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若雪等人對望一眼,雲塵道:“我們到山下等他吧。”詩若雪點了點頭,一行四人下了山。陳佩之到了半山腰處,已感寒風凜冽,刺入肌膚,陳佩之不自禁的一個哆嗦,急忙運起六陽神功,讓真氣流通四周,身子頓時一陣溫暖,心道:“這剛到了一半,天氣便如此寒冷,待要上到山頂,著實不容易。”但想到與雲塵之間的承諾,卻又暗暗咬了咬牙,望了望贏在雲端的山頂,深深一吸口真氣,足尖一點,飛奔了上去,他輕功根底本身為不錯,再加上如此渾厚的真氣,施展起來,遙遙觀之,便如一隻白色的大雕貼地而飛。

陳佩之知越是上山,空氣便越是稀薄,因此穩步前行,倒是不著急。公格爾山呈金字塔狀,雖然險要,但山勢卻不陡峭,似陳佩之這等高手,行走起來倒也不難。如此足足走了半天,向山下望去,隻見山腳已隱沒在雲霧裏,先山頂望去,卻仍是不見廬山麵目。心下暗暗一歎,稍作歇息,便繼續奔行,他中午未食,又如此攀行,此時肚子裏邊已是空囊,所剩無幾,全仗著精湛的內力,才不覺乏憊。但饒是如此,恐怕也堅持無多時。

陳佩之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被一處斷崖攔在麵前,此崖高達百丈,崖麵猶如明鏡,斜斜而上,豎立在這皚皚白雪之中。陳佩之暗歎一聲,心道:“莫非到此便要駐步了?”四下一顧,若要繞道而行,天黑之前再下山卻絕無可能。陳佩之卻不願就此止步,心想:“我便往東麵而去,照樣可達山頂。”當下調轉方向,往東北方向而去。

白雪飄渺,雲霧繚繞,秋冬之際氣候甚為善變,詩若雪瞧著陰晴不定的天氣,不禁問道:“陳公子此時上山,不知有何風險?”雲塵茫然搖頭,他生活在溫適的地區,豈會知道,說道:“那老太婆生活在這地方,料來她是一清二楚,隻不過縱然回頭去問,即便知道了,也無法通知陳公子,叫他下來。”

司徒玉看了二人,心下大奇,陳佩之能夠看出詩若雪心儀雲塵,她身為女子,豈又會不知?瞧雲塵神色,似關心有非關心,若然不關心,豈又會大老遠的跑來救詩若雪,忍受著刺骨的寒風,但若是關心,見陳佩之對詩若雪關心,情意外露,卻絲毫不關其事一般,而如今詩若雪擔憂陳佩之的安危,他又絲毫沒有醋意,司徒玉搖了搖頭,她是看不透雲塵,不知道他是如何作想。

就在他們在山腳為陳佩之擔憂之時,他已來到東麵山頂,陳佩之立於頂峰,霎時間有種藐視天下之感,身子雖然寒冷無比,但心中卻是海闊天空,不禁仰天一聲長嘯,久久不絕。陳佩之找了塊聳立的巨石,石麵早已被風霜歲月消磨平,陳佩之將真氣運轉到經脈上,縱身一躍,伸指橫劃,氣劍劃過風雪,留下一道白白的拖痕,嗤的聲響,在石麵上刻下一道橫。

如此氣劍縱橫,陳佩之在石麵上寫下天下第一神劍這六個大字,隻是上山時消耗,真氣有些不濟,刻出來的字痕不那麽明顯,稍顯不足。陳佩之眉頭一皺,盤膝而坐,運起功來。過了片刻,恢複了些真氣,這山頂處空氣原本稀薄無比,若非有此深厚的內力,決計難以攀登,更別說調息養氣。

陳佩之照著刻痕再劃了一遍,如此刻痕便深了許多。陳佩之心頭一鬆,正想要離開下山,卻見北坡處隱有三個黑點晃動,陳佩之極目望去,像是個人,心中頓時好奇心起,此山北坡最為凶險難登,竟有人上來,豈不怪哉,心道:“莫非也是與我一般思想,要上這山頂來?如此英雄,倒要瞧上一瞧。”當下施展輕功,急速飛下山頂,往那黑點去了。

西風凜冽,在往北去肅州的道上,行著一隊人馬,共有三人,正是護送趙趙婷回玉門關的雲劍和朱宇文。走在路上,雲劍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趙姑娘,你可知那郭重那日為何要抓你?”趙婷道:“不就是因為我是郡主,因此想要拿我要挾你們。”

雲劍笑道:“趙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官府對我們這些江湖俠客沒有辦法,江湖之大,又豈是官府能夠控製的,因此拿你要威脅我們雖然起到一定作用,但目的恐怕並非如此簡單。”趙婷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道:“好不要臉,還自稱俠客。”她聽雲劍言語之中瞧不起官府,心中有些忿然,抵了一句。

雲劍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道:“朱大哥,此事你怎麽看?”朱宇天搖頭道:“我們久在西域,中原的事已經好久不過問了,除了要挾我們,也猜不透他是什麽意思。”雲劍點了點頭,也不再問,眾人早在鎮上買了幹糧,雲劍等人又駕著馬車,因此倒也不怕住宿問題。

眾人走了幾日,已經來到白雪覆蓋之地,這日天已漸暗,雲劍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巨石,道:“我們到那裏歇腳吧,有快巨石,倒是可擋寒風。”朱宇天道:“公子所言甚是。”馬車來到巨石旁,雲劍折下一推枯枝,點起了篝火,與朱宇天一同坐下歇息。

雲劍道:“趙姑娘,出來暖暖身子,吃些幹糧。”

趙婷輕嗯了聲,走了出來,見雲劍兩人坐在火堆旁,心想要是隻有雲劍一人該有多好,但這念頭一閃而過,心中頓時一陣大羞,不敢在想。雲劍見她小臉紅撲撲的走過來,心中微感奇怪,卻沒有去問,誰知這郡主一個脾氣,又要打人。雲劍轉頭過,見朱宇天臉色尷尬,不禁問道:“怎麽了,朱大哥?”

朱宇天低聲道:“在下要解茅廁之憂,雲公子這時候叫郡主出來,我豈好動身?”雲劍笑道:“這又有什麽打緊的,你隻管去便是,若然顧忌趙姑娘的話,那就走遠點。”朱宇天正要回答,趙婷卻是皺眉問道:“顧忌我什麽?”雲劍笑道:“朱大哥要去方便,怕你姑娘家的不文雅。”這幾日來三人連連趕路,吃的又是幹糧,而且天氣寒冷,而馬車又是給趙婷睡,雲劍和朱宇天兩人席地而睡,縱然身子強硬,也要得病。雲劍功力深厚,倒是不覺如何,但朱宇天雖然武功也高,但多日下來終究是染疾。

趙婷一愣,隨即明白,心中暗惱:“你這般說便好文雅麽?真是粗人一個!”朱宇天苦笑不已,隻得悄悄走去,當下繞過石頭,找一處隱蔽之所,以便解決後股之憂。他怕影響到趙婷的心情,因此走得很遠。雲劍解下水壺,遞給趙婷,說道:“喝口水吧?”

趙婷輕輕嗯了聲,紅著臉接過,淺淺的喝了一口,抬頭見雲劍,卻見他支吾著望著火堆怔怔出神,心中有些不爽,語氣略帶諷刺的道:“是不是想你的司徒姑娘了?哼!你口中不說,我自然也知道,陪著我很無趣是也不是?”

雲劍愣了愣,苦笑道:“趙姑娘,你是不是還因為上次的事情惱著我?我不也給你賠禮了麽?”趙婷哼道:“你想你的司徒姑娘我自然無法說你什麽,反正不過幾天,你我便再也不見了。”說到再也不見,心中微微酸楚。雲劍倒是沒聽出來,微微一歎,道:“你是皇親國戚,要不是因為朱大哥,與我這等江湖草莽自然難有交集。”

趙婷低聲道:“其實你也可像秋震侯那樣為國出力,憑你的武功,當個大內侍衛不在話下。”她說得輕鬆,但著大內侍衛豈是要當便當?須知這等職務非要有絕對的信任和忠誠不可,不然便不是保衛朝廷,而是引狼入室了。秋震侯一家乃是高官,但他自小聰穎,祖上又是清官,被塞外神龍看中,便傳授了他武藝,雖然不過幾年時光,但秋震侯的外家功夫已然練到如此高強,隻是他身為大內侍衛,不在江湖走動,因此名聲不大,但饒是如此,大內最年輕的第一高手仍是響當當的。

雲劍不以為然,搖頭道:“為國效力方法很多,不見得便要當什麽官,做個良民,或是懲奸除惡也是為國家好,何況江湖人自在慣了,當了官這要管那要管,我可受不了這等束縛。縱然一生清貧,但也落了個自由自在。”

趙婷聽雲劍口氣,也知他脾氣,無拘無束,要他當官自然不可能,雖然有些失落,但這些日子來當了江湖人,過把癮,自然也體會到這自由自在的好。念及不久便要回京,心中也是頗為不舍,說道:“你說的也對,我雖是郡主,自小也沒人敢將我怎樣,但這些日子來隨你們東闖西**的,雖然驚險,但倒也過得快活,可惜過幾天便要回家了,出了這番事故,我爹肯定不會再讓我出去了,這該好一陣子無聊!”

雲劍笑道:“待得他日會國之後,若然郡主不嫌,那在下倒可進京探望一下郡主。”趙婷大喜,問道:“你說得可算數?”雲劍點了點頭,道:“我說過了,我說到做到,當日與秋震侯等人承諾,便要好好一根毫毛都不少的送你回國。”趙婷笑著點頭,但兀自不信,伸出小指,道:“我們拉勾。”

雲劍也是伸出小指,和她拉了一下,趙婷道:“拉過勾便不能反悔,否則,否則……”她否則了幾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道:“否則你便來找我。”雲劍苦笑道:“這不一樣麽?”趙婷不依道:“反正就得來找我。”說著突覺此話含義特殊,不禁臉蛋飛紅,偷看雲劍一眼,見他毫無察覺,心中一鬆,卻也有些暗惱。

雲劍點頭道:“是了,我便是化作鬼也得去找你。”趙婷噗嗤一笑,正要調侃他,雲劍卻突然捂住她的嘴,趙婷掙紮的嗯了一下,心跳忽然加速,驚恐地望著他。雲劍卻低聲道:“別出聲,有人來了。”說著輕輕放開手。

趙婷低聲道:“會不會是朱大哥?”雲劍搖了搖頭,道:“朱大哥去的西麵,這人卻從南麵過來,顯然是不對路,更何況這人腳步輕盈,走在這雪地上麵也絲毫不拖遝,不客氣地說,這人輕功可高過朱大哥。”趙婷想起那日在易劍山想要抓她的人,不禁擔憂道:“會不會是那日的那夥人?”雲劍搖頭道:“不知道,總之我們不能坐著等他來就是。”

雲劍倏然起身,對趙婷道:“你躲到那石頭後麵,我們引開這人,朱大哥這會兒恐怕不能打鬥,我們別連累了他,我在這兒刻下記號,讓朱大哥稍後來再尋我們。”趙婷點了點頭,握了握手中短鞭,輕輕繞到石頭後麵。

雲劍手中掂量了一下白玉劍,在石頭一角刻下一行小字,便躲到石頭後麵。

過了片刻,隻聽腳步聲已甚為沉重,已然看清了麵目,赫然便是冰火雙雄。隻聽熊炎咦了聲,道:“明明看見這裏有火光,怎麽會沒人,莫非是發現了我們?”熊冰沉聲道:“也一定是他們了,瞧著火光還沒熄滅,想來是聽見有人來匆忙躲起。”熊炎道:“他們那麽多高手,我們兩人恐怕不是對手吧?”

熊冰沉吟道:“他們選擇躲起來,多半是因為人不多的緣故,否則他們這那麽多高手,誰來了都不必怕的,而且你看住和車,隻有一輛馬車,瞧來是那郡主所乘,據我估計,恐怕不是那個會使萬劫神劍的小子便是那個姓雲的護送。這兩人隻要不在一起,不管誰來我們也無須害怕。”

熊炎點頭道:“弟弟言之有理,不過我倒是奇怪,上次咱們那一掌居然沒打死他,倒是怪事。”熊冰道:“這小子武功進步神速,我們現在單人恐怕不是他的對手,我也奇怪,不過這次遇到他便不能放過他了,不然過了幾年,我們定然會被超越。”

熊炎歎道:“百年前,明教大攻中原,那時中原高手不多,若是換做現在,單單我們遇到的這幾個少年,一個個都忒煞了得,恐怕便不會敗了那麽慘了。”這兩人說著,竟然感慨起來,雲劍聽得暗暗吃驚,換做其他人來,他倒是不怕,但來的卻是他的大對頭冰火雙雄,雲劍可是吃過兩人的玄冰烈火掌的虧,一人對付,著實沒有把握。心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即便是和朱宇文聯手,勝算也是不大,那日他看了朱宇文和朱宇天與金山蛟交手,便知其武功雖然甚高,但在冰火雙雄這等一流高手麵前,便討不到便宜。

正在此際,猛聽得熊炎喝道:“是誰?躲在石頭後麵鬼鬼祟祟!”雲劍心中一驚,知是趙婷被發現了,急忙搶步過去,來到趙婷身邊,拉著她的手便逃。幸是熊炎不知對方底細,不敢貿然前去,否則他先一步到,雲劍便當真是束手無策了。

熊炎聽得風聲,先是一愣,隨即道:“是有人逃跑?”熊冰道:“不錯。”熊炎問道;“弟弟你看是誰?”熊冰道:“既然要逃跑。便是害怕我們了,不管是誰都吃定了他!”熊炎點頭稱是:“不錯,我們追!”當下兩人施展輕功追了上去。雲劍拉著趙婷疾奔,他自己一個人斷然打不過冰火雙雄,雖然他本身的功力已然超越他們,但二人聯手,陳佩之那麽深厚的功力都支持不住,何況自己?

趙婷回頭一看,隻見兩根竹篙似的人在夜色中遙遙追來,心中害怕,道:“雲劍,他們快要追來了!”雲劍心中也是焦急萬分,這兩人輕功極好,縱然駕著馬車,但此時積雪已厚,恐怕時間一長還是必定會被追到,兩人身無他物,倒是更容易脫身。

雲劍見不遠處怪石起伏,似乎是個石林,心頭一喜,道:“我們往那邊去!”當下和趙婷兩人鑽入林子。熊炎皺眉道:“弟弟,你瞧他們進去了石林?”他們追上,便知隻有兩人,雖然夜色中瞧不清楚,但一高一矮,料定是一男一女,心頭不禁暗暗歡喜,隻有兩人,即便是陳佩之他們也不怕。

熊冰道:“我們一同進去,如果是那個姓雲的或是那個姓陳的,我們單獨一人都不是對手。”熊炎點了點頭,他們本想一人在外,一人入內,來個內外夾擊,但不知對方是誰,若是雲劍或是陳佩之,單是一人絕非對手。

當下兩人也匆忙的進去,他們前腳剛進,雲劍他們後腳便出,往東北方向逃去。一路上雲劍盡往高山石岩去,避免在雪地上麵留下腳印,兩人跑了一夜,均是累得不行。

趙婷嬌氣喘喘,兩人跑了一夜,料來冰火雙雄是追不到,剛剛脫離了危險,心神一鬆,不禁腳酸無力,癱倒在雲劍懷裏。雲劍雖然內力深厚,但如此跑了一夜,也是累得夠嗆,他知趙婷內力不深,因此帶著她跑,如此一來消耗卻更大。趙婷倒在他懷裏,他也順勢倒坐了下去,背靠在石頭上。兩人此時身處一處斷崖,崖對麵是一條大道,雲劍見了心中也是鬆了口氣,這條道路是西夏通往玉門關的路,來往商隊旅人常常結伴而行。隻要到了玉門關,縱然冰火雙雄兩人強橫,也不敢和官兵對抗。

兩人如此靠在一處歇息,雲劍隻望朱宇文不要遇到冰火雙雄才好,不然憑朱宇文的武功,恐怕是凶多吉少。他心中尋思,也未覺不妥,趙婷躺在他的懷裏,初是因為身心疲憊,但歇息一番後,才感一陣大羞,想來離開,卻又隱隱有些不舍,心中忽地升起一個念頭,隻盼能夠和雲劍這樣浪跡天涯,即便是和司徒玉一起那也無妨。

古時王侯貴族三妻四妾乃是常事,除了雲劍這等江湖人,常年漂泊,難得遇到紅顏知己,才俠侶攜遊,一般都是退隱之後才結發同居,有些一生漂泊也無一妻。這等思想早在她心中蒂深,即便她的郡主,將來嫁了人,也得與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因此覺得和司徒玉一同嫁給雲劍沒有什麽不妥。但她心中知道司徒玉是個醋壇,雖然關心自己,但一和雲劍有什麽,便橫眉豎目,瞪眼相看,而她也不可能和雲劍就這麽浪跡江湖,且不說她是郡主,就雲劍的承諾,那也非把她送到玉門關不可。

趙婷心中百般雜念,忽覺雲劍動了動身,急忙起身,小臉紅的似櫻桃一般。此時初陽開著,落在趙婷嬌美的臉蛋上,直把天上的太陽比得黯然無輝。雲劍瞧得心中一動,眼見趙婷的臉慢慢的變成張婷婷,心中也是百般思念紛遝而來,他雖然與司徒玉相好,但心中仍是忘不了張婷婷,一口“婷妹”差點脫口而出,但他那日已在車廂中無禮出口,此回倒是忍住不語,以免再次輕薄,招來一記耳光。念及張婷婷,心想自己傷勢養好,急於報仇,倒是忘記回去祭奠,其實他也是怕睹物思人,傷心斷腸,因此隻好選擇回避,不去多想。

趙婷見他臉色變化末端,不知心中所想,但覺肚子甚餓,咕嚕一聲。倒是把雲劍驚醒,趙婷見雲劍望過來,不禁臉色一紅,嗔道:“你看什麽?你自己難道不餓麽?”

雲劍摸摸肚子,笑道:“當然是很餓了,隻是我們的糧食都在車上,眼下動物也都紛紛過冬,方圓一裏之內,難有半點蹤跡,不知如何是好?”趙婷苦著臉道:“這當口你還笑得出來。”雲劍笑道:“肚子餓不笑難道要哭麽?”趙婷道:“我不管你笑還是哭,我肚子餓了,你給我找吃的。”

雲劍抬頭四下一望,見遠方有隊商隊緩緩走來,笑道:“吃的來了!”趙婷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皺眉道:“你難道要打劫他們?”雲劍搖頭道:“自然不是,要打劫也是打劫小賊,這夥人分明是商人,我們過去混口飯吃便是了。”趙婷撇嘴道:“那豈非和乞丐一樣?”

雲劍看著她,笑道:“乞丐也是江湖人,你瞧丐幫的兄弟個個都英雄豪傑,雖然是叫花子,但人人見著,都是豎一個大拇指,稱讚一聲英雄。”趙婷揚了揚鞭,道:“也罷!本女俠便破例做一次乞丐。倒也不錯。”

雲劍微微一笑,帶著她下了斷崖,來到大路中間,來到這隊商麵前,帶頭的顯然是位江湖豪客,身後壓著大大小小不下十口箱子,雲劍瞧那些人,西夏人裝扮,顯然是從西夏來大宋的。那些箱子,應該便是貨物。帶頭的那人拱手道:“在下李宗雁,兩位有何貴幹?”他一開口便自報家門,顯然在這地方名聲極大。

雲劍也是抱拳一禮,說道:“在下與舍妹和大隊分散,流落蠻荒之地,還望這位大哥賞個臉,帶我們回國。”李宗雁上下打量了這二人,女的相貌嬌美,男的卻英俊瀟灑,心中頓生好感,道:“見朋友有難,自然出手相助,乃我江湖人的本色,兩位不嫌棄,便與我們一同前行,有我李宗雁在,這一路保管平平安安。”

雲劍大喜,忙道:“多謝李大哥!”李宗雁揮手道:“來人,備來一匹馬,給這二位朋友坐。”一個手下聞言急忙牽過一匹馬來,他聽雲劍說是兄妹,因此讓他們同乘倒是不覺無妨。雲劍道:“妹子,你先上馬。”趙婷臉色微微一紅,翻身上了馬,身手倒是利索。李宗雁暗讚一聲,雲劍雙腳一登,也是上了馬,坐在趙婷的後麵,伸手拉過馬韁,倒像是抱住了趙婷一般。

李宗雁笑道:“沒想到兩位也是身懷絕技,倒是在想走了眼。恕罪恕罪。”雲劍忙道:“李大哥客氣了!瞧李大哥一人帶隊,想來在這兒也是一方豪傑,我等無名小輩豈敢班門弄斧?”這話說來,教李宗雁聽得一個痛快,點頭笑道:“兄台客氣了!還未請教二位姓名。”既然都是江湖人,問起女子姓名倒也不是無禮。

雲劍抱拳笑道:“在下雲劍,這是舍妹雲婷。”趙婷也是抱拳道:“見過李大哥!”李宗雁點了點頭,揮手道:“繼續前行!”雲劍道:“李大哥,我們在這蠻荒之地瞎轉,還好遇到了你,但我這妹子年不過二十,雖然有些武功,但一夜趕路,已是身心疲憊……”李宗雁常走江湖,常於察看神色,聽雲劍說來,立即一拍額頭,道:“你看,我都忘了!來人!給這兩位朋友送來糧食水酒。”對雲劍謙然道:“是李某人招待不周,還望雲兄弟不要見怪!”

雲劍忙道:“李大哥哪裏的話,李大哥不嫌棄我們兄妹倆來討口飯便好了哪敢見怪。”李宗雁見他們二人滿臉風塵之色,而且履褲之間都占滿了泥土和雪,聊料來是奔波緣故,也不疑有他,他這人在此處人脈甚廣,卻從不打探別人的事,因此西夏商人要去玉門關都是找他來保鏢。

一個手下縱馬前來,送來了一代幹糧和一壺酒,道:“二位慢用,這等寒天找不到可口之物,還望兩人海涵。”雲劍接過糧酒,拱手道:“多謝這位小哥,有的吃就不錯了,哪敢嫌這嫌那。”那人道一聲不客氣,隨即回去。

雲劍從裏麵取出大餅遞給趙婷,他知趙婷不喜饅頭,因此拿了些比較可口的大餅給他,這天寒地凍的,食物也容易保存,隻是有些硬而已,趙婷接過大餅,她也著實餓了,顧不得麵子,便張口吃了起來,雲劍也吃了幾個饅頭,道:“你慢些吃,別咽著了。”說著遞給她酒壺。

趙婷接過,問道:“你不喝?”雲劍搖了搖頭,道:“我不喝酒。”趙婷心中暗暗詫異,她身為女子酒量都甚為不錯,這雲劍身為男子,竟然不喝酒?她豈知雲劍與酒之間還有一段恩怨。當下自己喝了起來,讚道:“這酒不錯!李大哥,是什麽名堂?”

李宗雁道:“這是西夏地道的米酒,釀製而成得花上三年,因此有個名堂,叫做三年醉,倒不是喝了之後要等上三年才醉,雲姑娘,這個在下倒要提醒,這酒初入口時雖然醇香爽口,但後勁之大,卻非酒徒所能承受,所以還是別喝太多的好。”

趙婷點了點頭,道:“李大哥,這酒我很喜歡,可不可以讓我帶回去。”李宗雁失聲一笑,道:“姑娘若還要我還有很多,隻管拿去便是,這酒雖然釀造時間長,但釀造一次卻可以做很多出來,而且保質也久,不怕變味。來人呀!再給雲姑娘帶幾壺三年醉來。”

雲劍道:“李大哥怎可如此客氣?”李宗雁擺手道:“沒什麽,難得姑娘喜歡,給她幾瓶又如何?”趙婷接過三瓶酒,喜孜孜的收了起來,甜甜一笑,道:“多謝李大哥了!”李宗雁笑道:“沒什麽,對了,雲兄弟,你怎麽不喝,這大寒天的來上一口比多穿幾件衣服來得好呀。三年醉的好處是酒勁慢慢來,縱然喝了很多,也不會一下子便醉倒,因此雲兄弟倒是不必擔心,況且我們還有馬車,醉了便到車上歇息。”

雲劍道:“多謝李大哥盛情,但小弟心念佛家,不敢喝酒。”李宗雁哦了聲,也不再勸說,道:“原來如此,雲兄弟長相文雅,倒是想不到和那些打坐念經的和尚有什麽關聯,哈哈,兄弟我乃一介粗人,說話不得體,雲兄弟不要見怪。”

雲劍笑道:“這才是江湖人,真性情,兄弟豈會見怪。”李宗雁與雲劍談得甚來,心中也是頗喜,兩人談談笑笑,再過一日便可到玉門關,雲劍心中放鬆了許多,但冰火雙雄沒有追來,他倒是關心起朱宇文的安危。

這日走到一個隘口,忽然有人叫道:“你看,上麵有人!”雲劍等人抬頭一看,隻見有兩人站在上麵,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兩人赫然便是冰火雙雄,隻他們兩人還好,但這兩人身旁堆積了不少石頭,若然砸下來,恐怕這一行人都凶多吉少。

李宗雁臉色一沉,道:“你們兩人是哪個?知不知道我李宗雁的名頭?”熊炎哈哈一笑,道:“你李宗雁是個鳥東西,老子冰火雙雄你可曾聽過?”李宗雁雖然遠在邊疆,但這倆人的名頭也還是有所耳聞,聞言臉色倏然一變,道:“不知二位到此,所謂何事?”

熊炎冷冷一哼,道“沒你什麽事,我們要的是你身旁的那倆位。”李宗雁這才明白,原來雲劍兩人是逃難來的。雲劍到了這等地步,也不等李宗雁開口,道:“熊炎,你待怎樣?”熊炎道:“我們旁邊這些石頭你可見著了,隻消我們往下麵一砸,嘿嘿,恐怕要死不少人。”

雲劍大聲道:“這些人都是無辜的,有事你衝著我來便是!”李宗雁道:“雲兄弟,我們相逢一場,總不能讓你去送死。”熊炎臉色一沉。舉起一塊石頭,砸向李宗雁,喝道:“要你多嘴!”

雲劍驚道:“李大哥小心!”李宗雁臉色一變,待要躲避卻已不及,這石頭少說也有百來斤,如此砸下去,力道之大,隻怕李宗雁轉眼便要成為肉泥。雲劍猛喝一聲,縱身躍起,運氣北鬥神劍,雙掌拍在石頭上,那石頭橫著給雲劍打了過去,重重撞在石壁上麵,碎成了幾塊。

李宗雁驚魂未定,道:“多謝雲兄弟出手相救,想不到雲兄弟武功如此之高。”熊炎嘿嘿一笑,道:“你能打得了一塊,我就不信你能打得了一百塊。”他二人身旁的石頭少說也有一百多塊,如此砸下去,除非是大羅神仙,否則決計難以逃脫。

雲劍沉聲道:“你要怎麽樣?”熊炎冷冷一笑,道:“你這小子多次壞我好事,這樣,你能站著接住我一塊石頭,便饒了這些人的性命。”李宗雁見他舉起一塊二百來斤的巨石,登時嚇了一跳,道:“雲兄弟萬萬不可。”雲劍心中驚怒無比,趙婷急道:“你千萬別做傻事,這麽大的石頭哪裏接得住。”

雲劍咬了咬牙,道:“你們說話當真?”熊炎道:“我們兩人雖然心狠手辣,但說話算話,隻要你硬接住,我們便放過他們。”雲劍心下一歎,走到空曠處,仰天道:“你們來吧。”

趙婷驚呼道:“不要!”但熊炎的石頭已然扔下,這塊石頭有二百來斤重,下落之勢何等猛烈,更何況熊炎有心至雲劍死地,還在石頭上麵加了暗力,雲劍若然接下,非給壓死不可。趙婷驚叫一聲,撇過頭去,不忍再看,眼淚也湧了出來。

隻聽得砰的一聲,熊炎見巨石砸中雲劍,頓時大喜,忍不住仰天哈哈狂笑,道:“臭小子!這下你終於是死了!哈哈!”熊冰忽道:“不對!”熊炎一愣,道:“這石頭都砸在他身上,莫不是這人是金鍾罩大成者,砸他不死?”熊冰道:“這石頭砸中了他,但卻未掉在地上,豈不奇怪?”熊炎吃了一驚,道:“難道他竟然頂住了石頭?”熊冰道:“看起來好像是的。”

他們在上麵往下望,自然看不清楚,但趙婷等人卻瞧得明白,登時驚得張大了嘴巴。隻見一個人舉著雙手,頂住了二百來斤的巨石,須知這石頭雖然重,但平地舉起卻非難事,但如此下落之勢,加之熊炎暗勁傳送,少說也得有個千來斤重,這人竟然舉手頂住,而且頂住石頭的一人卻竟然是同行的一個老頭!

這老頭跑過去替雲劍頂住石頭旁人絲毫未覺,李宗雁忽然想起一人,急忙下了馬,衝了過去,單膝跪地,抱拳說道:“前輩可是塞外神龍?”那老頭嘿的一聲,將那石頭扔掉,轉頭過,露出一嘴黃牙,笑問道:“你怎麽知道我?”

熊冰兩人見頂住石頭的是一個老頭,不由得都皺了眉頭。雲劍回過神,他雙手也舉著,便是想要奮力一搏,沒想到自己雙手一舉,卻舉空了,心中愣了愣,這老頭身材高大,雙手極長,舉起來還比雲劍的手高上一截。雲劍聽得李宗雁道這老頭是外家第一高手塞外神龍,心中一驚,急忙拜道:“多謝前輩相救!晚輩雲劍感激不盡!”

塞外神龍巴擺了擺手,道:“沒什麽。”說著看向李宗雁,李宗雁恭敬道:“普天之下能夠將外家功夫練到如此地步的,隻有前輩您一個人了。”塞外神龍聞言哈哈大笑,道:“老夫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哈哈哈!”

冰火雙雄兩人聽是塞外神龍,都不禁躊躇起來,這人號稱外家第一高手,外家功夫登峰造極,並世無雙,但如此機會難得,卻又不甘心就此放過。

塞外神龍道:“你起來吧,你倒是說說,我這個外家第一高手和北冥子那個內家第一高手哪個厲害?”雲劍茫然道:“北冥子還活著麽?”熊炎怒道:“你這臭小子,竟敢詛咒恩師!”

塞外神龍不等李宗雁回答,立即道:“原來你們兩個娃兒是北冥子的徒弟,好說好說!老夫找不到你師父,先拿你們試試手腳!”說著縱身一躍,拔地而起竟然有二丈來高,須知這輕功並非內力越是深厚便跳得躍高,輕功純在瞬間爆發,外家高手的爆發力一般都大於內家高手,憑他這身外家功夫,如此一躍絲毫不難。見他幾個縱躍,便來到頂處。

雲劍轉身對李宗雁道:“李大哥,你們先過去,莫要堵在這裏了。”李宗雁心頭一凜,雖然他極想看看這場比試,但也知自己的任務,當下急忙帶著大隊走出隘口。趙婷拍馬過來,關切問道:“雲劍,你有沒有事?”雲劍搖了搖頭,道:“那個老前輩便是秋震侯的師父,我們過去瞧瞧。”有這位外家第一高手在,雲劍倒是不怕趙婷遇到危險,縱然遇到,自己拚著,也大可讓趙婷逃脫。

趙婷本來就想看,聽雲劍說來,立即應道:“好呀,我們過去!”但瞧了瞧山頂,不禁歎氣道:“這麽高,而且那麽陡峭我是上不去的了。”雲劍微微一笑,道:“不是還有我麽?”說著托住趙婷的纖腰,趙婷臉上一紅,雲劍道:“起!”卯足全勁,帶著趙婷縱身一躍,待到快要下落之時,拔出白玉劍往山壁一插,接力又是一躍,如此縱跳幾次,也來到頂出。落在塞外神龍一旁。

塞外神龍回頭一笑,道:“小娃子,你年紀輕輕,內力竟然也這般了得,想來是天資不錯,不過可真是可惜呀!”說著嘖嘖搖頭,一副惋惜模樣。雲劍一愣,道:“前輩可惜什麽?”塞外神龍道:“要是練外家功夫得多好,你瞧你練的內家功夫,連這塊石頭都差點要你命,你若是練老夫這種外家功夫,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接住。”雲劍聽他說來,才知他繞了個圈說明內家功夫不如外家功夫。

雲劍搖頭道:“各有所長,內家功夫也可以練得很厲害。”塞外神龍不以為然,搖頭道:“小娃子不懂見識,不和你說了。”轉頭看向熊炎,道:“你師父在哪裏?老夫要會一會他,讓這世上知道,外家功夫勝過內家功夫!”也無怪他如此執著,外家功夫他已練到盡頭,便一心想要證明外家功夫勝過內家功夫。

熊炎道:“恩師常年蹤跡不定,我們也不知道。”塞外神龍哼道:“你們兩個過來,我要瞧瞧你師父那套玄冰烈火掌多厲害,他老是吹鼓這套掌法乃是內家掌法之最,我倒要看看是否名副其實。”

熊炎兩人苦笑著對望一眼,塞外神龍成名已久,武功之高幾近傳說,兩人雖然平素強橫,但遇到如師父一輩的卻是不敢放肆,雲劍本也想看,但想到趙婷這個郡主,他怕是怕熊炎還有幫手,到時自己不好應付,當下道:“前輩,您打了北冥子的徒弟,恐怕也顯現不出厲害,倒不如放過他們一把。”

塞外神龍和冰火雙雄都是一愣,沒想到雲劍會說情,塞外神龍奇道:“他們不是要殺死你麽?老夫要教訓他們,你卻為何還替他們說情?”雲劍道:“他們的仇晚輩自己會報,隻是現下事關重大,不得不暫且放下。”

塞外神龍問道:“什麽事比報仇還重要?”雲劍道:“前輩,秋震侯可是您的弟子?”塞外神龍點了點頭,雲劍道:“這位姑娘乃是郡主,晚輩此行便是要護送她到玉門關,事關重大,晚輩不想耽誤。”

塞外神龍眯著眼道:“你小子是想叫老夫幫忙護送?”雲劍道:“不錯。說實話,晚輩打不過他們,因此希望勞煩前輩您。”塞外神龍道:“我憑什麽要幫你?為你接下石頭不過是看你頗有義氣,你以為老夫便真心想要幫你?”熊冰兩人聞言心頭一喜,趙婷道:“我和秋震侯是好朋友,此番我便是在他手中被人劫走,若是我無法平安回到玉門關的話,你的徒弟恐怕也難逃一罪。”

塞外神龍道:“哎喲!你這女娃娃拿我徒兒性命來要挾?”趙婷撇嘴道:“我說的是事實,幫不幫看你,反正雲劍也會保護我。”塞外神龍看向雲劍,道:“這小子何德何能,保護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