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鶴。”狴犴公子說道,“你既然接下‘丹鳳令’,就得參加七月初七的大會。別說我沒有警告你,你要是敢不去,後果自負。”

“不知是什麽大會?”祁雲鶴明知故問。

狴犴公子皺眉道:“你沒聽說我爹爹要和悟空大師比武嗎?”

“聽說了。”

“既然聽說了,為何還問?”

“原來七公子想讓我去觀看令尊與悟空大師比武啊。”

“不是讓你看我爹爹和悟空大師比武,而是讓你看我爹爹如何打敗少林第一高手。”

王默聽了這話,心頭忍不住想:“悟空大師武功出神入化,未必會輸給你老爹!”

忽然,狴犴公子瞅了他一眼,問道,“你小子在想什麽?”

王默吃了一驚,心想這家夥難道能聽得到我的心裏話?

正在想如何接話,祁雲鶴卻已說道:“七公子,他隻是個後生小子,你何必吼他?”

“他是你徒弟?”狴犴公子皺眉問。

“他是我朋友。”祁雲鶴說道。

“朋友?”狴犴公子怪異地望了望王默,分明就是想不通,好在他不是神仙,並不知道王默心裏在想些什麽,很快就放過了王默,對祁雲鶴說道,“總之,七月初七,你必須去空明島。”

“七公子如此盛情,祁某想不去都不成了。”祁雲鶴笑道。

就在這時,位於高處的一位武林高手不知看到了什麽,麵泛興奮之色,施展輕功,朝枸杞島深處過去了,速度極快。

隨後,好幾個人也都展開身法,紛紛朝西而去。

“來了,來了。”

有人叫著,騰身而起,幾個起落以後,已然遠去。

王默等人見了這個光景,就知道比武就快開始。

蟲不三趕緊轉身離開,那三個人緊隨其後,一點也不敢耽擱。

“鄭統領,我先走一步。”

狴犴公子看出鄭三萬不會和自己一塊過去,朝鄭三萬說了句話,便帶著一班手下走了。

鄭三萬目送狴犴公子等人遠去以後,轉頭望向祁雲鶴:“祁兄,我們要不要也過去瞧一瞧?”

祁雲鶴笑道:“鄭兄,你很急嗎?”

鄭三萬看出蹊蹺,說道:“隻要祁兄不急,我就不急。”

“既然大家都不急,沒必要這麽快跑去湊熱鬧。”祁雲鶴神色略顯古怪,“對了,鄭兄,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祁兄但說無妨。”

“我記得我們當年在遼東的時候,來去自如,無拘無束,連官府也不敢過問我們的事,為何你會在五年前做了四海神龍手下?”

“祁兄,你真正想問的是我是不是被逼的吧?”

“是。”

“那我可以實話告訴祁兄,沒有人逼我,我是心甘情願。”鄭三萬緩緩說道,“自從見到四海神龍以後,我就知道他才是我真正可以投靠的人。他身上有種別人無法比擬的魅力,會讓人發自心底敬仰。”

“敬仰?”祁雲鶴難以置信。

“祁兄,就算我說得再多,恐怕你也不會相信。好在你也會參加空明島大會,到時候見了四海神龍,你就知道我沒有說錯。”鄭三萬道。

祁雲鶴想了想,陡然問道:“那個人親自找過你沒有?”

鄭三萬一愣,但是很快,他就知道祁雲鶴說的那個人是誰,道:“我見過那個人。”

“既然你見過那個人,難道在你的眼裏,那個人比不上四海神龍?”祁雲鶴問道。

鄭三萬想了想,說道:“不是他比不上四海神龍,而是他讓我感到恐懼。”

“恐懼?”

“我怕他有朝一日會殺了我。”

“殺你?”

“祁兄,難道你對他沒有這種感覺嗎?”

祁雲鶴笑了笑,說道:“奇怪,我雖然也見過那個人,但我跟你的感覺有點不一樣。我雖然也怕他,但我不會擔心他殺了我。”

“是嗎?”

“反正這就是我的心裏話,我無須掩藏。”

“那麽祁兄,你當年為什麽不答應他呢?”

王默聽到這裏,隱隱約約猜到了他們說的人就是“邪尊”梅逴龍,隻是這種時刻,他也隻能聽著,不敢隨便插話。

“我是可以答應他。”祁雲鶴說道,“但我要是答應他了,我以後就得跟著他,不能背叛他。”

“原來祁兄當年並不想跟他簽賣身契。”

“不錯。我當年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被人管著,更不可能受人指揮。”

“那麽現在呢?”

祁雲鶴沒有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回答不出。

於是,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誰也不吭聲,陷入了沉靜當中。

過了一會,王默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隻得咳嗽一聲,打破沉寂,說道:“兩位,我們是不是該離開這裏了?”

然而,祁雲鶴與鄭三萬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

不過鄭三萬卻說了句話:“祁兄,希望我們將來不要變成敵人,否則那將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祁雲鶴輕歎一聲,說道:“但願如此。走吧,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話罷,飄身而去,也不回頭。

王默和鄭三萬雖然不知道他要去哪兒,但猜到他有可能知道君天佑和風昆吾比武的地方,所以並不多問,跟了上去。

隻見祁雲鶴先是往西過去,走到一半時,忽然轉向南方,途中再也沒有改變方向,一直走到盡頭。

一路過來時,起先還能瞧見三三兩兩的武林中人,可到了最後,由於所有人都在朝枸杞島中心趕去,所以能見到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則是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王默眼見大海愈來愈近,再有數十丈就要入海,不由心想:“這附近沒什麽人啊?祁老哥說的人是誰?怎麽不見蹤影?”

忽然,位於最前方的祁雲鶴腳下一頓,停在海邊。

沒等王默和鄭三萬跟近,祁雲鶴倏然破空飛出,瞬間穿過四十多丈海空,落在一個小島上。

這小島很小,與其說是島,倒不如說是礁石,長不過二十丈,光禿禿的,寸草不生。

王默才剛猶豫了一下,隻見鄭三萬縱身躍起,半空中一個跨步,落在了小島上。

王默咬咬牙,仗著內力深厚,幾個起落以後,以蜻蜓點水之勢到了祁雲鶴、鄭三萬身後。

“祁老哥。”王默環顧四周,問道,“這裏有人麽?”

祁雲鶴伸手一指,笑道:“那裏有人。”

王默舉目望去,看到遠處有座海島,雖然不大,遠遠小於枸杞島,但比他現在所在的這座小島大十多倍。

隻見祁雲鶴飛身掠出,落在十多丈外的海麵上以後,便踏波踩浪而去,如履平地。

跟著,鄭三萬也過去了。

王默無奈,硬著頭皮也要跟上,否則豈不是白來了?

好在他修為不低,體內又有幾十年內力,遠非一般武林中人能比,隻要不大意,倒也不是太難。

不一會兒,三人全都上了那座海島,走沒多遠,便上了一個小山坡,而山坡後麵,居然藏著一片小樹林。

“咦,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有人住在這裏?”王默暗想。

未幾,三人走到林外,隻聽有個聲音從林中傳出:“祁兄,你來了。”

王默聽得是風昆吾的聲音,不由愣了一下。

祁雲鶴忙道:“風兄年長小弟半輩,叫小弟一聲祁老弟就可以了。”

“這位是……”鄭三萬雖然沒有看到風昆吾,但憑感覺,完全能察覺到林內有個實力不在他之下,甚至比他還要強大的高手。

“風昆吾。”林中的風昆吾說道。

“原來是昆侖山的風兄,失敬,失敬。在下鄭三萬。”鄭三萬朝樹林拱了拱手。

“鄭兄客氣。”風昆吾話鋒一轉,問道,“小兄弟,你也來了嗎?”

“晚輩來了。”王默忙回答。

“那好,你進來吧。祁兄、鄭兄,麻煩你們兩位幫我看一下,以免有人誤入此地。”

祁雲鶴雖然不知道風昆吾為什麽隻要王默一個人進去,但他不介意為風昆吾看場子,笑道:“區區小事,小弟自當效勞。”

鄭三萬成名多年,江湖經驗豐富,自是不會拒絕,說道:“風兄乃世外高人,在下理應成全。”

王默見他們兩個都答應會守在外麵,便走入林中,很快見到了風昆吾。

“風……”

王默大吃一驚,疑心自己見到的人不是風昆吾。

原來他見到的風昆吾與從前大不一樣,不僅身體瘦了一圈,且還滿頭白發,麵容蒼老,別說一百歲,說有一百五十歲都有人會相信。

“小兄弟。”風昆吾笑道,“外麵有兩大高手為我們守著,不怕有人偷聽。你走近一些,我有話要跟你說。”

王默心頭一動,暗想:“此老這麽說,祁老哥和鄭三萬就算能聽到我們說話,想來也不好意思再聽下去。”

果然,外邊的祁雲鶴鄭三萬聽到這裏時,互相看了一眼,都沒在聽下去。

而隻要王默和風昆吾不是高聲說話,由於有一定距離,祁雲鶴鄭三萬也聽不到。

王默走近風昆吾,望著眼前這位白發蒼蒼,麵容枯槁,感覺比少伯庸都要老幾十歲的長者,不禁有種時隔多年的歲月感。

“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老得就快死了?”風昆吾問道。

王默不想欺騙自己,同時也是對風昆吾的一種尊重,遂點了點頭。

“其實就算我不散功,最多三天,我也會變成這樣。”

散功!

王默麵色大變。

李大年曾告訴過他,散功是一種“境界”,修為不夠,武功不高,想散都散不了。

可對於學武之人來說,一旦散功,便等於失去所有武功,倘若年紀大了,還會因此喪命。

風昆吾為什麽要散功?

他不是要和君天佑比武嗎?

沒有武功,他拿什麽和君天佑鬥?

王默百思不得其解。

“早在三十年前,我的修為就已是‘坐照’高段。”風昆吾緩緩說道,“然而這三十年來,無論我怎麽修煉,除了內力見長之外,修為一直停滯不前。所謂一切皆有定數,凡事不可強求,大抵就是這樣吧。”

王默想說兩句安慰這位老人的話,可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化作一聲歎息。

事到如今,再多安慰之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與其安慰,不如凝聽。

“我那師弟武功之高,我是萬萬比不上的,就算我不散功,我也打不過他。”風昆吾笑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和他鬥呢?

王默想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