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喧鬧終於褪去,絲絨盒子裏躺著碎裂的土星項鏈,他轉頭看向窗外,氣球和玫瑰花都已經被收走了,早上的熱鬧和現在的淒清形成強烈對比。

他沒有勉強她,被拒絕後就讓她先離開了,親戚朋友也沒有嘲笑他,反倒是他一把自己關起來就是一個早上。

“感情是無法勉強的,喜歡是,不喜歡也是。”

那句話一直縈繞在江秦殊的腦海裏無法退散。

“那我,祝你幸福。”

那個盒子被他蓋上,然後丟到了垃圾桶裏。接著江秦殊整個人倒在椅背上,也許從和她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是錯的。

拒絕完江秦殊回家後,聞羨書三魂還在遊走的狀態中,還是林嘉慧幫她開的門,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姐,你別想太多了。”

“你說,”她緊張地抬頭,“我拒絕他,他不會想不開吧?”

有了聞羨書患抑鬱症的陰影,她看著江秦殊最後被她拒絕那雙猶如小狗被暴雨淋濕後脆弱的雙眼,她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害人”。

還是頭一次見她這樣,林嘉慧趕緊蹲下身來,安慰道:“不會的,姐你想多了,他就是短時間emo一下,很快就好啦,哪有那麽脆弱。”

她稍微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有種預感,她很快就要走了,她不想傷害江秦殊這個朋友。

但林嘉慧不知道她的心事,還在給陳楚戰說話,無疑為她添了一分壓力。

她雙手拖著臉,坐了下來:“姐,你今天拒絕他,是不是因為楚戰哥,你喜歡楚戰哥對嗎?”

“你別瞎說。”

“我……”

林嘉慧還想說些什麽,聞羨書指了指電腦:“好啦,你趕緊去幫我做攻略買機票,等我出去後家裏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哦……”她無奈地站了起來。

那頭林嘉慧在做攻略買機票,這頭她在出神發呆,今天剛在江家出糗,明天還要去陳家撒謊。她腦子裏隻有一句話“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帶著宿命論,她頂著一雙熊貓眼從下午斷斷續續睡到了早上才被鬧鍾叫醒,林嘉慧推著她進了浴室,又幫她把一排衣服和首飾推了出來。

“姐,這件粉色的適合你,特別得體溫柔。”

“要不就這件吧,這件綠色的,看起來很小清新文藝範。”

她嘴裏還是刷牙的泡沫,迷迷糊糊地隨便指了一件:“就那個吧。”

換好裙子後,林嘉慧又給她敷麵膜化妝,整個流程花了不到半個小時,但和之前蓬頭垢麵的她是兩副模樣。聞羨書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身寶藍色的長裙,盤起來的頭發將她整個人顯得端莊文雅,本來就漂亮的臉蛋,現在更出眾了。

林嘉慧最後幫她配上一條珍珠項鏈,又把包掛了上去,門鈴聲恰好響起。

知道等在那的人是誰,她趕緊將人推到門口,開門炫耀道:“楚戰哥,怎麽樣,漂亮吧?”

之前和她在一塊的時候,都是風塵仆仆的,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她整個人幹淨清爽地站在那,雖然平時也很漂亮可愛,但這一次,是不同的感覺。

他的眼睛就像是粘在她身上:“嗯,挺適合你的。”

被他盯得都有些害羞了,聞羨書抿了抿唇沒說話,但下一秒就被林嘉慧用力一推,推到了陳楚戰的懷裏。

“你們趕緊去約會吧,我看家,看家哈!”

她從他懷裏跳了出來,卻回避著他的目光,匆匆摁下了電梯。

自從有了科技,她確實變得不愛運動,難怪現在的人常常被說是“好吃懶作”,再多呆兩年,她也一定會變得“好吃懶作”。

但,她還會有機會繼續和他待在一起嗎?

門“啪”的一聲被關上,空**的廊道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曖昧旖旎,哪怕是不說話,某種訊息也在空氣因子中蔓延。她緊張地絞著手,低著頭。

“那兩個小男生現在不跟著你了?”

他主動打破僵局,電梯到時發出“叮”的一聲,兩個人走了進去,都撞到了對方的肩膀,看起來都在胡思亂想。

他紳士地往後退了一步,讓她先進去。

聞羨書先邁了一步腳:“我昨天和江秦殊說清楚了,也讓那兩個男生回去了,不然再糾葛著也不太好。”

知道他的那份心意,她就沒辦法把他對她的好當作是友情,每一分都好像是虧欠,是要還的。

與其這樣,倒不如各自安好,不要再有什麽牽扯。

電梯門關上,再次進入到窄小的空間裏,連心跳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嗯,我聽嘉慧說,他和你表白了。”

“我也沒想到。”

“我也是。”

“什麽?”

他轉頭,那雙眼睛掐著水一樣柔軟深情:“沒想到你不會被他拐走。”

她著急反駁,連心聲都不小心遺漏出來:“我才不會被他拐走,我是被……”

她後知後覺說錯話了,趕緊扭過頭去,中斷了後續的胡言亂語。

但他卻追問:“被什麽?”

是……被他拐走了。

但是這五個字,她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此時她總算是意識到,她不喜歡江秦殊是無法勉強的,她喜歡陳楚戰,同樣是無法勉強的。她垂下眸,至少這一刻,即使意識到了這份感情,她也無法麵對。

他仿佛還想追問,但一聲“叮”過後,電梯門打開,門外走進來的人打斷了曖昧的對話。

聞羨書先他一步跑了出去,直到坐上他的副駕駛,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陣子。

他的手在方向盤摩挲,時不時偷瞥她一眼,手心都滲出了汗。剛剛他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去追問那句話,讓她有些尷尬了嗎?

……

就這樣,去陳家的路上一路隻有悠揚的音樂和時不時穿透車窗的風聲,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到了陳家老宅,他將車停好,又主動給她開門,才打破了冗長的沉默。

“下車吧,到了。”

她前腳剛從副駕駛上下來,後腳就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站在陳家大門深深地望著她。

她揉了揉眉心,完了,又要演戲了,還是親情戲。最近事情實在太多,她都把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