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負【八千萬之死】的佩絲特,乃是可以自稱為黑死病之死神的存在,換言之便是“神靈”,而階位則是五位數。
五位數的神靈,在這個下層的外門中,絕對可以說是無敵的存在——理論上是這樣的。
但葉青恰恰是違背常規的存在,如今堂堂正正站在魔王麵前。
佩絲特明白自己不是葉青的對手,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差距,在相性上也麵臨著壓倒性的不利。
對於可以免疫詛咒和疫病的葉青來說,佩絲特的恩賜——【黑死斑的死神】可以說毫無作用。
比起用黑霧攻擊,還是直接用拳頭能對葉青造成更大的威脅。然而可惜的是,佩絲特的體力並不怎麽出色。
更何況,隻要是看到了葉青毆打殿下的那一幕,大概就能明白想要和葉青肉搏的難度有多高了......
“放棄吧,就算繼續戰鬥下去也沒有意義了。”葉青平靜說道。
“你說放棄......”
佩絲特渾身一顫,猛然抬起頭來,暗紅色的眼瞳直視著葉青。
“我拒絕!我是不會放棄複仇的!
我可是背負了八千萬的罪業,被黑死病奪走生命的怨靈們,他們的怨恨你能體會到嗎?這無盡的怨念和孽障,隻有向太陽發起逆襲的討伐才能斷絕。
向那帶來饑餓與貧困,讓黑死病在世上蔓延的怠惰之太陽,發起最為合理的複仇!”
仿佛暴風般的黑暗之風從佩絲特身上爆發,空氣中的負麵能量在躁動著,魔王威壓前所未有的沉重。
“已經走到了現在,怎麽可以在這種地方放棄啊!”
佩絲特勢若癲狂的呐喊道:“不要阻攔我,不然就算將靈格燃盡、靈魂消散,我也要把你從我眼中驅逐!”
一重高過一重的漆黑海浪撲打了過來,葉青雙眼之中亮起了深邃的虹光,平靜而肅然的望向黑死病的魔王,望向那被複仇驅動的少女。
“是嗎,複仇......這就是你的正義啊。
同時我也明白了,為什麽你身上殘留著人類的要素,比起惡魔更加接近怨靈的性質。
因為你不是由黑死病的傳承,或者概念升華而來的神靈,而是‘八千萬分之一’。
曾經被黑死病奪走生命的某人,被選中成為怨靈的代表而占據了【八千萬之死】的功績與靈格。
之所以會成為神靈,是因為在《哈梅爾的吹笛人》中這“斑點小醜”的形象,既是代表了黑死病的屍斑,也代表了在中世紀出現的死神形象的一種。
通過這個形象,你成為了【黑死病的死神】。
啊啊,謎題終於被徹底解開了。你並不是什麽魔王,隻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罷了......
不過,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在這裏將你打倒。”
葉青的手中出現了光。
閃耀、聖潔、無垢的純白極光,並非裁決邪惡的斷罪之光,而是能治愈一切的神聖之光。
瘟疫、疾病、詛咒,除了自然的衰老和死亡,惡意和負麵能量都會被這光輝驅散。
但絕非“消滅”,而是救贖。
被黑死病奪走生命的人們,即便死亡也無法原諒帶給他們痛苦的瘟疫,以及造成這一切的怠惰太陽,故而變成了詛咒一切的怨靈。
這份怨恨,葉青即使可以斬斷,也絕對不會就此消散,隻會在某處形成更加扭曲的黑暗罷了。
“一定很痛苦吧......出生在黑暗的時代,遭遇最為不幸的事件,人生的意義就這麽被毫不留情的踐踏,甚至連存在本身都被忽視,隻變成了一個個用來統計的數字而已。
沒有人會去救助你們,在被扔出城外後自生自滅,明明並沒有做錯什麽,卻還是無法逃脫死神,還是要迎來那般孤獨而淒慘的結局。
生前感染了鼠疫,死後則被老鼠啃食身體,或者伴隨著火焰化為灰燼,和千萬人的骨灰混在一起,讓自身的名字失去意義。
為什麽我要經曆這種事——這份怨恨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手中的光輝收束成極光的長槍,遙遙對準了無數黑潮的背後,那八千萬怨靈的代表。
“是啊......你們是沒有得到救贖的人。
沒有人來拯救你們,你們也無法拯救自己,隻能用怨恨來維係自己的存在。
心靈得不到平靜,連光芒都拒絕了你們,不斷在黑暗中徘徊的怨靈們......
既然如此,這份怨恨——由我來結束!”
話音落下,神聖的光之長槍被葉青投擲而出。
比星光更快、比火焰更灼熱,並非破壞而是修複,並非傷害而是治愈,宛如福音書的序章,帶來最初希望的那束光——
於是,純白的極光劃開了漆黑的浪潮。
於是,救贖的長槍貫穿了怨恨的壁壘。
於是,福音的星光穿過了宿業的永劫。
最終,那無法抵擋的閃光也穿透了魔王的嬌小身軀。
沒有任何一滴血液灑落,隻有如同飛蟲似的黑斑在純白光芒中顯現。
那不是怨靈,而是連靈魂也稱不上的東西,不斷徘徊而被削減到隻有純粹恨意的殘渣。
絕對不可原諒,既不去原諒太陽,也不會原諒自己,隻能在無盡的怨恨連鎖之中輪回的殘渣。
這是被拋棄的人們最後的不甘,因為是孤獨的迎來死亡,所以死後也不會感到任何溫暖。
然而,如今卻有人向他們伸出手來。
包容一切,治愈萬物的光輝,平等的灑向每一個人。
無法奢求更多,但哪怕隻有短短的片刻,亦可感受到所謂的“平靜”。
刹那之夢便已心安。
萬千思念、詛咒、怨恨,都在無垢的光華中得到解脫,毫無顧忌的接受著它們的一切。
無需因自己的扭曲而羞愧,這治愈的光輝定會向你伸出手來。
解開怨恨的束縛,張開懷抱來迎接美好。
“啊,這種感覺是......”
佩絲特失神的望向天空,看著那無法計數的黑斑化為輕盈的白羽。
雖然她還無法理解,但她能感覺到,確實有什麽東西改變了。
那溫暖的無形之物,慢慢的、一點點填滿了內心的空洞。
......
“唔——!”
突然,身體傳來“沉重”的錯覺。
怨恨不會消失,隻是以瘟疫——黑死病的形式轉移了而已。
既然要救贖這八千萬的怨靈,那自然要承受與之等同重量的詛咒。
心跳在加速,血液升溫,耳邊也傳來了不知何處的嘈雜聲音。身體宛如是生了鏽,簡直就像是被久置的機械突然啟動了一樣。
如果說是“生病”的感覺,那葉青已經不知多久沒有品嚐過了。
故而,甚至有些懷念的感覺——如此想著,嘴角便露出了苦笑。
不過即便是八千萬份的疫病,也無法擊垮這具肉身。
在這個生命體的內部,有著遠遠比外部防禦更加強大的力量,那是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連不滅之鋼的權能也無法超越的終極守護。
對一切負麵效果,無論是物理還是神秘層麵,都具備極高的抗性的這具身體。
不僅在肉體和精神上完全免疫絕大部分的詛咒和毒素,甚至能夠影響到無法捉摸的“因果”。
抗拒死亡,哪怕是黑死病的死神也不例外。
縱然身墜地獄亦能歸來,何況這還僅僅隻是“病痛”,遠遠不足以讓他墜入地獄。
很快,身體狀態便開始回升。
體溫、心跳、五感......所有的生命指標都在朝正常的樣子進行修正。
然後,在救贖完成的這一刻,某種奇妙的感覺降臨到了葉青身上。
“這是......”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神情有些怔然。
同時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便星門可以進行情報操作,但那終究是對於以前立下的功績來說。
進入箱庭世界之後若是有功績被承認,那是無法隱瞞的。
換句話說——他剛才獲得了新的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