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這是明代東林黨首領顧憲成撰寫的一副對聯。時間已經過去了三百六十多年,到現在,當人們走進江蘇無錫“東林書院”舊址的時候,還可以尋見這副對聯的遺跡。為什麽忽然想起這副對聯呢?因為有幾位朋友在談話中,認為古人讀書似乎都沒有什麽政治目的,都是為讀書而讀書,都是讀死書的。為了證明這種認識不合事實,才提起了這副對聯。而且,這副對聯知道的人很少,頗有介紹的必要。

上聯的意思是講書院的環境便於人們專心讀書。這十一個字很生動描寫了自然界的風雨聲和人們的讀書聲交織在一起的情景,令人仿佛置身於當年的東林書院中,耳朵裏好像真的聽見了一片朗誦和講學的聲音,與天籟齊鳴。

下聯的意思是講在書院中讀書的人都要關心政治。

這十一個字充分地表明了當時的東林黨人在政治上的抱負。他們主張不能隻關心自己的家事,還要關心國家的大事和全世界的事情。那個時候的人已經知道天下不隻是一個中國,還有許多別的國家。所以,他們把天下事與國事並提,可見這是指的世界大事,而不限於本國的事情了。

把上下聯貫患起來看,它的意思更加明顯,就是說一麵要致力讀書,一麵要關心政治,兩方麵要緊密結合。而且,上聯的風聲、雨聲也可以理解為語帶雙關,即兼指自然界的風雨和政治上的風雨而言。因此,這副對聯的意義實在是相當深長的。

從我們現在的眼光看上去,東林黨人讀書和講學,顯然有他們的政治目的。盡管由於曆史條件的限製,他們當時還是站在封建階級的立場上,為維護封建製度而進行政治鬥爭。但是,他們比起那一班讀死書的和追求功名利祿的人,總算進步得多了。

當然,以顧憲成和高攀龍等人為代表的東林黨人,當時隻知道用“君子”和“小人”去區別政治上的正邪兩派。顧憲成說:“當京官不忠心事主,當地方官不留心民生,隱居鄉裏不講求正義,不配稱君子。”在顧憲成死後,高攀龍接著主持東林講席,也是繼續以“君子”與“小人”去品評當時的人物,議論萬曆、天啟年間的時政。他們的思想,從根本上說,並沒有超出宋儒理學,特別是程、朱學說的範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顧憲成講學的東林書院,本來是宋儒楊龜山創立的書院。楊龜山是程源、程頤兩兄弟的門徒,是“二程之學”的正宗嫡傳。朱熹等人則是楊龜山的弟子。顧憲成重修東林書院的時候,很清楚地宣布,他是講程朱學說的,也就是繼承楊龜山的衣缽的。人們如果要想從他的身上,打到反封建的革命因素,那恐怕是不可能的。

我們決不需要恢複所謂東林遺風,就讓它永遠成為古老的曆史陳跡去吧。我們隻要懂得努力讀書和關心政治,這兩方麵緊密結合的道理就夠了。

片麵地隻強調讀書,而不關心政治;或者片麵地隻強調政治,而不努力讀書,都是極端錯誤的。不讀書而空談政治的人,隻是空頭的政治家,決不是真正的政治家。真正的政治家沒有不努力讀書的。完全不讀書的政治家是不可思議的。同樣,不問政治而死讀書本的人,那是無用的書呆子,決不是真正有學問的學者。真正有學問的學者決不能不關心政治。完全不懂政治的學者,無論如何他的學問是不完全的。就這一點說來,所謂“事事關心”實際上也包含著對一切知識都要努力學習的意思在內。

既要努力讀書,又要關心政治,這是愈來愈明白的道理。古人尚且知道這種道理,宣揚這種道理,難道我們還不如古人,還不懂得這種道理嗎?無論如何,我們應該比古人懂得更充分,更深刻,更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