假設成立,那麽這些條件導向的結果是非常恐怖的。
他忽然明白了,這麽長久以來自己在對付布萊克時總是會產生一種無力感和窒息感的源頭在哪裏了。
如果自己真正的敵人不是布萊克,甚至是布萊克和木犀也隻是一枚小小的旗子呢?
“不對……”
費舍爾僵硬的腳步和突如其來的開口讓前麵牽著他的伊麗莎白疑惑地回頭,似乎還以為他受傷了,於是她便頗為關心地掃視了一眼他的身體,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但費舍爾卻沒有回應她,他隻是輕輕掙脫開了伊麗莎白的手指,直直地看向眼前這位美麗溫和的淑女,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是你?”
伊麗莎白的表情變得稍稍愕然,她依舊看著眼前的費舍爾,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隻是此時此刻,
那一雙淡金色的黃金眸子是那樣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