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直接閉嘴了。
他自己的觀點是命也要,臉也要。
但他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硬氣的。
沒有選擇的人比比皆是。
那種站在一個高度上,拚命的說教別人,說不管什麽時候都要保持尊嚴的人,最好離他遠點。
郭老師說過,雷劈他的時候會連累你的!
“老板娘,能不能勞駕您再調兩杯?直到您不輕易動手,我出雙倍的價,看看我命不久矣,您當可憐我吧!”
就像抬頭看著花知憶說道。
花知憶沉默了片刻。
她最討厭這種軟骨頭,沒出息,還沒能力的貨色。
不管怎麽說,生意人開店的,總不能這點麵子也不給。
她一言不發,站起身,有條不紊的忙活了起來。
葉南心中又是一陣悲哀。
剛認識徒相的時候,見他在司徒家底層人的麵前吆五喝六、趾高氣揚。
可誰成想,這六爺在外麵,連點一杯酒都這麽卑微。
好像這種卑微已經刻在了他骨子裏,習慣成自然了。
“爺,您命好,很多事兒您理解不了,我跟您,沒法比的……”
酒調好之後,司徒相接了過來,仰頭又灌了一大口,一雙渾濁市儈的眼睛裏竟然隱現淚光。
“我從小,爹媽去的早,無念老爺子把我過繼過去,算起來也是大房的人。”
“別人看我都是羨慕嫉妒恨,覺得我爹媽去的對,我命很好。”
葉南沉聲反問了一句,“實際上呢?”
“嗬……司徒無念……”
司徒相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好啊……誰不說他一聲好!重情重義,就因為年輕時候的感情,收養了我這個兄弟之子,在司徒家博得了一片美名,力壓眾人,當上了家主之位。”
葉南有點疑惑,“幹這點事兒就能當上家主?”
“您是沒有見過大家族裏的權爭啊……”司徒相感慨了一聲,“老一輩那幾位爺,誰是省油的燈?兄弟幾個能力、勢力和名聲,都不相上下,比來比去沒有結果,可不就得扣這些細枝末節嗎……”
葉南恍然。
“他當上了家主,沒有一天把我的兒子。”
“爺,您知道為什麽我在外麵惹了這麽多貨,他既不幫我出頭,又不趕我出家門?”
“他就是想留著我樹個典型,告訴大家,他司徒無念重情重義,連我這種人都能忍得下,還有誰容不下呢?”
“什麽二房三房四房,個個盯著家主之位虎視眈眈,嗬,他們比司徒無念還差著好幾千條街呢……”
葉南皺了皺眉頭,“你別告訴我,你出去賭博惹事兒、作奸犯科,都是出於叛逆報複?”
“您覺得我是那麽了不起的人?”司徒相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把手裏的半杯酒又一飲而盡,長歎一聲,“如果我告訴您,一開始讓我出去惹事兒的,就是司徒無念,您信嗎?”
葉南一愣,他懂了。
這一刻,他對司徒相平添了些許同情。
無論什麽樣的人,他的人生總是有故事的。
這個故事也許對別人來說,隻不過是個無聊且低俗的支線,但對他們本人來說卻是忍著疼也要必須完成的主線。
一時心善,葉南沉默片刻,忽然輕歎一聲,“從今天開始,你可以自稱是我的人了。”
沒有人知道葉南這一句話的分量。
至少目前這個環境裏沒有。
包括司徒相。
他隻覺得有點感動。
“爺,說真心的,上回您在司徒華秋手裏幫我一次,我心裏記著呢!”
“今天這事兒不管怎樣,我不後悔的!”
看著這兩人一個在那大放厥詞,一個在那自我感動,花知憶俏臉上的嘲諷都快漫出來了。
“做人最好有點自知之明,時此刻還是多想著怎麽保命吧。”
她真的很搞不懂,這個姓葉的哪來這麽厚的臉皮!
自稱是你的人?
你又是什麽玩意兒?
是你的人又能怎樣?
葉南抬頭看了一會兒花知憶,眼神很是奇怪,沒有生氣,也沒有別的負麵情緒。
直到看的花知憶有點發毛,他才慢慢轉過頭去看著司徒相,一臉的不解,“你跟我說……這個地方之所以火,是因為這些世家大少都是衝著這女人來的?”
司徒相點了點頭,苦笑道,“是……”
“京城男人的品味,絕了,跟踏馬謎語一樣……”
葉南搖了搖頭,喃喃自語的歎息了一聲。
葉南這反應,比他生氣破防還口要氣人多了。
花知憶頓是俏臉一冷,有點忍不住想要發作。
而就在這時,大門忽然被一腳踹開。
一幫人一擁而入。
為首的還是那四個人,康少、楊少和李少三人攙扶著腦袋上裹著繃帶的南宮玄昭。
幾人身後跟著七八個壯漢護衛。
那南宮玄昭真元被廢,很明顯一臉的蠟黃虛弱,傷勢不輕,就這樣還非得親自前來。
這股火氣也不發泄掉,他寢食難安,根本沒法好好養傷。
司徒相渾身一顫,趕緊站了起來,“爺,您找機會趕緊跑!我替您纏個一時半會兒!”
花知憶卻冷笑一聲,事不關己的在吧台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調酒器具。
“嗬嗬,好,很好,竟然還沒跑,有種!”
南宮玄昭咬牙切齒,眼珠子赤紅一片,“今天我要是讓你好死了,我就不姓南宮!”
葉南聽了,忍不住一笑,“不姓南宮?那你還能剩點什麽?”
“老子還剩尼瑪肚子裏的種!”南宮玄昭怒吼一聲。
葉南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眉宇之間的殺氣迅速凝聚。
今天本來沒有殺人的打算。
但計劃也並不是不可以變。
侮辱自己母親,如果還讓他活,不用外公動手,葉南自己都想活劈了自己。
而就在此時,花知憶無奈的放下了手頭的活,身形嫋娜,步履款款的走出了吧台,無奈的看著南宮玄昭,“玄昭少爺,能不能給我個麵子,不要鬧出人命。”
南宮玄昭本來是一定要弄死葉南的,但看見老板娘忽然出麵,整個人愣了一下。
長這麽大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但是……這花知憶……
糾結了片刻,他一咬牙,“花姐難得開口,這麵子我不敢不給,但總得給我個交代吧!”
“那是自然!”
花知憶微微一笑,隨後轉過頭,神色淡漠的看著葉南,“給玄昭少爺扣頭賠罪吧。”
她的與其充滿了不容置疑,向領導命令下屬一般。
在她看來,她這是對於葉南施了天大的恩惠。
這時候但凡有一丁點腦子,懂一丁點人事兒的人,必然會立刻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葉南差點被氣的笑了出來,眼睛眯著,一字一頓的道,“那就勞駕老板娘也幫我傳個話吧。”
“如果他能跪地賠罪,我可以考慮,留一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