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快樂是對比出來的,尤其在別人上班你休息時。

安星今年才二十,哪怕再嬌氣,也是身子骨最好的時候。解決了心事也掛了吊瓶,轉天到周一,他已經完全退燒,隻是還有些咳嗽體虛。

帶病上班是不可能的,安昭明直接給人力打了招呼,還認真給兒子走了病假手續,據說這樣不扣工資。安星也給蕭睿發了信息說明情況,然後理直氣壯窩在家裏休息。

沈櫻有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地點向來靈活,不想去工作室就在家裏畫圖。於是安星換了件睡衣,見沈櫻沒出門,就高興地湊了過去。

“媽媽喝水!”

“媽媽吃不吃餅幹?”

“媽媽工作好辛苦呀,休息一會兒!”

少年病愈後臉色還有些蒼白,像是條小尾巴一般黏著母親。沈櫻被一聲聲的撒嬌叫得心軟,知道這是說出真相後兒子在不安,便不拒絕,由著兒子圍著她打轉。她也不嫌聒噪,隻埋頭幹活。

別墅很大,安昭明有書房,沈櫻有工作間,安星也有自己的手工房。沈櫻的工作間采光極好,伏案工作時,陽光從側麵灑在女人不施粉黛的臉上,那副眉眼溫柔極了。

安星裹著小被子窩進旁邊的懶人沙發,看著母親麵色紅潤、比自己還要健康的樣子,覺得自己真棒,避開了上輩子女人生病的事件,就很驕傲。

他玩一會兒手機,朝沈櫻獻一會兒殷勤,很快便窩在沙發裏,沉沉睡了過去。

等晚上安昭明到家,本來還有些擔心兒子不自在,思索著要怎麽讓兒子放寬心,仍舊和以前一樣相處,就發現——

好家夥,這小崽子,比從前更黏人了。

當又一次被少年截胡了想夾給親親老婆的菜時,英明神武的安總怒了。

“星星啊,我看你最近老是在家待著,都沒怎麽出門玩啊?”

安星殷勤地給沈櫻夾清脆可口的西藍花,敷衍地點點頭。

“沒啥可玩的,我可忙了!”

他重生回來是為了玩嗎?他是那種沒良心的人嗎?並不是的。

安昭明忍著跳動的額角,慈祥地給兒子夾了塊肉,苦口婆心道:

“崽,多出去社交一下,畢竟你和那些年輕人是一起長大的。將來找回你弟弟,他還得靠你呢!”

沈櫻垂首掩飾住笑意,安星嘴裏含著肉,震驚地瞪著男人。

“弟弟?”

安昭明麵不改色:“都是爸爸媽媽的兒子,當然是你弟弟!”

嘶,難不成以後寧榮認回來,還得叫他哥哥?

安星:突然興奮.jpg

他頓時感到一份沉重的責任壓在了肩頭,讓他心中有了惦念,有了緊迫感。

“爸爸你說得對,以後弟弟認回來,圈子裏的人可能會排斥他。我得幫幫弟弟,幫他在圈子裏打下好基礎!”

雖然安昭明隻是在胡說,安星卻覺得自己被打開了思路。

唐城圈子裏這些少爺們,其實還挺排外的,畢竟大家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父母們也是經常見臉的熟人,相互間很有些情分。路天沉那種“別人家的孩子”不用說,像是安星這種性格軟、不愛出風頭、又不與人爭執的,在圈子裏人緣其實挺好。

上輩子真相曝光後,雖然大家暫時與他保持了距離,但那是看在外人眼裏的社交距離。安星隻是不出去活動,避開有寧榮出現的場合,可他的微信還躺在少爺們的微信群裏呢。

大家沒避開他另建一個群,各種八卦照說。也是因為二代們這曖昧的態度,安星才能夠知道那麽多關於寧榮的事情。

所以上輩子他車禍後,寧榮能不能順利融入圈子裏,還真不好說。

安星:“正好群裏說過兩天去唱歌,我也過去吧。”

安星乖了,安昭明倒是擔心起來:“唱歌?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局吧?”

他可是知道的,這些臭小子裏麵,有幾個不老實,出去喝酒愛叫心術不正的小明星。他們星星這麽乖,可不能被帶壞了。

安星搖搖頭:“我們是工作日約,在清淨的酒吧。而且他們也都知道,不會讓亂七八糟的人靠近我的。”

他從來都很老實,又有路天沉護著,隻要不是想撕破臉結仇,不會有人擠兌他接近不三不四的人。

安昭明放心了。

*

到了周三下午,安星下班後就打車去約定的地點,是全力一位少爺開的酒吧。他被服務生帶進包間,裏麵已經坐了十來個人。

“小星星來啦!”

一個頭發稍長的青年迎上來,胳膊搭在安星的肩膀上捏了兩下。

“咱們星星是不是瘦了?我怎麽覺得你這臉尖了?”

“柏哥。”安星乖乖叫人,“前兩天感冒了,我病剛好。”

組局的人,也是二代圈裏消息最靈通、最會來事的陳柏,一下子笑了出來。

“那還是我麵子大,我們小星星病剛好,就來赴你柏哥的局?”

小少年一臉乖巧,睜著圓滾滾的杏眼:“爸爸說我憋在家裏不好,讓我出來玩。”

陳柏臉上的笑意更大了,攬著安星朝包間裏麵走。

“那來你柏哥的局就對了,咱們這局清淨,不亂開酒。酒吧後廚會做些清淡的東西,你餓了找服務生給你拿,賬都在哥身上……”

都是發小,安星對陳柏也很了解,知道這人不是那種沒分寸的。果然,在得知他感冒剛好就來赴局後,陳柏連起哄罰酒都沒有,還叮囑他注意身體,不舒服了可以早點走。

安星乖乖地跟陳柏道謝,四處打量一番,目光觸及角落裏一人時微微一怔,在原地想了想,幹脆朝那個方向走去。

包間很大,除了幾張長沙發,還有幾個圓形卡座,卡座裏坐著數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玩手機。安星走過去,坐在一個玩手機的青年不遠處,那人抬起頭,揚了揚眉。

“安星?你今兒來喝酒?”

不怪那人驚訝,安星很少參加二代圈子裏的這類活動,比如上輩子,他就沒來今天的酒會。他朝青年笑了笑,乖巧地叫人。

“蕭逸哥,那邊對著空調,我感冒剛好,所以坐過來了。”

蕭逸收了手機,朝安星一笑。

“坐吧,我這邊沒人。”

蕭家有礦,做的是玉石生意,和安寧珠寶有一定的合作,蕭逸比安星大三歲,兩人也是一起長大,坐在一起也能聊幾句。安星正想著怎麽將話題引到自己想說的地方去,就聽蕭逸問:

“我聽說你在我小叔叔手下幹活,怎麽樣,他工作的時候是不是特別變態?”

安星一呆:“小叔叔?”

見狀,蕭逸也有些詫異。

“蕭睿,我小叔叔——你不知道?”

“……”

電光火石間,安星想起來了,蕭家如今的家主有位老來子,早年一直在國外留學,似乎傳言說近幾年才回來。從輩分上來說,那人是蕭逸的小叔叔。

而這位小叔叔,就是蕭睿,是安星在設計部跟著學習的老師。

上輩子,安星根本就沒有去設計部,也就談不上認識蕭睿,更沒有來這個酒會,壓根沒機會知道這件事。

他一臉尷尬:“我不知道哦……蕭老師就是你的小叔叔呀?他也沒給我說……”

蕭逸樂了:“他不是多話的性格,當然不會主動提。”

“算起來,”蕭逸開了個玩笑,“按照輩分,你也可以叫他小叔叔。”

安星抖了抖肩膀,用力搖頭:“不了不了,在公司不拉私人關係。”

蕭逸大笑起來,另一邊的少爺好奇地看過來一眼,看見蕭逸揉了把少年的小卷毛。

見蕭逸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樣,十分爽朗隨和,還叫服務生送來點熱乎的海鮮粥,安星對自己想說的話,更加堅定了。他朝蕭逸湊了湊,壓低聲音。

“蕭逸哥,你是不是和人約了,這個周末出去飆車呀?”

蕭逸一愣:“你怎麽知道?”

安星本來沒把今天的聚會當回事,但是剛才進來包間看見蕭逸,他想起上輩子鬧得挺大一件事。

就是這個周末,圈裏一夥少爺去盤山路上飆車,結果出了連環車禍。其他人都是小傷,蕭逸卻受了重傷,車子從公路翻到了山下。後來因為他們在山區裏麵,救援難度大,最終導致蕭逸的一條腿截肢。

他和蕭逸不算熟,畢竟蕭逸要大他幾歲,交集不多。可他們也是從小認識,經常一起參加聚會,總還是有幾分交情的。再者上輩子,真假少爺的事情出來時,蕭逸重傷在醫院昏迷著,自然也沒有像圈內有些人一般,對他奚落嘲諷。

所以安星不會束手旁觀。

想到自己遇到車禍時,全身破碎的那種劇痛,安星急急地抓住男人的袖子。

蕭逸愣了一下,看著湊到自己近前的少年漂亮的一張臉,有些不自然地動了動。

這、這小東西怎麽回事,忽然湊這麽近的……

“蕭逸哥,你不要去飆車好不好呀?”

少年還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小小地響起,帶著擔憂。

“好危險的……”

蕭逸咽了口唾沫,覺得不行,又輕咳了一聲,才能說出話。

“那什麽……”

“哎呦,安皓今兒居然也來了!稀客啊稀客!”

剛才還湊在蕭逸跟前的少年一個扭頭,盯住了門口進來的人。

安星扒拉在卡座邊,露出一點腦袋和小卷毛,看著門口眯起眼。

安皓怎麽會來這酒局?

一定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