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麽?
是火焰,將靈魂和肉體一起炙烤的地獄業火。
是掠奪,將那個人的所有、一切都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是占有,眉毛、嘴唇、指尖、腳踝,他,全部都是屬於自己的。
是力量,為了多靠近一厘米就能爆發出將城池舉起的偉力。
是欺騙,將自己醜陋、陰暗的一麵舍棄,永遠不讓他知道。
是吞噬、是戰鬥、是野獸的撕咬、是暴風雨的中心......
所謂“愛”,並非是想象中那麽浪漫、美好的事物,而是更接近於肉食動物的生存遊戲。
清姬已經不複存在了,現在留下的隻有清子。她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很天真、善良、溫柔,仿佛女神的化身。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她,也會在某種時刻失去自我,遵循本能的“狂氣”,化身為讓修羅也為之顫抖的存在!
或許,越單純的人就越容易陷入偏執的深淵?
夢姬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從一開始她就處於無法反擊的狀態,隻能被動的承受“那個”的攻擊、撕咬、吞噬。
“那個”在機械性的進行著某種活動,不是為了滿足食欲,也不是為了給予敵人痛苦。那隻是理智的,為了獲得力量所必須做的行為,不帶有任何私欲的成分。
明明身體在遭受著如同淩遲一樣的痛苦,夢姬卻毫無反應,並不是沒有痛感,而是身體無法動彈。
麻木,從皮膚一直滲透進心髒和大腦中的麻木感......
“是嗎......原來是這樣。”
夢姬渾噩的大腦斷斷續續的思考著:“......毒嗎,還是說......妖力?我當時吞下清姬,應該將她的妖力完全吸收了......為什麽在這種時候會跑出來?”
看著“那個”逐漸生長,變成令人恐懼的姿態,夢姬突然恍然大悟:“那個時候,進化的並不是我......我是......殼?”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下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識,永遠墜入了黑暗,而“那個”也正式成型。
......
葉青早已不記得揮出了多少刀,起初會感到手上的刀很重,很沉,後來慢慢變得輕巧起來,現在甚至感覺不到重量了。
但這絕不是說他的力量增強了......
蝙蝠群再次飛走了,葉青照例轉動刀身,要在下一波襲擊到來前將血跡擦去,不然會影響手感。
“嗯?”
手感?
葉青恍然望向自己持刀的右手,手指和刀柄被鮮血凝結物粘在了一起,嚐試著動一下手指,卻發現隻是微微顫抖,竟然沒有辦法鬆開手了......
這當然不是因為血液凝固起來很堅硬,事實上這東西和砂石無異——隻不過他現在連砂石都無法掙脫了。
手臂姑且還是可以動的吧,但手指恐怕連同神經一起,所有的肌肉組織都僵化成石頭了。
其實不光是手指,他身上沒有一處不沾血的地方,近百條細密的傷口將他的衣服變為破爛的布條,而他的身體也完整不到哪去!
因為每道傷口都很淺,所以現在還隻是失血過多,基本的身體機能還可以用,四肢的主要肌肉還完整的依附在骨頭上,但皮膚就跟從刀山上滾下來一樣!
蝙蝠是合格的獵手,這意味著它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讓獵物虛弱,甚至是殺死獵物的機會!
它們再一次衝了過來,盡管被葉青殺死了一小半,但飛起來仍然有遮天蔽日之勢。
葉青毫無波動的看了撲來的蝙蝠群一眼,本能的揮出刀刃。
一刀、兩刀、三刀......
既不華麗也不迅捷的軌跡閃過,但像羽毛一樣輕浮的蝙蝠卻擋不住這些平平無奇的招式。每一道刀光都代表著一隻蝙蝠的死亡!
一之太刀,這本就不是指具體的招式,而是一種境界。之前的葉青跨入了這道門檻卻隻能當做一種壓箱底的招式來使用,但現在卻能像日常訓練一樣,輕描淡寫的將劍道之理融入斬擊中。
每一刀都是無法躲避的必中之刃!
但即使如此,葉青的敗北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再強的刀也無法遮擋脆弱的肉身,他在斬殺蝙蝠的同時也在被其傷害。
再一次從襲擊中幸存下來,葉青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在地上,及時用刀支撐住了身體才能站穩。
“這次是真完了......蝙蝠的毒液差不多要完全發作了,四肢都開始不聽話了......我真的要死在這種地方?”
正當葉青下定決心,就算是死也要多拉幾個敵人陪葬時,地麵傳來了微微的震動。
“嗯?”
身體突然一輕!
地麵的震動越來越明顯,而且持續的時間出奇的長,偏偏並不是天崩地裂的大地動,更像是某種規律的地質運動......
葉青忽然望向另一邊,那裏有連霧氣也無法阻擋的龐大影子正在緩緩升起。按理來說無法用眼睛看穿濃霧,但那個影子就好像直接印在他視網膜上一樣清晰。
“塔......在上升?”
“不對!”聯想起之前身體的反應,葉青突然明白了,“不是塔上升,是地麵在下降!”
一場規模超大的地陷正將整個京都沉入地底!
數以百計的鐵灰色塔柱突破地麵從下方升起,一直生長到和三大高塔相同的高度,隻是在數量上遠遠超過,放眼望去,參天的塔柱形成了巨人的森林,俯視著籠罩京都的霧氣。
葉青陷入震撼之中無法言語,這件事情的規模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雖說冬木的聖杯某種意義上也是可以毀滅世界的存在,但表現出來的壓迫感並沒有眼前這個如此強烈。
尤其是葉青自己也身處其中,體會更加深刻,在這種天地異變之前,人類當真是十分渺小的存在。
刺耳的轟鳴再次響起,葉青立刻調轉村正砍向蝙蝠,而嗜血的妖物們也毫不留情的撕咬了過來!
對他們雙方來說,不管發生怎樣的天災,首先要做的都是消滅對方的存在。奄奄一息的葉青先不論,就算是大占上風的蝙蝠們也是有苦難言,同伴被殺戮了一半,這種仇恨已經不能被消解了!
葉青揮刀時氣息一窒,身體終於到達極限,無論再怎麽催動手臂,被毒素麻痹的肌肉都不肯動彈一下。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獰笑的蝙蝠妖怪衝自己麵門咬來!
就在這危急時刻,鋪天蓋地的火焰洪流傾瀉而來,如同一條火龍瞬間包圍了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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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葉青大為驚訝,這火焰竟然隻是圍住,卻絲毫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
難道火焰也是有思想的嗎?
他沒事,但周圍的蝙蝠可就遭殃了,火焰來勢太快,它們都將注意力放在葉青身上,結果被一個不剩的包裹在火焰裏。
隻來得及發出一聲聲鳴叫,下一刻,青色的烈焰就將它們焚為灰燼!
在將蝙蝠全滅後,火焰一樣沒有消失,葉青謹慎的盯著在身邊盤旋的流火:能燒死蝙蝠妖也一樣能燒死他!
隻是他的體力早已到了極限,在一陣陣熱浪的侵襲下神智漸漸模糊,終於堅持不下去了,身子一晃倒向地麵......
火牆登時消散,一條鱗片潔白如雪的有角大蛇飛快遊了過來,頭部微抬,輕柔的將葉青的身體托住。
大蛇如紅寶石般的豎瞳入迷的盯著昏過去的葉青看,顯露出完全不像冷血動物的溫柔,她微微抬頭,粉色的鼻尖動了動,似是找到了什麽,眼中露出驚喜的意味。
她小心翼翼的張開嘴,將葉青一點一點含進口裏。然後鑽進霧中,向某個地方遊去。
她現在沒有辦法治療葉青的傷勢,隻有去尋找葉青的同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