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沒有訓練賽, 大家卻也非常自覺地起了早床到訓練室各自練槍。
茶茶實在是困，泡了杯咖啡重新回來, 發出一聲驚呼：“我靠, 隊長，你排到Giant了？”
Giant是韓國頂級戰隊4KR的輸出位選手，也是明星選手之一, 人稱狙神，一杆狙打得出神入化，上賽季RTG止步四強就有他的“功勞”。
而每次各大隊伍對上4KR，最精彩的部分便是輸出位和Giant的對狙較量。
林漾是唯一在隊伍輸給4KR的前提下還能對位完勝Giant的選手, 那場比賽之後，Giant更是從未掩飾過自己的不服氣, 屢屢在社交媒體上表示當時隻是手感不好, 如果還有機會和林漾在賽場上一決高下，他一定不會再輸給他。
因此這兩人撞上，哪怕隻是一場普通排位, 光是話題度都足夠吸引人。
旁邊的寒路讓直接把排到的對局退了, 站到他旁邊觀戰。
還在準備階段, 林漾忽然說：“我旁邊站著的是誰……Frost，昨天官宣的新隊員。”
又笑了一聲：“是很帥，喜歡的話可以他微.博點個關注。”
寒路讓一愣。
“隊長你還開了攝像頭！”茶茶本來也想過來，倏地朝後麵一縮, 緊急整理發型, “我能不能把鏡頭往旁邊轉一點？我現在還不能出鏡。”
看見電腦屏幕上的攝像頭藍光閃爍，寒路讓這才反應過來林漾在直播, 剛才是在和直播間的彈幕講話。
林漾沒來得及回應茶茶, 老張大步流星走進來：“什麽鏡頭？誰開了攝像頭？林漾……你在開直播？”
他短暫驚訝了一陣, 壓低嗓門：“我不是跟你說這段時間不要開直播嗎？”
昨天官宣新人的陣仗鬧得那麽大，加上微博樹洞拱火，為了避免開賽前被影響心情，老張特地叮囑過所有人近期不要用社交軟件，也不要直播。
尤其是林漾。
林漾早在他們講話的時候就把麥克風關了，在地圖上標了個紅點：“打打排位，隨便播一會兒。”
“打排位就打排位，非得開直播？”老張叉著腰。
這麽幾秒時間，他都能捕捉到一條飛滾而去的【為什麽讓新人打首發？RTG原地解散吧】，不過下一秒那條彈幕就被房管給封了。
老張還是擔心：“等下微博和論壇裏那些人全湧到你直播間來說Frost的事……”
寒路讓看向林漾。
但林漾的語氣輕飄飄的，半點沒在意：“那正好，給他多帶點熱度。”
寒路讓怔住。
林漾說完還真抬頭道：“他們在問你的微博名字，新名字是什麽？”
寒路讓猝不及防和他眸光對上，頓了半秒：“RTG……”
經理把他的微博號認證了職業選手，名字也和之前多了前綴：“RTG-Frost。”
“RTG-Frost，前麵和我一樣是俱樂部縮寫，後麵是他的遊戲ID。”林漾對直播間複述。
老張：“……”
“算了。”老張徹底放棄和他溝通，“我去聯係浪花TV，讓他們給你多派幾個房管。”
老張說完出去打電話了，寒路讓再看向林漾的黑瞳亮亮的：“可以給我一個房管，我來……”
“幫你禁言”還沒出口，茶茶倒吸一口涼氣：“隊長，他們說Giant跟你跳一起了。”
“嗯，看到了。”林漾說話間手起槍落秒了撞到他臉上的一個倒黴蛋，“房管打完這一局給你。”
寒路讓：“……好。”
林漾已經重新打開了麥克風，這番對話被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在彈幕狂刷的問號裏，站在另一側的茶茶瞪大雙眼：“隊長，我都沒有你直播間的房管！舟舟也沒有。”
寒路讓眨了眨眼。
竟然沒有嗎。
之前在北美賽區看到關係好的選手之間都會互相給房管或者高級馬甲，他還以為林漾也是。
“隊長偏心這句話我已經說倦了。”茶茶對林漾直播間的彈幕道。
寒路讓放在身側的指尖很輕微地蜷了蜷。
茶茶歎氣：“怎麽偏心？你們先別急，過段時間就懂了……”
“噓。”林漾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茶茶立馬閉嘴。
所有人緊張地盯向屏幕。
因為是單排，地圖比四排要小，遊戲節奏非常快，林漾搜完兩個房子的物資，Giant也在另一邊殺完了隔壁樓裏的人。
不到第一個安全區縮小，兩人就在搶載具的路上短兵相接。
林漾藏在一個假石山後，剛才旁邊的人不斷講話，對聽聲辨位有點影響，現在一時半會分辨不出Giant的方位。
遊戲角色一動不動趴伏在地麵，仿佛和整個環境融為一體。
Giant沒有貿然暴.露腳步，林漾也非常耐心。
整個訓練室鴉雀無聲，就連直播間裏的彈幕都清靜了不少。
就在大家神經都繃緊的一瞬——
右側驟然閃過破空聲。
“嘭”地一下，林漾身上的護甲應聲碎裂。
Giant半秒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又是一道清脆的狙.擊.槍拉栓動靜，“哢哢”兩下，緊接著下一枚子.彈也飛了過來。
眼見林漾的血條就要清零，屏幕前的人連麵色都沒變，幹脆利落朝頭頂方向刷出【斬殺】技能。
子.彈打進了林漾前一刻停留的假山上。
同一時間，Giant的護甲爆開，角色發出瀕死的警告。
直播間的觀眾連怎麽回事都沒反應過來，一道碩大的擊殺提示閃出——【RTG-Young擊殺了4KR-Giant】，隻留下地上一具屍體，以及屍體腦門上紮著的三發飛鏢。
“我去……”茶茶看呆，“？？？隊長，我怎麽感覺你又變強了，去年你要是這個狀態，小小4KR怎麽可能在我們頭上動土！”
嚴格算起來，去年的林漾和現在的林漾隔著整整四年的比賽經驗，實力當然不能比較。
不過林漾不會告訴他們這些，在爆炸的彈幕裏很輕地抬了抬唇角：“今年再複仇也不錯。”
“哎嘿，說的也是。”茶導演上場，“欲揚先抑，主角反殺之前都要經曆一段黑暗，這個劇本我非常看好。”
陳斂舟：“你就知道自己是主角了？”
茶茶：“？”
茶茶：“什麽意思，我怎麽就不能是主角？我不是主角難道4KR是主角嗎？”
“好哇你個奸細，隊長，這裏有人長敵隊的威風！”
他們兩人每天吵架的次數一雙手都數不過來，林漾笑了笑，沒搭理。
把Giant背包裏的金色大狙拿了，他重新標點，上車往安全區內轉移。
這場排位雖然是高分局，但意外沒排到更多職業選手，解決了Giant，剩下的人對林漾來說都不是對手。
一局遊戲結束，林漾活動活動手腕，感受到身邊從剛才開始就沒掩飾過的炙熱目光，偏過頭：“雙排嗎？”
寒路讓從林漾擊殺Giant那一瞬的震撼裏回神，趕緊答應：“排。”
他起身就要回自己的機位，小臂突然被林漾不輕不重地握了一下。
寒路讓猛地一個激靈。
林漾愣了愣，像發現什麽好玩的事，彎起眼：“胳膊也怕癢？”
“……”寒路讓的後背肩胛很不起眼地繃緊，沒能說出話。
林漾笑笑，也不逗他，問：“空調開得很低，隻穿短袖不冷嗎？”
基地的中央空調製冷效果好得不得了，加上又都是一群年輕男生，溫度恨不得開到十六。
在訓練室坐久了難免不會著涼。
寒路讓平時也穿外套，隻是今早剛鍛煉完，身上帶著熱氣沒覺得冷。
聽林漾這麽問，他頓了頓，耷拉著眼皮看向看林漾的椅背。
上麵有一件林漾的薄外套。
林漾想問他要不要回房間換件長袖，話還沒出口，聽到寒路讓說：“有點冷，隊長外套能借我嗎？”
林漾回頭看了一眼。
這衣服今早順手搭在上麵，因為他直播要穿隊服就沒用這一件。
借個外套不是什麽事，林漾遞過去：“穿吧。”
和林漾其他所有的物件一樣，在他身邊放的久了，都能沾染上他的味道。
寒路讓能聞見，是很淡的香。
“謝謝隊長。”在林漾看不見的角度，他動作放輕伸進袖子裏，拿拇指摩挲了兩下柔軟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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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緊鑼密鼓的訓練後，RTG在新賽季常規賽的第一場比賽終於到來。
雖然定下了學院隊的成員和雙向替補們依舊要一起前往。
時隔接近半個月，茶茶終於又見到了小金毛。
“Hawk！！”他飛撲過去揉人家腦袋。
“他今天做了造型，你要是敢弄壞，以後每場比賽你都沒有妝造！”老張警告他，說完抬頭對樓上扯著脖子喊，“林漾，寒路讓，好了沒有？車到樓下了。”
“馬上。”林漾應了一聲，拎著剛從門外取的快遞回了趟房間，搗鼓一陣又迅速出來，兩三步走到隔壁。
敲門。
寒路讓很快把門打開，也是剛草草穿上新隊服的樣子。
林漾看了一眼他手裏拎著的外設包，把手裏的盒子遞給他：“那個放下，今天用這個。”
寒路讓打開一看，是一套新鍵盤鼠標。
最上麵還是印著Cloud字樣的祥雲紋案，連烤漆和做工都能一眼看出來和他上一幅鍵鼠是同種規格。
唯一的區別是圖案換了，非標的位置換成了長刀，林漾的ID改成了Frost。
早就過了當初不懂事的年紀，在北美賽區混了一圈，寒路讓當然知道這是什麽等級的品牌。
而林漾當初給他的那一套又是這個品牌中有錢都買不到的定製款。
現在又來了一套新的。
“我……”他話還沒說出口，林漾已經把他外設包裏原先的鍵盤鼠標取了出來。
“定製款做的慢了一點，還好今天早上送到了。”林漾道，“裝進去吧，我剛才試了一下，都是好的，用的軸體也跟你上一副一樣，就是噴漆換了，別的沒區別。”
林漾當初看寒路讓用的還是從網吧裏撿來的鍵盤鼠標，那場打鬥中又砸了個稀碎，正好手頭有自己代言的產品，加上寒路讓是他的粉絲，索性就送了他。
卻也沒想到寒路讓去北美轉了一圈，掙了那麽多獎金，回來居然還在用他一年前給的那套外設。
隊裏新人首秀用的是印了隊長名字的外設，想也能知道社交媒體又會怎麽編排他們的“故事”。
但寒路讓接過外設盒子，想起什麽似的：“我也給你帶了禮物。”
林漾一愣。
笑道：“帶了什麽？”
寒路讓說完又頓了頓。
“比賽打完。”他道，“等贏了這一場再給你。”
林漾眉梢挑起。
還會跟他賣關子了。
趁著寒路讓還沒做造型，狠狠揉一把他的腦袋：“行，那我等著。”
“收拾好了就下來。”確認他把東西裝好，林漾轉身，“張教練在下麵催了，隊服外套別忘記。”
“好。”
等林漾去了電梯前，寒路讓重新把門掩上。
在他身後，房間的**鋪著兩件外套。
禮物是從北美賽區定製的，這些天收到成品後就一直放在盒子裏。
但他說完才想起房間**還有這兩件衣服，不能開門被林漾看見。
左邊是隊服，右邊是林漾上次給他穿過的那件。
從當天借給他後，寒路讓把這件衣服留到了現在。
林漾似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寒路讓俯身再度摸摸那件外套。
低頭嗅了嗅。
冷鬆樣的氣味很淡，但還有。
片刻後，寒路讓將它疊好，和其他所有跟林漾有關的物件一起藏進桌前帶鎖的抽屜裏。
然後拎起隊服，背包出門。
常規賽的線下賽分為主客場，東部每個賽區俱樂部所在的城市都有一次做主場的機會。
而第一場正是RTG的主場，地點就在越江市中心電子競技館。
去的人多，還要帶安保人員和賽方的拍攝組，RTG陣仗弄得很大，派了兩輛豪華大巴。
剛到場地附近，這兩輛印著隊徽的車立刻被粉絲捕捉到——“RTG！RTG！”
“是Young神！！”
“在哪裏？”
司機很有經驗，在他們往這邊圍過來的前一刻拐進了選手專用安全通道。
但事實證明，在知道他們來了之後的粉絲嗅覺比誰都靈敏。
通往休息室的安全通道外又圍滿了人，在RTG眾人下車時爆發出一陣尖叫。
“RTG永遠第一！”
“比賽加油——”
“茶茶！媽媽愛你啊啊啊！”
聲勢浩大，惹得前麵已經進場的其他隊頻頻回頭。
終於，尖叫聲在隊伍後方的男人出現時達到頂峰，帽子和口罩遮得嚴嚴實實都沒阻礙粉絲發現他——
“Young神Young神來了！”
“臥槽臥槽，我第一次來現場就能看見漾神嗚嗚嗚我人生沒有遺憾惹……”
“可以簽名嗎Young神？”
不知哪個粉絲問了一句，從人群中伸出一雙手，高高舉著一支筆和本子。
激動歸激動，在有保安和警戒線的控製下，粉絲們也很恪守安全距離。
林漾不是個會擺架子的人，掩在帽簷下的眉眼彎了彎：“可以。”
他們後麵沒有其他隊伍，也不會妨礙別人入場，林漾沒用粉絲舉起的筆，從口袋取了簽字筆迅速簽下名字。
被他簽名的粉絲雙臂繃得比鐵杆還直，人已經激動到要昏過去了，堪堪擠出一句：“漾神比賽加油。”
聲音淹沒在四周的尖叫聲裏。
但林漾很輕地笑了一下，偏過臉：“謝謝。”
“啊啊啊啊！”等林漾走過去，粉絲抱住小夥伴發出燒水壺聲，“他對我說謝謝，他對我說謝謝誒！！”
簽名時全程在林漾身邊警戒的寒路讓看見這一幕。
停頓了幾秒，他抬腳準備跟上林漾，突然眼尖地看見前麵的隊伍裏有人回頭逆著人群走過來。
來人瘦瘦高高的個子，臉很細長，身上的隊服印了KF-Vivi。
是他們上次試用新戰術碰到的小戰隊。
Vivi顯然也是微.博樹洞事件的得利者，原本無人問津的小戰隊一夜之間被推上和RTG媲美的熱度，他身為隊長更是多了成千上萬的關注度，這幾天簡直像活在夢裏。
圍在安全欄外的還有媒體。
要是在現場再和RTG的人發生點什麽摩擦……
Vivi眼珠子一轉，起了個主意：“哎呀，RTG！久仰了，Young神……”
但他後麵準備好的話半個字還沒講出口，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Vivi感覺他像是被鋼筋鐵骨鉗製，力道之大，生生讓他停在了原地，一步也不能近林漾的身。
Vivi抬頭便要反抗，驀地撞到了一雙黑瞳裏。
“離他遠點。”青年的嗓音和眼睛一樣陰冷鋒利，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
Vivi仿佛啞了，張著嘴保持扭頭的姿勢，愣是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直到茶茶的大嗓門傳過來：“喲，這不是Vivi嗎？咦你怎麽這種表情，新戰隊嘛，撐過第一輪常規賽就已經很棒啦！心態很重要，加油！”
林漾給第二個人簽完名，發現他們都沒動：“站在這裏做什麽，嗯？你是？”
“……”Vivi臉色從黑轉青又轉紅再轉白，跟調色盤一樣變了一輪，最後咬牙道，“我是KF戰隊的……”
“Vivi！又跑哪裏去了！”前麵的戰隊教練高聲喊。
他一轉眼，發現剛才看見的媒體像是要往這邊拍。
生怕被拍見自己的醜相，Vivi自我介紹都不敢再說，避開鏡頭擠進隊伍裏。
“我去……”旁邊的電競媒體記者好不容易看見點有話題度的東西，“怎麽跑了？算了……”
他朝安全通道的方向豎起攝像機，打算拍點林漾的照片。
突然間，記者也和寒路讓碎發下的眼睛對上。
那雙漆黑的眸子猛地鎖定到他身上，眼底的狠戾還未收斂。
記者倏地打了個寒戰。
“老大！我搞到了幾張，但是還不夠多，RTG的Young和那個新人也沒拍到。”助理擠到他身邊，“我們還要去後門蹲嗎？或者混進場館裏麵多拍拍？”
“混進場館……”被稱作老大的記者喃喃。
眼前的青年還在門口，警惕地掃視四周，用身軀和胳膊護住林漾，以全然一個保護者的姿態將他和所有人群完全隔開，直到完全走進安全通道。
他在魚龍混雜的社會跌爬滾打了好幾年，早煉出一雙火眼金睛，是人是鬼一個照麵就能看出來。
青年眼神裏的凶悍和危險他瞬間就能嗅到。
那是隻有來自底層，經曆過絕境又一步步爬上來的人才能給出的壓迫感，和他以往麵對過的溫室花朵截然不同。
本能告訴他，這是位狠角色。
誰碰到他的底線，他真的會跟對方玩命。
而他的底線……
林漾的衣擺在安全通道的末尾一閃而過。
助手：“那走吧，老大，咱們換一身衣服混進去，多拍點RTG。”
“混個屁啊！”老大一把打開他的手，“去跟那傻逼主播說，這單老子不幹了，誰愛找死誰來吧。”
這邊一路幾乎是被寒路讓連推帶攬著送進了安全通道裏，林漾好不容易有機會停下腳步。
他敏銳察覺出寒路讓的情緒：“怎麽了？怎麽走這麽急，那個人剛才和你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不認識他。”寒路讓把胳膊放下，平複到往日平緩的聲線。
他掃一眼前麵的KF戰隊，又收回目光：“外麵有媒體在，被拍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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