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劍海擺手道:“情況有些不對,咱們再看看。”那些遼軍雖然圍住了宋軍和龍行客等人,但卻未進攻,仿佛是忌憚些什麽。詩萬裏等人對望一眼,心中均感奇怪,陳佩之道:“咱們過去瞧瞧便知了。”他藝高膽大,當首便走了過去。

遼兵見了陳佩之走來,對望一眼,刷刷圍了過來。陳佩之手出一掌,打在當前一人身上,這人被震得身子一退,在地上留下一道拖痕,此人去勢不休,連撞身後數人,方才摔倒。其他遼兵見陳佩之一掌之力竟然如此之大,不由得驚是呆了。

陳佩之道:“不要命的便過來,老子多殺一遼狗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這些遼兵常年與宋朝交戰,自然聽得陳佩之的話,一聞之下,皆是大怒,舉著長矛刺了過來。詩若雪叫道:“小心!”她知陳佩之傷勢未愈,之前殺百毒神教人的時候功力消耗也頗大,此刻不過仗著一股豪氣罷了。

不會武功之人尚且不知,但武功高強者一眼便明,他適才那掌,看似威力強大,但實則是力道已盡。白鈺瞧不過去,道:“雪姐姐,我去幫他吧。”詩若雪聞言一笑,道:“多謝鈺兒了,不過你也要小心,你若出了什麽事,我也會傷心不已的。”

白鈺心中一暖,道:“雪姐姐,你放心吧!”陳佩之手起手落,將殺來的遼兵紛紛打倒,忽覺後背一寒,一位遼兵潛伏而襲,殺陳佩之一個措手不及。陳佩之微微一驚,正要扭身避開,豈知身子轉動之際,牽動了胸口的傷疤,陳佩之哼了一聲,準備硬接這招。

卻見白光一閃,此人已倒了下去,這手法陳佩之最為深刻不過,那便是手刃他父親的巧奪天工。白鈺冷笑道:“身子不行就別硬是出頭,這裏武功高強的又不止你一個,總是要雪姐姐擔心,你算什麽男人?”陳佩之一怒,但卻無言可駁,白鈺不待看他的臉色,施展巧奪天工,瞬間連殺數人,那些遼兵開始躁動,開始紛紛圍來,直道一人喝道:“住手!”那些遼兵才開始退罷。

詩萬裏等人將趙婷圍在中央,逐漸靠近宋兵,待到近目之時,方才瞧得明白,卻是雲塵夾持住了耶律隆信,那些遼兵才不敢輕舉妄動,宋兵已倒下大半,不過卻有一人穿梭在期間,乃是鬼醫洛不凡,原來雲塵早已趕來,但見事態凶險,便將洛不凡帶來,口稱這山穀死了這般多人,若是他見死不救,不救活同樣多的人,那閻羅王自是不會放過他的。

洛不凡聽罷,心中頓然大驚,急忙用盡全力的去救人,這些宋兵都隻是中了迷煙,而非毒煙,解起來並非難事,耶律隆信見昏倒下的宋兵一個個站了起來,心中多是焦急,若無這迷煙和突襲,他哪敢拿自己這一萬多人來和楊宗政的幾萬大軍打?但自己落在敵人手中,卻是無可奈何至極。

楊宗政見楊延昭平安的來,這幾日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驚喜叫道:“爹!”楊延昭點了點頭,見兒子沒事,心中也鬆了口氣,雲塵看了看眾人歸來,點了點頭,對耶律隆信道:“你當著眾手下的麵答應撤兵,我便放你走。”耶律隆信自是小命攸關,當下略微思索,便點頭道:“我知道了。”

轉身麵對眾遼兵,道:“咱們撤回遼國邊界,走!”遼兵二話不說,整齊陣對,便開始走出山穀,而雲塵也放開了耶律隆信,耶律隆信正要隨著眾人離開,卻聽得一聲喝道:“站住!”耶律隆信心中微微一跳,轉頭望去,卻是陽逸,隻見他手持長劍,佇立在一棵樹上。

耶律隆信皺眉道:“怎麽了?”陽逸道:“說的不是你,而是你身旁那兩位。”鐵雄和另一位投靠遼軍的武林人士,名為薑二,他是薑大的弟弟,薑大死後,便和鐵雄跟在耶律隆信身旁。在遼軍偷襲宋軍之時,也出了不少力。兩人臉色一變,陽逸劍指二人,道:“這兩人可不是你遼兵吧?他們害死了我們眾多兄弟,今日不留下他們,我陽逸人頭奉上!”耶律隆信還未開口,便見陽逸縱身躍下,一劍刺了過來。

耶律隆信大驚,急忙避開,鐵雄兩人到了此刻,已不得不動手了,這兩人武功均是頗高,一人天生力氣奇大,一人則是指法輕功奇絕,陽逸雖然劍法高超,但在二人麵前,卻絲毫占不得便宜。忽然從人群中躥出來一人,正是獨臂的耿秋。

耿秋手當一拳,便往薑二身上招呼。薑二自信力氣驚人,也毫不畏懼,迎麵接拳過去,兩人雙拳一砰,震得各自手臂一酸,耿秋吃了斷臂的虧,而薑二武功招式之上卻不及耿秋精妙厲害。兩人拆解數招,耿秋終究是輸在斷臂的虧上,雖然許多招式精妙,但卻因缺了手臂而無法完成。身上挨了薑二不少拳頭。

陽逸獨自對付鐵雄,自是輕鬆許多,隻見他身子急速閃動,一道青光繞著他不斷旋轉,劍招之快,已是天下少有。這青魂奪命劍乃是天龍門鎮派之寶,隻是天龍門多年來未有人能練成,唯獨陽逸,閉關數年,才終究是練成了這險些失傳的絕技。鐵雄不敢硬接,仗著高明的輕功多次躲避,兩人交手片刻,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猛聽得耿秋怒喝一聲,一招“馬前鞠”身子探入薑二懷中,一拳直落小腹。

薑二雙臂一夾,卻見耿秋身子彈起,一個頭槌直落下來,重重撞在薑二頭頂。薑大眼前一黑,身子搖晃了幾下,耿秋隨著一拳傾盡全力的打在薑大的胸口,薑二猛吐一口血,身子一晃,摔落下去。鐵雄大驚,叫道:“薑二!”陽逸冷冷道:“你還是照看好你自己吧!”

隻見他手中的長劍拋了出去,這劍急速旋轉,在鐵雄脖子繞了一圈,最後落在地上,鐵雄睜著雙眼,腦袋緩緩掉落而下。耶律隆信深吸一口氣,領著遼軍出了山穀,契丹人極是看重承諾,耶律隆信當著部眾麵前承諾過的話,自然是不會反悔。

遼軍走後,楊延昭等人也不敢就留,紛紛收拾東西後,也是出了山穀,而明教的人,早在外麵為朱宇文火化,他們將朱宇文脫得一絲不掛,放在一堆幹草之上,隨著熊熊的烈火燒起,明教等人都盤膝而坐,嘴裏念著梵語。

陳佩之等人對望一眼,均是感到奇怪無比,不由得站遠了。

卻隻有雲劍和詩萬裏以及李幕顏三人走近過去,雲劍心中懷傷朱宇文之死,而詩萬裏和李幕顏則早已知曉明教習俗,不似其他看起來那般怪異。眾人吊念了朱宇文後,便準備上路。楊延昭拱手道:“多謝各位仗義相助,此前前去隻是和遼軍決一死戰,各位大可不必以身冒險,你們做出的犧牲已經夠多了。”

龍行客道:“我看你到現在還是弄不明白呀。”楊延昭微微一愣,道:“這,這是何為?”龍行客道:“我該說過,我們之所以前來,乃是要找百毒神教和木公子一算舊賬,你們不想與我們同行,咱們各走各路。”楊延昭道:“豈敢!若無你們,我們恐怕早已死在賊人手下,各位若要前去,楊某必定會保準你們的安危。”

龍行客冷笑道:“誰保誰的還說不準。”楊延昭老臉微微一紅,楊宗政看不過去,正要喝話,楊延昭卻已道:“好了!眾軍聽令,即可回城!”當下整頓下來,稍作休息,便往保州城趕去。

雲塵一拍手掌,道:“可惜了!剛才將耶律隆信放得快,沒問他木公子是誰?”詩萬裏道:“木公子的身份,恐怕隻有耶律隆恩知曉,比較和大遼將軍合作,若無親自會麵,總是說不通。”龍行客道:“如此說來,隻要製服住這個耶律隆恩便可?”詩萬裏點了點頭,道:“理論上便是如此,但他身旁高手眾多,怕是不易。”

次日,先頭部隊趕回報道,保州有了丐幫相助,遼軍一時攻克不得,然而城中兵力卻甚為薄弱,恐怕堅持不了多久,楊延昭沉吟半晌,道:“楊副將,你帶一半人馬徹夜繞道回城,務必不能讓他們攻下保州,到時反客為主,咱們便被動了。”楊宗政道:“知道了將軍!”當下領了一萬多人馬,先行而走。

楊延昭道:“咱們在前麵那出望鄉坡紮營,先調差好了敵情再說。”入夜時分,現如今,通往保州的路程已被遼軍所控製,他們若是想按原路返回保州,自然非得經過遼軍駐紮範圍,因楊宗政此番帶兵繞道,頗有凶險,因而楊延昭不讓郡主一同隨往,楊延昭亦可與城中兵馬配合,前後夾擊遼軍,但此行甚是危險,郡主尚在軍中,他可不敢冒此一行。

楊延昭道:“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護送郡主安全回國,介時他來多少大軍都不怕他,咱們最好是不要和他正麵交鋒,否則照咱們目前的兵力,也是拚不過他的。”詩萬裏點了點頭,道:“再走十裏便可回國,但前麵已是遼軍的控製範圍。”楊延昭道:“不錯,因為我讓宗政帶兵繞道回國也是這個道理。”

詩萬裏恍然道:“原來如此,楊公子能安然回國,那是最好,介時和城中兵力匯合,帶兵周旋遼軍,咱們也好脫險,但若是被遼軍發現,他們定然以為是暗中護送郡主回國,到時候定然會派兵劫持,介時咱們也可趁機突圍而出,然而如此之做,令郎豈非有險?”楊延昭道:“唯今之計,不能與之硬碰,也隻有如此了。”

五裏之外的遼兵營帳,蕭楓剛為蕭柔療好了傷勢,蕭楓道:“幸好施掌之人功力不深,否則你如此奔波回來,怕是傷勢過重。”蕭柔道:“哥,倒是你,若是當時你來了,郡主定然必死無疑,你去哪兒了?”蕭楓負手踱步,長歎道:“我趕來之際,你猜遇到了誰?”

蕭柔定神一思,驚道:“莫非是黑白子!”蕭楓點了點頭,蕭柔道:“也隻有他能讓哥哥趕不來了,但,但他不死死在山崖了麽?那山崖是斷裂穀,極其的深,他是如何活下來的。”蕭楓道:“我也疑惑得很,當時和他大打出手,說實話,我功力不及他深厚,彼此武功招式也敵對相當,久戰下來,我消耗甚大,無奈之際唯有炸死。臨死前問他為何沒死,他說是有人救了他。”

蕭柔皺眉道:“會是誰?”蕭楓搖了搖頭,道:“他沒說,最後我用龜息大法騙過了他,而他似乎也非真的要殺死他,最後給我一掌後便飄然離開。我療傷後匆匆趕來,你已經回來了。”蕭柔鬆了口氣,道:“你沒事就好。”但蕭楓臉色沉重,道:“可是有人出了事了。”蕭柔奇道:“是誰?”蕭楓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後道:“妹子,你,你中意那人,死,死了。”

蕭柔倏然起身,驚道:“哥!你,你說什麽!”眼中淚水也嘩的一下流了出來,蕭楓歎了口氣,道:“便在前天,那時你我都不在,不然也不會讓他死了。”蕭柔哇的大哭出來,撲在蕭楓懷裏,不住抽搐。蕭楓拍了拍她,喟歎道:“別傷心了,一定會找到更好的,以你的才貌,不愁找不到郎。”

“可,可人家唯獨中意他,但,他,他卻……嗚嗚!”蕭柔哭道。蕭楓撫了撫她的長發,憐惜地看著她。他們兄妹二人幼時失去父母,自小相依為命,可以說蕭柔就是蕭楓生活著的唯一精神支柱。他們到了十幾歲時,被一位老人撫養,這老人來曆不明,但武功高強得很,蕭楓到了三十歲之時,已是遼國第一高手,而蕭柔也亦練了一身高強的武藝。

多年前,蕭楓打敗了龍麒會的會長,成為龍麒會的新當家,第一高手的名堂才傳遍四野。而為了能夠擴大勢力,蕭楓才與耶律隆恩合作。這時,從門帳以後走來一人,正是耶律師,他見蕭柔傷心哭泣,也不敢做聲。這幾年來與蕭柔接觸,耶律師心中也是頗為仰慕,但知有蕭楓這個大哥,也不敢多過表達,此時見蕭柔傷心,也是暗自傷神。

蕭楓扶著蕭柔坐下,跟著耶律師走了出去,問道:“怎麽了?”耶律師道:“蕭會長,剛才聽前方探子回報,宋軍有一隊部隊悄然繞道。”蕭楓道:“哦?那是否會是楊延昭他們?”耶律師搖頭道:“這個暫且不知,探子也隻是看到一隊兵馬而過,不敢貿然跟上,怕是打草驚蛇。”

蕭楓點了點頭,道:“有多少人?”耶律師道:“還不清楚,但至少有數千人。”楓道:“你來找我所為何事?”耶律師道:“將軍來找你商量此事。”蕭楓點了點頭,跟著耶律師來到耶律隆恩的營帳內。耶律隆恩起身相迎,道:“蕭會長,快請坐!”蕭楓道:“將軍客氣了。”兩人對坐而下,而耶律師則畢恭畢敬地站在耶律隆恩一側,垂著頭聽著。

蕭楓道:“將軍,事情我已從軍師口中所知了。”耶律隆恩點頭道:“你怎麽看?”蕭楓道:“將軍的意思呢?”耶律隆恩道:“這有可能是楊延昭的誘兵之計,讓我們以為是暗中護郡主離開,也有可能確實如此。”蕭楓沉吟道:“此事難以斷定,不過我想確定一件事。”

耶律隆恩道:“什麽事?”蕭楓道:“看看楊宗政身旁有何高手,若全無高手,那有郡主的可能性便不大,畢竟就算是為了掩人耳目,沒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隨著左右,也是說不通的。”耶律隆恩點頭道:“不錯,本將也是如此之想,因此想讓令妹前去。”

蕭楓沉吟道:“我妹妹現在心情不好,我不想讓她前去,此事我親自來辦便可。”耶律隆恩點了點頭,他們還不知百毒神教和耶律隆信已經失守,自然想不到這會是楊延昭的雙重計。而耶律隆信卻自己有計劃,並未派信鴿通知耶律隆恩。

夜露朝逝,初風還寒,雲劍早已起來,走到山坡之上,瞭望著天際逐漸泛紅的雲霞,他雙腳仍帶著傷,因此還拄著拐杖,陳佩之問道:“大哥,睡不著麽?”雲劍笑道:“你不也一樣?對了,我大哥呢?”陳佩之道:“雲公子隨著楊將軍的令郎一起去了。”雲劍點了點頭,昨日他因腳傷,讓人早早就遣回去休息,因此對於楊延昭他們所商議之時,多半一知半解。

吃過早飯,眾人來到主營帳集合,楊延昭道:“各位,本將有個計劃,就是等犬子回到城中,與遼軍展開戰鬥,牽引住他們的主力,到時咱們再起兵後攻,一來是震赫遼軍,二來是可以趁亂護送郡主離開,但這也是頗為危險的事,因此我想征求各位的意見。”詩萬裏看向龍行客,龍行客微微點頭,詩萬裏暗鬆口氣,道:“保護郡主的話,明教有個土遁陣法和火遁陣法,想要護送好郡主是沒有問題的。”

楊延昭點了點頭,起身一拜,道:“為了國家安危,希望龍教主成全。”龍行客淡淡道:“是為了你楊家的人頭吧。”楊延昭微微一愣,苦笑道:“這是其一,但郡主若是出了事,恐怕朝廷是不會幹休的,倒是和遼國挑起戰事,安定不到幾年的邊界又要塗炭生民,若是隻要我楊家的人頭,又何足為怕?”

趙婷嘟著嘴道:“原來我的命就隻是國家事大,本來就小啊。”楊延昭嚇了一跳,道:“郡主言重了,楊某萬萬不敢如此之想。”趙婷也隻是開了玩笑,自然不會真的怪罪楊延昭,如是真要,什麽理由都可以讓一個死。龍行客點頭道:“也罷。我們會保護好她的,木公子和耶律隆恩既然想要她的人頭,我自然不會讓她給別人取了的。”

趙婷哼道:“說得我好像是件物什一般,他們敢來拿,還不定拿得走!”龍行客忽地裂嘴一笑,道:“郡主好豪氣!”這邊商議完畢,那邊蕭楓也亦偷偷跟上了楊宗政的大軍。蕭楓心道:“原來是他,他不是被困在穀中嗎?難道是穀中已經失守了,這下可壞了,若是他們趕回城中集合,這幾日來猛攻城門,大傷宋軍元氣就白費了!”想到這裏,起了殺意。

目光粗略一掃,棘手之人也隻有雲塵一人,雲塵會劍芒,也是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找來蕭柔,讓蕭柔和雲塵打,自己對付陽逸等人是全然不費事的,然而若是再趕回去叫蕭柔,恐怕楊宗政大軍已到了大宋境內,介時再也不好下殺手了。左右思來,便想硬拚一下,看看能不能借機殺了楊宗政。

到了中午時分,楊宗政擺手讓眾人歇息吃幹糧,倒是讓蕭楓又了機會,楊延昭坐了下來,擦了擦汗,歎道:“快春節了,這個時候發生戰事,真是無奈啊。”雲塵看了看眾士兵,臉色均是有些思家,道:“你們常年在邊塞,一年到頭也少回家。”楊宗政道:“咱們這些當兵為國買命的便是如此,但想到百姓日子過得安寧和諧,家人平安無事,我們的辛苦也就值得了。”

“哈哈哈!說得好!”陽逸等人臉色一變,回天一看,蕭楓卻從天撲了過來,他這招聲東擊西,可謂精妙至極!唯一雲塵知曉,一掌打了過去。蕭楓接著下墜之勢,倒是不怕,何況他本身內力便甚為深厚,雖然不及陳佩之黑白子,但相對雲塵,卻還要深厚些。

兩人雙掌相對,雲塵身子一頓,蕭楓擇空而起,一腳猛踢一旁的楊宗政,楊宗政多年征戰,自然有武在身,但對這些江湖高手來說,卻如同花拳繡腿。這腳踢來看似簡單,但其中精妙,卻是唯有高手方知。雲塵知道蕭楓並非凡人,不敢托大,彈指一出劍芒,劃向蕭楓左腿。

蕭楓劍芒自然見識過,但如此以手出劍的,卻還是頭一回見,不由得又驚又喜。劍芒未到,一股寒意已從腿上傳來,蕭楓暗道:“不愧是劍芒!看他的劍芒,恐怕還要比蕭君候的精純!”當下撤了開去,身子一閃,瞬身過了雲塵,一掌拿住楊宗政。

雲塵暗吃一驚,喝道:“看招!”但見上下分飛,身旁猶如圍繞了一道寒光,瞬間削向蕭楓。蕭楓雖可殺了楊宗政,但自身難免被劍芒所傷,蕭楓嘿的一聲,將楊宗政一送,楊宗政堂堂七尺男子,在他手中猶如小兔,被他這一摔毫無反抗之力。幸得陽逸急忙一接,才免得頭破血流之災。

蕭楓心道:“先解決了你再說!”當下使出自己最拿手的武功,但見他左手一圈一劃,急速的繞過雲塵劍芒,抓中雲塵的手腕,劍芒霎時消失無蹤。卻是手臂筋脈被抓,無法運轉真氣催出劍芒。雲塵似也不著急,左手劍芒砍下,蕭楓依樣葫蘆,奇怪的是,他如此抓來,無論雲塵如何變招,還是被抓個正著。

雲塵雙手被抓,但仍是麵不改色。蕭楓道:“你的膽子大還是神經粗?”他內力深過雲塵,明眼人一看便知,雲塵雙手經脈落入蕭楓手中,轉手一扭,但可將手臂扭折。雲塵性命已在對方手中,兀自泰然自若,邊連蕭楓也不禁有些佩服。

雲塵輕笑一聲,不去答話,反是問道:“你這武功可是叫做乾坤轉手?”蕭楓微微一愣,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這是他師門的傳承絕技,那老人說旁人決計不知。聽雲塵說來,不禁一愣一驚,驀地問道:“難道,你也會這門武功?”也唯有如此,雲塵才能如此鎮定。

雲塵搖頭笑道:“會這門的話就不會讓你抓住了。”蕭楓點了點頭,臉色微微一沉,看向雲塵,手中的力道卻不禁加重幾層,隻要雲塵稍有動彈,立即催斷他的筋脈。雲塵晃了晃頭道:“你這門武功雖然精妙,但卻有一處缺陷。”蕭楓道:“哦?說來聽聽。”猛然一喝:“你們若敢再近一步!我立即殺了他!”

他眼觀八路,雖與雲塵交談,但卻立即看出陽逸等人悄然靠近,欲要救出雲塵。陽逸等人見雲塵落入他的手中,果然不敢再靠近,但卻隱隱將其圍住。雲塵道:“你這門武功招式確實很精妙,第一次交手恐怕沒有人能躲開。”蕭楓冷冷道:“第一次已足以!”話中之意,自然是第一次抓中便能要了雲塵的命,無需第二次。

雲塵笑道:“你這門武功的運力訣竅與眾不同,每一種武功都有其獨特的力道敲門,但大同殊異,終究是一通百通,然而你這門武功卻是全然不同,隻因為了將乾坤轉手練得快如閃電,因此這出手力道不能隨意而施,即便是抓住了我,也無法隨意運轉力道,不過你內力深厚,想要催斷我的經脈也不是不能的。”

蕭楓道:“既然如此,你還能做些什麽?”雲塵微微一笑,驀地衣袖一撇,蕭楓隻覺手腕一空,雲塵已將手抽了開去,嗤嗤兩聲,兩道寒芒從雲塵衣裳上破衣而出,疾刺向蕭楓。蕭楓大吃一驚,急退而出,但卻還是慢了一些,雙肩已被劍芒劃傷,饒是他躲避神速,不然這兩條手臂便要被卸了下來。

蕭楓隻感一股寒意急入體內,急忙點了雙肩穴道,但血還是絲絲流下。蕭楓深吸一口氣,道:“你是如何得知這化解之道?”雲塵笑道:“這金蟬脫殼是一位前輩教我的。”蕭楓目光一轉,道:“是黑白子?”雲塵道:“你倒是聰明得緊,黑白子前輩和你交過手,得悉你的武功,因此才想出了這招破解。”

蕭楓道:“我道黑白子為何還活著,原來是被你救了!”雲塵道:“那日見你們越打越遠,我便借口離開,繞道到了山崖,見你們設計想殺害黑白子前輩,便順手將他給救了,這招金蟬脫殼,也是他當時領悟出來,順手教我的。”蕭楓歎道:“沒想到我如此緊密的計謀,終究是棋差一籌。”

雲塵道:“要怪便去怪耶律隆恩罷,他沒看得住我,壞了你精心謀劃的計謀。”蕭楓冷冷一哼,忽地身子一閃,轉身越過數人,跳上了樹梢,幾個縱落,便沒了身影。陽逸等人縱然有心阻攔,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楊宗政走過來,問道:“雲公子,你有沒有事?”

雲塵笑道:“你該問的是蕭楓才是。”楊宗政哈哈一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語氣一頓,道:“既然已被他們發現,便耽誤不得!即可啟程,務必在天黑之前回到大宋!”

雲劍等人苦等一日,保州終於是又起了戰事,一名探子匆匆來報,喜道:“將軍!好消息!遼軍想趁夜突破,卻被趕來的援軍當頭一棒,到現在雙方還在交手,正打得如火朝天!”楊延昭點了點頭,道:“即可起兵,護送郡主回國!”當下整頓好了陣型,先派精銳部隊開頭陣,繼而是明教,將郡主保護在中間,而宋兵則在最外圍,如此一來,隻要不被敵軍包圍,郡主的斷然無恙的。

同行數位高手,隻有雲劍被安排在趙婷身旁,陳佩之李幕顏幾人隨在楊延昭左右。雲劍同趙婷坐在馬車之上,顛簸如大浪之中的小舟。前後各坐著向朝南和秋震候兩人。趙婷看雲劍一臉苦悶,不由得嗔道:“同本郡主一起便那麽悶氣麽?”

雲劍嚇了一跳,道:“郡主誤會了,我,我是恨自己無能,不能為大家出一份力。”說著看了看雙腳,他不比陳佩之,有詩若雪的血,雖然有洛不凡的藥物相調養,恢複也算甚快,但這傷勢如此之重,也斷然不是一日兩日便可痊愈的了。

趙婷道:“你好好休息,別亂來便是對他們莫大的幫助了。”雲劍笑道:“說得我好像無能的包袱一般。”趙婷臉色微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想讓你好好休息。”雲劍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趙姑娘好意。”趙婷低聲道:“你,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婷妹?”

雲劍一愣,張婷婷逝世以來,婷妹二字非但沒有忘懷淡忘,反而更加深刻,縱然口中心裏已不知喊不知幾千幾萬遍,但想的終究是張婷婷,而非趙婷,人非心中佳人,叫出來總是有種口是心非,表裏不同之感。但見趙婷臉麵期盼之色,楚楚可憐,實在忍不下心拒絕於口。

雲劍遲疑片刻,咬了咬牙,點了點頭,趙婷臉色一喜,正盼著雲劍開口,雲劍深吸一口氣,道:“婷,婷。”驀地一陣震響,馬車一頓亂搖。趙婷啊地一叫,撲倒在雲劍懷裏。雲劍順勢摟住她,正要抬頭出去看,卻見秋震候撞了進來,臉色頓時一黑,喝道:“你幹嘛?”

雲劍急忙舉起雙手,道:“郡主摔倒了,我,我隻是扶她一下。”趙婷狠狠瞪了秋震候一眼,沒好氣地問道:“怎麽了!”秋震候才急忙驚道:“郡主,遼軍來偷襲了!”雲劍道:“這不對啊,耶律隆恩現在應該沒有力氣來對付咱們。”秋震候道:“我也不知道!郡主,總之小心就是!”雲劍探頭看了看窗外,隻見周圍煙塵頓起,濃煙滾滾。

朱宇天縱馬過來,道:“雲公子,你放心,我們會保護好你們的。”雲劍道:“朱大哥,你知道怎麽一回事麽?”朱宇天道:“咱們快要進入了遼宋交戰之所,便在前方不遠,來的遼兵可能是後圍部隊,但陣勢著實浩大,恐怕不易闖過!”雲劍點了點頭。

楊延昭看著從後方奔湧而來的遼軍,每一匹馬上都綁著一捆稻草,燒著濃煙,隱隱將大軍包圍在其內。楊延昭皺眉道:“遼狗安的是什麽心!”李幕顏道:“這恐怕不像是耶律隆恩的軍隊,這些遼兵是從後麵來的,除非是耶律隆恩暗中設伏,但他有這兵力,卻為何不盡攻下保州。何況前麵遼軍戰事不佳。”

楊延昭眉頭深皺,道:“恐怕是耶律隆信的!”李幕顏道:“如此一來,咱們豈非被夾在中間,如果城內的宋兵被耶律隆恩打退,那咱們恐怕便完蛋了。”楊延昭點了點頭,道:“全力前進,勿保突圍!”驀地一條箭從濃濃煙塵之中破穿而來!這箭來勢急凶!李幕顏心中也是一驚,掌緣一切,那箭轉了偏頭,直如地上。驚得坐下之騎仰足而立。

李幕顏回頭看去,隻見一輛馬車已隱如濃煙之中,依稀見得上麵站著一人。李幕顏眉頭皺了一皺,對陳佩之道:“陳公子,你們保護楊將軍的安危,我去看看,郡主被明教護得緊,想必他們是衝著將軍而來。”陳佩之道:“你放心吧,他若敢再出現,我要他有來無回。”

濃煙越來越多,眾人都凝注了呼吸,忽地一聲破空之響,如在人們心中響起一般,一條比尋常大許多的箭穿頗濃濃的煙霧,朝趙婷所乘的馬車射來,龍行客手腕淩空一扭,那箭偏了準頭,射如了濃煙,聽得一人慘叫一聲,卻不知是遼軍還是宋軍。

隨在這箭之後,乃是一陣密集的箭雨,全部都集中射向趙婷坐的馬車。秋震候和向朝南兩人大驚,齊齊驚呼道:“保護好郡主!”這箭雨顯然是事先安排,精心策劃,趙婷馬車雖有明教人護航,但攻其一處,卻也不是施個陣法便能救得了的。

明教等人雖是訓練有素,但終究是江湖之人,幾曾遇到如此凶險場景?被這頓箭射得紛紛亂了套,各求自保。馬中了幾箭,也是不聽使喚,竟然漸漸偏離了中心。龍行客眉頭一皺,縱馬過去,忽然從煙霧之中衝出一隊人馬,手持大刀,拖拽著燒著濃煙的稻草四處亂竄。

龍行客等人被這麽一阻,已然追不到馬車。秋震候喝道:“畜生!快!給我停下!”他是外家高手,力氣甚大,幾拽下來,那馬終於停下,正歇口氣,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穿透木板的響動,秋震候和向朝南兩人的心猛然一緊,回頭望去,就見到一隻粗壯的箭射在馬車車窗上,隻露出了一箭羽出來,而白淨的車窗上,則是濺滿了鮮紅的血!

秋震候兩人愣了愣看了看,才失色叫道:“郡主!”陳佩之拍馬過來,喊道:“大哥!大哥!”途中迎來幾個阻撓之人,均被萬劫神劍無情射殺!秋震候顫抖著緩緩解開簾幕,就看見一個少女躺在血泊之中!秋震候晃了晃腦袋,定睛一看,卻不是趙婷是誰?

秋震候隻覺霎時之間腦子一片空白,手腳冰涼,竟不知所措。忽然,血泊中的趙婷扭動了一下身子,頭微微晃了一晃,秋震候喜道:“郡主!郡主!你沒事吧!”正要去扶,身旁卻忽然撞來一人,秋震候下意識回力頂去,卻被一股大力硬是移開,秋震候大怒,定睛一看,才知是陳佩之。

陳佩之撫開門簾,便見雲劍身子擋在趙婷麵前,雙手撐著馬車,一條箭從胸穿過,來到趙婷麵前戛然而止。陳佩之瞳孔一縮,驚呼道:“大哥!”他這聲喚來如雷乍響,便連戰場中的人也都是聞聲一動。趙婷眉頭跳了跳,被陳佩之的嘶喊驚醒了過來,剛剛睜開眼,便見頭一個偌大的箭頭直指自己。

趙婷先是一驚,隨後看清一張蒼白無色的臉,雖然睜著眼睛,但目中已無了神采,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似乎頗為欣慰。趙婷哭喊道:“雲劍!”伸手便要拔箭,陳佩之吼道:“住手!”趙婷嚇得手一縮,望了過來,陳佩之探了進去,點了雲劍幾個穴道,雲劍眼睛方才緩緩閉起。

隻因他瞧出這箭雖然穿了雲劍的身子,索性沒中心髒,而這箭若是當場拔出,定然血流不止,介時雲劍恐怕立即烏呼哀哉。秋震候皺眉道:“郡主,你有沒有事?”趙婷恍若無神的搖了搖頭,自也嚇得不輕,陳佩之見他看雲劍傷勢如此之重,卻一心隻顧趙婷,不由得心下大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秋震候見他眼中殺氣凜然,心中竟然嚇得一驚。陳佩之回頭一看,隻見四處濃煙滾滾,煙霧之中既有宋兵,亦有遼兵,混亂至極,實已分不清所在。雲劍雖暫時不會斃命,但不過多刻,若無及時搶救,恐怕便是華佗在世,也是無力回救。陳佩之不敢耽擱,一手抄起雲劍。一手射出一劍,將一名遼兵射倒在地,扛著雲劍縱身躍上了馬。

“駕!”陳佩之狠拍了一下馬,那馬吃痛,呼嘯著奔開,一陣濃煙頓起,倒是將兩人掩蓋住了,如此出了兩軍交戰之地,往保州城疾奔而去。不過多時,便可見前方火煙漸近,已然快到了保州城下。交手的士兵乍見一人肩上扛著一個後背插著箭的人,騎著一匹後背濃煙滾滾的馬衝來。

遼軍不認得,耶律隆恩卻認得,指喝道:“圍住他們!”十來個遼軍聞言圍了過去。陳佩之雙指氣劍一掃,頓時射倒數人。耶律隆恩喝道:“放箭!”那邊宋兵也認出陳佩之來,宋軍這邊有丐幫幾百來人,大都認得陳佩之和雲劍這兩個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