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製造一個讓所有孩子都能得到父母關愛的世界。”

 赤之archer有著如此的願望。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者,這種仿佛仲夏夜之夢一樣美麗的願望並不適合她。

 但她並不認為這個願望毫無價值。

 從小便被父母遺棄,因為立下功績,成為遠近聞名的女英雄而被父親恭敬迎回——這樣的她,並不渴望所謂的父愛和母愛。

 有的,隻是對同樣被拋棄、得不到愛的孩子們的憐惜罷了。

 雖然一開始曾經因為禦主被暗害而惱怒,但在了解了天草四郎的願望後卻產生了共鳴,甚至接受了他的支配,承認他作為自己的禦主。

 她是“英雄”但卻非“戰士”,奉行著叢林法則的她,認為會毫無防備喝下毒酒的蠢貨不適合參加殘酷的戰爭,自然也絲毫沒有想要為原禦主複仇的心思。

 弱小的一方被強大的家夥吃掉——這就是野蠻的森林法則。

 阿塔蘭忒知道,在森林中根本沒有獵人和獵物的劃分,擅於追蹤、陷阱和搏鬥的一方是獵人,愚蠢、弱小和膽怯的一方是獵物,便是如此簡單直白的劃分。

 她不過是選擇了強者而已,沒有身為戰士的驕傲,她心安理得的向新禦主獻上力量。

 隻要天草四郎的願望和自己的夙願不相違背,她就不會對其產生抗拒。何況,救濟“全人類”是和她的願望有著重疊之處的。

 更準確的說,是天草四郎曾經對阿塔蘭忒承諾過,他的願望實現之時,所有的孩子都會得到永恒的幸福。

 如此,阿塔蘭忒完全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盡管天草四郎的計劃完成後可能會導致包括自己在內的【英靈】消失,但阿塔蘭忒並不在乎。

 “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

 肆意張揚著野性之美的女獵手站在製高點縱覽全城。

 “如果連這樣的小事都害怕的話,那就配不上英雄之名了。”

 ——

 一高一矮兩名女性並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高挑而豐滿的女性有著在這座城市極為罕見的東方係麵孔,端莊而慈愛的氣質中混雜著隱秘的妖豔,是隻要看一眼便會深深記住的麗人。

 而身材較為嬌小的那一位,穿著一身符合季節的厚實大衣,好像生怕會露出皮膚一樣,手套、帽子、圍巾一個不漏,裝備俱全讓人難以看清她的相貌。

 但從她和身邊女子交談時的甜美聲音來判斷,不出意外的話也會是相當美麗的女孩子。

 兩個人相處時的氛圍給人的感覺很古怪,既像是朋友,又像是母女或者姐妹,甚至說是主仆也無不可。

 盡管是十分顯眼的組合,但最近治安不太好,夜晚的街道行人不多,自然也沒什麽人注意。

 “啊啊,最近人少了很多呢。”

 高挑女性笑著說道:“畢竟最近市麵上很不太平嘛。”

 她語氣輕鬆,似乎全然忘記了緊張的時局和她也有一定的關係。

 “......六導大人,您能離我遠一些嗎?”嬌小女孩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有些冷淡的說道。

 “哦,小靜謐討厭姐姐了嗎?”六導玲霞故意裝出傷心的樣子,“那姐姐我就讓開好了。”

 “不,也不是這樣......”

 頓了一頓,少女低聲說道:“隻不過......靠近我會被‘刺’到的。”

 少女很明白自己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麽,即使沒有肢體接觸,單她的呼吸也能將人麻痹甚至毒殺。

 明明隻要靠近就會有生命危險,但六導玲霞卻一點也沒有避讓的意思,一直和少女維持著相當親密的距離。

 她溫柔的說道:“玫瑰雖然有刺,但也因此保護了自己,而且也不會在美麗上輸給別的花。”

 “玫瑰?”

 少女品味著這個單詞,這種花和她有幾分相似,都是用美豔的外表吸引別人,其實暗藏著尖銳的【刺】。

 六導玲霞或許想說的是【刺保護了玫瑰】,但少女能想到的就隻有【偽裝的美麗會刺傷人】而已。

 “小靜謐見過玫瑰嗎?”六導玲霞想到少女的出身,覺得她可能沒有見過這種薔薇科植物。

 “如果隻是花瓣的話......”

 種植在泥土裏的玫瑰花——少女確實沒有見過,或者說即使遇見也會刻意避開。

 但如果是被采摘的花瓣,曾經多次裝扮成舞娘執行刺殺任務的她倒是見過不少。

 說到底,她所處的環境並不太適合嬌嫩的花朵生長。

 “小靜謐......不喜歡花嗎?”

 “嗯。”少女平靜說道,“因為我無法觸碰它們。”

 與其說是厭惡,倒不如說是害怕。

 以她的體質,觸摸花朵隻會使之枯萎而已——所以她養成了遠遠觀望的習慣,從來不會主動伸手觸摸。

 六導玲霞沉默了一下,輕輕說道:“啊啦,那可真是遺憾......”

 過了一會兒,她小心的問道:“傷......好了嗎?”

 “嗯。”少女點點頭,不經意間露出幾縷細碎的紫色短發。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多虧了這幾日得到了不錯的‘養分’。”

 “嗬嗬,隻要露出來臉蛋,那些蒼蠅就會自動飛過來呢,小靜謐很受歡迎呢。”

 “......我不想無端的殺人,但如果是魔術師的話......而且我也沒做什麽。”

 少女確實沒有主動殺人的行為,那些死在她眼前的人,與其說是被殺,不如說是“自殺”更為貼切一些。

 “如果不夠的話,依賴姐姐也是沒問題的哦。”六導玲霞似乎不在意自己是個普通人,無法承受從者的魔力消耗這個事實。

 少女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做到那種地步。她本來就是消耗魔力極少的那種從者,隻靠狩獵魔術師和野獸便足夠維持自身的存在了。

 至於爭奪聖杯什麽的,自從和saber一戰後她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雖然少女的實力與“特性”都不弱,甚至可以說是鬼牌,但跟真正的大英雄比起來還是過於脆弱。

 即使僥幸能贏一個,她也會因為情報暴露而被下一個對手直接抹殺!

 但好在她的願望並非一定要靠聖杯實現,所以也沒有太過懊惱。

 “六導大人......為什麽要幫我呢?”

 黑之assassin——靜謐之哈桑,向禦主六導玲霞問出了自己疑惑許久的問題。

 “這還用問嗎?因為小靜謐在那個時候救了我啊。”六導玲霞隔著帽子溫柔的揉了揉靜謐的小腦袋。

 兩人初次相遇是在不久前的一個夜晚。

 由於某種原因意外失去了禦主,但擁有A等級的【單獨行動】,靜謐得以繼續行動。然後,在某個小巷中,遇到了被黑道糾纏的六導玲霞,似乎是因為她沒有遵守行規而要驅逐她。

 靜謐什麽也沒有做,她不是會隨心意而突然殺人的惡鬼,但也不是會向所有人伸出援手的聖人。

 原本,由於害怕靈體化會直接消失,她隻是想保持著從者的姿態,靜靜的從旁邊走過而已。

 但或許是她的裝束過於顯眼,又或者那些黑道本身有這方麵的欲望,總而言之是被攔了下來。

 然後......他們無意義的死去了。

 六導玲霞不知為何沒有逃走,並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靜謐的禦主,和她一起從日本來到羅馬尼亞,幫助她進行聖杯戰爭。明明是個普通人,但卻一直努力適應魔術世界的規則,隻是為了幫助靜謐而已——直到現在。

 靜謐心中一直有著疑惑,不明白作為表世界一員的六導玲霞,為什麽會心甘情願的踏入危險的裏世界。

 要知道,在這之前,六導玲霞隻是一名自甘墮落的妓女,對另一邊的世界一無所知。

 相處了這些日子,進一步了解她為人的靜謐,也否定了“報恩”這個理由。

 排除出人意料的禦主資質(不是魔術方麵,而是作為博弈者),六導玲霞基本上擁有著正常的倫理觀......大概。

 也就是說,她是不會產生“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種想法的。

 ‘果然還是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吧。’靜謐心中如此想到。

 不過六導玲霞接下來的回答卻讓她發起呆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小靜謐沒有我就不行呢。大姐姐怎麽能讓這麽可愛的孩子孤身一人參加戰爭呢,當然要陪著你了。”

 美豔和慈愛混雜,矛盾卻又和諧的氣質在她身上得到了升華。

 “小靜謐......我的願望,就是實現你的願望哦。”

 “......”

 擅於悄無聲息奪人性命的哈桑,此時受到意想不到的偷襲卻隻能沉默。

 “你的願望是什麽呢,靜謐。”六導玲霞輕輕問道,“如果我能幫得上忙就好了。”

 “......我,我的願望是——”

 少女抬起臉望向六導玲霞,露出了和黑色的薔薇一樣,**而綺麗,惹人憐愛的容貌。

 圖片:"無法觸碰的少女",位置:"Images/1532010150-100059781-102163542.jpg"

 夢幻如紫水晶般的眼瞳中,怯懦的流露出一絲不該有的期盼。

 “——找到可以觸碰自己的存在。”

 一個可憐至極,卑微到了塵埃裏的小小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