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杭州城西。

一座深宅大院的大廳之中,燈火通明,將四下照得如同白晝。

兩人坐著,八人站著。

坐著兩人中的一位正是“長圖幫”幫主陳七。

陳七當然是客人。

不過他這個客人有點特殊。

這座大院的主人,也就是坐在主人位子上的那人,名叫錢八,與他有著近二十年交情。

站著的八個人裏麵,有五個是長圖幫的高手,其他三人是錢八的手下,段位都是“大智”中段。

“錢兄,這幾天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陳兄,你太客氣了。我們三年沒見,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杭州,我要是不盡心盡力招待,還算人嗎?”

聞言,陳七卻是歎了一聲,說道:“其實我這次到杭州來,最大目的就是為了找人。你在杭州住了十幾年,認識的人多,可這幾天來,咱們找來找去,始終找不到那個名叫棺材子的少年,你說奇不奇怪。”

錢八點點頭,說道:“是有點奇怪。這少年莫非會隱身不成?憑我錢八的字號,竟然也打聽不出他的下落。”

陳七正要說些什麽,忽聽屋頂有人說道:“兩位大爺,你們要找的棺材子,我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陳七、錢八麵色大變。

他們正要飛身出去,那人卻已經飄身下來,走進大廳,就跟進了自己家一樣。

站著八人待要動手,陳七看出此人武學段位極高,忙道:“別胡來。”

他的手下自然聽話,錢八的那三個手下望了一眼錢八,見錢八微微點頭,也就沒動。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陳七與錢八都站了起來。

“你們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來這裏是想告訴你們,棺材子在一個地方,隻要你們有膽子去這個地方,就能找到他。”

“不知這個地方是?”

“刀劍山莊。”

刀劍山莊!

陳七和錢八嚇得臉都綠了。

去刀劍山莊找人,那簡直就是找死。

普天之下,還沒有一個人敢這麽做過。

“閣下怎麽知道棺材子就在刀劍山莊?”

陳七定定神,問道。

“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反正我的話已經說完,你們到底要不要去刀劍山莊找人,那是你們的事。”

那人說完,轉身要走。

“等等。”

錢八身為此地主人,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對方。

“怎麽?錢八爺?你想留我過夜嗎?”

“錢某雖非江湖上的大人物,但在這杭州城內,錢某也算一個人物。閣下……”

“別廢話了,你不就是想教訓我嗎?來吧。”

錢八沒想到對方說話這麽直接,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猛然間,那人怪笑一聲,伸指朝錢八點去,指力相當驚人。

錢八急忙出手,用的也是指法。

波!

先是指氣相遇,接著才是指頭碰在一起,大廳內**起一股勁風。

那八個手下忽然覺得呼吸一緊,竟是有種窒息之感。

“八爺的‘旋風指’果然霸道!”

錢八的三個手下均是心想。

誰想也就過了三息,錢八麵孔通紅,竟是不敵那人,被對方新生的一股指力震得後退五步,差點坐在椅子上。

陳七見對方這麽厲害,猛然想起了一個人來,不覺大吃一驚:“閣下莫非就是九陰宮的俞海俞壇主?”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陳七爺,還是你有眼力,居然認出了我是誰。不錯,在下就是俞海。”

陳七深知九陰宮乃邪道最強勢力,高手如雲,頂級高手不說,光是特級高手,少說就得有二十八個。

因為九陰宮的二十八個壇主全都是特級高手,段位絕不會低於“通明”初段。

他與錢八雖然都是“通明”初段高手,但真要與眼前這位俞壇主比起來,差了至少一個段位,甚至是兩個段位。

換言之,就算他與錢八聯手,也萬萬打不過對方。

“果然是俞壇主,在下失敬了。”陳七說完,朝錢八直遞眼色。

錢八自是不敢得罪俞海,跟著說道:“原來是俞壇主,小弟方才多有冒犯,還請俞壇主大人有大量……”

“錢八爺,你今年沒有六十也有五十多了吧?”

“小弟五十有二。”

“那我比你小,我四十六。所以小弟應該是我。”

錢八聽了這話,額上不覺出了一層冷汗。

這位俞壇主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自己得罪了他嗎?

忽聽俞海哈哈一笑,轉身掠出大廳,頭也不回說道:“兩位大爺,你們慢慢聊,我辦完正事就得走了,不然人家會說我臉皮厚,非要留下來過夜不可。告辭。”

陳七和錢八見他就這麽走了,都是暗中鬆了一口氣。

邪道中人果然行事古怪,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完全不在乎別人感受!

……

“王默。”

“到。”

“出列。”

“是。”

隨著話聲,練武場上,王默走出隊伍,頭頂仍是光禿禿的,連根毛都沒有。

這是他成為刀劍房(下院二十一房)弟子之後的第十三天。

這些天來,他幾乎是沒日沒夜的練功,從一個不懂武功,沒有段位的普通人?,連升三段,達到了“守拙”高段。

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因為自從有武學段位以來,無論多麽天才的人物,都不可能在十幾天裏從無段位升到“守拙”高段。

王默不清楚這一點。

他隻知道自己進步很大,就好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人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都跟武功招數有關。

“你留下來,其他人解散。”

刀劍房的房主,也就是李大年,揮了揮手。

霎時間,除了王默之外,其他人全都散的一幹二淨。

許滸臨走之前,對他報以“同情”之色,但限於李大年的命令,不敢留下來陪他。

“知道我為什麽要單獨把你留下來嗎?”

“弟子不知。”

“那我告訴你,因為你太棒了。”

太棒了?

這是什麽狗屁理由?

王默差點吐血。

“為了獎勵你,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把劍。接著。”李大年從身後拿出一把薄劍,朝王默扔去。

王默趕緊接劍在手,感覺輕飄飄的。

“房主,這……這好像是把木劍。”

“你沒看錯,它就是把木劍,乃是我親手為你打造的。還不快謝謝我?”

“多謝房主。”

“從今天起,你就可以學劍了。我問你,劍是什麽?”

“劍乃百兵之君,又叫三尺青鋒……”

“劍就是人!刺我。”

“房主,我不懂劍術啊。”

“叫你刺你就刺,哪來這麽多廢話!”

王默聽了,才不管那麽多,挺劍就刺,反正是你叫我刺的。

然而,王默一口氣刺了三十多劍,均是沒有刺著李大年,這倒不是李大年閃避速度快,而是王默出劍實在太慢。

“你沒吃飯嗎?刺這麽慢!快點!”

王默也是有脾氣的,再也不管什麽刺不刺的,就是一通亂刺亂紮亂劈亂砍,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可惜,他出劍再快,也快不過李大年的身法。

“嗯,有點模樣,繼續。”

李大年居然稱讚,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諷刺。

王默覺得是諷刺,出劍速度更快了,力量更大了,人也更瘋狂了,

但刺了半天,王默累得不行,李大年卻神色如常,就跟沒動過一樣。

不過王默沒有停下來。

這是刀劍房的規定。

除非他再也沒有力氣拿劍,隻要兵器在手,還有一絲力量,就得一直刺下去。

終於,李大年伸手在木劍上彈了一下,將王默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後笑道:“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我還會單獨教你劍法。”

王默目送他遠去,心裏在想:“這位李師叔到底在搞什麽鬼?這也叫教我練劍?我一點收獲都沒有。”

想了一會,休息夠了,便站起來,離開練武場,打算去吃飯。

然而,沒等他走到食堂,許滸就出現了。

“王師弟,你還好吧?”

“不太好。”

“怎麽了?”

“餓得慌。”

許滸苦笑一聲,說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是說……”

王默道:“你想問房主怎麽對我?”

“對啊。”

“你看到這把木劍沒?房主送我的。”

“咦,這不是……是……”

“是什麽?”

“青木劍。”

“青木劍?有什麽名堂?”

“名堂大了。”許滸眉飛色舞說道,“這種木劍是李師叔親手製作的,取自於一種特殊木材,極有靈性。據我所知,在此之前,李師叔隻做過兩把,一雌一雄。雄劍自己用,雌劍送給了一位紅顏知己。你小子運氣這麽好,居然得到李師叔青睞,專門為你做了第三把青木劍。”

王默呆了呆。

原來這把木劍這麽珍貴。

“房主的紅顏知己是誰?”他問。

“好像是一個名叫陶……陶什麽子的,反正李師叔很喜歡這個女人,但不知怎麽回事,這個女人後來嫁給了別人。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李師叔用過雄劍。”

“這個女人不喜歡房主?”

“誰知道呢?我也是聽人說的。”

“聽誰說的?”

“這個……你這小子怎麽這麽多問題?不說了,你還是趕緊去吃飯吧,我得出去一趟。”

說完,許滸一溜煙跑了。

王默見他神色古怪,本來想問問他出去有什麽事,但話到嘴邊,並未問出口。

他是與許滸成為了“哥們”,但再好的哥們也有秘密。

換成是他,他也不喜歡別人問長問短。

將心比心,除非是許滸願意跟他說,否則這種事最好別多問,免得連“哥們”也做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