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芸小姐,是奴婢沒有忍住,奴婢僭越了。”

好巧不巧,此人正是彩枝,就連晉昭微看見是彩枝在笑,臉色都有些不好了。

“沒有忍住?主子也是你能嘲笑的嗎?你是不是不想在晉家待了?你要真不想在我晉家待了,等會兒我就去找大哥說去!”晉芸似乎真的被彩枝的笑給惹惱了,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芸小姐,小姐您息怒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錯了,小姐。”

彩枝連忙下跪向晉芸求饒,這位芸小姐可是晉家最小的姑娘,頗受全家人的喜愛,縱然大少爺當真不會因為她的一些話而將自己打發出去,可一頓責罰肯定在所難免,是個她惹不起的人物,趕緊求得她原諒,才是自保的最佳方法。

可惜晉芸並不買她的賬,小臉上還是帶著極大的不滿,小嘴一張,又是讓彩枝害怕的言辭。

“不是故意的?你覺得我信嗎?我看……”

晉芸正要繼續在彩枝身上發泄自己的不滿,卻被殷鑒水製止了。

“嫂子你幹嘛拉我呀?你讓我說,我現在被她氣的可不開心了!居然敢嘲笑你,真的是太過分了!”

晉芸鼓著腮幫子,皺著小臉,渾身都散發著“我不開心”的氣息。

這邊殷鑒水已經從錢姑那得到了一些消息,在晉芸向彩枝發難的時候,心中便已經做出了個決定,於是語氣溫柔的安慰晉芸道:“好了芸兒,不氣了不氣了,我這樣子也沒法出去看花了,咱們先回去讓我換一身衣服吧。”

他這一提醒,晉昭微也想起來了,手中折扇一敲手,恍然道:“對啊!還是趕緊回去換衣服吧,換衣服比較要緊。”

看見二哥和嫂子都是這麽說,晉芸也隻好妥協,跟著殷鑒水回到了洛水居。

彩枝原本是想趁機離開的,誰料殷鑒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了句“你也過來。”,而對她不滿的晉芸大小姐也用眼睛瞥了她一下,這下他是徹底不敢走了,隻得乖乖的跟著他們進到了殷鑒水的洛水居。

“少夫人,您,您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小丫鬟都紫抱著衣服從後院出來,正巧看見殷鑒水他們進來,於是便發出了疑惑。

“回來換衣服,快進屋來幫少夫人換衣服。”錢姑扶著殷鑒水朝屋子走去,衝小丫鬟喊道。

“哦哦,好,奴婢這就來。”小丫鬟都紫朝著晉昭微和晉芸,行過禮就急匆匆的抱著衣服跟進了殷鑒水的屋子。

偌大的院子裏,隻餘下坐在石凳上不開心的晉芸,正努力哄自己妹妹開心的晉昭微,以及尷尬這在原地不知道該幹什麽的彩枝。

此時此刻,彩枝的心裏無比的悔恨,她恨自己為什麽非要從這邊路過,若不是走這條路,恰好碰上他們,自己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這邊屋子裏小丫鬟一邊給殷鑒水換衣服,一邊發出疑問:“少夫人,您這怎麽出了趟門就把衣服給弄壞了呀。”

“是芸兒拉著我,不小心扯到我的衣袖了。”

“啊?”小丫鬟震驚了,“芸小姐她,力氣原來這麽大的嗎?”

“不是芸兒力氣大,而是那件衣服不中用了,稍稍用力一扯就壞了。”殷鑒水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件衣服。

“嗯?”小丫鬟有些不明所以,主子們的衣物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怎麽能讓一個小姑娘輕輕一扯就給扯壞了呢?

殷鑒水看到了小丫鬟的茫然,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因為有人在我的衣服上動了手腳,所以……”

看著小丫鬟震驚的表情,殷鑒水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衣服不是你洗的,你自然不知道。”

“那,這些……”小丫鬟有些難以置信的指了指她放在一旁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衣服。

錢姑點點頭道:“我都看過了,無一例外,全被動了手腳,表麵上看起來衣服沒什麽大礙,就是不經穿了,用力一扯就壞。”

“幸虧今日芸兒的魯莽讓我發現了這個問題,不然,我若真的穿著這些衣服出去見了人……”

殷鑒水言盡於此,可是還沒說出來的話,卻讓錢姑和小丫鬟都是心裏一驚,一陣後怕。

“好了,咱們出去吧,小紫,你去把牛叔和牛嬸都叫來。”

“是,少夫人。”

此刻的殷鑒水一身雪白,他又看了一眼那件被扯壞袖子的淡紫色衣裳,才緩步出門。

院子中,三位主子圍著石桌子坐著,錢姑和都紫站在殷鑒水的身後,被叫來的牛老婆子夫婦站在他們三個人對麵,彩枝是想站在晉昭微身邊的,可惜被晉芸瞪了一眼,之後她默默的將腳步挪向了牛老婆子他們之後,晉芸才收回了目光。

“哼。”晉芸鼻子裏發出不屑的聲音。

她這一聲哼可把牛老婆子夫婦給嚇壞了,隻見牛老婆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這三位主子,才弱弱地開口問道:“不知道各位主子將我們夫婦叫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如果主子有什麽需要吩咐的,隻要您開口,老婆子和老牛頭就一定會全心全意盡力將它辦好!”

“沒什麽事情需要吩咐的,隻是有些事情想要問清楚而已,你盡管如實回答即可。”殷鑒水端坐在凳子上,輕輕喊了一聲:“小紫。”

“是,奴婢知道了。”

小紫點點頭,轉身就回到屋裏,將那一堆被動過手腳的衣服以及那一件已經被扯壞了衣服都拿了出來,在得到殷鑒水的示意下,直接將它們扔到了牛老婆子麵前。

“我的衣服,一直以來都是你洗的吧。”

牛老婆子瑟縮著肩膀,輕輕點頭道:“是。”

“這些衣服都是我來晉家之前新裁的,一共也沒穿過幾次,我殷家雖然破落了,但幾件好衣服還是穿得起的。”

殷鑒水麵無表情的盯著牛老婆子,又道:“都是我慣穿的料子,被你洗過之後卻是一碰就破,以前,可從未出現這種情況。”

“少夫人,冤枉啊,少夫人,老婆子我自打來了您這,就一直盡心盡力替您做事,這衣服是老婆子用親手打上來的井水一寸一寸慢慢搓洗的幹淨了才會拿去晾曬的,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想要汙蔑我呀,少夫人,還請您明察還老婆子我一個清白啊,少夫人。”

隻見牛老婆子撲通一聲跪下,一邊朝殷鑒水跪拜,一邊哭號著喊冤。

“你說有人要汙蔑你?”晉芸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不就是一個粗使的下人嗎?能得罪誰呀?居然能讓他們用這種手段來汙蔑你,你是在開玩笑嗎?”

晉芸這番毫不留情,並且帶滿了自己沒有察覺的諷刺意味的言語,將牛老婆給鯁住了,牛老婆子支支吾吾的說:“這,這,誰還沒有和別人結下梁子的時候呢,我們這卑賤出生的下人,自然比不了小姐你這般聰慧漂亮,能被所有人都喜歡。”

“說不定就是在替主子辦事的時候被別人惦記上了,想要挑撥我們主仆之間的關係呢!”

牛老婆子在這句話說出去之後,明顯感覺自己的底氣又足了起來,和她一同跪下的老牛頭也連聲附和道:“就是,就是,肯定是這樣的!肯定是有人想挑撥我們主仆之間的關係,才動了這種下賤的手腳來坑害我們!”

“主子還沒說話,你插什麽嘴?”錢姑惡狠狠的瞪了老牛頭一眼,嚇得老牛頭立馬縮緊了肩膀。

“哦?是這樣嗎?”晉昭微突然發問。

牛老婆子連忙應答道:“是,肯定是這樣的,老婆子我敢肯定這事和我沒關係!我對少夫人的衷心天地可鑒啊!”

“你既然這樣肯定,那,我就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一問嫂子了。”

晉昭朝著殷鑒水露出了一個幹淨陽光的微笑,用單純的眼神向殷鑒水詢問他可不可以問。

看著他倒是讓殷鑒水覺得比看見那對夫妻舒服多了,便柔聲回道:“你說吧。”

“我記得嫂子院裏的這兩個人都是拿來幹粗活的吧?那他們平時出這個院子的機會多嗎?”

“我這裏也不使喚小廚房,他們平日裏除了去吃飯,出去的機會,約莫是不多的。”

“既然出去的機會不多,那與人發生矛盾爭執的機會也就不會很大,那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呢?”晉昭微表現的十分不解。

牛老婆子聽見這話連忙反駁道:“二少爺可不敢這麽說,老婆子我來到這兒之後,雖然出去的機會是不多,可是以前……”

“以前?”晉昭微打斷她,“那你是做了什麽事能讓那人如此記恨你,甚至不惜用坑害主子的辦法來害你?這不是擺明了把你往死裏逼嗎?那人竟是如此的恨你?”

“對呀對呀,你到底做了什麽壞事呀?能讓那個人這麽的恨你。”晉芸突然來勁了,她立馬扭頭對殷鑒水說:“嫂子,這到底是哪個不長腦子的東西給你分的下人呀,這種下人她都敢分給你,這是怎麽做事的,她到底會不會做事呀?這種歪瓜裂棗都敢往這裏送,這不擺明了沒把我晉家的少夫人放在眼裏呀!”

“不長腦子的東西”、“不會做事”、“不把晉家少夫人放在眼裏”,這些詞簡直字字誅心,讓彩枝聽的頭腦發懵,眼前發黑,氣得渾身發抖,她特意保養的指甲都被因為捏緊了拳頭而狠狠的掐進了肉裏。

然而縱使她再生氣那又怎麽樣?她隻不過是一個下人,一個丫鬟,而那個明裏暗裏諷刺她罵她的,卻是堂堂晉家最受寵的小姐,她能做的隻有打碎牙和血往肚子裏咽,還得卑微的迎合討好她。

而晉芸在偷偷看到彩枝的表現之後,心裏憋的那一口氣終釋放了,她還得到了她二哥用眼神遞過來的讚賞。

她本來就對這個彩枝沒什麽好感,以前隻不過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從二哥那聽說了她做的事之後,她原本是有一些半信半疑的,隻不過今天發生的事情卻讓她徹底的對她厭惡了起來。

下人沒個下人該有的樣子,竟然敢嘲笑主子,她還把不把尊卑放在眼裏了?雖然晉芸平日裏看起來有些魯莽草率,可她卻是晉家最注重規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