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可是件大事,怎麽能隨便就決定了呢。”
安昭明坐在沙發上,看著路家夫妻二人,皮笑肉不笑的。
“再說了,下周就是年二十八。這麽快訂婚,咱們怕是有很多事情,都會來不及準備吧。”
路夫人也姓路,身高腿長,長相明豔美麗,強勢不讓男人,氣質十分謠言。
嫁給路天沉的父親前,路女士自己也開過公司,目光十分毒辣精準。她一眼就看出來安家人介意的點,輕鬆道:
“不必擔心。既然是天沉提的求婚,一切事宜自然該我們路家來準備。你們什麽都不用操心,隻要擬好宴請賓客的名單就行。”
“場地布置……”
“當然也是我們路家來辦。隻要錢到位,一周足夠了。”
安昭明露出有些為難的樣子。
“在路家的老宅訂婚,這會不會……”
這次換路先生開了口。
“天沉是我唯一的兒子。作為路家未來的繼承人,他的訂婚儀式,當然要在路家老宅辦。”
路家夫妻幾乎是方方麵麵都想到了。安昭明想了又想,覺得似乎也沒什麽可為難路家的。對方態度如此友善誠懇,是他壓根沒有想到的。
他不敢說完全了解路家夫妻,但畢竟認識了十幾年,這兩人的性格,他還是很懂的。
卻沒想到這一次,這兩人竟然壓根不打算小笨蛋和路天沉訂婚。
某個瞬間安昭明都有些懷疑,難道真的是小笨蛋和路天沉的真愛感天動地了?
安星坐在一邊看著路夫人和爸爸你來我往,腦袋跟著轉來轉去。見兩人終於告一段落,便從桌上端了溫水,湊到路夫人跟前。
“路阿姨說話好辛苦,喝水呀!”
少年的臉蛋圓滾滾,杏眼也圓滾滾,淺咖色的眸子裏帶著一點小討好,光明正大的,一點都不令人討厭。
路夫人揚了揚眉,從少年手中接過杯子。見少年又捧了溫水給吃醋的老父親,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
行吧,算這小子有眼光。
見安昭明與路夫人初步達成了一致,沈櫻與路先生也分別開口了。
“既然這樣,那訂婚宴就在路家的老宅辦吧,那邊畢竟地方大。隻是這樣,就要麻煩路先生和路夫人操心了。”
“不必這麽客氣。以後兩個孩子在一起,咱們兩家也是親家了。”
安星偷偷扭頭,看著說出這話的路先生,心中有些驚訝。但很快,這點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轉移了。
路先生年過五旬,一身西裝筆挺,身材高大英朗。和安昭明一般,中年男人滿頭黑發,根本看不出有個二十多歲的兒子。男人麵容嚴肅、不苟言笑,隻有麵對家人時,才會稍微露出些溫和模樣。
安星看看路先生,再看看路天沉,莫名覺得他家沉哥五十歲的時候,大概也就是路先生的樣子,是個英俊的小老頭。
然後少年就抱著奶黃色的靠墊,把臉藏在後麵,美滋滋地偷笑起來。
眾人:……
算了,這孩子也不是第一天傻了,就當沒看見吧,給崽留點麵子。
安家夫妻與路家夫妻各占了一條沙發,相對而坐,繼續說訂婚宴的種種安排。安榮、安星和路天沉則並排坐在一條沙發裏,聽家長們商量。
哪怕是霸總,麵對人生大事,也沒有插嘴的權利。
安榮聽著,餘光看見蠢弟弟偷笑個沒完,有些不忍直視。他麵無表情伸手,又拿了一個靠墊擋在少年麵前。
而安榮的這點動作落在路家夫妻的眼裏,兩人更加溫和。
待一切商量妥當,路家夫妻就帶著路天沉要告辭了。
前幾天安星都在擔心路家夫妻不喜歡自己,隻要路天沉有空,就拉著男人詢問父母的喜好——雖然最終這些功課也沒用上。總歸,小情侶之間的交流少了很多。
此時,見路家夫妻要帶著路天沉離開,安星不由地有些不舍,搖搖擺擺跟在他們身後。
但少年也知道,路家夫妻回國第一天他再跟著男人住過去,多少有些不妥。他隻能在送路家人上車的時候,依依不舍地摸了一把路天沉的手。
路天沉心中一軟,沒忍住放下車窗,對車旁的少年道:
“明天……後天,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對小情侶身上。
被家人們盯著,安星難得有點不好意思,在路家夫妻看過來的目光裏,乖巧道:
“你好好陪路阿姨和路叔叔,咱們兩個可以視頻的,也沒有很著急啦。”
年輕男人溫和地笑了笑,伸手過去,少年熟練地湊過來,把小卷毛在男人掌心蹭蹭。
“是我想見你。”
這對小情侶,一向見了麵就黏黏糊糊的,安家人已經相當習慣了。可這一幕落在路家夫妻的眼中,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當車子駛離安家別墅,路夫人抱著雙臂看向自己的兒子。
“這麽喜歡那孩子?”
路天沉同她對視:“您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的確早就知道了,不過現在,我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女人看著自己的兒子,沉聲道。
“那孩子不是安家親生,將來無法繼承安寧珠寶,也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助力。即便如此,你也要與他在一起,與他訂婚嗎?”
“路家可以有商業聯姻,可以有協議婚姻,但沒有把婚姻當兒戲的,今天結了,明天就離……”
“我們不會分開。”
不等女人的話音落下,路天沉就飛快道。
“不會有您說的這種情況發生。”
女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一路安靜回到家中,路夫人去洗澡換衣服。路天沉躊躇一瞬,跟著路先生去了書房。
路先生似乎一點都不奇怪兒子跟過來,朝他點了點頭。
“想問什麽?”
“我們真的可以在路家老宅辦訂婚儀式?”
路天沉思忖片刻,謹慎地問。不是他慫,隻是在路家老宅訂婚,意義十分不同,代表著路家當代當家人認可了這件婚事,安星從此就是半個路家人,
而在他記憶中,父母並不願意他與安星在一起。當年他抗爭三年,也隻是說動父母不阻止。
路家兩個男人相對而立,年長些的那個神情冷肅,年輕些的這個,到底稚嫩了點。
路先生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好整以暇地看著兒子。
“就算我們不同意,你會和安家那孩子分手嗎?”
“……”
路天沉張了張嘴,難得有些無奈。他可不是小笨蛋,哪裏看不出來,父親這是在揶揄他。
“原本我們兩個雖然同意不插手,但的確是想著,將來找機會讓你們兩個分開。”
路先生無視了兒子驟然改變的神情,淡淡道。
“路家情況複雜,還有路氏這麽大的集團在,需要考慮得太多。安星那孩子雖好,卻未必能與你比肩,我們當初是這麽認為的。”
“想要拆散你們很簡單,隻是有些法子太下作,你母親和我都不願為了這麽件事,就傷害我們之間的情分。”
“但真正讓我們放棄做些什麽的,是安星。”
路天沉眼神中露出些詫異,繼而變作了然。路先生看著兒子,神情也有些複雜。
當年因著安家家風好,他們才將路天沉送過去。安家的確沒有做多餘的事,卻是他們的兒子,看上了安家的孩子。
若隻是年少輕狂也就罷了,誰知這孩子是個情種,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打算再變心。
他們的顧慮有很多,但歸根結底,不過是擔心自家孩子會累,會受傷。畢竟安星太年輕,年輕人沒有定性,變數太大了。
直到安家抱錯的事情出來,夫妻兩個全程關注下來,放心了。
無論是安家夫妻,還是安家的兩個孩子,都很好。
這一家子知恩圖報,能守得住本心,不貪婪,又相互有愛。路天沉喜歡上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安星,總要比喜歡上別人要好。
而他們作為父母,所希望的無非是兒子往後有個知心人陪伴,一生幸福安康。
霸總的爸爸依舊是霸總,從不說這種煽情的話,隻是轉移了話題。
“我和你母親在國外的時候,有人過來嚼舌根,說安星心機深沉,討好安家人成為養子,如今又為了你的錢勢,同意和你訂婚。”
“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
安家二房。
路家夫妻回國的事,譚秀是兩天後才得知的。
她有些詫異那兩人回來得這麽快,轉念一想,馬上就要過年,他們倒也該回國了。
而這兩人一回來,安星與路天沉訂婚的鬧劇,大概也該結束了。
譚秀信心滿滿地等路家人宣布訂婚作廢,誰知最終等來的,卻是這兩人要在路家老宅訂婚的消息。她仍覺得不可置信,但第二天就收到了安昭明派人送來的請帖,邀請他們一家去參加兩個孩子的訂婚宴。
“去什麽去!請帖都發出來了,難道訂婚宴還能有假?”
安昭遠坐在沙發上,冷聲道。
短短時日,這個曾經還算英俊的中年男人,滿臉的鬱鬱不得誌與頹喪。
安昭遠一直覺得,自己並不比大哥差,隻是他運道不好。不像安昭明,恰好在風口期選擇了被政策扶持的行業,一下子發展起來。
如果他能有這樣的運道,他一定也能成功。
直到如今,安昭明再也不顧忌兄弟情誼,商場上的那些手段毫無顧忌地使出來,安昭遠才終於明白,自己和大哥差的不是一點。
他憤怒過,不甘過,如今隻剩頹喪。相比起譚秀的怨毒與掙紮,他那口心氣兒已經散了。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才不要去自取其辱。”
說罷,安昭遠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酒櫃,取出一瓶酒,回自己的房間去。
看著中年男人的背影,譚秀罵了一句“廢物”,眼神情陰晴不定。但想到被害得車禍的兒子,最終她還是不甘心地出現在了訂婚宴上。
安星被安榮拉著整理領結和頭發時,哼哼唧唧地想躲。
“我想去找沉哥嘛……”
“出息!”
安榮嫌棄道,手卻壓根不放開。
“宴會開始的時候,你們兩個就可以見麵了,急這麽一會兒嗎!”
少年鼓了鼓腮幫子,戳他哥心窩。
“小情侶的事情,哥哥你個單身不懂!”
安榮被氣得眼前發黑,想到這是小混蛋重要的訂婚宴,忍住了沒把小混蛋揍一頓。他麵無表情地攔著,不讓少年撒歡去找路天沉,一抬眼,眼神驟然冷了下去。
“怎麽隻有二嬸一人來?”
安星被哥哥護著,探頭就看見譚秀走過來,機靈地接了一句。
“哥哥你忘了,堂哥他摔斷腿啦!不過二叔怎麽也沒來呀?”
譚秀被這兄弟兩人一唱一和氣了個倒仰,努力壓抑著怒意,淡淡道:
“他今天有點事,所以星星的訂婚宴,就隻能我來了。”
安榮冷笑一聲,淡淡道:
“既然這樣,二嬸待會兒一個人回家的時候,可要注意安全啊。”
這話像是在威脅人一般,譚秀蹙起眉,沒想到安榮會說這種話。
她探究地看著男生,下一瞬,聽到男生的話後,差點維持不住表情。
“沈家二表姐夫才抓到一個叫海哥的社會閑散人士,他前一陣子,似乎經常在二嬸家周圍徘徊。”
“二嬸,你說這是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