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魔王,就注定會被討伐】
——這是幾乎形成某種規則的定理,在這箱庭之中一直存在的因果,哪怕是【人類最終試煉】也無法逃避。
早在三頭魔龍阿茲·達卡哈之前,便已經有眾多的【人類最終試煉】,被神群培養的人類英雄所殲滅。
而三頭龍作為最古老的試煉之一,因為自己的特殊性而一直留存到了今天。
這是一種使命,也是一種詛咒,隻要活著便要作為善的對立麵而存在。伴隨著人類的末日,一同走向終結。
雖然讓人絕望,但確實便是這種無法解釋的存在。
將一種終末具現出來,但與此同時卻留下能將之跨越的機會。
每克服一個【人類最終試煉】,人類史便能延續下去,走向更加遙遠的未來。
作為最古老的宗教之一,拜火教的善惡觀十分簡單明了。【惡】雖然強大,但卻一定會被【善】所擊敗。
懲治邪惡,褒獎正義,單純而質樸的宇宙觀。
或許,正是在背負起了【絕對惡】旗幟的那一天,被二元論束縛的三頭龍便注定迎來此刻。
但是,很奇妙,它的心中沒有任何悔恨或者不甘。
“呼......”
姑且還在呼吸,心髒和胸膛被整個貫穿,但身體還在習慣的進行生命活動。
猩紅的血液一點一點滴落,魔龍的心頭血沿著劍刃一直流到葉青的手上,將掌心浸潤。
在這孤寂的虛空之座上,三頭龍仿佛並不在乎自己即將......已經死亡的事實,紅玉眼瞳平靜的盯著葉青。
葉青沒有回避,而是選擇和這個對手目光相接。
說起來,兩者隻是有兩次見麵而已,交談也並不算多。相比起來,咆哮和怒吼反而占據了主要的交流內容。
不過,讓人難以相信的是,他們都覺得很了解對方。
嘛,說起來也是,如果說刀劍相交便可以相互理解,那他們簡直就是掏心窩子的交情了。
良久,阿茲·達卡哈緩緩開口。
“結束了啊。”
“......是啊。”葉青點了點頭,“已經結束了——這場戰爭。”
“是你的勝利,人類。
以曾經的【人類最終試煉】之名,承認你是不敗的英雄。
我的旅途......到這裏就結束了,雖然錯過了很多東西,也同樣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我的心中沒有一絲陰霾。”
從人類的國王墮落為惡神,徹底怪物化成為三隻腦袋的魔龍,名為阿茲·達卡哈的魔王,在它的一生中究竟經曆了什麽呢?又是什麽讓它選擇背負起【惡】之大旗呢?
這些注定沒有答案了。
可以確定的便隻有唯一一點:它不曾抵達過未來,靈魂依舊停留在記憶中成為絕對之惡的那一天。
旅途雖然漫長,但那一日對它來說便是終點。
從那天開始直到現在,隻是名為【魔王】的木柴投身業火,逐漸燃為灰燼而已。
“你應該得到無上的榮耀,但作為惡神的我,卻是沒有資格為你戴上王冠。”
“阿茲·達卡哈......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即使在無比遙遠的未來,就算我的記憶中消除了你的存在,我的身體、我的劍也不會忘記你這個真正的【魔王】吧。”葉青靜靜看著魔龍,語氣平靜而堅定。
“是啊,或許多年以後,新時代的英傑們在大地上馳騁時,便會偶然想起老人囉嗦的故事,記得這大地上還曾經存在著一個名叫【阿茲·達卡哈】的魔王。
也將記起它——我是被如何討伐的。
哈哈,雖然會就此於世界上消亡,但也不是毫無意義,就像【人類最終試煉】的出現是為了證明人類的可能性一樣。
或許是生來便注定被廢棄,這份‘廢棄’也將作為道標被人類文明的航海圖永遠記住。”
“烘——!”
十分突兀的,一陣火焰從魔龍身上燃起,將那白玉的身軀一點點吞沒。
“盡情的自豪吧,你可是跨域了【絕對惡】之魔王的男人,就連【人類最終試煉】都無法阻擋你的腳步,你還有什麽理由不感到孤高和驕傲呢?”
白玉的三頭龍最後一次移動自己的利爪,帶著焚燒罪惡的烈火,輕輕點在葉青胸口上。
龍爪上自然血跡斑斑,而葉青的胸口也血肉模糊,戰鬥的激烈程度隻是從這一點也能感受一二。
“宣告:汝即為救世之英雄,同時承載了善與惡兩極的男人。
接下吧,這是敗北魔王最後的倔強了,哈哈......”
閃耀的星光和烈火交織在一起,支離破碎的惡龍之身消弭在虛空之中。
火焰散盡,原本被三頭龍背負在身後,宛如披風一樣的旗幟卻保留了下來。
並且,經曆過淨化的火焰焚燒後,旗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象征著【絕對惡】的漆黑旗幟,已然恢複成了本來的姿態,也就是未曾被三頭龍汙染之前的圖案。
以起伏的山丘作為背景,主題是仿佛尋找著什麽的,象征著自由的少女。
啊啊,沒錯了,這個是......
看到這麵旗幟,葉青心中閃過一絲了然,向其伸出了雙手。
並非單手,而是雙手,就像是在麵對什麽珍而重之的寶物一樣。
無它,隻因為這便是【無名】的旗幟!
曾經被未知的魔王奪走,又作為解封的鑰匙被惡龍披上,屬於小小共同體的旗幟。
“呼——!”
將其一把抓住,葉青轉身並隨之揮舞手臂,榮耀的旗幟在天際飄揚。
是錯覺嗎?
耳邊似乎響起了無數人的歡呼聲,比蚊蠅之聲還要細微,但同時又比海濤之聲更加浩大。
充滿了箱庭的每一個角落,不分種族和立場,僅僅一瞬的相互理解,越過終末的歡愉之情在此刻引發了世界的共鳴。
至此,從箱庭的黎明期一直延續到現在,最為古老的魔王,背負著【絕對惡】的凶名,讓百萬神群束手無策的【弑神者】。
人類最終試煉,三頭魔龍阿茲·達卡哈——
——討伐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