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
那是他少年時代唯一可以放在陽光下的記憶。
母親帶著他在布滿燭火的教堂中祈禱——這是在極深極深的靈魂深處,至今仍然無法忘記的場景。如果不是有這個場景支撐,他或許早就自殺了也說不定。
說來有些可笑,但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他姑且也算是出身於顯貴之家。
那是跟騎士小說裏對貴族生活描寫一樣的時光,仆從如雲、錦衣玉食、萬事皆順心如意的極樂生活。
而他也接受了極為高等的教育,成為了與這種生活相稱的優雅貴族。
他與親愛的父母、妹妹一起享受著美滿的家庭生活——直到十二歲。
在他十二歲生日那一天,凶神惡煞的軍人闖進城堡,將他從夢幻般的生活中驚醒......
“喂、喂!”
總司不耐的大聲道:“你真的有在認真聽嗎?”
他從回憶中脫身出來,神思有些恍惚,不知為什麽,最近總是會想起過去的事情。
“嗬嗬,當然聽清楚了,您就是代替青火先生臨時擔任真選組首領的總司小姐吧?我聽說過您,據聞您的實力......”
“不用奉承我!”總司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用警惕的眼光盯著他,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保持在“疏遠”的級別。
因為葉青對他的評價,所以總司她對這個人同樣沒有好感。
“既然我們兩方達成了協議,那我自然會遵守契約,在首領回來以前保護好你的人身安全。但你要搞清楚,我們是殺手團,不是保鏢團,幹掉伯利克的人才是我們最主要的目標,不要以為我們會不計代價的保護你。”
真是沒有一點談判藝術的發言啊......
他在心中感慨著:和青火一樣,這次的總司小姐也聽不進人話。
不過他也習慣了,像這樣難以用利益打動的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凡事隻要有了經驗,其後續展開都會方便一些。
將最為詳細的情報交予總司,待她像鬼魂一樣從房間中消失後,被外人尊稱為教主的男人脫力的坐在沙發上。
將身體深陷於柔軟之中,他轉頭望向窗外明媚的太陽,這個角度的陽光有些炫目,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那是在很久以前了,有多久呢?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上輩子。
那個時候,他還可以自稱為“人”,擁有他愛與愛他的親人,一個任何人都會羨慕的完美家庭。
在十二歲生日那一天,士兵們砸爛了庭院高大的鐵門,將家中的護衛盡數殺死,仆從被捉走做奴隸。
意圖反抗的父親很簡單的就被分屍了......
然後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出現了,母親在男人的大笑聲中被拖上了馬車。
他抱著妹妹瑟瑟發抖,隨後也被抓了起來,但他們兩個的待遇沒有母親那麽好,乘坐的不是馬車而是馬尾——被繩索綁住脖子拴在了馬尾上。
他記不清是怎麽撐過來的,總是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窒息的感覺從未消退過——直到現在他依然會因為莫名的氣悶時不時解開領子。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將妹妹保護了下來,兩個小孩互相扶持走到了那個男人的宅邸。
兩人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大概三天左右,期間隻能依靠少數的腐敗食物和地上的汙水過活......
當兄妹兩人重見天日的時候,出現在他(她)們麵前的是宛如破爛人偶般母親**的屍體。
“她隻是壞掉了。”
那個將母親破壞掉的男人如此說道,然後讓人將兄妹洗幹淨,換上幹淨的衣服後送到了自己的房中。
男人的性癖很雜,不止是性別的區分,有時連種族也可以忽視,隻要興致上來了,兄妹兩人總是會被迫進行一些很令人羞恥的事情。
他身上的危險種基因可能就是那個時候摻雜進來的吧。
而正是這段經曆的影響,他對有關“性”的事情極度厭惡——無論男女!
在他的記憶中,那三個月裏他和妹妹隻有四分之一的時間穿著正常的服裝,其它時間都是**或者用來助興的情趣服裝。
人類的尊嚴和理性隻存在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左右,其後便淹沒在對食物和肉欲的渴求中了——他現在也很難理解,為什麽當時才十二歲的自己會有性.欲,大概是因為被下了藥物吧......
三個月之後的兄妹兩人應該已經算不上是“人”了,而是行走的皮膚與血肉,單純為了活著而活著,像幼獸一樣遵循本能的懵懂生命。
恰巧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也差不多厭煩了,便將調.教好的兩人送給了相熟的權力者。
對兩人來說,能脫離男人的掌控是個好消息,但也有個壞消息——兩人被分別送給了不同的貴族。
之後的十年時光,他並不想回憶,實在沒什麽值得一提的事情,他就隻是在不斷模仿著人類的姿態苟活著而已,但所幸還是長了一副和父母很相似的漂亮臉蛋。
嘿,如果他長得不漂亮,估計也活不了這麽長的時間吧。
就在十年後的某一日,他逃出來了。沒有任何波折,也沒有什麽苦心孤詣的計劃,他就是那麽平平凡凡的逃了出來。
除了耳濡目染的貴族禮儀外,他幾乎不會什麽生活技能,在外麵吃了很多苦,但最終還是依靠自己的知識找了一份抄寫員的工作——識字的人在這個時代也不多。
然後過了兩年,還完借款,攢到自己的第一個金幣後,他開始了尋找妹妹的旅途。
三十二天零七個小時二十五分鍾,他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三十二天零七個小時二十八分鍾,他親手殺了她。
“或許我應該去死。”
那一天他告別了相處兩年的同事和鄰居,說自己要去旅行,然後帶著自己那隻能裝滿一隻小型行李箱的全副身家來到了帝都的護城河邊。
將箱子騰空,裝滿石頭,他抱著箱子向外踏出一步......
在騰空前,人群喧囂了起來,原來是當權者們的集體出遊。湧動的人群將他推離了河邊,就在他無力的掙紮時,一個熟悉到刺眼的人影在他視野中出現了。
哦,我認識他,那個出現在我家大腹便便的男人......
他突然就不想死了。
兩天後,打扮得整潔利落的他敲開了街道裏最有勢力的混混家門。
這個叫伯利克的人很有手段,在黑道生意上獲得成功後意圖洗白上岸,但他手下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莽夫,連個當幌子的人都沒有。這時,識字且有著完美外表的他出現在了伯利克眼前。
“不如我們來開孤兒院吧。”
起初是孤兒院、福利院這種公益事業,並不引人注目,洗錢進行的非常順利。後來他漸漸擴展了業務範圍,從慈善到藥物,從糧食到煤炭......
每個都是具有極大風險的行當,但或許是他的豪運來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伯利克和他最後為了將勢力進行統合,選擇了“宗教”這個最全能的行業。
老實說,他還挺喜歡伯利克的,畢竟沒有伯利克就沒有今天的他。但是現在不行了,伯利克觸碰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的一條線——與那個大腹便便的權力者合作。
那他也隻好無奈的讓伯利克去死了。
先說好,他本人對那個讓他家破人亡的男人並沒有什麽仇恨,所做的也並不是複仇。
隻不過......
“隻有我這麽不幸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現在被尊稱為教主的他倒了一杯紅酒,在炫目的陽光下神情恍惚。
“雖然隻有萬分之一,但總得讓你也嚐嚐這滋味.......是吧,奧內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