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一聲聲巨響在高空中向四方傳去,聽上去就像是鐵匠在用錘子敲打鐵塊,在音量上則擴大了三倍不止。但比起那種清脆的聲音,這巨響未免又顯得過於沉悶。
這是衛宮士郎的拳頭擊中肅正騎士的金屬外殼所發出的聲音,宛如擊鼓鳴鍾,沉重而勇猛的拳頭帶著堅定不移的意誌,不斷的轟擊在鎧甲上。
發出讓人不敢相信是血肉之軀與鋼鐵碰撞產生的響動,在高大的騎士身上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的拳印、坑窪。
喘著粗氣的士郎側身一躲,白銀色的十字長劍落下,險些將他一分為二!
騎士的攻擊雖然威脅性十足,但他們的行動卻遠不如士郎敏捷,即使在負重一人的情況下仍舊很靈活的欺身向前,來到騎士雙臂中間。在騎士還沒來得及收回長劍的時候,一記重拳便毫不客氣的從側麵打中了他的頭顱,整個頭部都在一瞬間被打飛了出去!
肅正騎士失去了頭部,順勢開始瓦解,士郎手疾眼快抓住那柄大劍,使之沒有掉下去。
鬆開拳頭,轉而握住劍柄——僅僅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手骨傳來一陣劇痛,士郎險些將其丟下去。
仔細一看,雙拳上已經沒有幹淨地方,基本被鮮血染了個通透,隱隱能在關節處看到骨頭......其實不僅是拳頭,就連肩、肘、膝、額頭,凡是用來攻擊的部位都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而他之所以能撐到現在,除了驚人的意誌力,更多的是那異常的自我修複能力。
來不及查看傷勢,士郎揮動長劍擋下衝過來的騎士長槍,運用自己有些基礎的劍道與之展開搏鬥。
這些劍在沒有肅正騎士握持的時候會變得很脆弱,出不了幾招就會變成廢鐵,他要在那之前擊敗眼前的敵人,奪得新的武器。
來不及的話,那就隻能再用拳頭了!
用拳頭擊敗肅正騎士、奪取兵器、失去兵器、再奪......他在進行一場幾乎毫無希望的戰鬥!
比起拳術,他對劍道的掌握很有限,其它兵器更是一竅不通,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用拳——用血肉之軀和肅正騎士搏鬥,因此撞擊之聲從未斷絕。
偶爾使用武器戰鬥,隻是給他提供一個休息的時間罷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現在的恢複力強的驚人,往往隻要很短的一段時間,手上的傷口就差不多全好了。
明明沒有使用任何醫療魔術,但傷口的恢複速度簡直非人類!
這種奇妙的現象讓他自己偶感到驚詫和狂喜。
——這是他的養父衛宮切嗣,為了救他而埋入體內的聖劍之鞘“阿瓦隆”,在與其原主人阿爾托莉雅契約的現在,士郎有它保護幾乎是不死之身!
當然,士郎自己是不知道這一點的。
他現在隻知道自己能更好的保護伊莉雅,所以盡情的揮舞著雙拳而已!
某個男人曾對他說過,八極拳是從中華流傳過來的武學,即使練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對於中華武學中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來說,也隻不過是剛剛“入門”而已。
那不是僅憑勤奮和天賦可以達到的境界,更多的像是一種命運,隻有被世界選中的幸運兒才有機會得窺門徑。
“你沒有才能,終其一生也隻能在門外徘徊吧。
如果知道了這個事實你的心仍然沒有動搖,仍然要修行下去,那就不要有顧忌,用你的一切來揮舞這拳頭吧。
隻是,你要記住——你注定走不到終點!
這不是激將法,也不是對你的蔑視,隻是一個和事實無異的預言而已。
基於這個事實好好考慮一下,然後再決定自己的人生吧。”
從那以後,士郎一邊進行拳法修行,一邊考慮著老師所說的話。由於他一直在考慮,所以修行每日都在持續,等回過神來,拳法修行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既然得不出結果,士郎就幹脆放棄了。
心無旁騖的投入到這“拳”之理中,不知不覺已經超越了老師——盡管老師嘴硬說自己年輕時比他更厲害一些。
這裏大概就是自己的極限了。
衛宮士郎有著這樣的覺悟,終究,他的才能是有限的,不可能達到更高之處。
盡管體能依舊在增加,但無論怎麽修行,橫在道路上的那塊堅壁沒有一絲破綻。
憑他的“拳”是無法打破這道堅壁的,這裏便是終點。
——原本是如此想的。
可現在,他以近乎自殘的方式讓自己可以用血肉之軀與鋼鐵之敵抗衡,肉身不斷的損壞,又不斷的被劍鞘修複。
原本,劍鞘所能做的隻是“將身體回歸到原來的姿態”,並非聖劍之主的士郎僅僅隻能受到這樣的恩惠。
但在某種奇妙的力量影響下,這些傷口不再是“回歸”,而是“愈合”,就像是普通人的傷勢複原一樣,隻不過速度快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罷了。
骨、皮、筋、肉,毀滅後的重生會讓生命變得更加強壯!
在經曆了無數次“生”與“死”的轉換後,這副軀體幾乎像是被重塑了一般,蘊藏著堪稱恐怖的爆發力!
而此時,生死危機與保護重要之人的雙重壓力之下,在無數次的揮拳,肌肉與骨骼無時無刻的哀鳴下——
拳法之理的道路上,這道堅壁......竟似有些鬆動?
士郎此刻隻知戰鬥,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好身後的寶物,對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但他久久停滯不前的境界,的的確確開始了前進!
盡管隻是像烏龜賽跑一樣的緩慢步伐,但僅僅隻是這“前進”本身便代表了極不尋常的意義。
在以前,能突破自身極限的武術名家並不多見,每一個都是一代宗師。而在這個武學沒落的年代,在抵達自身極限後仍能踏出堅實的一步......
這已經是足以稱為“奇跡”的等級了!
不過,對現在的士郎來說,所謂“奇跡”不正是近在咫尺,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某位小小的少女嗎?
——
“師公(老師的老公)暫且不說,怎麽連那家夥都開始進步了?可惡......這樣下去有點不妙啊。”
眼中虹光消退,風信子咋舌道:“切,有點大意了嗎?而且也要提防某個人亂入......是時候結束了!”
“啊啦,需要本宮幫忙嗎?”幽藍的光華亮起,魔女摩根出現在風信子身後。
風信子微微一側:“你不是在養傷嗎?怎麽,不怕再一次中招嗎?”
摩根臉一冷,森然道:“還沒人能讓我摩根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那種因果寶具不過是小意思而已,我既然有了準備,那這一次可不一樣了!”
“嗬......”
摩根突然又愉悅的笑了起來,纖細的手指拂過光滑潔白的小腹。
“那個小鬼有著能讓別人遺忘她的情報的能力,是個徹徹底底的殺人鬼。為了記住她的存在,保存自己的記憶,進而將她的屬性解析透徹......
我可是特意留了一部分內髒沒有修複,就是為了維係和她的‘緣’!這樣......她無論怎麽藏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真可怕啊,這個女人。
風信子心中如此想到,但她也沒有要疏遠摩根的意思,大概是她不將摩根作為威脅吧。
“話說回來,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摩根平靜下來後望向摩天輪,“看起來穩操勝券,但您應該是在擔心著什麽吧?本宮對占星和預言也略知一二,這樣下去......大概會出現變數的哦。”
風信子瞥了她一眼,隨之一笑:“倒還真有點事要拜托你。”
【Lancer,動手!】
與摩根商議了一下計劃後,風信子發出了這條指令,同時拿出了她那張紫紅的魔弓。
宛如琥珀質地的弓臂,在陽光下呈現鬼魅般的迷離之光!
風信子將其高高舉起,參照著高高在上的太陽調整著弓臂、弓弦和自身的角度。
這把魔弓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她的寶具,是借(搶)來的東西,所以是不能做到完美真名解放的。
但是如果借助外力,準確來說是天體的力量,在適當的條件下,這把弓的特殊性質會讓它發揮出等同於真名解放的威力!
當然,借助的天體不同,魔弓展現出的力量性質也會產生相當微妙的表現。
而如果對象是太陽的話,結果就會變成——
“第二寶具展開,向著那深淵怒吼吧!
天風失墜·陽炎亂舞!”
昊天之光聚為衝天而起的飛火流星,如纏繞在一起的龍蛇一樣盤旋而上,不斷分裂、吸附、逆襲!
像爬山虎一樣沿著鋼架前進,似野火燎原般勢不可擋!
火焰的紋路就像血管和神經一樣分布在鋼鐵之上,短短數秒將摩天輪的主體結構侵蝕殆盡,然後就在一瞬間,火紋同時釋放出最後的熱量,將自己附著的部分鋼鐵頃刻化為鋼水!
如此,火紋就變成了無數把削鐵如泥的神兵,輕而易舉將整座摩天輪解體!
那些被切斷的鋼鐵碎塊如倒塌的積木般從空中雪崩而下!
大者有如一座房屋,小者不過人頭大小,灑灑落落數以萬計,同時傾瀉而下,當真有一種塌天之感!
唯一保持完好的隻有外圍附著座艙的外輪,支撐的鋼架消失,自然也就落到了地上。
脆弱的外輪無法承受自重,立刻就開始扭曲、歪斜,向著大地傾倒!
好似一棵倒塌的大樹,而它上麵懸掛的座艙則是像果子一樣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