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

經過一夜睡熟,王默覺得精神百倍。

自初三早晨起,直到昨晚天黑,除了正常吃喝拉撒以外,他都處於練功當中,並未有半分懈怠。

他練功的地方就是大海船中的房間。

蟲不二確實將他當成了“貴賓”,得知他想要練功,就給他專門安排了一間特別適合修煉的“練功房”。

對此,他十分感激。

同時他也看得出來,蟲不二之所以對他這麽好,有兩個原因。

一個原因是王鍾。

一個原因是楚浪。

而且最大的原因就是楚浪。

畢竟這艘船的主人不是蟲不二,而是蟲不二的“主人”,也就是那位神秘莫測的聖姑。

楚浪生前是聖姑的“人”,頗受聖姑禮遇,比之宇文白,怕是更為重要。

換言之,其他人都是聖姑的屬下,包括獨孤寒煙在內,但楚浪絕不可能是聖姑手下。

正因為如此,他這個楚浪“門下”,才會得到特別優待,猶如上賓,誰也無法相比。

經過三天苦修,王默隻覺有所獲益。

這種收獲不是修為提升,也不是功力增進,更不是內力暴漲,而是一種對於武道的領悟。

要知道他在短時間內得到楚浪、風昆吾、葉尊三人傳授,且都是絕學,對於一般人來說,光是學一門就終身受益,更不要說三門了。

再怎麽天才的人,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三門絕學整理清楚,可是王默卻做到了。

因為他有《一團和氣功》。

此功法不見得就是天下第一的神功,但它有個好處,那就是融合了三教法門,而天下武學,算來算去,基本上都可以歸於三教之下。

即便極少數武學不屬於三教範圍,可天下武學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相通的,但凡有點資質的人,在《一團和氣功》的幫助下,亦能觸類旁通,將不屬於三教的武功學會。

總而言之,此功不學會便罷了,一旦學會,體內就會產生神奇真氣,學世間任何武學都有極大幫助。

早餐過後,王默打算下船出去走走。

不過他在出去的時候,蟲不二找到他,說他最好在正午之前回來,因為大海船將會在午時開動。

他也沒問大海船會去哪。

反正他看得出來,隻要他說一聲,蟲不二隨時可以把他送去舟山島。

他用不著性急,一切隨緣便是。

下了船,他漫無目的在枸杞島上慢步起來。

片刻之後,他想到自己將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到枸杞島來,既然還有點時間,不如去跟葉尊和楚浪告別。

他想到就做,當即展開“浮光掠影”,猶如一陣輕風似的,沒費什麽力氣,人已經掠出了十多丈外。

他不由大喜,知道不知不覺間,自己在這門輕功上的造詣有了突破。

於是,他仗著內力深厚,功力不凡,修為頗高,一路過去,簡直就是如履平地,消耗極少,速度又快。

須臾,他就來到了小西天。

上山祭拜了一會葉尊,他便下了山,往東過去。

很快,他來到枸杞島東邊,為了想知道自己的輕功有多大進步,就沒有施展踏水渡波之法,而是騰身躍起,轉眼去了二十多丈,落下以後,腳尖微點海麵,如大鳥似的再次躍起……

似這般起落了十多回,人便過了大海,雙腳踏實。

當他回頭望去時,卻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能夠輕鬆渡過這麽寬闊的海麵。

他不由暗想:“若是一年之前,打死我都不會認為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有此神通。”

未幾,他展開高超身法,以極快之速來到了埋葬楚浪的地方。

“咦!”王默心頭微微一震,幾乎失聲喊了出來,“為什麽會有變化?”

原來,他當日安葬楚浪的時候,早把洞口附近看得一清二楚,除非過了很長時間,或者有物到此翻動,否則不應該會有什麽變化。

可是這才過了幾天,他一眼就看出了洞口所在有翻動過的痕跡,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洞裏出來,然後又把洞口給掩埋了。

“難道楚島主屍變了?”

王默不由暗想。

他雖然不相信世上真有屍變這回事,可是他小時候,何衝經常跟他講鬼故事,其中就有屍變。

他不止一次問過屍變是不是真的。

而何衝告訴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沒有見過就不代表就沒有,當然,沒有見過也不代表就有,反正信了就有,不信就沒有。

他呆了一會,正想走近瞧個清楚,忽然聽到了衣袂聲。

若是以前,他肯定聽不到,但這一次,卻聽得十分清楚,就如發生在數丈之內。

他念頭迅速一轉,趕緊找個地方藏了起來,屏息靜氣,就如施展了龜息之術。

除非是絕頂高手,且距離他頗近,否則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三息過後,隻見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附近,前方那人王默不認識,但後邊那人王默十分熟悉,正是六根和尚。

本來前方那人可以離開此地的,但他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發出一聲怪笑,說道:“六根大師,我與你也就見過一次麵,而且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你為什麽追著我不放?”

六根和尚不敢靠近對方,而是保持一定距離,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有一事相詢,不知施主能否如實回答?”

那人笑道:“你說啊,我聽著呢。”

六根和尚說道:“施主可是那關外七大高手中的勞西門勞老施主?”

勞西門?

王默微微一怔。

這人就是“二魔”當中的那個“火魔”?

“六根大師。”那人說道,“我確實就是勞西門。難道你以前不知道我是誰嗎?”

“貧僧以前隻知道勞老施主姓勞,至於……”

“那你現在知道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且慢。貧僧還想問一句,勞老施主是否清楚那件事。”

“哪件事?”

“就是家師與昆崳派掌門被人偷襲暗算之事。”

勞西門又是一聲怪笑,說道:“據我所知,昆崳派掌門的死,跟你師父有莫大關係,為何你要問我?”

“因為你與昆崳派掌門頗有來往。”

“我當年確實跟昆崳派掌門有所來往,可在他死之前,我因為有事去了遼東,等我得知他的死訊以後,已過了十多年。我再怎麽神通廣大,又如何清楚昆崳派掌門的死因?”

六根和尚皺了皺眉,道:“這麽說,此事跟勞老施主一點關係都沒有?”

勞西門笑道:“大師這話真是稀奇。我怎麽會與這件事有關係?話說回來,令師害死了昆崳派掌門,而我與昆崳派掌門頗有交情,如果不是令師也死了,恐怕我少不得要討教令師幾招呢。”

王默聽到這裏,不由暗想:“六根大師不會無緣無故盤問勞西門,難道昆崳派掌門的死跟勞西門真有關係?”

“勞老施主。”隻聽六根和尚說道,“貧僧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答應?”

“你且說來聽聽。”

“貧僧想請勞老師祖去見一個人。”

“見誰?”

“此人姓苗,乃苗疆一位洞主……”

勞西門神色一變,問道:“你認識苗山雲?”

六根和尚見他麵色有異,頓時心頭微震:“原來勞老施主果然見過這位苗疆洞主。”

勞西門想了一下,說道:“我是見過苗山雲,那又如何?”

“貧僧最近見過一位前輩,經他指點,得知這位苗疆洞主有一個朋友,名字與勞老施主同名同姓,難道此人就是勞老施主不成?”

“我確實做過苗山雲的朋友,但那都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我與苗山雲早就沒有往來,你要我去見他,不覺得這是一件強人所難的事嗎?出家人本應慈悲為懷,你真要這麽做,怕是做不了佛門弟子。”

“如果勞老施主不想去苗疆見苗洞主,不如就把當年的事說清楚。”

“老夫說了,不清楚!”勞西門顯然已被六根和尚激怒,語氣變得既陰沉又充滿殺氣,“六根,老夫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纏著老夫,別怪老夫對你不客氣!”

“難道那個蒙麵人就是這老魔頭?”王默腦袋大開。

隻聽六根和尚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貧僧隻想問一聲,昆崳派掌門之死,是否跟勞老施主有關?”

勞西門突然哈哈一笑,說道:“六根,就算昆崳派掌門真是老夫殺的,你又能如何?”

“果然是你嫁禍我師父!”

“不錯!元真老道就是老夫殺的。就連你師父,也中了老夫招數,若非他命大,當場就得死掉。”

“我師父與元真道長的武功不在你之下,要不是你突施偷襲,你暗算得了元真道長?”

勞西門大笑一聲,說道:“這你就錯了,老夫雖然比他們小十幾歲,但論武功,絕對在他們之上。

不過你也沒有說錯,元真道長是被老夫偷襲殺死的,畢竟若不偷襲,他不可能死那麽早。

我與你師父沒有交情,想偷襲他不可能,所以隻能以力取勝。

那老禿驢重傷之時,也不知發動了什麽招數,居然將老夫打傷了,害得老夫養了大半年才好……”

“住口!”六根和尚怒吼一聲,火爆脾氣發作,“你這個老東西,有什麽資格活在世上?我今天就要降妖除魔,將你滅於此間!”

話罷,縱身上去,戒刀早已出鞘,恨不得一刀就能殺了勞西門。

然而勞西門乃關外七大高手之一,隻論內力,其他六大高手都比不上他,更何況是內力比不上祁雲鶴的六根和尚?

幾十刀過後,六根和尚不但沒能殺掉勞西門,反而漸漸落了下風。

王默躲著暗處看出情況不妙。

六根和尚的武功原本就不如勞西門,而今瘋狂攻擊,看似凶猛無比,其實對勞西門威脅更小。

威力勞西門以逸待勞,不需要百招,就能傷了六根和尚,甚至是將六根和尚打死。

眼看兩人鬥了五十多招,六根和尚一味進攻,不知道防守,而勞西門一有機會就反擊,多數時候為了節省體內都在防守,此消彼長之下,形勢對六根和尚越來越不利。

忽聽勞西門大笑一聲,左手食中二指一駢,如劍一般點在戒刀上。

砰!

戒刀雖然沒有被打斷,但六根和尚在消耗大量體力的情況下,根本擋不住勞西門這一指的力量。

霎時之間,六根和尚嘴角流血,向後退了數步。

勞西門不會再給六根和尚機會,雙手手指劃動,招招指向六根和尚要害,使得空氣絲絲作響。

七八招過後,六根和尚雖是全力防禦,卻也無法阻擋,人已退出數丈,地麵留下一串深達兩寸腳印。

驀地,勞西門大喝一聲,長袖向外一卷,將兩枚近乎於無聲無息來近的牛毛針擋下。

恰在這時,六根和尚一刀劈出,左手運足功力拍向勞西門,一招兩式,甚是精妙。

倉促之間,勞西門隻得先破解六根和尚刀法,然後與六根和尚對了一掌。

誰想六根和尚知道武功比不上他,就想與他比拚內功,兩人手掌剛一接觸,就發動了師門絕學。

隻聽“啪”的一聲,兩人內勁相交,勞西門內力雖在六根和尚之上,但六根和尚的內功確實非同凡響,加上勞西門擔心發針之人還會偷襲自己,不敢使用全力,頓時成了難分伯仲之勢。

“何方鼠輩!”勞西門沉聲罵道,“竟敢偷襲老夫,還不快給老夫滾出來!”

發針之人正是王默。

但他沒有現身出去,仍是隱藏在原處,尋機再暗中六根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