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鑲嵌了銀箔的寶石一樣,純淨而閃爍著聖潔星光的夜空。
不過很奇怪,明明是月亮和星辰懸掛在天上的夜晚,卻沒有黑暗的色彩,天地之間都被柔和的光芒所籠罩。
散發著毫光的羽毛從天空飄落,伸出手去想要接住,卻在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啪”的一聲變成零星的光點消失掉了。
“......”
心情不由稍稍低落,但她很快便振作了起來,畢竟她本來就不是會長時間陷入悲觀情緒的類型。
雖然偶爾有些笨拙,但總的來說她是極為樂觀的性格。
這並不奇怪,因為她的人生中沒有任何陰霾的存在。
父母、學校、友人、戀人、競爭對手......雖然也有鬧別扭的時候,但那也是充實青春的一部分。
波瀾過後,再次想起來的時候,心中往往不是惱怒,而是澀澀的回憶和釋然一笑。
並不是完美無缺的生活,但確實沒有什麽可後悔或者說不滿的。
唯一還沒能實現的目標,或者說對生活的下一步憧憬,是在戀情上更進一步,組建一個新的家庭——不過這並不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情。
“呼......”
一陣風吹來,讓隻穿著單薄睡衣的她,下意識抱緊了雙臂。
“嗯?”
這時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外麵,而且是在城堡的瞭望塔頂端,距離那瑰麗的白夜蒼穹最為接近的地方。
她疑惑的歪了歪腦袋,有些茫然但並不害怕。
明明在柔軟舒服的大**安然沉睡的她,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換做一般的女孩應該會十分惶恐、不知所措吧,但她卻很是平靜的樣子。
或許是身邊的奇人異事太多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看待事物的觀念,顯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比如她看到神獸,隻會以可愛與否來評判,正如她青梅竹馬的某人隻會以好吃與否來評判一樣。
......反正都挺奇怪的,但她的觀點姑且還可以用“女孩子”這三個字來解釋。
不過並非“普通的女孩子”就是了。
景色雖然美麗,但如果著涼便得不償失了,她發怔了兩秒,決定先回房間換一套暖和點的衣服,然後去把某人叫起來,在奇異的天象下浪漫的欣賞這一切。
如果用少女漫畫的情節來類比,這種浪漫的場景簡直就是為最終告白而準備的,如果氣氛合適的話,就算突破最後一步發展成更親密的關係也不奇怪。
“......”
嘛,雖然沒有什麽必要,但以防萬一還是換一套更成熟風格的內衣吧。
——剛從夢中醒來,腦子昏昏漲漲的她,並沒有對這麽異常的天象感到奇怪。
現在她腦子裏,一半是沒做完的美夢,一半是將要開始的美夢,理智和知性在兩者之間艱難求存著。
別說理解現在的狀況了,她能想著去把某人叫醒,已經是非常努力的結果了......不過,就算她清醒著,對眼前的一切可能也不會放在心上就是了。
就在她下意識的尋找出入口的時候,天台邊緣有一道奇異的身影進入視野之中,讓她瞬間清醒了三分。
那是一位非常美麗的人。
【美麗】,除了這個詞語之外,實在想不出該怎麽來形容這個人。
華麗?樸素?清麗?魅惑?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能將之準確的描述出來,即便是翻遍她的大腦,也找不出優美到足以來形容對方的字眼。
那幹脆就放棄了,隻用最基本的【美麗】好了。
黑色的頭發,白色的袍子,用細繩在腰間一繞,簡單而又矛盾的色彩,如此鮮明的存在於白夜之中。
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言語,隻是怔怔的看著那人的側臉。
柔和的五官,平靜的神情,並非傾國傾城的相貌,但再卻是最為“完美”的外表......不知為何,總覺得和某人有些相似。
“啊啦,你看到我了嗎?不過,本來便是我將你轉移到此地就是了。”
黑發的美人側過身來,對著身穿睡衣的少女——小玲,輕輕笑道。
她......他?
無論是外表還是聲音,隻能看出是一位“美人”,但卻無法確定其性別。
第一印象果然還是女性吧,但沉迷進去後便不再能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年齡有十七八......不,應該有二十以上了嗎?
“大......姐姐?”小玲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對方。
“沒事的,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便好——我的外表本就是難以觀測的。
因為無論是誰,都會將我的樣子與最重要的人重疊起來呢。
容貌、性別、年齡、名字,這些隻是用來區別個體的標記,現在隻有你我二人而已,不用這些也無所謂。”
最重要的人......小玲明白了,難怪對方看起來和小青有些相似。
“......大姐姐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個問題嗎.....嗬,稍微有點困難呢。”
那人笑著沉默了片刻,然後沿著邊緣漫步起來。
“自己是誰?
——這個問題我自己也在追尋答案。
恐怕我無法回答你了,抱歉了啊。”
小玲眉頭微皺:“不知道自己是誰嗎?連名字也沒有?”
“名字姑且是有的哦,但那沒什麽意義。”
那人淡淡說道:“原本,我並不是可以擁有名字的存在......別說名字了,就連我本身,其實也不應出現在這裏的。”
“嗯?”
“不明白嗎。”
【ta】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因為我基本上什麽都能做到,也什麽都知道,沒有可以界定【自我】的參照物,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謂的【自我】。
現在能以這個方式出現在世界上,其實隻是一個美妙的巧合而已。”
“巧合?”
“嗯,巧合。”
那人撫摸著古老的牆磚,平靜的望向遠方。
“有天使降臨了,而且是和我有著極深淵源的天使。
然後便是將他引出來的那個人——是你的戀人吧?
他無意中觸發了神話的禁忌,極為巧合的滿足了讓我顯現的條件......嘛,隻是條件而已,實際上我仍然不會出現就是了。
隻不過萬事皆有可能,完整的我雖然無法顯現,但確實能以神話中已經被確定好的【自我】出現。
形象一點的話,就是用形狀定好的瓶子灌上了海水吧。
海水本身沒有形狀,但瓶子給了它暫時的容身之處,因此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但的確被‘固定’下來,並擁有了【自我】。
這段時間宛如曇花一般短暫,不過能在這轉瞬即逝的刹那,親自看到這早已知曉的一切,對我而言也是讓人喜悅的事情——是啊,就連能感受到【喜悅】這點,也是此前從未有過的。”
小玲愣了一分鍾,然後裝作聽懂了的樣子,認真點了點頭。
“嗯,這就好。”
雖然完全不知道哪裏好,但總而言之就先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就對了。
“嗬,你果然是個天真的孩子,即使作偽都充滿了純真的氣息。”那人默默一笑,饒有深意的說道,“原本,因為你們並非這個世界的孩子,不在我的通曉範圍之中,我還有些好奇自己會不會看錯。
但現在看來,果然除了‘全知’以外,我的洞察力也極為出色——之前根本沒有機會驗證呢。
雖說另外一個金色的人也是外來者,但她是已經完成的存在,可能性遠遠不如你的戀人。”
“......哦?”
小玲基本全程都是一副懵懂的樣子,不過她本能的認為眼前這位美人並沒有惡意。
“那個......”
“我很感謝你的戀人。”
【ta】繼續說道:“雖然無法長久,但終究是給了我一個做夢的機會,也正因為他並非這個世界原有的存在,才能創造出本不會顯現的奇跡。
而且,你們在我看來充滿了可能性,是我無法看穿的存在——對我來說簡直就是至高的寶物。
雖然按照程序的話,我應該以【神罰】的形式降臨,但戰鬥於我並無太大的意義,也絲毫沒有將之付諸行動的打算。
而且,米迦勒的這場戰鬥,勝負也並沒有什麽懸念……
所以,在消失之前,在這個綺麗的夢境結束前,我想給你們一些回報。”
美麗的人對小玲微微一笑:“他似乎抽不開身,那就由你代為回答好了——你們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
雖然無法完全理解眼前存在的身份,但小玲莫名就懂得了這一句話的分量。
這不是簡單的提問,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願望】,在當事人的能力範圍內,無論什麽都會被實現。
“因為我基本所有的事都能做到,所以就算提出有點過分的要求也沒什麽哦。”
小玲沉默良久,那個人了然的笑了起來:“無欲的存在嗎,果然——”
“不是。”小玲滿臉凝重,“想要的太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哪個。”
“......”
“果然還是想要瘦一點啊......如果像小夢和雅典娜那樣,怎麽吃都不會胖就好了。
但是這麽難得的機會,想要幫小青要點什麽東西啊,他喜歡什麽來著......這種時候要那些,是不是有點影響氣氛?”
那人笑著輕輕搖頭,心中竟升起一種奇妙的溫馨感。
“這是我的祝福,收下吧。
但是,一定要對方心甘情願才可以哦。”
一陣風吹過,小玲匆忙壓住頭發,聽到聲音抬起頭來,卻發現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嗯?這是......”
女孩驚訝的看向一塊古樸的磚石,祝福的禮物被放在了上麵。
——那是兩枚交疊在一起的銀色指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