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訓練室裏的聲音嘈雜得不行, 寒路讓卻依舊能清晰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問他這句話……
是什麽意思？
是他想的那種意思嗎？
林漾一點也不著急，還靜靜站在他麵前等他回答。
無聲的對視令寒路讓幾乎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他幾近僵住：“我……”
話還沒說出聲, 茶茶猛地推開門：“Go！go！go！我準備好了！有了我的超強戰術，今天我就是輔助之光！！”
“我要讓你們見識一下聯賽第一輔助是怎麽暴打輸出位的……”他聲音一滯，“欸？隊長, Frost，你們怎麽還在這裏，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過去了……呃，我沒打擾你們講話吧？”
寒路讓：“……”
好半晌, 林漾虛掩著輕輕咳了一下。
茶茶沒有半點自覺，嘿嘿一笑, 摳了摳腦殼：“我剛才就是口嗨一下嘛, 沒有那麽厲害，隊長，你和Frost等會輕點打我。”
“還在磨磨蹭蹭幹什麽？”老張來催人了。
“來了來了！”茶茶跑過去, “別急嘛, 我在跟隊長講話, 而且隊服也沒拿。”
老張：“那還不趕緊去拿，都幾點了，拍完還睡不睡覺？今天熬夜明天起不來，後麵日程都得耽誤。”
茶茶吐了一下舌頭：“知道了……那麽凶。”
他們往大廳的方向走了, 寒路讓回過神, 跟林漾對視了兩秒。
不等他再有什麽想法，吳經理從電梯裏走了出來：“隊服在我這裏。欸？你們……”
走廊沒別人, 林漾跟寒路讓也不說話, 就麵對麵站在一起互相望著對方。
靠得很近, 似乎還有一點異樣的氣氛。硬要說……是寒路讓看林漾的表情，說不出來的緊張。
不等吳經理看清楚，林漾已經轉過身：“吳姐。”
“噢，你們在這呀，正好。”吳經理眨眨眼隻當是光太暗出現的錯覺，“不用上去拿了，我給你們拿好了。”
她把兩件外套抽出來交給二人：“隻要外套就行，剩下的妝造交給造型師，都在隔壁等著了。”
林漾從寒路讓身上收回目光，接過外套道了謝。
老張在前麵又催了第二次：“快點快點，後麵的還有哪幾位？”
寒路讓隻能也拿上衣服跟著他們。
拍攝的隔壁樓是真的隔壁樓，出門過了兩個小街道就到了。
林漾跟老張走在最前麵，茶茶在中間嘰嘰喳喳。
寒路讓落在隊伍末尾。
已經入秋，夜晚的風帶了涼意，但他紊亂的心跳卻沒有半分要平複的意思。
他又看了看林漾的背影，加快幾步。
作為RTG專用的拍攝大樓，這裏平時空缺下來也會租用給其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是晚上，一直到了拍攝的三樓都空****的。
看出他們的疑問，吳經理解釋：“你們張教練擔心會有安全問題，讓我提前把這邊的人都清出去了，今天晚上所有團隊都隻給你們服務，不用擔心。”
“牛逼。”茶茶道，“這豈不是霸總包場的感覺。”
陳斂舟：“包場加班？”
茶茶：“……”
吳經理忍笑：“加班也是這麽多人陪著你們一起呀，有什麽關係。”
“哪有很多人啊，等下開始拍攝你們都不在了，就隻有我們幾個。”茶茶癟嘴，“我本來還想來看看能不能撞見其他主播什麽的……”
“等會其他主播裏麵再混一個你的黑粉，趁機拍一堆醜照發出去？”吳經理笑道，“張教練也是好心，你跟著你們隊長參加的比賽也不少了，安全多重要呀，還不長點教訓。”
陳斂舟拉了一下袖子：“他被人賣了醜照還要幫人數錢。”
茶茶怒道：“你又黑我！把他叉出去，他才是我最大黑粉，等會我要是有醜照傳出去，那肯定嚴查這個人。”
吳經理笑得花枝亂顫：“他發你的，你也發他的。”
茶茶眼睛一亮：“哎，有道理啊。”
“陳斂舟，你完了。”他盯著陳斂舟，“今晚你的超話一定上熱門。”
陳斂舟愣了一下，隨後臉色僵了半秒：“別喊我全名。”
“就喊就喊就喊，陳斂舟陳斂舟……啊！！他要殺我，救——”
幾個人鬧哄哄地，林漾靠在旁邊的牆上看，順帶搭理一下已經在他微信裏瘋狂刷屏了99+的人。
【謝久：老子他媽今天生日，你就這樣對我？】
【謝久：林漾，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跟全北美賽區揭露你們！】
【漾：揭露什麽？】
【謝久：……】
【謝久：您終於肯回消息了？】
【謝久：揭露你們倆就是一夥的，從頭到尾把我蒙在鼓裏。】
【謝久：老子特麽像個小醜，我還幫你出主意，擔心得要死怕你吃虧。】
林漾沒忍住扯了一下唇角。
茶茶和陳斂舟最先被抓進去做妝造，外麵安靜了不少，他這一聲笑落進在場的幾個人耳朵裏。
寒路讓最先抬起頭看向林漾。
助理教練忽然說：“不過說起來，我感覺張教練好像一直都對安全方麵特別緊張。我以前帶的隊伍都沒這樣過，哈哈。”
“那是你沒碰到嚇人的情況。”吳經理道，“老張帶他們的時間比我都長，以前沒這麽大的團隊的時候大事小事全是他一個人處理，見到的奇葩多了去了。”
“哦，怪不得。”助理教練撓頭。
很多事嚴格區分起來該是吳經理負責，但老張也經常自己順手就做了，從來沒仔細計較過。
說到這裏，吳經理感慨：“現在是好時候啦，行業比以前規範多了。”
“以前那會比現在亂多了，小林長得好，名氣起來得也快，碰到過不少極端情況。你們隊長現在身上應該還有那時候留下來的傷呢。”
“這麽恐怖？”助理教練還是頭一回聽這些往事。
寒路讓聽得一愣。
那道傷他記得。
最開始他被OP俱樂部的東子打傷，林漾把他領回房間的時候給他看過。
很淺一道刀口，在腰腹的位置。
但這是過去很多年才留下的痕跡，當時肯定傷得非常深。
寒路讓的手指縮了縮，下意識朝林漾腰間瞥了一眼。
林漾側身低頭在回手機上的消息，距離有點遠，隔著隊服外套和裏襯也沒法再看到那一處傷。
吳經理看看林漾，點頭：“那會這行業剛出來又沒什麽門檻，獎金還誘人，誰都能來分一杯羹，比較亂。”
“不過好人還是更多，很多人喜歡你們林隊長。”她笑了笑，“每次比賽的時候來告白的也不少，偷偷往我們車門縫裏塞告白信的都能裝好幾個箱子了。”
“靠，這個我知道。”助理教練總算有能聊的話題，“我們基地現在每天收到的禮物裏都有至少一半是送給林隊長的。”
“整個RTG啊，好幾個項目的隊伍加起來，那麽多選手的粉絲送禮都比不過林隊長。”
寒路讓抬起眼：“我們還能收粉絲送的禮物？”
寒路讓平時一貫都冷冷淡淡，沒料到他回突然加入話題，吳經理頓了一下。
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能啊，不過我們一般隻有在拍攝活動的時候會拍一下選手當麵拆禮物的片段發出去。”
助理教練：“那得是已經提前檢驗過安全之後再給他們拆吧。”
吳經理：“當然，等下應該也會有這個環節的，可以問問今天的拍攝老師。”
“你們林隊長的禮物肯定又是全場最多，估計拆都得拆好一陣子了。”
寒路讓抿了一下唇。
林漾挑了一下眉：“哪有那麽誇張。”
吳經理笑：“一點都不誇張好吧，我是親眼見到過的，你的粉絲是什麽量級還用我來說嗎？”
“在聊什麽呢？隔著房間都能聽到笑。”老張把那兩人安頓好了，再度出來抓剩下的兩個，“你們……你們應該隻用弄弄頭發，算了，先跟我進來，看造型師怎麽說。”
林漾“嗯”一聲，站起身。
“……”
寒路讓跟在他後麵。
拍攝的位置已經布置好了，擺了不少娃娃，桌上好像還真有禮物盒子，不知道是造景還是被吳經理說中了。
老張在前麵走得飛快，眨眼就轉了個拐角進門了，茶茶跑出來喊了一句什麽，又被老張揪住耳朵拎回去。
拐角後麵就是造型的房間，很多人走來走去，忙碌得不得了，嘈雜的交談聲和腳步混在一起。
寒路讓半點都沒有心思去細聽。
從剛才到現在，他腦子裏還全都是林漾最後講的那句話。
問他是不是真的隻是想氣一氣謝久……
當然不是真的。
但林漾這麽問他，是什麽意思。
林漾就在他幾步之遙，隊伍外套背上繡著的ID隨著他走路的步伐晃起幾道微小的幅度。
一如他當年第一次見到時一樣。
是讓他一眼就仰慕沉迷的名字。
“隊長。”寒路讓忽然喊他。
林漾停下腳步：“嗯？”
“……”
把人喊住，然後呢？
“……我……”寒路讓嘴唇動了動，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又退了回去，“我一會不想化妝，我不是很喜歡那些東西塗在臉上，而且……”
還沒說完，聽見林漾笑了一聲：“寒路讓。”
寒路讓：“……”
林漾淺淡的眸子帶著笑意看了他一會，似乎什麽心思都無所遁形：“而且什麽？”
“……”寒路讓胡亂道，“而且也不喜歡那些味道。”
林漾聽完緩慢眨了一下眼，點頭：“這樣。”
眼見他就要轉身，寒路讓身側的手指攏了攏，正想跟上，林漾忽然又停下。
問他：“那剛才……在訓練室門口，是想對我說什麽嗎？”
寒路讓瞬間僵住。
林漾說得很沉緩，語調也輕，卻仿佛一聲一聲砸進寒路讓的聽覺，讓他定在當場：“那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隔壁化妝室門口的講話聲還能清晰地傳進耳中。
寒路讓發現自己的心跳聲比在賽場上拿到瞬殺時還要快得多。
林漾耐心等了片刻，見他的樣子，實在沒忍心：“算了……”
“我騙人的。”
林漾：“什麽？”
“我之前說的話是騙人的，我不是想氣謝久哥。”寒路讓反複抿了抿唇，睫毛帶了點顫。
終於還是撐不住：“我就是喜歡你。”
“我想跟你談戀愛，隊長。”
空氣似乎有那麽一秒安靜。
不知道過去多久，化妝室裏又說了句什麽，發出一道激烈的吵鬧聲。
林漾沒回答。
寒路讓陡然垂下睫毛：“我……隊長不喜歡的話也沒……”
“關係”兩個字還沒能成功發出聲響，耳畔響起細微的歎息。
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動靜，唇角一暖。
觸到什麽非常柔軟溫熱的事物。
寒路讓驟然抬眼。
林漾微微朝後退了半步，攬住他側臉的手還在半空。
“唔！”
被寒路讓用力拉回來，扣住腦後，吻了回去。
氣息吞吐不勻，腳下踉蹌幾步，寒路讓一掌撐在他身後的牆上，將林漾鎖在和自己緊靠的狹小空間。
吻毫無章法，急切得像是在啃。
扣住他的五指力道大得驚人，半點沒了什麽軟糯，更絲毫不見乖順。
心跳如雷鳴。
不知道多久，寒路讓總算稍稍放開了些，林漾有機會重新呼出幾口氣。
額頭幾乎貼在一起，溫熱的氣息在口鼻間交.融。
林漾抬眼一瞥，對上寒路讓正在緊盯著他看的雙瞳。
黑眸比往日任何時候都更深，還有些微濕潤，眼尾眼眶都泛了明顯的紅。
林漾心頭一癢，看清他模樣，莫名很想笑。
寒路讓定定地注視他幾秒。
拐角之外，隊友大喊大叫的動靜還沒停下，似乎有人說了一句“隊長呢”。
但沒有回答。
寒路讓側著臉微低下腦袋。
把林漾的笑吞進第二個更細碎輕柔的吻裏。
作者有話要說：
隊長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被吃啦！
小修了一下結尾捏，謝謝老婆們的投喂和灌溉，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