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站了一會,剛準備抬手敲門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的腳步聲。

有人。

她放下手,這腳步聲還耳熟得很。

“呦,”門一拉開,江秦殊便倚在那,上下打量著她,“稀客呀,有何貴幹?”

他剛才就看到有一道影子在那晃呀晃的,還以為是誰,做夢都沒想到是她。

聞羨書看他這浪**不羈的樣就覺得煩,和古時候王公貴族的紈絝子弟一般。萬一他爸真和那個壞蛋有什麽勾搭,看他還笑得出來嗎?

見她不說話,江秦殊又津津有味道:“你不會是在陳楚戰那個隻能文不能武的小子身邊呆膩了吧?要想現在投入我門下,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隻是……”

沒等他自戀完,她出聲打斷:“我不想在你的地盤和你打架,說完話我就走。”

江秦殊換了個姿勢繼續靠在那,偏頭繼續看她,懶洋洋的:“想說什麽?”

“你爸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問這個幹什麽,難道你想要嫁給我?”

看他能沒心沒肺多久。

她冷著臉道:“你爸和聞常忠走得很近,聞常忠在我爺爺生病後就拿著我們家幾代人的錢去經商,徹底放棄了老本行。”

“如果你也希望你父親被他帶向歪路,放棄你們的武館,你可以繼續和我嬉皮笑臉的。”

這句話說完,馬上將她處於被動的局勢扭轉為主動,江秦殊的臉上確實添了幾分正色。

他站得端正了些:“我爸這幾個月確實經常往外跑,但我不清楚他見了什麽人。”

“你又為什麽要問我這些問題,怕不是還有話沒和我說清楚吧?”

現在的她很聰明,他心裏有數,所以也不和她繞彎子。

“你如果不能坦誠,我又怎麽配合你呢?”

她想了片刻,才回應道:“我懷疑聞常忠做了一些傷害聞家的事。”

“他經商不過兩年半,卻賺了那麽多錢,和他接觸過的老板還有幾個跑去國外的,你都不懷疑背後的原因嗎?”

陳楚戰和她說,他雖然短時間內查不到什麽,但聞常忠做生意的手段絕對有問題。

他也是聽陳老爺子說的,說他為人心術不正,聞家在他手裏就算能風光起來,遲早有一天也是跌入無底深淵。

聞羨書抱臂看他,眼神冷峻:“你爸都快六十歲了,不去遊山玩水,反倒天天和生意場上的人打得火熱,不是陸野的父親,就是聞常忠,你這個做兒子還真是什麽都不管呢。”

被她這麽訓了一番,江秦殊麵色變得凝重。

確實,他從來都不會管他父親要做什麽,因為從小到大在他心裏他都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尊重自己的妻子、善待自己的父母、對他這個兒子也是能給的都給,除了訓練嚴苛以外,他沒做過什麽讓他害怕的事。

難道,他真會和聞常忠一起做什麽壞事?

他突然掏出手機,焦躁不安地撥了一通電話。

嘟嘟聲響了一會,那人才接了起來。

他麵色如水,卻暗藏波濤洶湧:“我想問問你,安泰市和江林市的兩家武館,現在經營情況如何?”

“哈?”對麵的人有些不快,“江小少爺,你沒失憶吧?這兩家武館幾個月前就被你爸給賣了,連那些新招來的學生,都鬧著要退款呢。”

他捏著機身的手一沉,整張臉蒙上了一層濃重的色彩。

他按捺住失望和憤怒:“鬧著退款?”

“那後來是怎麽解決的?”

他冷笑兩聲,陰陽怪氣地回應:“還能怎麽解決,當然是聞家現在當家做主,正風光著的那位出麵來解決唄。”

說完,他還忍不住再嘲諷一句:“我在安泰待了十年,阿林在江林也待了八年了,我們都把武館當自己的小孩,結果你爸說賣就賣,還說什麽一輩子都不會做對不起武館的事,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他!”

“江少爺,您可別再找我了,我承受不起您給我打電話浪費的時間。”

說完,對麵氣洶洶地掛斷了電話。

聞羨書看到他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仿佛現在他站著的這片土地,隨時也可能不再屬於他了。

從小到大,他父親教他習武,說要他這輩子好好地把武學傳揚下去,可現在……他卻背著他把外麵的武館賣給別人。

而且這還是他打電話問的,如果他沒打電話問的那幾家呢,是不是也給他賣了?

聞羨書看到江秦殊的背影突然多了幾分寂寥,他轉身看向自己的武館招牌,心底頓生荒涼。

“為什麽?”

這些武館有多少學生都是慕名而來,要拜他為師的,把他當成最信任的人,他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眼眶突然泛紅:“為什麽要背叛大家,要騙我……”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落寞成這樣,但沒顧得上安慰他幾句,她得辦正事才行。

“我懷疑我爺爺蓋手印同意把財產都給他的協議也是假的,聞常忠為了錢不擇手段。或許,你的武館也快不屬於你了。”

“絕對不行!”他忽地回過頭,眼底一片腥紅,“除非我死,否則他別想把這家武館賣給別人。”

話音剛落,他就從她身旁擦肩而過,看來是準備去找他父親要個說法。

這樣也好,能讓聞常忠少撈一點是一點。

從武館打車回去的路上,她的手機一直在響,她卻沒接。

剛才看到江秦殊那麽難過的樣子,她忽然覺得人類好可怕。就連自己最親、最信任的小孩都可以欺騙、拋棄。

她一直以為她不會有太多人的感情,可圍觀和真實體驗人的生活完全不同。現在,她居然能感受到那種哀涼和傷感了。

剛回到酒店,她就看到陳楚戰站在大門口等她。

她走過去,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回來了?”

她情緒有些低落:“嗯。”

“以後不要自己出去了,萬一出了什麽事,我還得去找你。”

她抬起頭來,有些故意道:“你是嫌我麻煩嗎?那你別管我了。”

總有一天被他背叛的話,她也會像江秦殊剛剛那麽難過吧?

他們人類的心性瞬息萬變,她招惹不起。

“……”

陳楚戰沒由來地受了頓氣,仍舊不氣。

隻是這小文物,怎麽日漸有脾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