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路讓幾乎一宿沒睡著。
也可能睡著了, 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在做夢。
嗅覺中滿是那顆水果糖的甜味。
耳邊也都是林漾的聲音，反反複複, 輕緩溫和, 對他說——
“因為喜歡。”
“喜歡你，所以親你。”
翌日一大早，林漾慣例早起鍛煉。
天還蒙蒙亮, 一推門，看見身邊一團陰影，有誰在他房門邊上坐著。
早晨的光線不足，林漾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是誰：“寒路讓？”
後者聽見動靜倏地仰起頭。
似乎已經在這裏等了有好一會了, 寒路讓看見林漾的瞬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黑眸中些微晃神。
但不過一秒, 他立即站了起來：“隊長。”
林漾有點好笑地看他：“怎麽坐地上？”
“……”
RTG向來財大氣粗, 基地裏都鋪著很柔軟的地毯，清潔阿姨每天打掃好幾趟，很幹淨, 他們偶爾開短會也會有人直接席地而坐。
可這是林漾的房門口。
寒路讓僵了片刻, 垂下睫毛, 低聲道：“想等隊長起床。”
不知道林漾什麽時候起來，又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直接在他門口坐著。
林漾對著他的黑發看了幾秒，偏過臉笑了笑。
“……”寒路讓原本是打算等聽見林漾有動靜立馬站起來的, 但不知道想什麽就入了神。
這個舉動確實有點傻, 他薅了一把後腦的頭發，剛想再說點什麽彌補一下。
手還沒放下來, 被林漾很輕地牽了牽。
“下次醒了, 可以微信給我發消息。”林漾才洗漱完, 手指有點涼，摸到寒路讓的掌心。
明明在走廊裏坐了半天，寒路讓的手卻還很熱，熱得發燙。
後者在他觸及的瞬間顫了一下，又立馬放好不動，最後要握不握地攏起林漾那根手指。
林漾還在笑。
寒路讓：“……我怕吵到隊長。”
發微信消息他當然也想過，寒路讓每天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看林漾的微信主頁。
昨晚更是沒少看，前麵每條朋友圈都翻了不下十來遍。
但他從來都隻看，小窗發的消息基本隻會有一些隊伍方麵的事，別的不太敢說。
怕打擾林漾，也可能更怕單獨跟林漾聊天根本藏不住他的那些心思。
林漾頓了頓：“不會吵。”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隨時想找我說什麽都行。”
寒路讓一怔。
沒等他說話，兩人的微信都響了一道提示音。
這回不是寒路讓也不是林漾。
是老張在群裏發了一個@全體。
【A張教練（很忙勿擾版）：都起來沒？】
【A張教練（很忙勿擾版）：起來的吱一聲，下樓吃早飯訓練了，今天安排還是很滿，別睡懶覺。】
【舟：1】
【A張教練（很忙勿擾版）：？怎麽就你一個？】
【A張教練（很忙勿擾版）：@AAA專業蓮藕打孔趙師傅，尤其是你，茶茶，趕緊回我消息，一分鍾之內不回，我親自上樓逮人。】
【A張教練（很忙勿擾版）：@AAA專業蓮藕打孔趙師傅？？？這他媽誰？怎麽放進我們群的？？】
【助教小汪：蓮藕還需要打孔嗎？原來蓮藕的孔都是人工打的？】
【A張教練（很忙勿擾版）：……】
【舟：把他踢了。】
【AAA專業蓮藕打孔趙師傅：你敢！陳斂舟，趁我刷牙又在黑我是吧？】
林漾看完，無聲牽了一下唇，隨手回複一句知道了。
轉身正準備回房間把隊服外套穿上下樓，衣袖忽然被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
寒路讓望著他，目光亮亮的。
“隊長……傷還疼嗎？”他瞅瞅林漾的唇邊。
本來就是個小得不行的傷口，塗過消炎藥後休息了一晚上更是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不疼。”林漾把手機丟回口袋裏，“哪至於疼那麽久？”
寒路讓於是眨一下眼：“那……可不可以再親一次？”
林漾一愣，啞然失笑。
不到半秒，寒路讓嗅到了林漾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鬆香，還有彼此剛洗漱完後薄荷的清爽氣。
寒路讓整個脊背不經意地繃緊。
抬手掌住林漾的脖頸。
接吻的間隙，聽到林漾笑了一聲：“水蜜桃味？”
“……”是在說昨晚給的那顆糖。
昨天沒舍得吃，捏了一整晚，今早起來發現都快化了，剛才在門口等的時候幹脆就拆出來吃了。
這個吻比昨天的短暫很多，也溫柔了不少，清清淺淺的，像兩隻鳥蹭在一起交換彼此的味道。
林漾重新回房後，陸陸續續傳出茶茶跟陳斂舟還有教練他們起床說話的動靜。
茶茶打完陳斂舟，往走廊一瞄：“哎，Frost起得比隊長還早欸。”
寒路讓“嘭”地拉上房門。
捋了一把額發，半晌，他將發燙的額頭抵在和林漾房間相貼的那麵牆上。
繃到極限的肩背輕微戰栗。
閉上眼，很深地呼出一口熱氣。
林漾本來準備去鍛煉，老張發話說今天日程緊，他換完外套直接下了樓。
走到餐廳裏，除了寒路讓，其他人都坐在裏麵聊了有一會了。
他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昨天的視頻發出來了？”
“哪有那麽快。”吳經理被他問得抬起頭，“今天剪輯能做完，給我審核，沒問題的話大概會放到你們出發那天一起發。”
“啊，那我們豈不是不能看了。”茶茶還準備直播看自己的精彩操作帶一波人氣。
老張沒好氣：“就是不想讓你們看，看了又要和評論區打架，馬上季後賽，都給我省點心。”
茶茶：“……”
茶茶癟嘴，不講話了。
老張把自己那份咖啡打好了，端著走到桌邊：“寒路讓呢？怎麽還沒下來，誰起來的時候看見他……”
話沒說完，人來了。
寒路讓從茶水間過來的，手裏也拎著一杯冒熱氣的飲料。
徑直往林漾身邊走。
老張以往都坐林漾旁邊和他聊聊比賽的事，這回也不例外。
但他才拉開椅子，感知到來自寒路讓的視線。
“？”老張心裏一頓。
記起昨天在攝影棚裏的情況，他心想不會吧？
這倆又非要坐一起？
下一秒，寒路讓果然站在他背後不走了。
老張：“……”
沒叫林漾開口說話，老張主動讓開：“行行行，給你坐給你坐。”
林漾在看賽事官方微.博發的谘詢，聽見動靜抬頭。
正看見寒路讓成功把老張擠走，拉開他手邊的椅子坐下。
林漾笑了笑。
寒路讓把衝好的熱飲推到他眼前。
“嗯？”茶茶猛地聳了聳鼻子，擰起眉毛。
從陳斂舟的手邊一路聞過來，到寒路讓和林漾身邊停下，抬頭：“隊長的味道。”
老張本來就在看這倆，聞言一怔，笑罵：“什麽毛病？”
寒路讓繃住。
茶茶還半點沒察覺：“真的啊，Frost身上就是有一股隊長的味道。”
老張：“狗鼻子嗎你是？不都是一個洗衣液的味，人還能有什麽味道。”
“不一樣不一樣。隊長身上的味道跟別人都不一樣的。”茶茶道。
老張還真被他說愣了：“哪不一樣？”
“隊長很……”
香香的。
但是這個詞用來形容林漾，好像又不太合適。
茶茶卡了半天：“反正不一樣，不信我算了，不跟你們說了，舟舟身上的味道就也和隊長不一樣。”
陳斂舟皺眉：“離我遠點。”
“切，我又沒要聞你。”茶茶不屑，“你才離我遠點，臭東西，臭死了你。”
陳斂舟把剛讓給茶茶的一盤魚蛋拿了回去。
“哎呀……哎哎哎，別嘛，我錯了我錯了……”茶茶試圖讓他回心轉意，但沒能成功。
這個話題沒再繼續，寒路讓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林漾。
見後者在和吳經理確認精彩集錦的視頻片段，他趁大家都沒注意，動作很小地往林漾身邊靠了靠。
動動鼻子嗅嗅。
又側過頭，聞聞自己。
驀地，林漾朝他伸過胳膊。
寒路讓連忙轉正腦袋。
但林漾沒回頭看他，隻是就著聊天的姿勢很隨意地把胳膊往寒路讓的椅背上搭了過來。
是個非常放鬆靠著的姿態。
“浪花TV那邊的直播合同我會再去跟他們接洽，季後賽轉播估計是他們獨家的，這個月你們的直播時長估計也沒有時間湊了。”
吳經理還在講話。
林漾頷首：“寒路讓的合同是續約之前簽的吧？”
“對。”吳經理想起這一茬，“續約以後還沒跟他們那邊提漲價的事，這回我也一起提了吧。”
林漾“嗯”一聲。
寒路讓把對話的內容聽在耳中，瞥一眼他們，瞅瞅林漾的胳膊。
端著他的那杯飲料朝後很自然地靠上去。
“你們今天的訓練也開個直播。”吳經理和老張說，“雖然時長是湊不夠了，但是能播就盡量播吧，免得……實在是播太少了，有點說不過去。”
浪花TV是RTG的老合作方了，今年季後賽的時間安排確實沒辦法，雙方不會對這方麵有什麽結締。
但終歸麵子上能好過一些。
林漾對這個倒是沒什麽意見，開不開直播都不影響他訓練。
他正準備說話，忽然感覺到手臂觸及什麽軟軟的布料。
誰的衣服。
隔著布料，還有人的體溫。
老張叮囑：“最近突圍賽事組爆料說季後賽估計還會有一次大更新，到時候比賽是用目前的版本還是新版本，沒放確切消息出來。”
“如果等會直播有人問，你們也別回答，就直接說不知道，其他的事交給房管。”
“好嘞，裝傻，這個我擅長。”茶茶應和。
他們聊得熱鬧，林漾側過頭。
餘光掃到身旁人的動作。
靠過來的除了寒路讓還能有誰。
青年的後脊貼著林漾的大臂，溫熱在薄薄的隊服裏襯傳遞。
林漾斂下眸子，胳膊動了動。
在寒路讓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林漾的胳膊幹脆搭到了他的肩膀。
寒路讓渾身一震。
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林漾輕輕攏到寒路讓的後頸，撓了撓。
“Frost？”吳經理說完話發現沒人回應，講話對象像是在發懵。
寒路讓喉結極輕地滾了一下，整個人繃得比鋼板還直：“什麽？”
“沒事，就是等會我跟浪花TV確認一下新合同，你要是沒事，可以也過來，有什麽問題當場提。”吳經理沒發覺什麽，“薪資方麵，直播待遇和禮物分成，還有流量扶持都能談。”
寒路讓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胡亂“嗯”道：“我等會……再看吧。”
吳經理停頓兩秒，眨眨眼：“行……你有空隨時都行。”
“哦！”茶茶這時候發現新大陸，“隊長，你又把之前那個項鏈戴上了啊。”
大家視線都朝林漾匯集。
寒路讓慢了半拍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項鏈。
果然，在林漾脖頸間見到了一截好久沒見到的熟悉金屬繩索。
“嗯。”林漾收回胳膊，大方將轉運珠拎出來展示。
屬於林漾的浮雕對著其他人，背後的Frost字樣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挺喜歡的，就戴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貼貼不成反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