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分別,寧榮有兩星期沒聽說寧大伯和大伯母的消息了。
上一次見麵時,那兩人想偷墓碑暗格裏寧家夫妻的遺物,被寧榮安星一家撞了個正著。但因為陵園裏沒有監控,他們也沒報警,放那兩人離開了。
那之後,寧榮就搬進了安家。那兩人就是想找,也找不到安家來。
現在劉弘說,那兩人不僅想找寧榮,還想找自己……
安星吃了一口剁椒魚皮,對寧家的兩人毫無感覺,好奇看劉弘。
“弘哥你也認識那兩個人呀?”
劉弘:“我倆小時候就住對門,咋能不認識。還有他們那個兒子,寧福,我都揍過不知道幾次了。”
安星:……
如此有福氣,好名字。
“他們一家子簡直了,弟弟,你可千萬離他們遠點,最好連見都不要見。”
安星歪了歪頭,有點猶豫地看寧榮。
前二十年,和寧家人朝夕相處的是寧榮,雖然寧榮看起來也挺討厭寧家那兩口子的,但他們畢竟是二十年的親人。
就像安星雖然很討厭安皓,也不喜歡安二叔和二嬸,但非要說深仇大恨……沒有的,不至於。
他會給他們甩臉色,會看他們的笑話,但要說老死不相往來,似乎也沒到那個份上。
所以安星就想問問寧榮,看寧榮想怎麽辦——畢竟,雖然是血親,但安星真的對那兩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寧榮也正看過來:“聽見你弘哥說的了?你打算怎麽辦?”
嗨呀,怎麽還反問回來了呢!安星鼓了鼓腮幫子,猶猶豫豫。
“避、避開他們?他們估計還是對房子有想法吧,不理就是了。反正他們也找不到安家來,聯係不上我,你再把手機換了,他們想幹啥都幹不了。”
這話說完,安星就見劉弘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寧榮更是輕笑出聲。
安星:“……怎麽了?”
寧榮搖了搖頭,伸手擼了把少年的小卷毛。
“幸好當年抱錯了。否則就你,再加上爸媽,一家子能被他們欺負死。”
安星瞪圓眼睛,張了張嘴想反駁。還沒等他說什麽,劉弘已經迫不及待開口。
“星弟,你可千萬不能覺得躲著不見就行了。那一家子不要臉得很,你要重拳出擊讓他們看見你的厲害,才能不被欺負到頭上!”
安星:“星弟是誰?”
“這不重要!”男生一揮手,握住了拳,“你可別不當真,那一家子真的極品。”
眼見著劉弘有講故事的打算,安星眼疾手快把剁椒魚皮拖過來,決定邊吃邊聽。
“你別看現在阿榮現在壯實,他小時候身體可不怎麽樣,搬到我家隔壁住的時候,弱不禁風。要不是和我天天和我在外麵跑,運動量大了,吃的也多了,肯定沒現在這個身板。”
寧榮眼皮一跳:“這一段就不用說了。”
“哦。”劉弘老實地應了一聲,繼續講,“弟弟你應該知道,老房子原來是你們爺爺奶奶的,他們去世才給了寧叔。那一家子當時不要房子,要了錢,按理來說就該拿錢走人,可你猜怎麽著?”
“他們說寧福從前上學的時候,就跟著老人住老房子,現在老人不在了也不能搬走,不然影響寧福的學習。”
“好家夥,太不要臉了也!”劉弘一拍桌子,憤憤不平,“阿榮他們好好的一家,寧福非要插進來,還要占阿榮的房間,把阿榮擠得睡不了床!你說說,這是人幹事?!”
不得不說,劉弘看著憨厚,但講故事時表情生動、情感充沛、代入感極強,安星不知不覺就聽入了神,積極搭腔。
“然後呢然後呢?爸媽有沒有把寧福攆出去?”
劉弘一噎:“沒有。寧叔看在那玩意兒是他侄子的份上,忍了。”
“唔……那也不能讓寧榮受委屈啊。”
代入了一下安皓進自家公司,搶他的風頭,還排擠他……安星拳頭硬了,對寧家夫妻當年的處理方式也有些不滿,小聲逼逼。
寧榮看了一眼這被安皓欺負都沒怎麽打臉,簡直和他爸媽一脈相承的小笨蛋,有點嫌棄。
劉弘卻對安星表現出的不認同十分讚賞,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胸肌。
“所以說,我把寧福給揍了一頓,告訴那倆人,我見寧福一次揍一次。”
安星張大了嘴:“還能這樣?!他們沒有找你的麻煩嗎?”
“小孩子打架,他們能怎麽找我麻煩,先過得去我爸媽那一關吧。”
寧老師和顧老師都是文化人,寧榮那會兒又比較單薄,隔壁的劉家人就看不下去。見寧福不僅吃住在寧家,還欺負寧榮,對自家兒子揍了寧福一頓隻當沒看見。寧家人敢上門,他們就敢更凶地罵回去。
“就這,那一家子也死皮賴臉,不肯把寧福接走,不就是拿了錢又對房子動心麽。寧叔和顧姨隻要不和他們撕破臉,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劉弘做了總結,猛灌一口啤酒。
安星的目光順著落在啤酒上,被寧榮毫不客氣擋住。
“喝你的椰子汁去。”
兩個男生碰了杯,安星就隻能抱著椰子汁嘬。
劉弘咂了咂嘴,做出總結。
“所以說哈,隻是躲著沒用,你得把那一家子收拾疼了才行!”
安星握著小拳頭點頭:“好!我肯定不會對他們客氣的!”
寧榮讚賞地又摸了一把小卷毛,安星徹底放心。既然寧榮都不打算手下留情,那他當然不必有所顧忌了。
此刻三人點的十盤肉也已經上來,跳開令人不愉快的寧家,三人愉快地吃了起來。
等晚上一到家,安星就捧著肚子癱倒在了沙發上。
“媽媽,他們兩個好能吃啊,帶的我吃多了。”
少年腦袋枕在女人腿上,一臉委屈。沈櫻忍俊不禁,伸手給崽揉肚子。
安昭明看了兒子幾眼:“喝酒了?”
“啤酒,沒多少,後麵換酸梅湯了。”
寧榮放鬆靠在旁邊的單人沙發裏,似乎有些犯困。
見狀,安昭明轉向躺得四仰八叉的崽。
“星星啊,你今天在公司,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沈櫻手上的動作停住,眼神瞬間犀利。
安星被揉肚子正舒服,聞言揮了下手,滿不在乎。
“哪有那麽誇張,不過是有人說酸話罷了,小事情!”沈櫻仔細看了幾眼,確定自家崽的確沒有不開心,這才繼續給崽揉肚子,也問道:
“發生了什麽事?”
安昭明:“有個實習生不懂規矩,說星星搶別人的參賽名額。”
女人微微蹙眉,剛想說話,旁邊的寧榮又插了一句。
“他還知道安星和我抱錯了,對我在市場部‘辛苦拉訂單’,而安星卻能走後門,表示極大的不滿。”
沈櫻:……
女人轉頭看向丈夫,臉上的笑容十分好看。
“你的公司,還有這種員工呢?”
欺負她的崽,還要拉踩她的兒子,更要在兩人中挑撥離間。這樣的人才,隻是個實習設計師,未免也太屈才了點。
安星躺著,像是貓崽伸爪子扒拉貓媽,甜甜蜜蜜。
“沒事呀媽媽,別生氣!你等著我給你拿個獎回來,直接就把臉打啦!”
酸話再煩人又能怎樣呢?他安星星可是死過一次的人,超成熟的!不搞這種小學生扯頭花!
安昭明輕咳一聲掩住笑意,轉向寧榮。
“那榮榮你覺得,你弟弟這次的事情,應當怎麽處理?”
寧榮無視掉少年嚷嚷的“就十五分鍾不算哥哥”,輕描淡寫道:
“等實習期結束就讓那個實習生走吧。”
就很冷酷很資本家,和那邊軟乎乎的安星,完全不一樣。
安昭明沒有對這種霸總言論表示不滿,非常嚴謹地繼續問:“為什麽?就是因為他說你弟弟的壞話?”
“在私企,這樣還不夠嗎?”
寧榮仍舊靠在沙發裏,隻是眼睛睜開反問。
“當著安星的麵說酸話挑釁,被懟了又惱羞成怒,直接曝出來我們的家事,想以私生活攻擊安星的工作能力。往小了說,這人衝動易怒難成大事,往大了說,這人又蠢又毒又壞。”
“除非他表現出驚人的天賦,不然我看不到雇傭這種人的好處在哪。”
男生的嘴巴頭一次這麽毒,安星驚呆了,從沙發上爬起來,和沈櫻擠在一起看寧榮。
當寧榮看過來時,就見兩個美人一起睜著杏眼,呱唧呱唧給他鼓掌。
“哇!榮榮好棒呀!”
寧榮:“……叫哥哥。”
見安昭明陷入了沉思,安星連忙湊過去撒嬌。
“爸爸!我覺得榮……哥哥說得對!那個人不適合咱家公司,要是他水平一般,就不要給他轉正啦!”
安星想讓寧榮過來一起撒嬌,就見男生仍舊大爺一樣坐在沙發裏,一臉無所謂,頓覺頭疼。
唉,太像爸爸了也不好,這倆人以後真的不會在公司吵架嗎?
少年膩在安昭明身邊瘋狂撒嬌,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見少年絞盡腦汁都說不出新詞了,才點了點頭。
“嗯,你哥哥說得也有道理。既然你現在也不想追究,那這件事先算了。他也報了設計組的比賽,看他造化吧。”
安星鬆了一口氣。
*
“……說來說去,還是那個許鑫最討厭了!起了這名字,怎麽一點都不虛心,到處找茬呢!”
臥室,安星滾在被窩裏,開著視頻和路天沉抱怨。男人的目光順著微微敞開的小怪獸睡衣,落在少年奶白色的脖頸上,延遲幾秒才道:
“所以,你是擔心寧榮和安叔的關係?”
“對呀!”
安星理直氣壯點頭。
“爸爸工作的時候很認真的,而且他工作好多年,就比較成熟,不會把事情做絕。”
“但是寧榮年輕呀,從前又沒職場經驗,那可太容易被激怒了。哪像我,我可是有經驗的人。”
“他倆以後要是為哪件事意見不一致了,肯定會吵架的!”
路天沉:……
雖然早有了解,但路天沉還是不斷被小笨蛋刷新認知——這小笨蛋居然是真心覺得,自己要比寧榮更懂職場?
不說安叔摸爬滾打十幾年,早就是奸詐狡猾的老狐狸,寧榮經常假期打工,也是一隻半成熟的狼崽子了。而這小笨蛋,擔心他們兩個在職場處不好?
路天沉:“你說得對,如果他們兩個吵架,鑒於你們家的特殊情況,很可能會傷感情。”
安星一下子支棱起來。
“對吧沉哥!你也這麽覺得吧!我就是擔心這一點。”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安星發現了,寧榮與爸爸媽媽相處起來,還是有些過分客氣。
安昭明和沈櫻說每一句話都要小心斟酌,既擔心傷到寧榮,也擔心傷到他,總是不能毫無保留地表達心情。而寧榮也是一樣的問題。
安星就覺得很苦惱。
他已經在很努力地撒嬌活躍氣氛了,可是……那三人還是有點生疏。
沈櫻還能好點,安昭明和寧榮倆人,簡直是標準的豪門父子相處方式——莫得啥感情的感覺。
少年握緊了小拳頭,十分可惜:“怎麽寧榮一點都不會撒嬌呢。”
路天沉:……
全唐城的有錢人家,也就你會撒嬌了啊小笨蛋。
他輕咳一聲,給安星出了個主意。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就是因為你一直在,才讓他們親近不起來?”
安星一愣:“哈?”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想親近起來,隻是波瀾不驚地相處可不行。”
男人在視頻那頭翻看文件,漫不經心道。
“因為有你在,他們相處出現尷尬或是衝突時,總有你調節氣氛。這確實能讓他們平靜下來沒錯,可也少了相互了解的機會。”
“而剛認回來的這段時間,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開學前,寧榮都沒有和你們家人熟起來,等開學後住校,就更難親近了。”
安星覺得很有道理,頓時也覺得很著急,連忙問:
“那、那怎麽辦呀沉哥?這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學了,時間緊任務重啊!”
視頻那頭,路天沉抬頭,朝少年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笑。
“不如,你把空間讓給他們一家子相處,最近先搬過來和我住?”
“他們可以相互了解,你也可以和花花玩,和我抵足而眠,拉近感情。”
“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