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玉幾人乘舟到了對岸,仍不見雲劍出來,司徒玉心中又急又驚,伏在南宮晴懷中哭個不停。朱無戒幾番下水也找不到雲劍,司徒玉哭道:“怎麽辦啊!”“什麽怎麽辦?”眾人一愣,回頭望去,隻見雲劍從林子裏走來,司徒玉一愣之下,隨即撲了過去,問道:“你,你沒事吧?”雲劍替她沫了抹眼淚,笑道:“我哪有事?倒是你,為何哭成這般模樣。”司徒玉頓腳道:“還不是擔心你,朱大哥一直找不到你。”雲劍道:“我早就起來啦,不過他們早不知到哪裏去了,四下都找不到。你也不必擔心,我自幼熟悉水性,便是在水底裏呆上個十天半月也沒問題的。”司徒玉嗔道:“胡說八道,害人家擔心得要死!”雲劍心中憐惜,抱住司徒玉道:“好玉兒,都是我不好!”突然臉上一紅,轉過頭去,隻見他們都早已知趣的走開。司徒玉見他衣服未幹,道:“你去換件衣裳吧?衣服都濕了,小心得病。”雲劍微笑道:“還用換做女子嗎?”司徒玉臉上一紅,道:“人家擔心你,你居然還有心思說笑。不理你了。”她害怕雲劍又拿此事開她玩笑,急忙托辭離開。雲劍幾步追上去,隻見那少年和詩若雪並肩回來,眾人見少年臉上五道紅紅的指痕,不由得一愣,陳佩之心中忽地想到:“莫不是這少年對詩姑娘有什麽歹意,給她打得。”少年見眾人詫異地望著自己的臉,訕然笑道:“這蚊子討人厭,叮在我臉上,我心中一發狠便給它來了一掌。各位不必介意,嘿嘿。”他強笑數聲,道:“雲劍雲公子呢?”雲劍和司徒玉走了出來,聞聲應道:“我在這兒!”詩若雪盯了少年一眼,道:“你還沒告訴我爹爹去哪兒呢。”少年笑道:“我若說不知道你相信嗎?”詩若雪搖了搖頭,少年苦笑道:“那我隻得不說了。”詩若雪還想說,雲劍卻已走了過來,笑道:“公子有何賜教?”那少年一點頭,道:“你和我來一下。”雲劍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隨著他一齊走去,卻不料詩若雪竟然也跟著,陳佩之一瞧,心中更加擔心自己所猜想之事,暗道:“若暗少年當真對詩姑娘有什麽不軌行為,我拚上性命也決計不能放過他!”

少年見詩若雪跟來,不由得苦笑一下,道:“姑娘難道是信不過小生,怕小生借故溜走?”詩若雪點了點頭,少年歎了口氣,道:“無妨,既然你也知道我會劍芒,你也料得我的身世。”雲劍驚訝道:“你說你會劍芒,那麽你果真是劍聖林聖梵的傳人,但那天你為何矢口否認?”少年笑道:“我又沒否認,我隻是說我不姓林罷了。”雲劍奇道:“你不姓林,那你姓什麽?”那少年道:“我姓雲,單名一字塵。”雲塵點頭道:“家父雲天,有個親弟弟,叫做雲涯。”雲劍陡然一驚,顫聲道:“你……你說什麽?”雲塵道:“我爹爹是你的大伯,我是你的堂兄。”雲劍道:“你,你說我爹爹還有親兄弟?那,那為何娘在信中沒有提起?卻叫我去投奔爹爹的結拜兄弟向天嘯。”雲塵道:“我爹爹還在世的事隻怕二叔也不知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此番出穀的目的便是要帶你回去見我爹爹,其中詳情,待得穀中相會之時才細細道來。”雲劍心情激動難言,沒想到自己飄零,居然還有親人。當下毫不猶豫的跟著雲塵去了,詩若雪皺眉道:“你難道就不肯說?”雲塵長歎一聲,長長一揖,道:“我的好姑奶奶,小生的確不知令尊的行蹤,他沒告訴我,我也不敢多問,他似乎身有要事,匆匆交代話後便走了。”詩若雪輕輕避開他這一禮,微嗔道:“胡說八道些什麽。”雲塵叫道:“天地可證!小生所言句句是實,如有半點假話,教我當這洞庭湖裏的王八!”詩若雪嗤的一笑,道:“我並非說你所言是假,而是,而是說……”她羞於出口,語氣略微一頓,改口道:“爹爹他可還好?”雲塵道:“劍王他身子很好,姑娘隻管放心。”對雲劍道:“我們走吧。”詩若雪脫口問道:“要去哪裏?”雲塵笑道:“自然是要去見我爹爹了,姑娘要不要一起來?”詩若雪臉色微紅,道:“我去找司徒妹子好了。”雲劍心中大感詫異,暗暗想道:“看來詩姑娘今日怎麽怪怪的,難道當真和大哥有什麽關係?”隻見雲塵帶著自己走會了湖畔,隻道他要向眾人告別。陳佩之心中百般疑問,卻終於出不得口,雲塵道:“這位雲公子乃是舍弟,小生要和他一起去見家父,先在此告別。”

司徒玉奇道:“你什麽時候有個哥哥?”雲劍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是我大伯的兒子。”司徒玉半信半疑,點了點頭,拉過雲劍,悄聲道:“你可別上當啊?”雲劍道:“我第一次與他相見之時,便覺與他甚為熟悉,好歹也去上一去。”司徒玉凝眼一看雲塵,忽地覺得他確實長得與雲劍頗為相似。雲塵叫了一條小舟,道:“各位若是沒什麽要事可以在這兒等我們一等,我和劍弟去去就來。”陳佩之隻道詩若雪心中思切白鈺,定然不肯答應,卻不料她竟然點了點頭。雲塵微笑道:“那我們先告辭了。”與雲劍登上船,使向一片黑暗中的洞庭湖。他隻是說是雲劍的堂兄,旁人自然也不知道他便是劍聖的外孫。雲劍問道:“大伯他住在洞庭湖中麽?”雲塵道:“確切地說是我外公隱居在洞庭湖中,這個消息江湖向來無人知道,他不挑**份也是不想讓人來打擾外公。”雲劍點了點頭,雲塵又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會見到爹爹時他再來告訴你罷。對了,他在江湖上打聽得到,二叔已經被人殺死了麽?”雲劍黯然點頭,雲塵歎了口氣,不再過問,他內力深厚,氣力充沛,這小舟是越劃越快。洞庭湖古稱“雲夢澤”,位於現今湖南省北部,長江荊江河段以南,胡麵積極為廣闊,洞庭湖南納湘、資、沅、澧四水匯入,北由東麵的嶽陽城陵磯注入長江,自來號稱“八百裏洞庭”。水道縱橫,無邊無際,雲劍心中暗暗驚奇,雖然剛過中秋,月亮正明,但今夜霧多雲厚,遮蔽了月光,湖上還是漆黑一片,也隻有這個時候,湖上麵才沒有人,雲劍道:“大哥,這路遠不遠啊?”雲塵笑道:“入個深穀便到了。”隻見他將小舟使入一條分叉的水道,漸漸離遠去,行多一餉,迎麵隱隱是個山崖。到了山崖後已經無路可去了,雲塵將小舟劃到一旁的草叢,用船槳撥開濃密的水草,隱隱出現一條河道,將船使進去。雲劍張頭一望,隻見周旁的水草足有一人多高,隱沒一條小船輕而易舉。

小舟不久來到一處石頭前,雲塵打轉船頭,往左邊而去,不久雲劍隻覺周旁全黑,陰風陣陣,潺潺水聲。雲劍心知小船已經使進崖下隧道之中了,這條隧道隱蔽得如此之好,也不怕讓別人發現。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雲劍忽然隻覺眼前一亮,其實天色已黑,又加之厚雲密布,雖然外麵自然要比隧道裏光亮,但卻也到不了讓人能眼前一亮的地步,現在雲劍眼前一亮,並不是光線突然間充足,而是這裏的景色讓他著實眼前一亮。雲劍揉了揉眼,仿佛自己是來到了世外桃源一般,雖是在黑夜,但雲劍功力比尋常人深厚得多,眼睛所及之處自然比尋常人要廣,他張頭四下一望,自己乃是處在一片遼闊的水田裏,岸邊都長著高高的蘆葦,遠處有幾點燈火,夜深靜,時不時便傳來幾聲蛙叫和蟬鳴。雲劍隻覺心中舒闊至極,索性躺在船裏,雲塵也丟下手中船槳,跟著躺了下來。任著小舟自己飄**。雲塵低聲吟道:“一葉孤舟碧江畔,兩岸青蘆蛙聲漫。夜深靜,蟬聲鳴,幾處遠火似燈明。”雲劍道:“大哥,那幾點燈火便是大伯住的地方麽?”雲塵點頭道:“不錯。”忽地笑道:“你願不願意與我通宵達旦?”雲劍微笑道:“樂意奉陪!”雲塵道:“咱們待得明兒一早再回家去,別打擾了我外公休息。”雲劍點了點頭,雲塵又道:“劍弟,你和我說說你的事罷?我一直在這裏長大,這裏除了我外公,就隻剩下我娘和我爹,沒別的人了。”雲劍長歎道:“世上沒什麽比爹和娘再好的人了。”雲塵默然不語,雲劍忽道:“對了,刀劍大會那天,我被張天鳳打傷,是你幫我治療的嗎?”雲塵點了點頭,道:“我聽你自報姓名,便知道你是二叔的兒子了。”他頓了頓,道:“我通過外公的考驗後,他才肯讓我出來,之後我行走江湖,倒是遇到了不少好人,壞人卻是不多見。”雲劍苦笑道:“這世上的壞人永遠比好人多,你閱曆不深,見到的好人未必便是好人。”雲塵道:“那你呢?”雲劍臉顯幸福之色,道:“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也有很多疼我的人,像,像爺爺,大哥,婷妹,大叔,還有叔叔賢弟,玉兒……”雲劍笑著說:“雖然我沒爹娘疼,但我自小卻也不缺乏人疼愛。”

雲塵大感興趣,道:“你能和我說說麽?”雲劍點了點頭,兩人臥在船上,款款細談,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漸漸的明朗,紅如嫁妝的朝霞慢慢散了開來,蛋黃色般的初陽慢慢升了起來,天空一片殷紅,把江水也映照得紅通通的。真如紅娘淡抹妝,問君能不醉?兩人靜靜地看著這日出美景,直至紅霞漸淡,日已半山。雲塵一摸肚子,笑道:“爹娘也該早起了,我們趁著去湊頓早餐罷!”雲劍含笑點頭,以掩蓋心中的酸楚。雲塵劃起船槳,雖然一夜未進食,但他氣力仍是悠揚。雲劍心道:“他的功力可深厚呐!”小舟劃了一盞茶功夫,雲劍已可望到在江邊建著一座頗具規模的竹樓,有回廊小亭,花園閣樓,錯落有致,伴以假山真水,絲毫不遜色周旁美景。雲塵將小舟劃進一座假山,裏麵卻也別有洞天,雲塵跳上假山,笑道:“我們快走,我已聞得菜香了。”雲劍也跟著跳上岸,鑽出假山,通過條小橋到了那竹樓,雲劍見那小橋下還有個木製的小水車,攪動著流水,發出嗒嗒的聲響。雲劍瞧著有趣,心想設計這竹樓的人心中定然別有一心思。雲塵和雲劍轉入回廊,迎麵便走來一個丫鬟,那丫鬟喜叫道:“夫人!少爺回來了!”竟然看也不看雲劍便又跑回去。雲塵笑道:“這是我家的丫鬟,叫做翠兒,是個冒失鬼!”隻聽得一個婦人說道:“塵兒,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玩夠了麽?”隨聲從門後走出一位身著淡雅的美貌婦人,身旁還有一位男子,劍眉星目,頗為英俊。而翠兒則是在那婦人身後。那婦人見了雲塵先是一喜,隨即臉色一變,道:“塵兒,你怎麽這麽不長記性,你外公不是說了不準帶外人回來的麽?你出去時不是好好交代過你了嗎?”而那男子則是一臉驚疑地看著雲劍。雲塵苦笑道:“但是我帶的並不是外人啊。”那婦人一愣,那男子卻衝了過來,道:“這,這位是?”雲劍跪了下來,拜道:“小侄雲劍,先父雲涯,拜見大伯!大嬸!”那男子啊了一聲,驚道:“你,你說什麽!涯弟死,死了?”雲劍又是一拜,流著淚點了點頭,道:“這也是小侄後來才知道的。”

那男子正是雲涯的親哥哥雲天。雲天急忙扶起雲劍,道:“你說你後來才知道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雲劍長歎一聲,道:“我自幼給爺爺收養,到後來爺爺死後,我才知道我爹是叫雲涯,我娘的叫徐若蘭。娘在血書中所寫,他們早在十七年前便被雁北天害死,留下我一個飄在溪上,給人撿了抱回去。”雲天聽得如五雷轟頂,隻覺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倒。那婦人正是林聖梵的女兒林思琴,她見丈夫倒下,急忙扶住他,急問道:“天哥,你沒事罷!”雲天緩了口氣,擺手道:“沒,沒什麽事。來劍兒,快進來吃過飯先,然後好好跟我說說你爹的事。”雲劍見他語氣慈詳,情似親父,隻覺胸口一酸,眼淚湧了出來。雲天歎道:“乖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輕輕拍了拍雲劍的後背,扶著他一同進屋。雲塵笑道:“凡俗之物,豈能與娘做的相比?”林思琴聞言笑也不是,不笑卻忍不住,隻能強忍著吐下肚。雲天瞪了雲塵一眼,怪他說笑沒看長眼睛,雲塵天性闊達,根本就不去理會,當下道:“來!劍弟,快坐下,嚐了我娘的手藝,保證你心情大好!”雲劍微微一笑,雲天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給他夾菜夾肉,道:“劍兒,好好吃吧。”雲劍點了點頭,道:“謝謝大伯。”當下吃了幾口,隻覺又酸又甜。雲塵喋喋不休,說著些外邊好玩的事物,大言其論,倒是雲劍,卻是少有的安靜,林思琴道:“你就出去這麽些日子,就這麽沒大沒小,吃飯也安靜不得,待會叫你爹好好伺候你一頓板子。”雲塵笑道:“我千辛萬苦找來了劍弟,爹他舍不得打我的。”雲天嗬嗬笑道:“好,那不賞不罰,就此扯平。”語氣略微一頓,道:“琴妹,爹今兒不來吃飯麽?”林思琴點了點頭,道:“是啊,吃完飯後你跟我去看看。”雲天點了點頭,用膳過後,雲塵拉著雲劍四處參觀這裏的景致,林思琴見兩人走遠後,才把門關上,雲天奇道:“要去看爹爹幹嘛關上門?”林思琴道:“你覺得他真是你弟弟的兒子?”雲天一愣,道:“敢情你是在懷疑劍兒的身份?”

林思琴道:“別劍兒劍兒叫得那般好聽,我說,他自敘自幼父母雙亡,唯一養他的爺爺也死了,誰能證明他是你弟弟的兒子?塵兒這孩子雖然聰明伶俐,但自幼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長大,沒什麽江湖閱曆,他為人又沒什麽城府,我怕是有人想偷窺爹爹的劍法,騙塵兒冒衝你弟弟的兒子。再說,你不是說你兄弟二人年少失散,你也是被仇家追殺中才碰巧給爹爹救了的,焉不知你弟弟早已不在人世?天哥,我知你這些年來念念不忘的便是你弟弟,但也要小心莫著了歹人的計謀啊。”雲天雖惱她所言直白,但卻也不無是道理,當下道:“可他長得確實很想我弟弟年少時的模樣。”林思琴歎道:“傻哥哥,天下之大,相似的人總是難免有,你們失散時不過十來歲,這人卻已有十八九歲了,縱然有相似之處,卻也不能就此說明便是你弟弟。”雲天道:“不管如何,我相信塵兒,他是我弟弟唯一的骨肉,我不好好疼他愛他,卻在這兒懷疑他,這,這算什麽!”他拂袖踱了踱步,背過身子。林思琴也不禁有些生氣,道:“不管如何!他身世未明白我總難安心!”雲天轉過來,道:“那你要怎樣!”林思琴道:“我帶他去見爹爹,此事爹爹自有把握。”雲天道:“也罷!劍兒來到幽穀,這一麵遲早要見,下午吃過飯便去,我要好好和劍兒敘敘。”林思琴道:“那好,我先帶些點心去給爹爹。”轉身走出了門,雲天喚道:“翠兒,你去叫塵兒和劍兒來。”翠兒應道:“知道啦老爺。”翠兒走過幾處閣樓,卻始終不見雲劍二人,不禁心中有些焦急,跳上一處假山,張目四下一望,叫道:“少爺,公子,你們在哪裏,老爺叫你們!”“在你腳下呢!”“啊!”翠兒嚇得一跳,“哈哈哈!”隻見雲塵和雲劍從假山走了出來,翠兒拍著胸口道:“真是嚇死我了少爺,老爺叫你們呢。”雲塵點頭道:“我知道了。”對雲劍道:“劍弟,我們走吧!”兩人並肩走了去,雲劍道:“對了,還沒問你,昨夜那個殺害何東慶的人追到沒?”

雲塵道:“追是追到了,不過給她跑了。”雲劍奇道:“他武功很高麽?”雲塵道:“武功是很高,不過還不是我的對手。”雲劍道:“既然如此,那怎麽會給他逃了呢?難道是你故意放走他的?”雲塵苦笑道:“也可以這麽說。”雲劍道:“那是為何?”雲塵臉色微紅,他縱然天性再闊達,也不能直接說他摸到了人家的胸脯,給人家打了一巴掌後走的。訕然笑道:“這個我可不好意思出口,你若真想知道,去問詩若雪便好了。”心道:“這種事她更羞甚我,更不會說的。”雲劍聽得心中起疑,見他神色忸怩,尋思道:“莫非塵哥與詩姑娘當真是有什麽關係?賢弟心中一直仰慕詩姑娘,此事還是問個清楚的好。”當下幹笑數聲,道:“塵哥,你覺得詩姑娘怎麽樣?”他還是不好意思直接問,他見雲塵神色頗為忸怩,直接問的話隻怕他不肯說。雲塵道:“詩姑娘長得確實很美,我以前沒出穀,總以為天下最美的人不過我娘爾,但詩姑娘確實要比我娘美貌很多。”雲劍道:“除此之外呢?”雲塵哈哈一笑,雲劍一愣,不知他突然笑些什麽。雲塵道:“詩姑娘雖是一介女流之輩,但她的定力隻怕連打坐了十多年的我也不及。”雲劍笑道:“你又不是和尚,打什麽坐?”雲塵道:“我練的是道家的內功,所以外公以前每天都督促我打坐。”雲劍點了點頭,兩人談談說說轉眼便來到廳中。雲天早在廳中等候。雲塵和雲劍一同拜下問安,一個道:“孩兒見過爹爹。”一個道:“侄兒拜過伯父。”雲天扶起他們,笑道:“來,快坐下。”雲劍和雲塵兩人坐在他身旁,雲塵道:“爹,你叫我們來幹嘛?”雲天道:“自然是和劍兒好好敘敘。劍兒,跟伯父說說,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雲劍從頭道來,說到傷心處,自然不免抹淚一把。雲天聽完後已是滿臉淚痕,道:“孩子,那雁北天武功那麽厲害,日後報仇切要小心!你雖然已近得到了萬戒大師四十多年的功力,但這天鍾神功非同小可,你切要小心行事。”雲塵笑道:“這還不容易,我這就去殺了他就是。”雲天瞪了他一眼,道:“殺父之仇自當有子女去報!你瞎摻和些什麽。”言下之意竟然並非是擔心雲塵不是雁北天的對手。

雲劍到現在還沒真正見識過雲塵的武功,也隻是知道他內力甚為深厚而已,見他們父子的神情,顯然是並沒有把雁北天放在眼裏,心中不禁又驚又奇。雲天道:“我也該和你們說說我的身世了。”雲塵長這麽大卻從未聽過父親提起自己的身世,心中也有些好奇,當下正襟危坐。雲天微歎一聲,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我們兄弟二人遭仇家追殺,涯弟被打落懸崖,我則一直被追殺到筋疲力盡,最後被爹爹救起,把我帶到這幽穀,至此以後,我便從未再出過穀,心中一直牽掛的便是涯弟的生死,本來害盼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見一麵,卻不料終於成為虛夢!空待一場!”雲塵低聲道:“爹,你不是等來了劍弟麽?”雲天笑道:“不錯,見劍兒今日長大成人,武功高強,爹爹我的確是很高興,很滿足了。”話到此處,卻絕口不提他自己的身世來曆,隻是敘述被仇家追殺,以至兄弟分離。雲塵道:“爹,那你既然被人追殺,卻為何不去報仇?”雲天道:“這三十多年來,仇人現下差多不都已死了,縱然還有沒死的,也差不多壽終正寢了,去殺一個將死之人,何有意思?況且這些年我與你娘爹爹一起在穀中生活恰得自在,此生有此,夫複何求?”雲塵點了點頭,道:“善惡終有報,也說不定他們早給其他仇家殺死了。”雲劍萬想不到他們父子於仇恨看得如此淡薄,倒是出乎意料,心想塵哥打坐了十幾年道,心中自然淡泊一切。他心裏忽地想道:“放下仇恨,的確是可以過得很自在,如此無憂無慮豈不更好?”但想到自己十多年來未見過父母一麵,每每見到別人家庭溫馨場麵時心中總是說不出的難受,說不出的羨慕。他自己心中有時會想,若是自己的父親還在世,他會是個怎麽樣的人?而疼自己,愛自己的爺爺也遭人殺害,他養自己這麽大,但自己卻來不及去好好孝敬他,便黑發人送走白發人,無辜的死去,隻覺世上已無親人可以再疼自己了。每每念及至此,心中總是浮現著一個念頭,便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報仇雪恨天經地義,隻覺這些惡人決不可原諒。原本心中那份仇恨已漸漸被他壓下,但此時再見雲天,再見到親人之時,卻重新被燃起。心想:“雁北天殺人劫財,絕非善類,虎猛這些人也都是無惡不作的壞人,殺之更是造福於民,若那些惡人個個都讓他們壽終正寢,那不知還要害死多少好人!”

幾人再談了一會兒,林思琴便走了進來,道:“天哥,爹起來了,我們去看看他吧。”說著睨眼一下雲劍,暗暗示意。雲天雖然心中不願,卻也不能拂了她的意思,道:“劍兒,你也一起來吧,這幽穀畢竟是爹的,你來了也該當去拜見他老人家。”雲劍點頭道:“是,侄兒知道。”當下幾人由林思琴帶步,走出回廊,到了一處後院,穿過了後院後再進入了一片竹林裏,林子裏環境清幽無比,也未聞得一兩聲鳥鳴蟬叫,與初來幽穀時那一片蛙聲蟬鳴大不相同。雲劍心道:“這種地方倒真是很適合打坐。”當下悄聲問道:“塵哥,你以前便在這兒打坐的嗎?”雲塵點了點頭,低聲道:“過了這片林子後你切不可再說話了。”雲劍點了點頭,心中頗為詫異。幾人走到林子盡頭,隻見對麵入眼簾的竟是一座巨石,石下有一個鐵門,長滿了鐵鏽,雲劍心中暗暗驚奇:“莫非一代劍聖便住在這種地方?”他心中雖然百般疑問,卻是不敢出言詢問。林思琴拿起了在鐵門旁的一把小鐵錘,輕輕敲了一下,放回去後,過了一盞茶時間,隻聽得門內傳來了一聲悠揚的聲音:“怎麽了,琴兒?”林思琴道:“爹,我和天哥來看你。”過了須臾,又傳來那蒼老的聲音:“好吧,你們進來。”林思琴點了點頭,緩緩打開了鐵門,發出一陣悶悶的哢哢聲,雲劍們隨她走了進去,隻見裏麵是一條彎彎的隧道,隧道兩旁都放置了燈火,一片通亮。雲劍等人走了不多時,便來到一個石門前,是一個沒有門板的拱形石門,雲劍見裏麵不大,陳設淡雅,一個白發長須的老人坐在一個蒲團上,麵容安詳,似已入定。除了他身旁金猊在飄著白煙外,仿佛一切都是靜止的。那老人輕輕一嗯,從鼻子中射出一縷淡淡的白煙,緩緩打開眼皮,登時射出一對寒光來,這石室裏並無燈光,除了天井瀉下來一縷淡淡的陽光外。那老人一雙眼仿佛黑暗中的明光一般,亮的非比尋常。雲劍心頭一凜,知這老人的內功修為極為了得,幾乎已至化境。林思琴和雲天齊拜道:“見過爹爹。”雲塵也拜道:“塵兒見過外公。”雲劍不知要叫什麽好,忽地想起徐蕭和林聖梵乃是師兄弟,便道:“見過師叔祖。”

那老人淡淡看了雲劍一眼,緩緩道:“這人是誰?”雲天道:“回爹爹的話,這是天兒的弟弟的遺孤。”林聖梵道:“遺孤?”雲天點頭道:“不錯,他爹爹被人害死了。”林聖梵哼了一聲,道:“你為何叫我師叔祖?”雲劍道:“因為徐蕭是我外公。”林聖梵臉色一變,道:“你是徐蕭的外孫?”雲劍聽他話語中半點沒有親切感,反而極為冷淡,不覺心中微微一愣,點了點頭。林聖梵道:“徐蕭生的也是女兒麽?”雲劍點了點頭,不料林聖梵嘿嘿冷笑幾聲,道:“蒼天有眼,那個毒誓果然靈驗,哈哈哈。”雲天夫婦對望一眼,均覺奇怪,雲塵心中更是詫異,家人中屬他與林聖梵關係最好。雲塵自小與外公長大,卻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在他心中,林聖梵是一個極為莊嚴的人,從不苟言笑,今日當真一反常態。林聖梵冷笑罷後,兩眼精光直逼雲劍,道:“徐蕭武功那麽高,你爹怎麽會給人殺死?”雲劍知他心中有所懷疑,便道:“因為我外公已經仙逝了。”林聖梵似乎愣了愣,道:“你說什麽?你,你再說一遍!”雲劍微微一愣,心中已覺奇怪,但還是道:“我,我外公已經仙逝了。”林聖梵聞言呆了呆,片餉作聲不得。過了良久,終於長歎一聲,雲劍見他那對如星般璀璨的雙眼似乎有了淚光,隻聽他道:“他武功那麽高強,誰殺得了他?”雲劍道:“我娘在信中說,是他的大徒弟雁北天殺害了外公。”林聖梵道:“徐蕭收徒不甚,死得活該!”他微微喘了口氣,道:“他的徒弟為什麽要殺徐蕭。”雲劍道:“那是為了要奪天鍾神功,雁北天殺了外公後,並沒有奪到天鍾神功。幾年後終於找到了我爹和我娘,殺害我爹娘後奪走了神功。”林聖梵臉色變了變,喃喃道:“天鍾神功,怎麽會落在徐蕭手裏?這天鍾神功一日不除,終究是禍害人間。”

林聖梵忽地沉聲道:“你可知你外婆還在麽?”雲劍搖了搖頭,道:“這個娘並沒有提起,我也不知道。”林聖梵默然不語,臉色陰晴不定,雲劍道:“怎麽?難道師叔祖認得我外婆?”林聖梵冷冷道:“何止認識?”他忽然長歎一聲,道:“我是想用一生來忘記她。本來這十來年我不曾記起她,以為淡忘了她,卻不料竟然還是這般掛念她。”雲劍等人聞言都是一呆,這個嚴肅的老人竟然會說出這番深情的話來。但林聖梵卻似乎被勾起了回憶一般,道:“琴兒,你可知為父要給你取思琴這麽一個名字?”林思琴不意他如此一問,心中愣了愣,搖頭道:“孩兒不知。”林聖梵緩緩道:“我有個師妹,叫做王琴。”雲劍等人心中恍然:“原來他取這個名字的意義是要懷念他師妹王琴,故言思琴。”林聖梵道:“我和徐蕭是師兄弟,他是大師兄。其實,我們是天山派的。”雲劍訝然道:“天山派?”林聖梵雙眼直視遠方,並沒聽見他所言,繼續道:“師妹是師父的養女,我和大師兄一直都愛慕著師妹,隻是彼此不說罷了。”語氣一頓,忽然厲聲道:“但徐蕭這個混賬!師父死後本來要他接管掌門,但他不願一生默默無名,隻因為我們天山派向來有個規矩,門人弟子向來不準到江湖上去。徐蕭他一接掌門,此生便隻能在天山上,他不肯接管掌門,卻要到江湖上去揚名立萬,說什麽天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埋沒蠻荒之地實屬可惜,起初師妹和我都極力反對,不肯破壞規矩,但最後師父臨死前也答應了,隻要我們立下毒誓,放我們三人下山,但卻終身不得再上天山。我們師兄弟當時立下了毒誓,生下的後人均是女子,不得為男,以此絕後!”他緩緩吐了口氣,道:“之後我們也各自成名,徐蕭獨創六合派,在江湖上威風得緊,我得知了師妹與他成親的消息後,便獨自尋覓到這幽穀中,打坐悟道。我天山派的武功博大精深,徐蕭所創的天行步不過也是在鷹撲技上創新罷了,而六合劍法,六合神功,無一不是來自天山派的無相劍法,無相神功。他大言不慚,居然有臉自立宗派,哼!可笑居然給自己的弟子打死,當真是報應!報應!”

雲劍萬料不到他們師兄弟二人之間還有如此多的恩恩怨怨,瓜葛牽連,一時間不知怎麽說好,雲塵走前一步,道:“外公,謝非煙的傳人來到了中原。”林聖梵道:“哦?謝非煙的傳人?”雲塵道:“不錯,他們號稱南海三神,刀神和劍神,以及槍神。他們在刀劍大會上揚言要大敗中原武林,為謝非煙報被您打敗之仇。”林聖梵冷冷道:“謝非煙的武功雖高,但功名心過重,武功高不到哪裏去,他的傳人也不過爾爾。不過竟敢如此狂妄,難道中原沒一個出來收拾他們麽?”雲塵道:“他們武功確實有過人之處,而且都會無量渡劫這門佛功。”林聖梵動容道:“無量渡劫?這不是佛陀仙人派的秘傳禪功麽。”雲塵道:“聽說謝非煙去了南海後,接掌了佛陀派。”林聖梵冷笑道:“他這種人居然可以接掌佛陀派這種佛教派會,當真可笑。”雲塵又道:“中原的刀王和號稱刀神的羽飛比試過,但最後卻流幹血死掉。”林聖梵道:“技不如人,給中原丟臉,死了不可惜。”雲劍口微微張開,想要反駁他,但終於看在他是自己長輩份上,忍住不說。但林聖梵眼光何等厲害,一瞥之間,早已看到,冷冷地道:“怎麽,你對我所言不以為然是麽?”雲劍本想說:“不敢。”但林聖梵又道:“哼!不敢說麽,徐蕭的後人都這般的沒有?”雲劍提高聲調,道:“不錯,我是覺得你老人家所言差異!”雲天夫婦聞言臉色一變,林聖梵道:“好!你說說看,我哪裏不對了,若是一派胡言的話,老夫立即要你好看。”雲劍心頭有氣,毫不客氣地道:“好,那恕晚輩無禮了你老人家說刀王技不如人,死了活該。隻是這比武之事豈能以成敗而論?刀王雖輸了,但他卻沒有給中原武林丟臉。人們都照樣敬重他,奉他為刀王,這是不是一派胡言,你老人家看著辦吧!”林聖梵冷冷道:“你一個後生小輩膽敢對老夫如此說話,膽量倒是不小呀。”雲天低聲道:“錯不了的,這一定是我弟弟的兒子。”林思琴道:“你何以如此確定?”雲天道:“他這一副脾氣與我弟弟簡直一模一樣,天下絕無有此神似的。”

林思琴見他說得如此決絕,便不好再出口反駁。林聖梵忽地睜目一喝:“你膽量是不小,但看看究竟有幾斤幾兩!”忽地劃出一指,隻見金猊上的白煙隨著林聖梵的手勢化成直線射向雲劍。雲劍心頭一凜,一個閃身,白玉劍已在手中,手腕一震,劍尖顫抖著疾刺向白煙,但那白煙是無質之物,被利劍一刺立即消散。林聖梵手指顫抖,微微低喝,頷下白須飄飄,隻見他手指起起落落,指指點點,那白煙隨著他散了又聚,沿著劍刃射向雲劍。雲劍心道:“這白煙是有形無質之物,縱然使出蕭雁劍法也未必對付得了。”雲劍撤下白玉劍,轉交左手,右手蓄力以待,待那白煙射到胸口之處時緩緩推出一掌,將那白煙煙頭打散,雲劍心中一喜,林聖梵哼道:“還有些能耐。看看這招如何!”隻見他張開手掌,一合一捏,那白煙竟然隨著他這捏合之勢重新聚在一起,林聖梵手指一擺,那白煙赫然拐了個頭,繞開雲劍手掌,射向他的左肩。雲劍倒抽了一口涼氣,急忙舉起左掌,卻才隻覺手裏還有一把劍,心中忽地一動:“劍宮成老前輩所說的以氣禦劍的道理因該不止是駕馭劍一般簡單,如若是師叔祖如此進攻,縱然能把劍隨意操控,那又有何用?”他望著劍怔怔發呆,那白煙卻已射到跟前。雲塵暗暗焦急,但他素知外公的脾氣,卻是不敢插手相助。林聖梵冷冷道:“你不要命了麽?”雲劍一驚覺,手中本能一運勁,白玉劍劍頭忽地一個急拐,劍頭嗤嗤作響,把白煙打得消散殆盡。林聖梵愣了愣,他號稱劍聖,卻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劍法。當下道:“好,憑你這手劍法,配與我動手,再接我幾招試試。”把手一揚,取過牆上木劍,隨即一遞,別看這雖是木劍,但刺出來劍風嗤嗤作響,淩厲一點不遜真槍實劍,不愧為一代劍聖!雲劍見他這一劍刺來平平無奇,但他領教過南宮晴這種“平平無奇”劍招的厲害,吃了次虧,不敢再大意,何況這是出自劍聖之手。雲劍心念數轉,長劍從旁敲試,想探一探林聖梵的劍路。雲塵暗道:“劍弟這可糟糕了,外公無相劍法最是厲害的便是無招變有招!這一劍看來平平無奇,實是早已伏下殺招。”林聖梵冷笑道:“你不知無相的精義,無相即為有相,有相實為無相。”口中念到,手中木劍劍勢忽地一變,有如泄洪大水,變得無孔不入,四處都是他的劍招。

雲劍心頭一凜,隻覺他的木劍似乎隨處可刺過來,不禁倒退幾步。林聖梵低聲一喝:“著!”木劍倏然點向雲劍左肋,他身子仍是坐在蒲團上,但已經伸出半個身子了。雲劍手肘曲起,倒轉劍柄,左掌在劍柄上一拍,白玉劍立即飛出,正好撞在木劍劍頭。雲劍接勢抓住劍柄,暗歎有心給林聖梵一個教訓,長劍舞動,使出“九龍歸宗”絕技,林聖梵身子仍是探出之勢,乍然一見一陣劍影刺向自己,不由得一驚,隻見他左手一揚起,從手指中射出一道三尺多長的劍芒,一道青光閃過,雲劍手中白玉劍被震得彈起,掉在地上顫抖不已。雲劍撫著雙手,陣陣的呆了。林聖梵籲了口氣,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雲劍這一招極為厲害,迫得自己不得不使出了幾十年不用的劍芒絕技,怒的自然是雲劍毫不客氣地給他來上這麽一劍,冷哼了聲,道:“這一手劍法可靚啊!不過可不是六合劍法,徐蕭隻怕沒本事創出這麽厲害的劍法。”他畢竟是個極有涵養之人,心裏雖然動了怒氣,但還是不發作出來。雲劍道:“徒孫這套劍法叫做蕭雁劍法。”林聖梵搖頭道:“沒聽過……”他忽地臉色一變,沉聲道:“遮莫是不敗九劍?”雲劍道:“其實真正的名字是叫做蕭雁劍法。”雲劍與雲塵和雲天述說中,如何學得蕭雁劍法隻是一句帶過,並不細說。林聖梵道:“哼,我管是叫做什麽勞什子劍法,總之這殺人不過九招的名號胡吹的,你這一招隻怕便是劍法中最厲害的招數吧,卻被老夫一招打掉,不堪一擊,也敢號稱不敗九劍。”雲劍心中一直把劍宮成當做自己的師父,聽林聖梵所言極是蔑視,心中暗暗生氣,道:“劍宮成他老人家早已逝世百年,師叔祖您再說他他也不會聽到的。”他這話話裏藏機,暗暗諷刺林聖梵,仗著自己功力深厚,勝之不武。

林聖梵冷冷道:“你心中不服,認為我仗著功力深厚欺你是麽?哼,我這劍芒絕技,天下無敵,縱然是劍宮成本人,也未必贏得了我,你好好看一看你那把劍吧。”雲劍心中一怔,拾起白玉劍一瞧,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隻見白玉劍的劍頭居然給斬去,沒有了劍尖,平平的就像塊鐵一般。白玉劍是把神兵利刃,那次把金樂聖那般薄金打做的折扇給削個粉碎都毫發無損,這次居然給林聖梵一劍斬斷,心中一驚一愣,怔怔的說不出話來。林聖梵道:“你這把劍算是柄神兵,我用了八成功力才斬去它一角,否則就不會彈走,而是斷成兩半。”他也毫不隱瞞,直接便說了出來。雲劍終於是心服口服,道:“徒孫心服口服了!”林聖梵哈哈一笑,竟像是一個對弈高手終於叫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心折一般,雲塵三人對望一眼,他們已有數十年未見林聖梵笑了,今日竟然因為雲劍一句心服口服而開懷大笑。他們卻不知,林聖梵之所以百般刁難雲劍,內心深處隱隱是和徐蕭過不去,如今雲劍親口服輸,在他看來,便如徐蕭親口認輸一般,如何叫他不開心?他與徐蕭同門之爭,又兼情敵之故,自然很想戰勝徐蕭,但徐蕭入門較早,功力也比他深厚,他雖然在劍術造詣上勝過徐蕭,但若論真實功力,徐蕭卻還要稍勝半籌。林聖梵擺了擺手,道:“你們退下去吧,我要好好休息。對了,塵兒,謝非煙的那幾個徒兒就交給你,不過你的劍芒還未突破最後一層,雖然對付他們已經綽綽有餘了,不過既然要打敗他,就要他輸得心服口服,教他以後子孫也不敢再來中原,你待突破後再出去罷。”雖然與徐蕭乃是對頭,但畢竟同門一場,數十年的師兄弟情,聞得徐蕭的死訊,心中自然也不好受。當下幾人拜退了林聖梵,出了石洞,回到了竹樓中。雲塵道:“爹,我送劍弟回去。”雲天驚道:“怎麽這麽快便要回去?劍兒不好好住了幾天麽?”

雲劍拜道:“伯父,外邊還有幾個朋友在等劍兒,而且我們此行乃是要找一個朋友,耽誤不得,所以等劍兒辦完事後再來看您。”雲天點了點頭,扶他起來,道:“早去早回。”也不知是對雲劍說的還是對雲塵說。雲塵道:“劍弟,我們走吧。”雲劍點了點頭,頗有不舍的看了雲天一眼,跟著雲塵去了,他們來時乃是深夜,漆黑一片,但此時回去,卻是萬裏晴空,雖然秋季蕭然一片,但卻也給這景色增添不少韻味。雲塵劃著小舟,笑道:“劍弟,等我突破最後一層後再出來找你。”雲劍點了點頭,道:“我此後要往西域走,娘交代我去找明教教主向天嘯。不過路途曲折,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故。”雲塵點頭,一陣秋風吹來,掠起了他一片青絲,雲劍想起此番入穀一行,隻覺一陣秋風淒涼,長天闊闊,空生寂寞,微微長歎一聲。雲塵看了看他,唱道:“驀然回首,零零落塵,流水飛紅相映,憑誰言,無貂蟬美,無呂布俊?”雲劍隨著他的歌聲,抬眼一望四周,隻見兩岸紅花凋謝,與流水相映,薄霧微罩,氣象百態,確實美不勝收,心裏漸漸不知不覺開朗起來,嘴角斜斜掛起一絲微笑,心中一陣滿足感頓時油然而生。雲塵縱聲長笑,笑聲響遍四野,回**幽穀。雲塵載著雲劍出了幽穀,到了洞庭水域上,劃得更快,有如離弦之箭般,小舟到了湖畔,雲塵送雲劍上了岸,道:“劍弟,我這就回去了,你好好保重。”雲劍道:“你也是,塵哥,代我向伯父問好。”雲塵笑道:“是了,你好生走好。”雲劍目送他一直消失在湖麵上,才跨步離去。他隻道司徒玉會在湖畔等他,但他四下尋找,卻始終找不到他們。心中念頭數轉,找到當地丐幫弟子,一番詢問,知道了連軼幾人已經離開,和金碧俠等人去尋找打狗棒。問及司徒玉等人的去向時,他們卻都搖頭不知。雲劍找了好幾家客棧,卻都沒有線索,心中焦急不已,暗道:“玉兒他們肯定不會丟下我自己離去的,他們走肯定是出了事!”

雲劍來到最後一家客棧,心中打定主意,找不到便填飽一下肚子再說。雲劍走了進去,隻見一個店小二滿臉微笑著走了過來,雲劍四下一見,隻見這客棧擺著幾副新桌新椅,那店小二笑道:“客官要住店還是用膳?”雲劍卻不理睬他,直接走到掌櫃,問道:“掌櫃,你有沒有見過兩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和兩個英俊的小哥來住店。”那掌櫃臉色微微一變,急忙搖頭道:“沒有。”雲劍見他神情恍惚,知他有所隱瞞,但下伸入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他的麵前,道:“掌櫃的,他們是我的朋友,你若知道,還望你盡實說出來。”掌櫃哀求道:“客官,你饒了我們吧,我們小本生意,惹不起你們這麽折騰啊!”他如此說來,便是承認了知道,雲劍微微一笑,道:“他們住在哪個客房,我要去找他們。”那掌櫃抹了把汗,道:“那幾位客官看起來蠻斯文的,但動起手來卻跟牛一般,沒動幾下,把我這桌啊、椅啊,都給砸個稀巴爛。”雲劍這才知道為何般來這些新桌椅,當下問道:“他們是和誰打?現在在哪兒?”掌櫃苦著臉道:“他們凶神惡煞般,我們哪敢過去看,隻見幾個人影竄上竄下,我們哪裏看得清楚?不過這些客官打了一番後,便出了去,記得那是天剛亮的時候。”雲劍道:“他們和多少個人打?”心道:“莫要遇到江湖十惡霸才好。”那掌櫃的傾首細思一會兒,最後搖頭道:“記不清了,當時我害怕的緊,躲在櫃子下麵直發抖,隻聽得砰砰的打鬥聲。”那小二忍不住嗤的一笑,掌櫃一掌拍在他頭頂,怒道:“有什麽好笑的,難道你就看見?”小二一吐舌頭,道:“小的見過,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這兩個家夥長得完全不像活人,所以我記得清楚。”雲劍忙道:“小二哥,麻煩你告訴我這兩人長得什麽樣子好麽?”說著塞了一兩銀子給小二,那小二抹了把口水,道:“當時我雖嚇得平屁滾尿流,但還是記得清清楚楚,這兩人一個一張臉比關老爺還紅,一個卻像從棺材裏走出來一樣,這兩個家夥長得跟竹竿似得,高高瘦瘦,但武功可忒了得,我記得是最後他們追著那幾個客官走的。”雲劍聽得腦袋裏嗡得一聲,喃喃道:“他們怎麽會遇到冰火雙雄!”小二道:“客官,您說說什麽?”

雲劍道:“小二哥,你可知道他們向那個方向去?”小二搖了搖頭,道:“他們像煙一般的飛出去,當時躲在樓梯後邊,哪看得見呀?不過對麵門口買燒餅的老頭應該看得見,那時他在那兒賣燒餅。”雲劍點了點頭,對那掌櫃道:“這錠銀子就給你補那摔壞的桌椅吧。”他也顧不得吃飯,匆匆離開,出了客棧,幾步走到了燒餅攤前,那老頭咧嘴一笑,露出了一片殘缺不齊的黃牙,道:“這位公子,買燒餅麽?”雲劍點了點頭,道:“給我來五個燒餅。”那老頭連連點頭,取出五個燒餅包好給雲劍,道:“公子,五文錢。”雲劍取出一兩銀子,道:“老丈,我沒有零錢,你也不用找了,我隻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答來,便還是算錢了。”說著把一兩銀子放在那老頭手裏,老頭手中一條煙杆咣當掉在地上,拿著錢顫抖道:“這,這如何使得啊?公子你要問什麽問題,老頭我知無不答。”雲劍道:“早上你可見過有幾個人從客棧裏飛了出來,他們往哪邊去?”那老頭道:“公子說得是那兩個不像人的竹竿?”雲劍一怔,點頭道:“不錯,你見他們往哪裏去了?”那老頭道:“他們往西邊去了,飛得好快,我當時煙鬥也嚇掉在地上。”雲劍道:“多謝老丈指點。”拿了燒餅,在鎮上買了匹馬,往西邊疾馳而去。雲劍心道:“往西邊去那是去辰州,不知他們去哪裏作甚麽。”跑了將近四裏路,官道上什麽人也沒見到,雲劍見遠處有一個涼亭,便趕到那裏停下馬稍作休息。雲劍取出水壺,喝了幾口水,側眼瞥見亭子旁的樹叢中盛開著一朵小紅花,這朵花共有六瓣,尋常花物皆以五瓣為多,此花異於常物,雲劍心覺奇怪,湊近去一看,隻見這朵花的花瓣上還布滿著黑色和白色的小點,細細一看,不覺越看越是喜愛,伸手撥開樹枝,卻見到柱子上斜斜刻著一個記號,指著北方,雲劍摸著刻痕,木屑尚新,是刻上去不久的。雲劍心中大喜,暗道:“這一定是玉兒刻的!”記號指向北方,雲劍立即起身,卻又回頭看了看那朵紅花,心道:“玉兒喜歡這種奇怪東西,我摘給她開開眼界。”當即伸出手,一把摘下了花,卻突覺手上一陣劇痛,雲劍急忙鬆開手,卻是這花的花枝上長滿著刺,雲劍看著兩根手指,小小的傷口溢出了鮮血,雲劍含在嘴裏吸吮了一下,取出白玉劍,將花枝斬斷,把花朵放在身上藏好,這劇痛隻是一閃而過,身子並無異狀,當下不作多想,收拾東西後立即策馬揚鞭,他確定方向後,更是疾馳狂奔。

雲劍一口氣奔了兩裏多路,前麵卻出現了個分叉口,西北兩向伸去。雲劍翻身下馬,一番察看,隻見向西首的一邊馬蹄痕相當匆亂,而向北的那邊卻是幾道車輪碾壓過的痕跡,旁邊還有不少真氣的馬蹄印,雲劍心中思忖:“這西邊的痕跡已經給少許煙塵覆蓋,而這北邊的卻還嶄新得很,玉兒留記不久,她既然會暗中留下記號,想必是給人抓去了,如此看來,該當走北邊才是。”當下調轉馬頭,往北邊疾馳,雲劍這麽一走,卻留下了終身憾事。

他快馬加鞭,地上的車輪痕跡越來越新,心中暗暗歡喜,知道離司徒玉已經不遠了。他遙遙望向前麵,隻見其旁是幾個山坡,心生一計,認定方位後,策馬走上山坡,從山上繞道而行,想要截在他們前頭,雲劍翻過一個小山崗,在一塊坡石上極目眺望,果然遙見一隊車馬駛來,共有兩輛馬車,身旁跟著二十幾人的小隊,護在兩旁,皆是齊齊穿著藍衣。雲劍心中微覺奇怪,走下山石,躲在一旁的石叢中。

這隊馬車漸漸走近,終於是看清了他們的麵目,與其說有麵目,倒不如說沒有,隻因他們神色呆然,麵無表情,如木如石,又似傻子一般。雲劍略微思忖,這些麵目居然似曾相識,似乎以前在哪裏見過,但他印象中決計沒有這麽穿藍衣的人。忽聽得一個女子道:“你們要好好看住他們,這人可委實重要。”雲劍聽得這聲音,全身頓時如墜冰窖,這聲音赫然是藍百和的,他一聽她的聲音,心中立即頓然,這些麵無表情的人在進百毒神教的教壇中便見過,隻是那些是紅素她們的手下,當時藍百和的手下並未出來,雲劍也就沒有印象了。

雲劍心下一沉,對頭若是其他人,哪怕是冰火雙雄也罷,他也敢衝過去一拚,但偏偏是藍百和,司徒玉等人在她的手中,他可不敢貿然行事,對付這些使毒的人,除非功力已至化境,百毒不侵,金剛不敗的話,那是萬萬硬拚不得的。雲劍心中暗暗焦急,不知是否要出手,卻聽藍百和道:“停車!”

雲劍心中一怔,暗道:“莫非給她發現了?”藍百和走了過來,身著還是那般華麗,但雲劍自是無心再看,隨在藍百和身後的是一個女子,穿著青衣服,正是護法之一的青竹蛇青菲。

青菲道:“教主,發生了什麽事?”藍百和道:“我這赤尾蠍到這兒突然死了,你瞧奇怪不。”青菲瞧了瞧卷縮在藍百和手心中的一隻蠍子,略微沉吟,從衣帶中取出一條青竹蛇來,隻見它也一動不動,青菲咦了一聲,取出一個小瓶子,拔開瓶塞,在蛇的鼻子間晃了晃,那蛇聞了氣味,腦袋微微動了一下,隨即又軟下去。青菲歎道:“好厲害的毒啊!”

藍百和點了點頭,道:“你瞧會是什麽毒毒性這麽厲害?”青菲沉吟片刻,道:“這種毒既然克蛇,那必定不是蛇類,但它連教主的赤尾蠍也克,隻怕這毒應該是草植之類的東西。”

藍百和道:“和我想的不錯,你瞧這世上還有什麽花草之毒能夠克死你這條青竹蛇和我這隻赤尾蠍?”青菲沉吟道:“屬下以前曾看過一本書,書上記載了幾樣花植的毒還勝過五大毒物。有冰蓮……”藍百和接口道:“不錯,但冰蓮生長在極寒之地,這裏絕不可能有。”

青菲點了點頭,繼續道:“還有一種叫做火焰朱果,聽說這種朱果用的妥當,可大增功力,若是不妥當,便立即喪命,絕無藥可救。但要怎麽樣用才能妥當,這一來無人敢試,二來這火焰朱果也極為少有,尋常人根本就找不到。”藍百和道:“火焰朱果隻生在密林山穀之中,這裏除了一些荒石,剩下的草木不多,不可能結出朱果來。”

青菲道:“除了這兩樣東西,那麽隻剩下一樣了,那便是修羅花。”藍百和微笑道:“你總算說到重點了,這修羅花毒性霸道至極,但卻隻有在開花的時候才有毒性,我聽師傅說,這修羅花極為難找,原因是它幾乎什麽地方都生長,便像修羅一樣,不管哪裏都有死人。這種花的生長極不規律,而且開花隻一天時間而已,一天過後便又凋謝,花開的時間也不尋常,所以幾乎從未有人見識過這種奇花。往往有些地方突然之間死了好多人,人們隻道是瘟疫作祟,鬼魂索命,卻不知罪魁禍首乃是這修羅花。”

雲劍心道:“她把這毒物誇得如寶貝一般,我卻還是避而遠之的好,哪天碰到,死了也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到地下閻羅王問起,你是怎麽死的,我便說莫名其妙死的。”心中雖然這般想,但聽得藍百和這般吹噓誇讚,心中也好奇想見識一番。心道:“這花兒有毒,隻怕是花粉有毒罷了,我隻消閉著鼻子,不去聞,應該不會有事。”

青菲忽地驚道:“教主你的意思是這兒開有修羅花?那,那我們會不會有事?”藍百和笑道:“枉你也是使毒的,卻那般的害怕,這種花主要是針對蛇蠍子這般的毒物的,故而這些東西都先死,我們沒事,便說明這花還離我們有一段距離,隻消做足準備,便不需怕它。”

青菲驚疑道:“可是教主不是說這花毒性霸道至極麽?修羅花號稱花開不敗,連我們的青竹蛇和赤尾蠍都給毒死了,我們怎麽才能不中毒?”藍百和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兩條手帕,又拿來了一個小瓷瓶,倒了些藥水,遞給青菲一條,道:“捂住這個,就不怕那毒氣了,不過若是藥味消失,那就須急屏住呼吸,重新跑回這兒。這修羅花難得一見,咱們勢必要找上一找,我師傅死前的憾事便是見不著修羅花一麵,她說若見得一麵,縱死無悔。”

青菲一點頭,道:“屬下謹記了。”藍百和道:“你去找那邊,我去找這邊。”青菲拿起手帕捂住臉,往林子那邊找去,心想:“那修羅花一般是長在密林中的,教主叫我去無非是自己不想去冒險,哼!縱然我找得到也不告訴你!”藍百和打的正是這番心思,她自己捂住手帕走向石叢那邊。

雲劍心中一喜:“乖乖,自己送上門來,抓了你來換人!”當下屏住呼吸,害怕藍百和使毒,自己中招。隻見藍百和走得近了,她一手捂住嘴,隻剩下一隻手,雲劍此時武功又高她許多,想要擒拿住她自是輕而易舉。藍百和走到雲劍藏身的石頭,雲劍隻消等她轉過身去,便即發難。藍百和走到石頭前,突然停住腳步,一抖腰間布袋,裏麵赫然抖落出了十幾隻毒蠍子,都一動不動,這布袋是她經過藥物浸泡,可以放毒入侵,但這些放在布袋中的蠍子赫然也都死了個一幹二淨,如此說來那奪修羅花便在跟前不遠。

藍百和心中一陣激動,饒著石頭走了過來,想要饒過石頭,看看修羅花是否便長在石頭後麵。雲劍聽得腳步聲,心中一急,想也沒想便跟著轉了起來,藍百和饒到石頭後麵,卻什麽也沒瞧見,心中一陣失望。但她仍不死心,繞著石頭又走了一圈,雲劍心道:“莫不是她發現了我?”當下也急急跟著轉了一圈。藍百和心中疑慮,縱身躍上大石,雲劍聽得風聲,早已躲入一塊石頭之後。藍百和四處瞧了瞧,莫說花的蹤跡,便連一般的野草都難見。藍百和喃喃道:“莫非是我猜錯了,這裏沒有修羅花?”轉身躍下大石,走向青菲。

雲劍在藍百和躍上大石那時雖然可以出招,但他居於下首,卻是無法抓住藍百和。因此他打消念頭,反而躲了起來,靜待機會。他四下一觀望,守在馬車盤的共有十二人,這些人雖然神情呆然,但武功卻絕非泛泛之輩,暗忖自己沒把握一下子能夠收拾這許多人,萬一先驚動了藍百和,倒時便前功盡棄了。

藍百和走到林子邊,見青菲走了出來,便即問道:“怎麽,找得到麽?”青菲心道:“你當然會問,隻因你那邊根本就不可能有。”當下應道:“回教主,屬下並沒有找到。”藍百和沉吟不語,青菲又道:“教主,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尋找?”藍百和道:“不用了,找花也不能耽誤了正事,既然找不到,那隻能是說無緣吧。”心下畢竟失望。

青菲道:“要不要留下一些人在這裏繼續尋找看看?”藍百和沉吟少許,終於是搖了搖頭,道:“我們還是趕路要緊。”青菲點了點頭,跟著藍百和走回馬車。雲劍心中焦急,暗道:“她們這麽一走了之,此後還哪能有機會?”顧不得後果如何,手中一握白玉劍,便即要從出去救人。卻聽得藍百和喝道:“是誰?快出來!”隻見一幫人從一旁的林子裏竄了出來,帶頭的竟是連軼,後麵跟著十多個丐幫弟子,唰唰衝了上來,把藍百和等人圍在其中。連軼叫道:“藍教主,我們丐幫的嚴長老是不是你害死的?打狗棒是不是在你手裏?”

藍百和冷笑道:“原來是群臭叫花子,是不是想你們那死鬼長老得緊,想去見他?”丐幫弟子素來對嚴長老十分尊敬,聞言都臉顯怒色,狠狠地盯著藍百和。連軼怒道:“妖女!你承認嚴長老是你殺的是也不是?我們丐幫與你們百毒教不共戴天!”藍百和仰天哈哈一笑,笑道:“是便如何?不是便如何?告訴你們,那老叫花的確是我百毒教的人殺的,想怎麽樣?”她邊笑邊說,頭也不回的走回車中,放下簾幕。道:“青護法,這些人就交給你了。”

青菲鞠躬道:“是,教主,屬下領命。”回頭對身旁的紅衣大漢道:“去,把這些臭叫花殺了,一個不留。”那些大漢聞言立即下馬,話不說一句便衝了上來,抽刀便砍。連軼大聲叫道:“兄弟們,為嚴長老報仇!”這些丐幫弟子抽出武器,也紛紛迎上去,雙方登時扭打在一起,那些大漢雖然個個武功都還不錯,但連軼這回帶來的都是丐幫中的好手,他自忖百毒教的人善用毒,武功應該不高,於是隻是帶了一隊人來抄襲,其他的分頭去尋找打狗棒下落。本來這回是由金碧俠帶人來的,但金碧俠手骨被西門傲打斷,負傷休養,於是便派了武功也不錯的連軼來。

連軼取出鏈子槍,如毒龍一般,上鑽下挑,登時打倒數個大漢,氣勢直逼向馬車。青菲眉頭微皺,口哨吹了一聲,那些大漢雖然有的受傷慘重,但還是掙紮爬起,不要命的衝向丐幫眾人,連軼叫道:“兄弟們,這些人給妖女下了毒,迷失心魂,但為了給長老報仇,懲奸除惡,大夥兒手下別留情,待會殺了這兩個妖女給這些人祭奠!”雲劍心道:“這幾句話說的可真狠呐!”

丐幫眾人聞言,更是緊操手中武功,往死裏砍,但饒是這些丐幫弟子武功都還不錯,這些大漢卻也非泛泛之輩,一場打鬥下來,雙方各有人損,雙方人數當屬丐幫占多,紅衣大漢那邊死了三個,受傷了三個,隻剩下六人。而丐幫死了兩個,受傷的卻有八個,同樣也隻剩下六人完好無事。隻因那些大漢都是沒了心神的人,打起來即不知疼痛,下手又毫無人情,才把丐幫打傷了那麽多人。連軼縱觀局勢,自己這方受傷雖多,但仍占據優勢,當下大喊一聲,振奮精神,喝道:“兄弟們,加把勁,鏟除這些惡孽!”丐幫眾人受了鼓舞,下手更是凶猛。

青菲冷冷看了一眼,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捏住鼻子,將裏麵的氣體往外吹去,連軼眼尖,他經驗豐富,立即察覺不對,忙叫道:“兄弟們快鼻住呼吸!”他迅速說完,自己也急忙屏住呼吸,但卻已有好幾個來不及的,早已中毒倒地,另外八個受傷卻屏住呼吸的也逃不過厄運,傷口觸及毒氣,均是中毒倒地,臉立即顯現黑色,但這毒不分彼此,那些紅衣大漢不知閉氣,全部都中毒身亡。雲劍臉色一變,暗道:“這毒好生霸道,幾乎與她們所說的修羅花不相伯仲。”但他卻不知,這修羅花的毒無藥可解,而且立中立死,青菲口吹的這毒氣可不同,雖然毒性霸道,但搶救及時,還是有藥可醫。雲劍見不過多時,丐幫弟子必然都中毒身亡,他忽地心生一念,暗道:“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當下深深一吸口氣,悄悄從石頭後麵饒出來,待得離馬車不遠處,忽地從側麵跳出,猛吹一口氣,青菲見突然有人跳出,驚訝之餘張嘴未閉,正給雲劍這麽一吹,毒氣立即倒吹入她的口子中。青菲臉色大變,手中瓷瓶咣當掉落在地,噗的一聲坐到在地上,隻見她出手如風,立即點了自己胸前幾個要穴,迅速拿起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丸吞入口中,運氣排毒。雲劍此時隻消走進幾步,舉手之間便可取她性命,但她毒氣入口,若進入肺腑,縱然有解藥,也難脫一死。雖明知此舉甚險,但卻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