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下。

 黑之archer在長滿野花的庭院之中揮舞著長劍。

 和他的形象不相符,所做的事情並沒什麽了不起的,隻是最簡單的空揮而已。

 白無垢之後是黑之夜空,完成一組後再換一遍,他反複進行著枯燥的修行,尋找著某種平衡。

 對如今的他來說,這種修行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不知為什麽,從以前開始,每當他用劍空揮時,心情都會很不可思議的平靜下來。

 從最初的木刀、道場中的真劍,到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的第一把刀:妖刀村正。

 再到由人身鑄造的神劍:摩利支天,最後是現如今的魔劍:白無垢·村正和聖劍:夜空。

 除了夜空,每一把劍都被他空揮過無數次。

 他喜歡這種大腦放空的感覺。

 在決戰前,能將夜空的手感用身體記住就好了呢。

 這樣想著,葉青放開夜空,重新換上了白無垢,用最熟悉的劍進行最熟悉的動作。

 清子在一旁靜靜的守候著他,少年揮劍的姿勢讓她癡迷,哪怕就此看到地老天荒也不會感到枯燥。

 ——

 在決戰前,作為弗爾維吉一族的最後兩名成員,菲奧蕾和考列斯有不能妥協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家係的傳承。

 與一般人以血脈和姓氏延續家係不同,對魔術師家族來說,真正可以代表傳承的是魔術刻印!

 而在菲奧蕾決定舍棄魔術師身份的現在,她必須將弗爾維吉一族的魔術刻印移植給考列斯。

 盡管考列斯的才能並不是特別優秀,但他終究會代替菲奧蕾繼承一族的家業。

 刻印的移植本身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它就像一個“器官”,移植時的主要難題在於“免疫”,也就是身體和刻印的互相排斥上麵。

 一般來說需要數年的時間一點一點進行移植,此後還要長期服用特殊的藥物,讓身體漸漸熟悉它,這個過程時常伴隨著極大的痛苦。

 但如今的局勢沒能給考列斯和菲奧蕾過多的時間,考列斯這次一次性就接受了七成左右的刻印!

 好在兩人具有相同的血緣,不用走邪路,按部就班就可以做到。

 ——

 體表浮現了魔術刻印的紋路,全身的神經都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劇痛侵入大腦,腦漿都仿佛在顫栗!

 【姐姐......這些年一直在承受這些嗎......】

 忍耐、忍耐......不知何時,痛苦漸漸消去,而消耗了大量體力的考列斯陷入了睡眠之中。

 深夜,考列斯在極度的疲憊之中醒了過來。

 “......”

 驅動沉重至極的身體,將遲鈍的大腦運轉起來,考列斯支起身子,無神的環視周圍。

 “月光......晚上了嗎。”

 無意間,看到了擺在窗台上的花瓶。

 在月光下,嬌怯的白色小花楚楚可憐的綻放著。

 “......”

 胸口感到了緊繃和刺痛。

 那是與魔術刻印的排斥無關的疼痛。

 考列斯看向手背,上麵有總計四劃的令咒,那是黑之berserker的三劃與ruler贈予的一劃。

 Berserker......弗蘭喜歡花。

 她對花朵的喜愛與是否名貴無關,隻要是美麗的花朵,就算是路邊綻放的無名野花也會好好珍惜。

 而在花中,她喜歡的是白色,或者說還沒有被染上顏色的花朵。

 就跟她身上潔白的婚紗一樣......

 在召喚之初,完全沒有想到書中記載的怪人會是如此美麗的女性,導致他完全不知道該以什麽態度來對待她。

 弗蘭,這個隻願意被叫做berserker的女孩,有著被時代遺忘的純真。

 說起來很可笑,但考列斯並沒有將她作為一個使魔來看待,而是將之當成一個完整的人類,一名隻不過是力量稍大一些的女孩子。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考列斯覺得她的容顏和那些花很配。

 ——但是,這句話已經永遠不可能傳達給對方了。

 惡心、反胃、汙濁,將口鼻都一起封住的負罪感衝上腦袋,讓考列斯痛苦的抱住了頭。

 那個人為了保護他而犧牲了自己。

 那個纖細的少女,用自己破爛不堪的身軀擋在了無能的他前麵,無畏的麵對可以輕鬆斬斷城堡的巨人。

 她使用了會讓自己消失的寶具,用這樣的代價為考列斯贏來了活命的機會。

 使魔保護主人本應是天經地義的,禦主和從者之間也不過是比較特殊一些的契約關係而已。為了得到聖杯,實現願望,從者將自己的身體和劍交給了禦主。

 但是、但是......

 考列斯,從一開始就無法替她實現願望......從戰爭的伊始,甚至是召喚之前,在確定聖遺物的時候,考列斯就做好了將從者當做大型炸彈使用的覺悟。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

 “本來就什麽都做不到。”

 少女的願望,被托付給了無能的他——真是太可憐了,他甚至都要忍不住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為什麽,為什麽非得交給我這種人呢......這豈不是毫無意義嗎!

 胸口依舊疼痛著......

 就算是用了治愈魔術和麻醉藥也肯定無法緩解這份痛苦。

 這是懲罰,亡者給生者的詛咒......不,是生者給自己的詛咒。

 他可能會一輩子背負著罪惡感前行吧,隻因為在那個少女孤身作戰的時候,自己什麽都做不到。

 隻因為......就連一句稱讚她和花朵有多麽美麗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繼續睡覺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盡管人類無法選擇自己的夢境,但卻可以套進去躲避殘酷的現實。

 黑暗和睡夢絕對是上帝最偉大的發明,這讓傷痕累累的人保留了最後的避難所。

 抱著淡淡的期待,考列斯躺在**合上眼睛。

 時間緩緩流逝,柔和的夜風吹過窗台,卷起一枚小小的花瓣,輕輕的飄落、搖擺......

 潔白的花瓣落在了睡熟之人的枕邊,微弱的綠光在他胸口一閃而過。

 或許,他會有一個好夢。

 圖片:"生而為怪物的新娘",位置:"Images/1532350612-100059781-102178909.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