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在沉吟了一會兒之後,他開口道:“盡管我作為匹諾康尼橡木家係的家主,但有些事情,我並不知曉。”

“例如黎明時刻的蟲群,我甚至不知道它們是如何繞過家族的層層防護,潛入夢境之中,在事發當天夜晚,夢主也曾與我們各位家係的家主進行過兩場會議,皆無頭緒。”

“最後,夢主震怒,命獵犬家係全權調查蟲群一事,而我則消除此次蟲群與巡獵箭矢帶來的所有影響和恐慌。”

“當然,這是明麵上的……”

說到這裏,星期日的眼神有些幽冷,盡管主廳燈火明亮,可這位天環族的年輕家主,卻如同潛匿在黑暗中的毒蛇,“我曾私底下展開調查,倒是覺得,這夢主或許正在做一些我們作為家主也不曾知道的謀劃。”

瓦爾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旦他有這個動作,就說明他開始認真了。

他沉聲問道:“星期日先生,可否將您的猜測與我們說一下?”

刹那間,星期日的臉色又恢複如初,笑吟吟地搖了搖頭,“瓦爾特先生,這隻不過是我個人淺薄的猜測罷了,登不了台麵。”

“但是隨著蟲群的出現,我可以和各位說明一件我已經得到肯定答案的推測。”

“匹諾康尼的蟲子,遠不止黎明時刻的那些。”

“銀河殘酷而無情,曾經的燈蛾家係試圖開墾開拓列車留下的痕跡,卻遭遇蟲群餘孽,慘遭覆滅。”

“可是根據記載,為了重啟開拓留下的群星軌道,燈蛾家係幾乎壓上了全部,規模甚大。”

“如果僅僅隻是幾十幾百隻的蟲群餘孽,是絕對無法達到覆滅一個家係的程度的。”

“而數量如此之多的蟲群,卻在那之後,徹底的銷聲匿跡……如果不是得到蟲群的蛛絲馬跡,估計沒有人知道燈蛾家係的覆滅是因為蟲群。”

星期日語氣平淡,說出的言語卻是讓列車組的幾人頻頻皺起眉頭。

“消失的蟲群,潛入了匹諾康尼?”

瓦爾特道。

星期日點了點頭,“而且,它們的潛入時間絕對不短,極有可能,是在匹諾康尼建立之初,防護極為薄弱之時就潛入的。”

“蟲群繁殖與複製的能力格外強大,如今匹諾康尼各種黑暗的角落,或許都有著蟲群的影子。”

“興許,匹諾康尼在某個時刻,已經徹底淪為了蟲群肆虐的溫床……”

說完之後,星期日閉上嘴唇,雙手交叉放於桌麵,平靜的眼眸仔細觀察著每一個人臉上的神色。

或皺眉,或沉思,或厭惡……

但看到謝玄臉上的平靜時,星期日也不由得感到一絲訝異。

“所以,家族……你打算怎麽做?”

姬子開口問道。

聞言,星期日搖了搖頭,“如果你是說蟲子的問題,我僅僅依靠一個橡木家係去解決,那完全就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甚至還會引起客人們的恐慌,蟲群的警惕。”

“如今的匹諾康尼尚且安穩,可能是那些頭腦簡單的蟲群還在積蓄力量,一旦它們發現我們有所察覺並付諸行動,它們一定會進行反撲。”

說完,他微笑道:“不過各位不必擔心,蟲群的問題我作為匹諾康尼的一員,我自然會竭盡全力去解決這個隱藏的危險,不會讓越來越多無辜的客人們陷入噩夢中的。”

在談話結束之後,星期日以照顧妹妹為由,短暫離開了一會兒,整個主廳上,隻有開拓列車的幾人沉思著。

姬子和瓦爾特先生的視線時不時接觸,眼神的交流雖然麻煩,但也是在這陌生地方最安全、最不容易泄密的。

三月無憂無慮,將甲殼蟲當作陀螺,放在桌上使勁旋轉著。

謝玄始終不發一言,隻是靜靜地看著三月與甲殼蟲玩耍。

沒多久,星期日回來了,在他之後,是他的妹妹知更鳥。

看到謝玄,她抬起手,悄悄地與他打了個招呼,在向眾人進行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她坐到角落處,沒有參與眾人的談話,隻做一道背景板。

最後,還是作為列車領航員的姬子作為代表起身,向星期日道:“星期日先生,開拓的列車會幫助家族安撫客人的情緒,但有一個要求,一旦你、或者家族,有了有關蟲群的任何消息,都必須與我星穹列車共享,不能有所隱瞞。”

“好。”

星期日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氣氛就略顯輕鬆了一些,星期日為列車的眾人準備了客房,而後又因為一些家族的事情,選擇了離開。

“那個星期日,不簡單啊。”

瓦爾特似感慨,似欽佩地說道。

姬子點了點頭,“能夠作為五大家係之首的橡木家係家主,他的能力自然不會差。”

在短暫的沉默後,姬子開口道:“他直接帶著我們跳過巡獵的事情。”

“嗯,不過這件事我們掌握的信息也很少,而且,相比於去詢問巡獵為什麽會向家族拉開弓弦,蟲群的問題顯然更重要一些。”

瓦爾特道。

對於他們的談話,謝玄並沒有多少興趣,在看到三月又興奮地跳到知更鳥身邊之後,他笑了笑,轉身離開,在先前那名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星期日為他們準備的房間。

坐在床沿,體內繁育的力量如同跳動的心髒,強有力地鼓動著。

安靜停在他腿上的甲殼蟲此時也格外的安靜,淡藍色的甲殼上,時不時有絢麗的光彩閃過。

謝玄低垂著眼眸,看著安靜的甲殼蟲,也是知道了原因。

那個星期日,表麵上套了一層同諧皮,把他切開來,裏麵恐怕包著的是一隻秩序殘黨。

靜靜地坐在床邊,隨著時間的流逝,門外傳來了細小的動靜。

沒多久,三月便帶著微紅的臉龐推開了房門。

在與謝玄目光相觸的一刹那,她整個人又十分不自然地將腦袋扭到一邊。

她假裝咳嗽了一聲,“那個,知更鳥小姐說,沒有多餘的房間了……我不好意思跟人家睡,跟姬子姐睡……我怕我晚上亂踢被子,然後我就來找你了。”

微微笑著,謝玄點點頭。

隨後,三月便慢吞吞地挪著步伐,來到床邊坐下。

雙手交疊放在雪白的大腿上,低著腦袋隻顧著臉紅,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感受著身旁的目光,三月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最後“嗚哇”一聲,整個人連鞋子也不脫,直接跳到了**,將被子蓋過腦袋,嗚嗚嗚嗚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很快,房間的燈滅了。

隨著房間的溫度不斷上升,突然之間,燈光再次亮起,三月腳步“噔噔噔”地打開房門,最後一腳將不明所以的甲殼蟲踢到門外,關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