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之驀地大笑三聲,笑聲之中充滿輕蔑和不屑。柴康抬起頭,冷冷道:“有什麽不對麽?”陳佩之道:“你可知唐太宗說過一句話,叫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可知這是什麽意思?”柴康道:“無非便是要統治者學會利用百姓,讓他們唯已所用。行船亦是這個道理,懂得利用水流,就能航行得既遠又快。”

陳佩之冷笑道:“似你這般想,就算大宋給你打下,不過幾年,必然又會滅亡。”柴康道:“我雖然和大遼合作,但卻絕不會把江山讓給他們。”陳佩之搖頭道:“我看你是皇帝夢做得糊塗了,我說的滅亡不是亡在大遼手中,而是百姓之手。唐太宗說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誡當皇帝的,皇帝的江山是百姓給的,百姓隨時想要你下台,你就得下台。現如今百業繁華,百姓生活安康,你想讓他們又跌入水深火熱之中,他們豈會答應?你圖一己之利,你柴家以前是皇帝便又如何?還不也是凡人,為了自己的私利害得百姓雞犬不寧,殘害人命,你以為你就算當了皇帝別人也會服你麽?我告訴你,我陳佩之第一個不服,也會第一時間趕去取你性命!”說到最後,語氣凜然,儼有一股正氣。

柴康底下頭,默認不語,包拯看了一眼王秋霞,道:“是你殺了她?”柴康搖了搖頭,道:“她是自殺的。”包拯哦了聲,道:“他為何自殺,你又為何不逃走?”柴康歎道:“就算我逃得了,被你包大人查到,勢必再也無法動作,介時反倒露出馬腳,既然如此,逃與不逃又有何不同?我在這裏等包大人,就是希望你不要連累了我父親,此事他們全然不知曉,都是我一人做的。”

包拯道:“此事包拯可以證明,你放心。”柴康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王秋霞,陳佩之沉聲問道:“我大哥在你手裏吧?”柴康道:“可是那個叫做雲劍的?”陳佩之點了點頭,司徒玉更是焦急地看過來,柴康道:“我之所以會留在這裏,也有一半原因是他的勸說,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被人查到頭上了。”

他頓了一頓,道:“那個雲劍已經被雁北天帶走了。”陳佩之吃了一驚,道:“雁北天?他走了?”柴康點頭道:“不錯,當年雁北天與我相約,助我完成大業,就將王秋霞嫁給雁北天,王秋霞剛才出現,跟雁北天說不要再讓他助我,但雁北天卻道他一生重於承諾,非要將此事完成不可,王秋霞當即掏出匕首,刺腹自殺,說如此一來就不必再幫我了。雁北天長歎一聲,便帶著他的女兒和雲劍離開。說實話,到如今我也不明白他為何就如此費心費力的幫助我,秋霞雖然美,但我認為他絕不是好色之徒,我也問過秋霞,他和雁北天素來不相識,從未見過麵,感情之事更無從談起。此事藏在我心頭十多年,一直弄不明白。”

陳佩之幾人對望一眼,道:“你,你也不明白?”柴康點了點頭,司徒玉頹然坐倒,失魂落魄的道:“雲,雲劍被雁北天抓去,他們可是大仇人啊,哪裏還有活命的道理?”詩若雪俯身安慰,陳佩之沉聲道:“他們走了多久?”柴康道:“已經離開了半柱香的時間,你若想追去,走水道便可,不過怕是你們追不到的了。”

陳佩之道:“你可知他要帶我大哥去哪裏?”柴康搖頭道:“這我便無從知曉。”陳佩之正要離開,但看了看周全清以及包拯,怕是自己一走,他們立即反水,他咬了咬牙,便決意幫助包拯將柴康拿獲歸案,再去尋找雲劍。

過了數日,陳佩之幾人辭別包拯,來到山穀,順著水道一路而行,出了山穀,來到一處幽靜的林地,陳佩之三人上了岸,見溪邊停靠著一隻廢棄的小舟,想來是雁北天所棄,詩若雪微歎道:“不知雲塵公子他怎麽樣了?”陳佩之道:“他沒來找我們,自然有他的道理,以他的武功,是不必怕雁北天的。”想起自己的萬劫神劍奈何不了雁北天,心中便一陣黯然。

三人在林地上尋了片刻,沒有找到一丁半點蛛絲馬跡,隻好繼續走路,順著山路一路東去,漸漸出了房州,隻見路口一個老漢東張西望,似乎在等什麽人,瞥眼一瞧陳佩之三人,似乎打量片刻,陳佩之目光何等敏銳,這老頭瞧眼過來時便已知曉,但隻道是驚豔詩若雪美貌,卻無多去想。

豈知那老漢竟然戰戰惶惶的走了過來,問道:“三位可是有位叫做詩若雪詩姑娘的?”陳佩之皺眉道:“不錯,你怎麽知道?”那老漢道:“是一位公子告訴我的,他說我若是見著了仙女,那便是錯不了。”陳佩之微笑道:“告訴你的那位公子說的倒是是理,那公子還說了什麽?”

那老漢拿出一張紙,道:“這是那位公子留下的,他說交給你們一位叫做陳佩之的陳公子。”陳佩之奇道:“哦?我看看。”說著接過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江陵二字。字跡飄逸俊秀,非凡無比,陳佩之問道:“他還說些什麽?”那老漢搖了搖頭,道:“他隻是給了我十兩銀子,要我在一個月內在這裏等著。”

陳佩之道:“那位公子可是長得很俊,笑容親切,像個書生?”那老漢忙是點頭,隻盼幹完這活,好盡快享受那十兩銀子。陳佩之心道:“看來八成是雲塵,對了,那日他抱走了雁北天的女兒,如今雁北天帶走大哥,雲塵想必也是知道,他暗中跟上,怕我們不知曉,便留下字條,而他並無注名,自是怕這老漢拿錯了人,給有心人發現,改了字條,害怕錯導了我們。”

他想通之後,心情大是愉快,再賞這老頭十兩,當下說明狀況,道:“雲塵既然有跟上去,那便說明大哥還安然無恙,否則他決計不會讓雁北天就這樣逃走的。”司徒玉聽得有理,幾日來的憂愁終於是好了些,陳佩之三人趕到江陵,不敢回家耽誤,隻是匆匆買了上等馬匹和幹糧,到了江陵城外,果然已有人在此等候,這次的紙條上麵寫著的是襄陽。

三人匆匆趕路,過了兩日來到襄陽,在襄陽城外已有人等候,陳佩之順著雲塵留下的紙條,一路向西而行,這日來到了利州,陳佩之道:“看來雁北天八成是想帶大哥出西域,想要以大哥要挾明教麽?”司徒玉急道:“那,那怎麽辦?”陳佩之搖頭道:“跟上看看。”

出了利州,已經進入了吐蕃地界,到了這裏,便已無人再等紙條,陳佩之三人沒了辦法,隻得四周尋找城鎮客棧,這日來到了天渡,此處位於黃河上流部位,河水看起來不似那般渾濁,但水勢卻甚為凶險,此處乃是黃河的一處折點,因此水勢較為凶猛,在這河水之上,立著一條鐵鏈,稱之為“天渡”。

天渡的一旁有一個小鎮,陳佩之幾人來到鎮中打點,正要走進一家客棧,一個乞丐忽然跑了上來,道:“公子,你給點錢窮乞兒罷!”自從和丐幫結交,陳佩之便不再瞧不起這些叫花子,雖然這裏遠在吐蕃,自然不可能是丐幫中人,但陳佩之卻還是一視同仁,當下取出一兩銀子,給了乞丐。

那乞丐一露黃牙,笑道:“多謝大老爺,既然大老爺如此慷慨,那叫花子也不能知恩不報。”說著拍起手來,唱道:“天渡險,北上天,有個公子在那邊,等著三位齊來見,還有一個勝天仙呀勝天仙!”那店家聽得惱火,將乞丐趕了開去,陳佩之細細一想,驀然想到:“這,這莫非也是雲塵留下的?”想來大覺可能,回頭一見,那叫花子卻已不見蹤影。

次日一早,陳佩之三人來到了天渡,一位漁夫道:“幾位,要乘船麽?”陳佩之笑道:“不必了。”當下縱身飛起,一腳踏在鐵鏈之上,迅速幾個縱躍,來到對岸。詩若雪道:“玉兒,你先走吧,我在後麵照顧著你。”司徒玉點了點頭,她輕功本是不錯,這條鐵鏈又豈會難得了她?

詩若雪張開衣袖,迎風而起,足尖輕輕點在鐵鏈之上,如飛一樣劃過,隻瞧得那些漁夫們似已瞧見仙女,往來數日,皆在此地插香敬神。陳佩之三人得知雲塵在前麵等候,更是加緊腳程,到了前麵一處市集,買了馬匹,沒日沒夜的趕路。

順著黃河一路向北,這日來到一處市鎮之上,這裏靠著沿河環境,發展得倒是頗為繁華,三人走進城鎮,隨意落住一家客棧。春月浩浩,涼風乍襲,陳佩之剛回房中,正打算修煉,忽聽得隔壁房中稍有動靜,他關懷詩若雪,不暇思索,便起身出了房間,來到詩若雪房中,敲了敲房門。

過了片刻,房中門被打開,卻是司徒玉,問道:“怎麽了?”陳佩之道:“我聽得房中有點兒動靜,心中擔心,便過來看看。”司徒玉笑道:“總之你的若雪不會丟了便是。”陳佩之臉色一紅,道:“你們沒事便好了,我先回去。”正要離開,司徒玉卻叫住了他:“你先別走,進來吧。”

陳佩之微微一愣,隨著她走了進去,隻見屋中還有一人,赫然便是雲塵。陳佩之愣了一愣,道:“你,你什麽時候來的?”雲塵笑道:“我前腳剛進,你後腳便來了。”陳佩之呐呐一笑,道:“你找到了我大哥了麽?”雲塵道:“劍弟也在這個城鎮之中。”

陳佩之道:“咱們現在就去救他!”雲塵搖了搖頭,道:“不可不可,冰火雙雄那兩個老賊為了殺劍弟也跟著來了,咱們四人對付他們四人,恐怕吃力得很。更何況劍弟在他手中,咱們是投鼠忌器,不可動作。”陳佩之道:“那,那該怎麽辦?”

司徒玉道:“這個容易,找個機會先幹掉冰火雙雄。”問雲塵:“他們可是在一處?”雲塵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隻知道他們跟了過來而已。”司徒玉問道:“那你知道雁北天要帶雲郎去哪嗎?”雲塵道:“這你就要去問問雁北天了。”司徒玉撇了撇嘴,道:“你說他在哪兒,我立即去找他。”

雲塵苦笑一下,不敢再說,三人商議定下,決意尾隨雁北天,看他要帶雲劍去何處,再伺機下手救人。次日一早,陳佩之三人早早起來,吃過早餐,已在樓下等候雲塵,但等了大半天,才見他搖搖晃晃的走來,似乎還睡不過癮。雲塵打了個哈欠,道:“你們怎麽這麽早就起來啦?”

陳佩之皺眉道:“你起得怎麽晚,不怕雁北天早已帶人離開了麽?”雲塵笑道:“自然不必擔心,山人自有妙計。”見他笑嗬嗬,似乎還真的胸有成竹,三人隨著雲塵來到一間客棧,客棧門口站著位店小二,張頭望腦,雲塵走到他麵前,笑道:“你可是在等一位叫做雲塵的人?”

那店小二詫異地看了雲塵一眼,道:“你怎麽知道?”雲塵笑道:“因為我便是雲塵。”說著拿起一塊玉佩,在店小二麵前晃了一晃,那店小二連忙點頭,道:“這是雁姑娘讓我交給你的。”陳佩之幾人對望一眼,才知雲塵為何這般信心滿滿,原來是一路之上,都有雁雲相助。

雲塵接過紙條,看了一看,將紙條隨手一捏,登時化作灰去了。

在茫茫的荒原之上,走著一輛馬車,馬車前頭騎著兩匹馬,一個是身材魁梧,麵相凶狠的中年男子,而另一位卻是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良久,那男子道:“你可知我為何不殺你,反而要帶你來這地方?”少年冷笑一聲,道:“要殺要宰隨你的意,殺了我好讓我趁早去見了我父親。”

男子冷冷道:“你還真的和你父親一個樣兒,教人看了便不爽。”少年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麽如此殺人?”男子道:“想殺就殺,沒有理由。”他頓了一頓,道:“我帶你來,是想讓你見一個人。”少年道;“什麽人?”男子道:“此人是當今武林的絕頂高手,叫做鶴仙翁。”

少年喃喃道:“鶴仙翁?”驀地想起曾在萬劫山莊聽起陳洛說過,鶴仙翁來找過自己的母親,聲音微顫,道:“你,你為何要讓我見他?”男子道:“多年之前我殺雲涯之時他也在場,後來他受雲涯之托尋找你和蘭妹,這十幾年來始終無果,前些時候聽聞他來了西域,於是便帶著你來了。”

這少年正是雲劍,而那男子自是雁北天,雲劍沉聲道:“你怕是沒那麽好心,要帶我來見他?”雁北天道:“不錯,這二十年來我一直調查著一件事,而他正是這件事的知情者之一,但憑他性格,恐怕便是殺了他他也決計不會說的。”雲劍接口道:“於是找我來,便是要來要挾於他,令他開口?”

雁北天點了點頭,冷聲道:“你有所覺悟最好。”雲劍冷冷道:“你猜雲某人會配合你麽?”說著暗中運轉內力,想衝開被點穴道,經脈一麻,卻是分毫作用也沒有,心中奇怪,當時他被常憶先點中穴道,靠著筋脈周轉之法衝開穴道,那時的他內力還未深厚,遠不如如今,但縱使有這身深厚的功力,卻也衝不開這穴道。

雁北天冷笑道:“你中了我的鬼手點穴法,就算是六合神功也衝不開穴道,你也別枉然白費力氣。”雲劍知他所言非虛,想到此人竟也有苦苦追查之事,不由得好奇心起,問道:“你查的究竟是什麽事?”雁北天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此事說來也與你有點兒瓜連,想要知道的話,去地府問趙黑胡罷。”

雲劍知他定然不肯相告,便也住了嘴,又匆匆走了幾日,路途經過的市鎮越來越少,地形逐漸荒蕪,已然是在黃土高原之內了。這日到了下午,風沙漸大,已漸漸看不見前路,雁北天望了望天時,他自身內力深厚不說,這風沙自然奈何不了他,但雲劍穴道被點,功力被封,被風吹得一倒一倒,臉上滿是沙子打得傷痕。

雁雲瞧不過去,道:“爹爹,我們停下吧!”隻開口了爹爹,後麵的話卻被呼嘯而來的狂風淹沒,雲劍啊地一叫,身子甩落下馬,幾個打滾,摔在馬車旁。一陣風卷來,似乎要將他帶走,雲劍急忙伸出雙手,抓住車輪。這風初始之時還好,不消片刻,突然如天變一般,驟然間狂風大起,便那馬車,也給吹得不住倒退。

遙遙聽得雁北天一聲雲兒,雲劍發不出功力,被一股颶風帶來的石頭砸中腦袋,直接摔了開去。他模糊一抓,突然抓住一隻手,求生的本能,讓他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雁雲輕輕啊了一聲,道:“你別亂動,我給你解開穴道。”雲劍定睛一看,道:“你,你為何要救我?”

雁雲低聲道:“我不怪爹爹,但他確實做了對不起你家的事,還有,你,你是雲塵的兄弟,我不能見死不救。”雲劍默認不語,雁雲解開他的穴道,又道:“趁著這風沙,快逃吧,你打不過我爹爹的。”雲劍長歎一聲,拱手道:“多謝你!”轉身消失在茫茫風沙之中。

雲劍運起內力,抵擋風沙,也不知走了多久,行了多少路,雲劍迷迷糊糊之中隻覺自己快要虛脫了一樣,噗通一下倒了下去。昏迷之中似乎聽到了幾聲鳥鳴,還有風吹動葉子的沙沙聲響,突覺口中一股清涼灌入,雲劍喝了幾口,精神逐漸恢複,雲劍一振精神,抬頭便看見一隻毛茸茸的小手。

雲劍先是微微一驚,才知這隻是一隻猴子。雲劍心中大奇,這等荒涼之地,竟有猴子生存。那隻猴子麵容殷紅,皮毛柔順如水,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雲劍,手中捧著一片蓮葉,顯是裝水之用。雲劍心中感激,萬料不到自己被一個畜生所救,但細細想來,畜生救人完全沒有目的,對比之下,世上有多少人還不如沒有靈性的畜生。

雲劍掙紮站起,往猴子一拜,道:“多謝猴兄相救,救命之恩雲劍沒齒難忘。請受雲劍一拜!”那猴子大剌剌的受了一禮,隨即便嘰嘰喳喳的去了。雲劍定了定心神,四下一看,周圍稀稀落落的豎插著幾株荒木,雲劍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雖然那猴子喂了雲劍幾口水,但他仍感口渴無比,搖搖晃晃的走了起來,尋找水源。

雲劍心道:“那猴子能用荷葉來裝水給我喝,想必這四周定有水源存在。”走了片刻,果然聽得前方稀稀水流之聲,雲劍大喜,走了過去,走進一片林子,便見到一條溪流橫淌在青翠的林木之間,雲劍在這荒蕪之地乍看如此風景,不禁精神一振,俯下身子連喝了幾口水。叫了幾聲,卻沒再見到那隻猴子。

雲劍拍了拍衣裳,坐下歇息片刻,修養精神,雲劍心道:“這裏是哪兒?”想到已經脫離了雁北天的魔掌,心中不自禁的鬆了口氣,在這片林子找了半晌,沒見到一活物,那猴子也不知所蹤,出了林子仍是茫茫的風沙。雲劍無奈之下,沿著小溪往下遊走,那小溪出了林子,便消失在這荒地上,雲劍隻得折返,往上遊走去,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座高山麵前。

黃土高原山脊高聳,一連好幾公裏,雲劍看了看,想要翻過去,恐怕不太容易,氣餒之下,坐倒在溪邊,忽地眼前一亮,從草叢之上摸起了一塊玉佩,這玉佩上無塵埃,想必是不久之前留下,雲劍細細一看,又發現溪邊有好幾個腳印,雖然甚淺,但細細辨認,還是瞧得出來。

雲劍撥動了溪水,還看到溪中偶爾冒出水泡來,等了片刻,終於瞧見一條魚,這魚是花青色的,雲劍卻不認得,他驀地想起自己多年之前進入劍宮成的墓的情景,心中頓時一陣狂喜,手舞足蹈的歡呼一聲,跳入了溪中,往低下遊去,快到溪地的時候終於瞧見了一個小洞。

雲劍毫無猶豫,立即鑽了進去,那小洞後麵便是一條地下水道,雲劍摸了摸洞口,這石頭竟然是堆積而成,也就是說,這洞是人物築起來的,想必是不想讓人得知這溪流之下還有入口。雲劍用鶴仙翁教的換氣之法透了幾口氣,繼續遊了進去。不過片刻,前麵便已浮現亮光。

待到雲劍穿過亮光,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美麗的山穀之內,他去過的風景優美的山穀不少,富滿清新竹韻的萬竹穀,以及江南水鄉韻味的幽穀,然而這山穀之美,卻是雲劍見所未見,想所未想的。這山穀樹木繁茂,多是北方林木,株株高聳入雲,直插青天。

那林木站在雲劍麵前,猶如忠誠的衛士一般,守護著這片古來已舊的土地。雲劍不禁倏然起敬,雲劍抬頭看了看山穀,心中一沉思,抬腳走了進去,走了片刻功夫,雲劍愈覺奇怪,隻覺自己似乎在原地而走,當下抽出腰間佩劍,在一棵樹上刻了一道痕跡,走了一圈,感覺自己又回了原地,但樹上的刻痕卻已不見。

雲劍隻感毛骨悚然,仔細查看樹身,終於發現一棵樹上有些許痕跡,那是樹脂留出來,覆蓋住了原來刻痕,是以一瞧之下,竟沒有認出。雲劍鬆了口氣的同時,一顆心卻提了起來,他是親眼見識過這種陣法的厲害,雲劍細細端詳這些樹木,果覺有些門道。

這些樹時而齊排而立,時而鬆散亂生,不知其道者斷然瞧不出絲毫痕跡,雲劍雖然練了非雪淩波步,但對於這奇門陣法研究卻不深,雖然瞧出了門道,但卻不會破解,本來這林木所立之陣,不如人來得靈活變動,隻要明白其中道理,想要破解也非難事。但一來這片林子太過廣大,二來雲劍不明其道,顯然要破解陣法,那是異想天開。

雲劍抬頭看了看茂密的枝葉間露出的天空,心中頓然想道:“我可真笨,就算走不出去,難道飛不過去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縱身躍上了樹身,這樹高約莫十丈,雲劍一跳之間,最多一丈高些,跳了幾下,忽見樹身之上刻著一行字:再上有毒,切記!

這字瞧來已然有段年頭,字跡歪亂,顯然是匆匆留下,雲劍不禁心中想過一個念頭,多年之前,也有人與他一般,匆匆闖入這個林子,而他也是這般對這個陣法束手無策,於是乎與他一樣,想到了往樹上去,然而到了樹上,才知上麵有毒,是以留下這警語,告示後人。

雲劍一時呆立在那,不知該不該上,忽見一隻鬆鼠跳來,這鬆鼠原本在樹下半部活動,但見了雲劍,嚇了一跳,往樹上躥去,到了那字跡之上,卻無大礙。雲劍心道:“難道是某人的惡劇?”心念未止,就見那隻鬆鼠掉了下來,竟然沒瞧見它是如何中毒的。

這下雲劍再也不敢逗留,急忙下了樹,來到那隻死去的鬆鼠旁,隻見他的手腳發黑,想必是樹幹之上塗了毒藥所至,雲劍心道:“這擺陣之人好狠啊,真是步步為營,設計得天衣無縫。”雲劍瞧了一瞧,心知要上樹逃離已然無望,驀地異想天開,幹脆將此地的樹木盡是斬斷,也能破了此陣。

雲劍念頭一發,便不可收拾,抽出白玉劍,灌入內力,先麵前的一株樹橫砍過去,那樹哢嚓一聲攔腰而斷,但卻未倒下,隻因這裏的樹木繁茂,卡在別的樹上了,這一劍雖然砍得幹淨利落,但也是借在白玉劍的利刃之上。這些北方植物,為抵風沙,自然生得堅硬無比。雲劍想要砍光這裏的樹,恐怕不太可能,更何況樹上塗滿毒藥,若是遍地倒木,恐怕行走都難。

雲劍歎了口氣,坐到在地上,一時沒了注意,過了片刻,隱隱聽得有人聲:“我剛剛聽見有動靜的……”雲劍寧神一聽,這腳步聲忽遠忽近,顯然也是被這陣法所困,找不到雲劍。雲劍萬料不到在這荒寂之地還能遇見人,直如落水之者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雲劍急忙站起,仰頭一嘯。

過了片刻,從東方也傳來一聲嘯聲,這嘯聲沉穩力悠,顯然是內力極其深厚之人。雲劍心道:“這人恐怕便是個武林前輩,如此深厚的內力,難不成是鶴仙翁?”過了片刻,雲劍再起嘯聲,而對方的嘯聲卻是在西方響起,不過卻離雲劍近了些許。如此兩人你來我往,各自長嘯,終於聽見了腳步聲。

雲劍大喜,衝了過去,道:“晚輩雲劍拜見前輩……”一句未完,驀地驚道:“是你們?”陳佩之和司徒玉三人也是一驚,沒想到竟會遇到雲劍。司徒玉愣了一愣,哇的一哭,撲在雲劍懷裏,道:“你,你死去哪兒了?害得我們好找!”雲劍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啦,我也很擔心你們。”

司徒玉卻一把推開他,忽地笑道:“你見了前輩,竟然還不跪下拜見,可有是理?”雲劍一愣,苦笑道:“我在這裏迷路,還以為是遇著了個武林前輩。賢弟啊,你的內力可是精進了不少。”陳佩之笑道:“大哥誇讚了。”雲劍看了一看,忽然問道:“我大哥呢,沒和你們在一起麽?”

陳佩之道:“我們四人來追到這裏來找你,結果也遇到風沙,我們和雲塵失散了。大哥你放心,雲塵武功很高,這些風沙奈何不了他的。”四人相敘由來,時已快要天黑。司徒玉問道:“那個雁雲這般關心你,是什麽關係?”雲劍低聲道:“你別來取笑我了,她是看在我和大哥是兄弟關係上才會放了我的。”

司徒玉噗嗤一笑,也不再刁難雲劍,雲劍道:“你們也是從水道裏進來的?”陳佩之點了點頭,道:“本想抓寫魚解解餓,卻發現了那個地道,於是便順著水道過來,豈知這別有洞天,還誤入了這陣法。”雲劍點頭道:“這陣法厲害得緊,樹上的塗有毒藥的,千萬不能上去。”

詩若雪三人對望一眼,問道:“那,該如何走?”雲劍看了看四周,苦笑道:“本來按原路而回,那是最好不過,但現在恐怕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忽聽得一個聲音悠遠而來:“既然來到鬼穀,就別想再回去。”雲劍驚道:“這,這裏便是鬼穀?”那聲音卻不再回答。陳佩之冷笑一聲,道:“大哥你沒事就好,這林子也好辦,一把火燒了就是。”

過了片刻,才聽得那聲音悠悠然的道:“你們隻管燒吧,這樹上塗的毒藥遇到火就會變成毒煙,一個林子的毒煙,足以熏死你們。”陳佩之四人臉色大變,陳佩之運足內力,喝道:“你究竟是誰?”這聲喝猶如雷霆,震得林葉之間沙沙作響。

那聲音冷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麽?向我示威?”陳佩之冷笑道:“隨便你想怎麽樣說,躲在後頭,不敢見人,多說了也是廢話。”那聲音大笑道:“你放心,去接待你們的人馬上就到!我倒想看看,是你的口氣大呢,還是武功高。”過了片刻,從林子四周迅速衝來數人,當先之人麵容蒼老,白發須張,一身青衣素袍,瞧來恐怕得有七十多歲。

在他身後跟著兩人,年紀也都是五六十歲了。這三人乍見詩若雪,不由得愣了一愣,但這三人已是古稀花甲之歲,自然不會過多想法。而在這三人身後,還站著六位粉衣著扮的女子,個個花容月貌。陳佩之冷笑一聲:“你便想派這些老頭來迎接我們?”那聲音未答,這老者倒是先開口,怒道:“後輩狂生,竟然如此狂妄自大,老夫今日便要瞧瞧你到底有幾斤幾量。”

身後兩人道:“前輩,不用你出手,這小子我來便是。”這人一臉胡須,雖然年紀已大,但須發尚黑,不瞧臉上皺紋,斷然猜不出年紀來。黑胡老頭抽出腰間寶刀,一指陳佩之,喝道:“亮兵器吧!”陳佩之笑道:“在下自十八歲後,便不再使兵器。”

黑胡老頭起得胡須直上,濃眉一挑,目光如炬,道:“好!好!好!”倒不是他讚同陳佩之,而是氣得說不出其他話來,見他猛然動身,一如旋風般撲來,陳佩之晃眼一覺,一刀已然落下。他身子未動,身後的葉子便已被刀風卷起,散落一團。

雲劍和司徒玉三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這老頭武功竟然如此之高,陳佩之心中也是驚訝片刻,但他此時武功內力已然非凡,這刀離他已不足三寸,但他仍未害怕半分。陳佩之倏然出手,抓住黑胡老頭的手腕,那刀在離陳佩之二寸之處倏然停止。黑胡老頭一閃驚訝,陳佩之等到如此之近時才出手,自然是為了讓黑胡老頭躲避不及。

黑胡老頭一手被陳佩之抓住,猶如陷入鐵銬一般,他催運內力,但陳佩之內力充沛,任他如何掙紮,但擺脫不了。青袍老者和另一個身材魁梧的老者對望一眼,均是大為吃驚。陳佩之見黑胡老頭一臉憋得通紅,暗自好笑,伸手一送,將他震了開去。

黑胡老頭喘了口氣,不可思議的看了陳佩之一眼,青袍老者道:“看來英雄年少,都甚是了得啊。”魁梧老頭道:“胡一刀,你且退下,我來會會這小子。多少年了,老夫還沒遇到個像樣的年輕高手。”說著又搖了搖頭,自嘲笑道:“老夫在這裏已經不知多少年了,還說什麽?”

在一旁的一個女子突然喝道:“劉青山!你敢再多嘴試試?”那劉青山堂堂七尺之軀,竟被這一聲喝嚇得一退,連忙道:“知道啦,知道啦。”轉身走向陳佩之,道:“小子!你接老夫一拳試試!”陳佩之傲然一笑,伸出手掌,道:“隻管來吧!晚輩恭候前輩。”

劉青山哼了一聲,低聲嗬菏一叫,腹部微微鼓起,身子慢慢蹲下,身旁的落葉竟然如風吹一般,四散飄起,劉青山越是蹲下,肚子便越鼓越大,聽得他身上劈啪亂響,身子竟然已被紛飛的葉子遮住。雲劍幾人瞧得一駭,雲劍驀地腦子一閃,脫口道:“賢弟小心!這是那日比試之時劉鐵手使出的武功,聽那西夏的人說是叫做元氣拳。”

青袍老者看了雲劍一眼,淡淡道:“相不到你這小子竟然也認得這門武功。”陳佩之臉色一凝,便決意先發製人,見他手臂一舉,射出一劍。青袍老者和黑胡老頭兩人這才一變臉色,那氣劍穿過飛葉,一射之間,將葉子打得四散飛舞。而劉青山竟然已不在其內,陳佩之微微一愣,便聽得雲劍叫道:“賢弟小心!”

猛覺耳畔風聲驟起,一股巨大的衝擊撞來,陳佩之臉色大變,方才想起劉鐵手練有腳上功夫,爆發力驚人,而這劉青山,顯然武功造詣遠在劉鐵手之上。是以速度之快,猶如瞬身。陳佩之來不及發動萬劫神劍,急迫之間,身子一扭,雙掌迎了上去。

兩人雙拳雙掌一接,震得腳下葉子片片飛起,往四周擴散開去。陳佩之身子往後飄去,雙臂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詩若雪飄忽一閃,接住了他,那三個老頭不禁多看一眼,沒想到如此嬌滴滴的美女功夫竟也如此了得。詩若雪焦急問道:“你,你沒事吧?”

陳佩之不答,閉起眼睛運轉六陽神功,劉青山哈哈一笑,道:“他沒事?隻是這雙手要廢了而已。”詩若雪聽得更為焦急,陳佩之低聲道:“若沒有先運六陽神功,怕是如此,我現在正在調養傷勢,你讓大哥別輕舉妄動。”詩若雪聞言放心下來,雲劍和司徒玉兩人也急忙趕來,查看陳佩之傷勢。

劉青山對一個女子道:“姑娘,要如何處置他們?”那女子淡然道:“我去稟報一下穀主。”劉青山點了點頭。陳佩之暗中調息,但劉青山的元氣拳著實厲害,一時恐無法痊愈。雲劍聽她們要回去稟報,尚有時間,心中一鬆,伸指一點陳佩之,施展金剛石指,助陳佩之療傷。

過了半晌功夫,那女子又回來,道:“穀主說了,留那女子性命,其餘三人殺無赦。”陳佩之療傷完畢,聞言大怒,隻道那穀主聽聞詩若雪美貌,才想留下,喝道:“叫你穀主出來,陳某要會會他!”眾人聽他驀然一喝,都是微微一愣,劉青山怒道:“臭小子!你別以為會氣劍便如何了?老夫廢了你的雙手,看你還有什麽囂張?”

話語剛落,便見陳佩之身影一閃,驟然分為七人,嗤嗤七聲響過,手臂雙腳各是突然中劍。陳佩之知道他雙腳功夫的厲害,因此七劍之中,倒有四劍是射向他的雙腳,隻是沒按萬劫神劍劍路出招,威力有所減弱,雖然射傷劉青山,但卻未能將他雙腳給廢了。

劉青山又驚又怒,青袍老者和黑胡老頭胡一刀急忙圍了過來,雲劍抽出白玉劍,低聲道:“玉兒,我去對付那個青袍老頭,那個胡一刀就交給你和詩姑娘了。”司徒玉點了點頭,道:“你小心點兒,我瞧那老頭不好對付。”雲劍微微一笑,仗劍走了出去。

那青袍老者臉色微微一沉,倏然出招,既然穀主交代殺無赦,他便不會再多廢話,雲劍見他一掌拍來,當下閃身一躲,反手一招“孤山煙雨”。青袍老者臉上一閃驚訝,雙掌一推,將雲劍推了開去。雲劍微微一愣,那老者一手拿起一根樹枝,疾點過來。

雲劍使出蕭雁劍法,任是老者如何出招,都是從容化解,那老者在樹枝之上灌滿真氣,竟不遜一般青鋼兵器。兩人拆解數十招,青袍老者已被逼得步步皆退。如非仗著深厚的經驗,早已是手忙腳亂。司徒玉和詩若雪兩人聯手出招,和胡一刀打得漸占上風。

胡一刀道:“你這小子用的是洛神劍法,那是峨眉派的,你這女娃娃有點門道,這劍法是什麽來頭?”司徒玉笑道:“老頭你可孤陋寡聞了,這堂堂的劍王雪花劍法你也不知道?”胡一刀奇道:“劍王?何時再出個劍王?”司徒玉道:“你去問上個劍王罷。”

胡一刀怒道:“上個?你是要叫老夫死麽?”司徒玉哈哈一笑,胡一刀大怒,唰唰砍來幾刀,這幾刀大氣磅礴,猶如鳳凰展翼,一刀之勢,迅猛無比。幾人在林中交手,一時打得難分高低,雲劍瞧了瞧圍在一旁冷眼相看的粉衣女子,心道:“他們還有多少高手還說不準,如此下去,終不是權宜之計。”手腕一抖,一招“九龍歸宗”陡然而出。

驀聽得青袍老者猛喝一聲,手中樹枝寸寸斷裂,衣袖一拂,那些斷枝紛紛激射向雲劍,撞擊之時竟是發出叮叮聲響。雲劍手臂微麻,將那老者又撲了過來,一掌拍過。雲劍長劍陡然一折,劃向老者手臂,青袍老者身影一閃,竟然來到雲劍身後,一掌切下。

雲劍長劍盤腰一轉,一招“鳳舞陰陽”穿射而出,卻見青袍老者身影又是一閃,雙掌朝著雲劍拍來,雲劍驚道:“不可能!”那老者冷笑道:“你這小娃娃豈知到這些高深武功?我這七星天罡步天下知道之人絕超不過三個!”雲劍咬了咬牙,奮力跟著出掌。

這老者功力渾厚至極,雲劍隻覺手臂軟綿綿,肩頭酸痛無比,“不能放棄!”雲劍一咬舌頭,振奮精神,運轉筋脈周轉之法,內力一引,將青袍老者的內力引了過來。那青袍老者臉上一閃震驚,雲劍隻覺他的內力似乎甚為熟悉,運轉之際全然沒有停滯。心中猛然一驚:“這,這老頭練的也是北鬥神功!”心下一沉,他的北鬥神功造詣遠不如老者,若是他用鬥轉星移大法,那勢必會讓自己的內力逆流,皆是怕是不死也要大傷。

卻見老者內力一受,不去抵抗,雲劍掌力全部打去,將青袍老者打得一吐口血,倒在地上。雲劍脫口道:“前輩……”心知這老者是認出了自己所練的武功,才手下留情。雲劍轉頭一看,陳佩之先發製人,突出奇招,連發氣劍,已將劉青山打傷。

當下去助司徒玉,三人聯手,胡一刀在一招“推窗望月”之下被雲劍的金剛石指點中。再看陳佩之,已將劉青山點倒。陳佩之踏前一步,目光直逼,冷聲道:“去叫你家穀主前來見我!否則老子將這林子盡數毀了!”忽聽得一人道:“不必了。”隻見從林子上飛來一人,一襲紅妝,麵貌光豔照人。黑發垂肩,斜斜插著一根碧綠色的發簪。瞧年紀,約莫三十來歲。適才對話之人便是她了。

陳佩之道:“你便是穀主?”那人冷笑道:“你還不配見穀主,我來會你便是。大膽狂徒。”說著竟便撲了過來,一爪抓過,雲劍見這出招架勢,急忙道:“賢弟,這是鬼爪神功,你要小心。”他並不知道陳佩之和雁北天交過手,是以害怕陳佩之不知道,著了道。陳佩之嗯了一聲,彈指一劍,那紅妝女子身子一閃,身法猶如鬼魅一般。口中冷冷道:“沒想到你竟也認識這等神功。”

雲劍冷笑道:“這等邪門武功有什麽好自豪的?”那女子大怒,竟轉而撲向雲劍。雲劍一抖長劍,一招“九龍歸宗”迎了上去。女子大驚,身子淩空一扭,竟然躲了過去。雖然還未真正交上手,但這女子這身奇異鬼魅般的輕功便已令陳佩之兩人大為吃驚。

詩若雪看了看紅衣女子,忽然身子一躍,向那女子飄去。陳佩之大驚道:“小心!”那紅衣女子眉頭一皺,一爪抓來,詩若雪身子一閃,躲了過去,紅衣女子一腳踏在樹上,身子飛了過去,兩人在樹上交叉縱躍,那紅衣女子施展鬼爪神功,配上著鬼魅般的身法,便如同來自地府的勾魂使者。

而詩若雪一襲白衣,出劍之時如跳舞一般,卻似天上下凡的仙子,一白一紅的兩位女子,在這林間穿梭,煞是好看。那紅衣女子見久戰不下,心中漸是煩躁,她輕功是鬼魅迅速,而詩若雪的輕功則是靈動自如,二人相較之下,實是難分高低。

紅衣女子咬牙喝道:“死賤人!你有膽別逃!”話語剛落,驀地啊地一叫,卻是陳佩之大怒之下,驟發氣劍,射穿了她的腳。紅衣女子摔落下去,在旁觀看的粉衣女人紛紛過來扶住。陳佩之冷冷道:“你膽敢再說一句,我立即要你的命。”話剛說完,忽然一股颶風卷來,陳佩之一定身形,勉強穩住。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黑袍人站在自己麵前,目光陰冷,似要穿透人心。

這人麵目頭發也全是黑布蒙住,隻露出一雙眼睛,陳佩之心中一凜,道:“你便是鬼穀的穀主?”黑袍人點了點頭,走向紅衣女子,她走過胡一刀和劉青山旁時,揮手一拂便解了他們的穴道。來到紅衣女子麵前,也是衣袖一拂,便替她止了血。這才轉身冷冷打量陳佩之四人,道:“你們私闖我鬼穀,還傷我手下,要怎麽個死法,你們自己說吧。”那聲音如地獄來的一般,死氣沉沉,全然不似人間來的。

陳佩之冷笑一聲,道:“大爺我要來便來,何須得你同意?想要我們的命,還早了一百年。”鬼穀穀主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痛快下手了。”手字一落,便見他似乎忽然在眼睛消失一般,陳佩之目光一凜,反身一掌拍去,便聽得鬼穀穀主那冰冷死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反應倒還是挺快的。”

陳佩之心道:“若不是和雁北天交過手,豈會知道你們這種身法?”鬼穀穀主似乎不著急動手,隻是在陳佩之四周閃身來回。陳佩之眉頭一皺,身子驀地一轉,瞧準方位,連射幾劍。鬼穀穀主眼中一閃驚訝,身子猛然退後而去。但陳佩之氣劍之快,豈知人力可比?

卻見他拂袖之間將氣劍擋下,用的手法與雁北天的一般無二。不過他擋劍之餘,竟然連退了好幾步,腳印也漸漸變淺。陳佩之一愣,隨即想到:“雁北天那是因為練了天鍾神功才能硬接我的萬劫神劍,這人顯然沒練,如此說來,我的萬劫神劍還是能傷得了他。”想到這裏,不由得精神一振。

鬼穀穀主冷冷道:“萬劫神劍?沒想到竟然有人真能練成此功。”陳佩之哈哈一笑,道:“聽聞你多年不現中原,一生僻居西域,不想竟然還知道我這神劍之名。”鬼穀穀主冷然道:“中原武功如是那般厲害,又為何會被明教打得落花流水?”陳佩之道:“那是因為當時中原武林厲害的武功甚少有人練成,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鬼穀穀主道:“當年天禪和尚的易筋經已然大成,卻還要集結高手,才能擊退他們,這不是明擺著不是對手麽?”陳佩之道:“方丈大師一向是慈悲為懷,自然不是那些嗜殺成性之人可比的。我聽爹爹說過,你曾經現身江湖一次,打死了昆侖派的掌門冥道人。他如此俠義之輩,你竟也下得了手,與那些嗜殺成性之人也是一般無二。”

鬼穀穀主冷冷道:“冥道人那老賊居然有人記住,你可是要為他討回個公道?”陳佩之冷然道:“不錯,你接招吧!”一劍射去,身子隨著撲來。鬼穀穀主身影一動,躲過氣劍,陳佩之卻已來到麵前,氣劍橫劈下來。鬼穀穀主衣袖一鼓,攔腰拂過,陳佩之橫劈氣劍,威力不大,不敢硬接。

身子憑空一滾,繞到鬼穀穀主身後,一掌力壓而下。那鬼穀穀主似乎後背長了眼似的,看也未看,一掌便緊接著跟著拍來,他手掌帶著黑色的手套,兩人雙掌一接,鬼穀穀主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陳佩之接掌之時全力以發,但聽得悶雷也似的一響,兩人雙掌黏在一處,手指之間隱隱冒起白絲。

陳佩之隻覺那鬼穀穀主的內力好生奇怪,來時如同六陽神功一般剛猛至極,但似乎後勁不足一般,卻還要一股陰柔的力道相隨左右,這勁道似乎如六陽神功的克星一般,牽引著陳佩之的真氣。但這六陽神功已被徐蕭修改過,真氣在體內不斷循環,加以鞏固,這陰柔的真氣雖然不斷幹擾,但作用卻還不大。

那鬼穀穀主眼中神情變幻了幾下,兩人相鬥內力,陳佩之隻覺鬼穀穀主的內力突然變得極為陰柔,反倒是有股剛猛的內力輔佐在旁,隨時爆發。陳佩之咬了咬牙,凝聚心神,默轉六陽神功,鬼穀穀主衝擊幾次,都被陳佩之硬是擋下,這時才見他有些驚訝。

鬼穀穀主冷冷道:“不錯啊,難怪你這小子竟敢如此狂妄,我倒是疑惑了,你小小年紀,這身深厚的內力是怎樣煉成的?”陳佩之冷哼一聲,道:“名震天下的鬼穀穀主卻也不過如此而已,看來江湖傳言多是虛假。真心信不得。”鬼穀穀主眼中一閃怒色,道:“看來不給你點顏色,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了。哼,徐蕭收的徒弟都是這般妄自尊大,當真是可笑。”說著眼睛直逼陳佩之,盯著他一眨不眨。

陳佩之微微一驚,道:“你,你是怎麽知道?”那鬼穀穀主似乎鬆了口氣,道:“當年徐蕭號稱劍仙,六合劍法和六合神功天下聞名,本穀主自然聽聞過,你使用萬劫神劍,可是萬劫山莊陳家的後人?”陳佩之沒想到他遠僻西域,居然也知曉中原武林之事,當下點了點頭:“那便如何?”

鬼穀穀主嘿嘿冷笑,驀地眼中厲光一現,猛吐內力,陳佩之隻覺手掌似乎抵著的是一塊滾熱的鐵一般,嗤的一響,一陣濃煙冒起,陳佩之慘叫一聲,往後摔去。雲劍大驚,急忙衝了過去,扶起陳佩之,將他手掌被燙得焦紅。再看鬼穀穀主的手掌,心中恍然道:“原來如此,他練了這邪門武功,帶上手套那是為了防止自己也被燙傷。”

陳佩之咬了咬牙,掙紮著想站起,雲劍按下他,道:“賢弟,你歇歇,我來對付他。”白玉劍一抖,揚聲道:“穀主,我們並不是有意進來的,原本也想大家相安無事的離開,你卻為何要如此百般刁難。”鬼穀穀主冷冷道:“這是我鬼穀百年來的規矩,但凡闖進我鬼穀的人,除了留下這裏,否則就得死。”

雲劍看了看青袍老者三人,道:“難不成他們也都是留著此處的?”鬼穀穀主冷冷道:“他們一個是來尋仇,兩個是來窺探我鬼穀的血刀神功,被本穀主擒住,不想死所以便留在此處。就算是死了,骨灰也不得帶出鬼穀。”雲劍聽得怒氣上湧,道:“那為何麵都沒見,就下令要殺掉我們?”

鬼穀穀主道:“我聽說你們年紀輕輕,隻道沒什麽本領,卻沒想到你們無關都不遜色這些江湖高手,是以才親自前來看看,怎麽樣?若是不想死的話,便吃下這東西,永生留在鬼穀。”說著從衣袖之中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雲劍看了看,心想必是那種毒藥之類,吃下去便一生受其控製。鬼穀穀主見雲劍不語,輕蔑一笑,將藥丸丟了過來,白光一閃,已被白玉劍劈做兩半。

鬼穀穀主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也休怪我不給你們機會了。”但見他倏然抓來一爪,直探雲劍胸口。雲劍心中一驚,一招“雨化夕陽”點向鬼穀穀主手腕,卻見他手臂一沉,以一個奇異的角度從後背抓中雲劍肩頭。雲劍大驚,驀地身子拔地而起,使了招“沉魚落雁”,堪堪躲過此招。

鬼穀穀主愣了愣,雲劍已然遠遠滑開,冷冷一哼,陳佩之在詩若雪牽扶之下,也站了起來,隻見他手掌紅色漸退,顯然是療傷之效。司徒玉問道:“你沒事吧?”來到雲劍身邊,見他肩頭印著五道抓痕,鬼穀穀主似乎不再著急出招,而是負著手,冷冷看著四人。

陳佩之道:“你有什麽計量隻管使出來吧!”鬼穀穀主嘴角掛起一絲冷笑,道:“你們已經落入我手掌心中,竟然還如此大言不慚,真是年少不知天高。”陳佩之冷冷道:“你以為憑你那本事便可製服得了我們麽?”鬼穀穀主伸出手掌,道:“你們可知我為何要帶著這手套?”陳佩之道:“無非便是為了配合你那邪門武功。”

鬼穀穀主搖了搖頭,道:“那是因為我這手套之上塗有毒藥。”此言一出,雲劍和陳佩之兩人臉色大變,鬼穀穀主哈哈一笑,道:“怎麽樣?是否已覺眼前模糊,聽不見了……”他說未說話,雲劍和陳佩之就已倒在司徒玉和詩若雪兩人懷中。

……雲劍微微睜開眼睛,但覺頭昏腦漲,極是痛苦,雲劍深吸口氣,身子微微一動,隻覺全身麻痹不堪,鼻息之間潮意濃重,隱隱有股腐爛的味道。他抬頭看了一看,映入眼前的赫然是一具骸骨,雲劍驟然被嚇,吃驚一叫,不覺後背額頭之上都是冷汗。目光一掃,這骸骨顯然是死了好久,骨頭都已發白,雲劍看那骸骨的肋骨部分發黑,心道:“這人是中毒而死的?”

那骨頭手腕之處還拷著鐵鏈,雲劍瞧得一陣心酸,借著一盞昏暗暗的油燈,打量著四周,心道:“原來我被關在地牢裏。”手腳之上,皆是拷著鐵鏈,又忍不住想到:“我會不會那麵前那人一人,最終老死這裏。”忽聽得身旁叮當一響,轉頭瞧去,卻竟是陳佩之。

雲劍叫道:“賢弟,賢弟,你沒事吧?”陳佩之晃了晃腦袋,有些模糊的道:“大哥,咱們是在哪兒啊?”雲劍道:“我們被關起來了,這裏的地牢。”陳佩之道:“大哥,你莫擔心,這鐵鏈困我不住的。”一運真氣,卻噗的吐了口血,驚得雲劍連忙問道。

隻聽得嗆的一聲,地牢的鐵門被人打開,一人走了進來,正是鬼穀穀主。陳佩之咬牙道:“若雪她們呢?”鬼穀穀主道:“你可是說那兩個丫頭,哼,自身難保,竟還有空關心別人。”陳佩之厲聲道:“我問你呢!你快給我說來!”掙紮幾下,卻又忍不住吐血。

雲劍怒瞪著鬼穀穀主,鬼穀穀主卻視若無見,對陳佩之道:“你中了我的麻藥,又被我用鬼手點穴法封住經脈,除非你練有天鍾神功,否則決計衝不開穴道。”陳佩之喘息道:“我問你,若雪,若雪她們怎麽樣了?”鬼穀穀主冷冷一哼,道:“那女子確實是天下少有的姿色,但你年紀輕輕,一身武功高強,將來大有作為,何須為一女子如此呢?”

陳佩之道:“你,你這絕情之人自然無法理解,武功天下第一便又何如?一身豐功偉績便又如何?得不到心中所愛之人的心,那便是給我天下我也不要。倘若能和若雪廝守,要我成為一個廢人我也絕不會眨一下眼!”說到最後一句,驀然如雷驚響,怒起一聲。嗆的一響,竟自將手銬掙開。撲倒在地。

雲劍叫道:“賢弟!”想要掙紮脫開,但他的內力不如陳佩之,費解全力,卻也無濟於事,隻惹得鐵鏈叮當作響,似在怒斥。鬼穀穀主呆立在場,似乎還回味著陳佩之的話,眼中迷惘,後悔,痛恨夾雜不清。被雲劍的叮當聲響弄得心煩,喝道:“給我老實點!”手中射出一條長鞭,狠狠抽在雲劍身上。

雲劍此時沒了真氣護體,這一鞭打得他痛入心扉,衣皮均裂,雲劍大怒,發了牛脾氣,手舞足蹈,不住亂揮,隻打得地牢之中鏗鏘亂響,惹那鬼穀穀主一陣怒意,手起手落,連抽了十來鞭。雲劍咬了咬牙,身子搖搖欲墜,低著頭,看著一點一點的血滴落在地上,當的一響。

雲劍脖子上所掛著的玉佩跌落在血泊之上,卻是掛玉佩的細繩被鬼穀穀主的長鞭抽斷,以致雲劍一低頭,便順著掉落下來。雲劍呆呆地看著玉佩,腦中閃過種種影像,有素未逢麵的父母,有含恨而去的爺爺,有慘死大火的未婚妻……玉佩之上似乎深深刻著三張醜惡的笑臉,雁北天,熊冰,熊炎……雲劍突然厲叫一聲,一手猛然朝玉佩抓去,砰的響,那鐵鏈所連著的一頭竟從石牆脫落。

眼見便要抓到玉佩,眼前卻突然出現一條長鞭,將玉佩卷了過去。雲劍支吾著身子,伸手叫道:“把玉佩還給我!”鬼穀穀主手拿著沾滿鮮血的玉佩,目光怪異的細細打量,突然,他丟下長鞭,除下手套,細細地撫摸著,目光也變得淩厲無比,瞪著雲劍,冷冷厲聲道:“這玉佩你哪來的?”

雲劍盯著鬼穀穀主那蒼老的手,咬牙道:“還,還給我!”鬼穀穀主手舉玉佩,冷冷道:“你若不說,我便一把將他摔碎了!”雲劍大驚,疑惑道:“難道,你,你和我爹娘有仇?”鬼穀穀主遲疑道:“你爹娘,你爹娘叫什麽?”雲劍道:“我爹便是東劍雲涯。”卻見鬼穀穀主搖了搖頭,道:“不認得,你娘叫什麽?”

雲劍道:“我娘叫徐若蘭,是,是劍仙徐蕭的女兒。”鬼穀穀主嗯了聲,道:“你爹娘在何處?”雲劍黯然道:“我爹娘……”說到這裏,目光忽然變得陰冷無比,抬眼瞪著鬼穀穀主,饒是鬼穀穀主這個如鬼一般的人物,也嚇得退後一步,雲劍陰冷道:“難道你不知道麽?”

鬼穀穀主冷冷道:“我哪裏知道。”雲劍冷冷道:“我爹娘就是被你鬼穀門下的血刀手雁北天害死的,你敢說你不知道麽?”鬼穀穀主臉色大變,厲聲道:“你說什麽?雁,雁北天?他害死了你的爹娘?”雲劍嘴角抽搐,也不是氣怒,還是傷心,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鬼穀穀主全身顫抖,不知是怒還是傷心,也是半晌說不出話,過了片刻,鬼穀穀主拿起玉佩,道:“你,你叫什麽?”雲劍聽他此言似乎慈愛至極,不由得一愣,呆呆道:“我,我叫雲劍。”鬼穀穀主道:“雲涯可是你外公的徒弟?”雲劍點了點頭,鬼穀穀主又道:“雁北天為何要殺害你爹娘?他不也是徐蕭的徒弟麽?”

雲劍道:“他心中愛慕我娘,後來我爹和我娘成了親,他懷恨在心,便殺了我爹娘。”他並不知道徐若蘭是自殺而死,而雲涯實則還是死在徐若蘭手中,一直以來,都以為他的爹娘皆是死在雁北天手中。鬼穀穀主聽罷默認片刻,最後深沉一歎。長鞭一打,將雲劍和陳佩之身上的鐵鏈打斷。

雲劍身子一鬆,摔倒下去,也失了知覺。不知過了多久,雲劍才悠悠轉醒,醒來之時,已經身處幽香的房中,雲劍睜開眼,便見到了司徒玉,坐在一旁,滿臉焦急。雲劍摸了摸脖子,那玉佩已在,奇道:“玉兒,你,你怎麽在這裏?這,這又是哪裏?”

司徒玉搖了搖頭,道:“那鬼穀穀主不知是發了什麽大神經,竟然好吃好住的將咱們都安排在廂房裏。”雲劍問道:“那賢弟呢?”司徒玉道:“在隔壁的廂房中,有若雪姐照料著他,估計是比天堂還美。”動了動身,身上被打的傷口已然敷藥包紮,司徒玉瞧得心疼無比,道:“那個老賊竟然把你打成這樣,當真是可恨!”忽聽得一人冷聲道:“你說誰是老賊?”司徒玉嚇了一跳,心中一寒,轉身便看見鬼穀穀主,手托著一個木盤,上麵放著一個碗,不知盛些什麽。

司徒玉有雲劍在旁,驀然膽氣一壯,怒聲道:“說的便是你!難道不是你將他打成這樣?”她隻道鬼穀穀主定會勃然大怒,卻不料他竟然長歎一聲,走到雲劍床邊,坐了下來,道:“這些是我特意燉的,能大補元神,你快吃下吧。”雲劍卻不去接,道:“你為何突然對我這麽好?難道,難道和我爹娘有關?”突然想起向天嘯臨終前所說的:“你,你爹以前去西域,是為了尋找鬼穀。”更加堅定心中所想。

鬼穀穀主長歎一聲,卻見他輕輕解開麵紗帽子,露出一頭長長的白發,和滿是皺紋的臉。伸出蒼老幹癟的手,輕輕撫摸雲劍,柔聲道:“孩子,我是你的外婆啊。”雲劍和司徒玉都是驚得說不出話,半晌,雲劍才喃喃道:“什,什麽?你,你是我外婆?那便是我娘的母親?”想起在幽穀中,林聖梵所言,道:“你,你就是和我外公是師兄妹的那個王琴?”

鬼穀穀主王琴點了點頭,收回了手,道:“你聽你娘說的?”雲劍搖了搖頭,道:“我爹娘走的時候我還小。”王琴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江湖之中,知曉我們是師兄妹的沒有幾個。”雲劍將去幽穀會見林聖梵一事說了,王琴默認片刻,長歎道:“沒想到二師兄還掛念著我。那,那徐蕭呢?”

雲劍道:“外公被雁北天害死,但我聽賢弟說外公當時並沒有死。不過後來為了救賢弟二人,耗盡功力而死。”說著從貼身衣衫內取出一個荷包,正是裝了徐蕭的骨灰,將它遞給王琴。王琴眼中一閃悲傷,將荷包緊緊握在手中,道:“你口中的那個賢弟,就是會萬劫神劍的那個少年?”

雲劍點了點頭,王琴命人下去,將陳佩之帶來。陳佩之穴道已經解開,麻藥也已經服下解藥,休息一宿,身子已然痊愈。當下和詩若雪兩人走了進來,將了雲劍無礙,才放下心。陳佩之見鬼穀穀主竟是個蒼老的婦人,不禁愣了一愣,王琴道:“徐蕭是怎麽死的?”陳佩之看向雲劍,雲劍點了點頭,當下將和詩若雪兩人被冰火雙雄,闖入六合穀遇見徐蕭一事細細說了。

王琴聽罷,長長一歎,道:“沒想到他最後竟然落了個這麽下場。”陳佩之不知其中內情,也不知如何說來,忽然想起徐蕭當時說起一人,但終究沒有說清楚,想必口中這人便是王琴。過了片刻,雲劍問道:“外婆,你,你為何會變成這鬼穀的穀主?”

陳佩之和詩若雪對望一眼,均是震驚無比,沒想到王琴竟是雲劍的外婆,徐蕭的妻子,想到這裏,陳佩之不敢怠慢,急忙跪下磕頭,道:“徒孫叩見師祖娘。”王琴點了點頭,道:“你受他真傳,也算是個六合派的,這一拜我便受了。”當下對雲劍道:“想必你也從二師兄那裏聽聞過了,當年大師兄徐蕭主張將天山派的武功發揚光大。但自古以來,我天山派的規矩便是不能現身江湖。”

說到這裏,陳佩之忍不住問道:“這,為,為什麽要定下這個規矩?”王琴搖了搖頭,道:“祖上定下,誰也不清楚,但卻也不能違背,那時我和二師兄都反對。但,我是被師父收養,雖然父母已死,但心中多少還懷著一縷故裏之情,最後在徐蕭的勸說之下,也答應下來。二師兄不願與我分開,便也跟著離開。”

“我們三人離開天山後,我自小和徐蕭情投意合,便和他成了親,後來徐蕭想獨自創立門派,他在無相劍法和無相神功的基礎之上創立武功,想要廣收門徒,將天山派的武功發揚光大,讓世人皆知,但此行卻違背了師父的旨意,我和他大吵一架,還和他大打出手,但他武功本便稍高過我,又自創了不少招式,在他六合武功之下竟敗得一塌糊塗,我氣怒無比,發誓要創出武功克製他六合派的武功,否則決計不再回來,便留下年幼的若蘭,離開了他。”

“我當時一氣離開,天地茫茫,也不知要去向何處,想著想著,便想回到天山,豈知到了西域,遇到了一群劫匪,這些人瞧我生得美貌,動了色心,我與他們大打之下,受了重傷,原來這些劫匪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是西夏武功門派的,因犯了規矩,被趕了出來,流落到此處,仗著高強的武功,打劫來往商客。”

“我眼見不敵,隻道要死在這裏,我不願讓他們玷汙,便想自殺,卻不料出來一人,此人武功高強,勝我不少,在他相助之下,將那些劫匪打敗,聽他自報家門,才知此人便是昆侖派的掌門,江湖上人稱俠骨昆侖的冥道人。”雲劍啊了一聲,道:“外婆,冥道人救了你,但為何後來你要殺了他?”王琴道:“你接著聽,當時我傷勢頗重,便在他誠心邀請之下,到她所居之處療傷,我傷勢漸漸好轉,心中自然感激他,但卻發現了自己有些異樣,他所配的藥物,若是一日不喝,便難受至極。”

“後來我才知道,這老賊在我療傷的藥上加了一種藥。”說著摸出一顆黑丸,道:“此藥名為牽魂丸,還是一種會上癮的毒藥,吃得越多,便越是上癮,到後來完全不能自主,沒有發作之時與常人無異,但發作後便如同狗一般,任人踐踏。我得知之後,極為大怒,他也索性撕破臉皮,原來他也是色心所犯,想要用這種藥將我當做禁鑾,任他**。當時我便想自殺,但他封了我的穴道,真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