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鯉說完這一席話,倒讓沈老太太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可站在下首的男人,聽見蘇錦鯉的話後,這才抬頭看向站在沈老太太身邊的小姑娘。

小姑娘約莫兩三歲的年紀,卻口齒伶俐,三言兩語就讓沈老太太的神色緩解了不少,甚至他還聽見小姑娘喊沈老太太為祖母?

祖母?

傅祈垣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深思,他竟不知沈家還有了女娃?

沈老太太認真的考慮著蘇錦鯉的話,越想越覺得是這麽一回事,傅家什麽心思她都看在眼中,平安無事三年而已,就這麽迫不及待來尋她?

說是外孫思念她,這話誰信?

莫非還是覺得如今的沈家不過是低調行事?

一想到這裏的沈老太太,索性就如蘇錦鯉所說,將人留下來,放在自己身邊看著,即便是有什麽小動作,自己也是明白的很。

“行,那便依你們傅家,述年便在我這邊小住幾日,隻不過…如今我們沈家窮的很,自然也是多養不起一個孩子,述年的食宿你們傅家出。”

沈老太太一臉理所應當,自從落難後,也見識過人性薄涼,如今她孑然一身,自然也不怕同從前那般老是擔心會得罪人。

站在下首的傅祈垣一聽沈老太太同意將人留下後,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小姑娘。

他深知,沈老太太能鬆口都是因為這個小姑娘,莫非…沈家當年離京時,就又有了身孕?

還不等他細想,便拱手衝著沈老太太道謝,順便一口答應傅家出這筆錢。

沈老太太瞧見傅祈垣應下後,才一臉後知後覺的說道:“瞧老身這記性,傅家公子快些入座吧,沈章看茶!”

話音剛落,站在門口處的沈章,伸手從秦氏手中接過托盤,端著茶走了進來,將托盤上的茶盞放在了傅祈垣手邊。

傅祈垣看到手邊的茶盞,眼神閃爍,眼底閃過一縷詫異,笑著將茶端了起來,輕抿一口後,便又將茶盞放下,指尖卻微微劃過杯壁。

男人的舉動,被一直盯著他的蘇錦鯉盡收眼底。

蘇錦鯉瞧著男人的動作,又將目光放在了男人手邊的茶盞上,一抹笑意綻放在她的眼底。

傅祈垣又同沈老太太聊了幾句後,便從身上拿出一疊銀票放在了桌邊,這才起身同沈家告別。

而沈老太太也毫不客氣的將銀票收了起來,順帶將市穢之氣發揮的淋漓盡致。

傅祈垣本想在同傅述年說幾句話,豈料這小子見到沈庭瀾後,便將他這個三叔給拋在腦後了。

他暗中捏了把冷汗,希望這小子不要什麽都忘記了才好,至於沈家…他自然也要將沈家發生的重要事情報給大嫂才行。

華貴的馬車從沈家門前駛離,臨走前自然也將傅述年的行李都搬了下來。

幸好沈家屋子多,即便是來個傅述年,也是能住得下的。

待傅家人離開後,沈章一臉不讚同的走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老太太瞧著,便知什麽事情,招呼著沈家人去了堂屋,至於傅述年則是讓沈庭瀾帶走了。

剛一進屋,沈章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娘,你明知傅家人做過的事情,為何還讓傅述年留在這裏!”沈章想不通,為何還會將人留下。

站在旁邊的崔氏和秦氏兩人,也連忙點頭,似是想明白其中緣由。

沈老太太環顧一圈後,才重重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稚子何辜?傅家同我們有仇,不過是大人之間的事情而已,犯不著將孩童也扯進來!再者,這也是長姐的孩子。”

提及到長姐二字時,沈章滿臉不屑,甚至還嗤之以鼻。

“娘,你如今還當她是女兒?再者,她又不是你生的,多麽多年的撫育之恩她都能拋之腦後,斷然也不再是我們沈家人!”而且爹也從未承認,她是爹的女兒。

最後一席話,沈章吞到了肚子裏,遙想到爹臨死之前的話後,對傅家的怒意更加旺盛了幾分。

就在沈章想要再次開口指責傅家時,卻被一道軟糯的小聲音給打斷了。

“二叔父,你要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對方因何而來?所來何事?到底有何目的?難道真的是為了見一麵嗎?”

蘇錦鯉坐在方才傅祈垣坐過的位置上,晃悠著小腿,抬起瘦弱的小臉,一本正經的提醒道。

蘇錦鯉的話,如同給沈章潑了一盆冷水,連帶崔氏和秦氏兩人也一臉震驚的思考起來。

的確如同小錦鯉所說,他們忘記了最關鍵的一點,對方為何會來?

若真的隻是單純的思念之情,為何三年裏從未見過,如今眼巴巴的來說有思念之情?這誰能相信?

若非…

又有所圖不成?

思及此,沈章一臉嚴肅的再次開口,“娘,如今我們沈家都這般田地了,莫不是還以為我們腰纏萬貫不成?”

沈老太太聞言,深思熟慮一番,也頗為認同沈章的話。

“當年我們沈家遭人誣陷,後來雖是平反冤情,但在於聖人心中,我們沈家終究是一根肉刺,為了我們沈家人的性命,我毅然決然的來到此地隱居,甚至連聖人提及的將家產返還,我都悉數拒絕了的。”

沈老太太皺著眉,仔細想著從前的事情。

在一旁聽著的蘇錦鯉,根據她所聽到的,也將沈家發生過的事情摸透了。

想必,傅家不知從何處聽到沈家將家產領了回來,隱居山林,便來了此處打探消息了。

“祖母,當日提及家產歸還一事,還有誰知曉?”

蘇錦鯉抓住沈老太太話中一處細節,忍不住詢問出來。

沈老太太聞言,略微思索一番後,才堅定的搖了搖頭,“當日聖人屏退左右,就連親信也都屏退了,知曉此事的隻有聖人和…”

沈老太太眸子一亮,顯然也是懂得了幾分。

沈家人聽了這一席話,也是懂得其中的利害關係。

莫非…聖人想要他們命不成?

他們歸隱此處,也不再願意摻合京中的事情,為何還要致他們於死地?

“好了,今日你們聽到的話,就權當沒有聽見,日子該怎麽過就怎麽過,至於傅述年那孩子,防著點便是。”

沈老太太有些疲憊的扶住額頭,總覺得深陷在一處不明的深坑中,奮力想要爬上去,眼看就要到頭了,卻被人硬生生的砸到原地。

一瞬間,一股涼意遊走在沈老太太四肢,讓她有些無力的揮手,讓屋內幾人都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