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見了這出“鬧劇”,不由心想:“那家夥就是活該,什麽人不去招惹,偏偏招惹到少冬兒身上。倘若不是方臉老頭看出少冬兒心狠手辣,怕她當場殺人,那家夥焉還有命?”

他雖然討厭少冬兒,但更討厭無緣無故就找人麻煩的無良之徒。

如果那個江湖漢子招惹的人不是少冬兒,而是一個普通女子,那被他招惹的人豈不是要倒黴?

江湖雖然險惡,向來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但總得要講江湖規矩。

沒有江湖規矩,那豈不是亂套了?

無論是在什麽地方,哪個年代,仗勢欺人的人,無論是正是邪,是黑是白,人人都會唾棄。

王默想著,將最後一口飯吃完,結了飯菜錢,朝酒館外走去。

沒等他走到門邊,隻見一個豹頭環眼,樣子威武的紅袍老者,忽然出現在門外,冷冷說道:“誰都不許走!”

王默一愣。

這家夥是什麽人,好大的口氣。

他剛想開口,隻見那方臉老者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邊走邊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假扮官差,簡直就是目無王法。”

“老夫不是官差。”

“既然不是官差,為何不讓人離開?”

“老夫要找人。”

“找誰?”

說到這裏,方臉老者從王默身邊過去,渾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勢,直逼對方。

紅袍老者本來想以氣勢還擊,但他的內力不如方臉老者,堅持了小會,就抵擋不住,被迫向後退開。

“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找我刀劍山莊的麻煩!”方臉老者一步步朝紅袍老者走去。

“刀劍山莊!”

紅袍老者麵色大變,像是不知道對方是誰。

方臉老者見了,不由覺得奇怪。

難道對方真不知道他們是刀劍山莊的人?

此時,王默走出酒館,待要離去,免得惹火上身。

突然之間,一人從他身邊飛掠而過,正是少冬兒。

原來不知什麽時候,那頂轎子的四周,多了三十幾個人,為首那人修為之高,居然是“具相”高段。

此人是個腰懸長劍,貌約六旬,個子頗高的白衣老者。

他一隻手放在腰間劍柄上,像是要拔劍,但他的對麵,大概也就十五尺外,站著一個頭頂遮陽鬥笠,穿得較為樸素,但十分幹淨的男子。

此男子相貌堂堂,雙眉極長,渾身透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卻使得白袍男子無法拔劍。

眼看少冬兒就要殺到,那長眉男子,其實就是刀劍山莊上聖院新院長,少師正的那位內弟,即了緣和尚,往前一步踏出,輕聲叫道:“閣下內力驚人,在下領教了。”

話音剛落,隻聽“砰”的一響,那白衣老者身上如同中了一記無形拳勁,被震飛出去,落地後連退七步,神色略顯蒼白。

“冬兒,不可亂來。”轎內傳出一個女子聲音。

王默遠遠聽到,不由吃了一驚:“莫非轎子裏坐的人就是莊主夫人?”

他在刀劍山莊待了九個多月,隻在賞梅大會的時候站在遠處見過羅香梅一麵,當時就覺得這位莊主夫人不但貌美,而且看上去十分年輕,不像是少冬兒的親娘。

除此以外,羅香梅給他的印象還有對人很溫和,身上絕無半點頤氣指使的毛病。

曾有一段時間,他還懷疑過少冬兒到底是不是羅香梅親生的,母女兩的性格實在相差太大了!

少冬兒原本想拔劍砍人,但羅香梅在轎內一發話,她便停止手上所有動作,冷冷一笑,說道:“你們這些個不長眼睛的家夥,要是衝撞了我娘,我要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白衣老者趕緊問道:“敢問轎中可是刀劍山莊的莊主夫人?”

羅香梅的聲音從轎內傳出:“正是。”

白衣老者嚇得額頭見汗,抱拳說道:“在下不知莊主夫人駕到,冒犯了莊主夫人,還望莊主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在下。”

王默聽了,不由心想:“我要是莊主夫人,就得問清楚你們這些人為什麽要來找麻煩,真當江南武林盟主隻是個擺設嗎?”

豈料,羅香梅卻是說道:“無知者無罪,下次不要再犯就是了,你們全都走吧。”

“娘……”少冬兒叫道。

“讓他們走。”羅香梅說道。

了緣和尚揮了揮手,意思是“你們這些人可以走了”。

白衣老者見了,這才敢帶著一班手下迅速離開。

至於那個被方臉老者打敗的紅袍老者,跟著也走了,因為他與白衣老者原本就是一夥的。

王默依稀認得了緣和尚,正在詫異他什麽時候加入了刀劍山莊,了緣和尚目光射來,在他身上微微停頓了兩下,臉上卻是露出了詫異之色。

王默以前就覺得這個“長眉和尚”很厲害,此時被他盯了兩下,擔心被他看破易容痕跡,急忙轉身離去。

好在了緣和尚沒有追上去,神色轉眼恢複正常。

王默一口氣走了十裏路,回頭不見刀劍山莊的人跟來,這才放心,放緩腳步。

“奇怪,那個長眉和尚不是林隱真的朋友嗎?他為什麽會與刀劍山莊的人在一起?難道他本身就是刀劍山莊的人?”

王默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得甩甩頭,不再去想。

他已經不是刀劍山莊的弟子,想這些與己無關的事幹什麽?有這個功夫還不如趕路呢。

王默正要施展輕功趕往紹興府城,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巨響,感覺像是兩個絕頂高手正在交手一般。

“咦!發生了什麽事?”

王默展開“浮光掠影”之術,僅僅往前去了三裏路,便看到一處三叉道口躺滿了人,就連那白衣老者和紅袍老者,也都坐在地上,口吐鮮血,麵色慘白,分明就是受了重傷,沒有三五個月時間,休想恢複。

“他媽的!”一位五十來歲,身穿青衣的男子,口裏爆了一句粗話,然後揉了揉自己的拳頭,滿臉不屑,“你們沒死不是你們命大,而是老子手下留情,下次再敢冒犯我家主人,老子就把你們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王默遠遠望著,心頭驚奇不已。

那青衣男子是什麽人,難道真是他一個人把白衣老者等人幹翻的嗎?

如果真是的話,那他的本事也未免太大了!

隻見青衣男子走到一頂簡陋的轎子邊,與其他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差不多服裝,差不多樣子的轎夫,抬著轎子往紹興府城的那條路過去了。

王默走到近前,見白衣老者和紅袍老者都在運功療傷,根本沒工夫看他,而其他人受的不是內傷,而是外傷,雖不至於缺胳膊少腿,但一時半刻之間,誰也爬不起來,哼哼唧唧的,場麵極慘。

王默正要離去,忽聽後方傳來一個聲音:“兄台請留步。”

王默聽到是無一用的聲音,就走到了一邊。

數息以後,無一用趕到近前,先是掃了一眼場中,然後麵帶驚訝之色問道:“兄台,這是你幹的?”

王默搖搖頭,說道:“不是。”

“那是誰幹的?”

王默想了想,就把自己看到的說了。

無一用聽後,神色不由大變。

王默看出蹊蹺,問道:“你老兄知道他們是誰?”

無一用道:“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就是這兩日名聲漸傳的日月星辰四大金剛。”

“四大金剛?”王默愣了愣。

“閣下就是‘醉探花’無一用無兄?”白衣老者忽然睜開雙眼,問道。

無一用折扇一開,輕搖兩下,笑道:“不錯,正是在下。”

“敢問無兄,那轎子裏坐的人是誰?”

“我也想知道啊。”

“無兄消息靈通,居然也不清楚轎中人底細,看來此人身份神秘,天下少見。”

無一用看出他的用意,微微一笑:“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你用不著拿話激我。”轉對王默說道:“兄台,你是不是要去府城?”

王默點點頭。

“在下能與你同道而行嗎?”

“可以。”

當下,兩人並肩而行,踏上了通往府城的道路。

等兩人走遠之後,紅袍老者突然睜開雙眼,低聲叫道:“師兄,那家夥功力如此深厚,你我聯手也擋不住他一拳,怕是個絕頂高手。”

“他原本就是個絕頂高手!”白衣老者沉聲說道。

“那我們豈不是報仇無望?”

“師弟,你還想報仇?他都這麽厲害了,更何況他的主人!你不想死的話,永遠別再想這件事!”

紅袍老者聽得心頭一凜,不敢作聲。

過了一會,白衣老者站了起來,叫道:“全都跟我走,不要留在這裏。”話罷,朝另一條官道過去。

紅袍老者等人不敢不聽,急忙爬起來跟了上去。

……

“兄台貴姓?”

通往紹興府城的官道上,無一用開口問王默。

“免貴姓劉。”王默隨口胡謅。

“原來是劉兄。”無一用行走江湖多年,經驗豐富,並沒有再問其他,而是話鋒一轉,“劉兄此前沒有聽說過那四個人嗎?”

王默知道他說的四個人就是日月星辰四大金剛,搖搖頭說道:“在下從未聽過。”

無一用說道:“這四個人厲害非凡,劉兄以後若是再見他們,能避則避,若是不能避,千萬不要得罪他們。”

王默笑道:“在下曉得。”

“劉兄,不是我多嘴,我跟你說,那四大金剛中的日金剛,昨晚剛廢掉了蕭山一劍拜弟的一條腿。”

“蕭山一劍在下聽說過。此老乃紹興府三大高手之一,武功頂尖。他的拜弟是誰?”

“他的拜弟住在蕭山湘湖邊的一座山主裏,名叫柳橫斷,武功雖然比不上蕭山一劍,但刀法不錯。”

“此人為什麽要得罪日金剛?”

“他倒沒有得罪日金剛,隻因他與錢江幫的幫主歐陽海關係極好,聽到錢江幫的一位護法被日金剛打死,就在日金剛一行路過蕭山時,跑去阻攔,雙方一言不合動起手來,結果就斷了一條腿。”

王默十分好奇,問道:“日金剛為什麽要打死錢江幫的護法?”

無一用說道:“因為那家夥公然在錢塘江邊強搶民女,正好被四大金剛的主人撞見,叫日金剛把他活劈了。”

王默道:“劈的好!這種人就該死。”

無一用望了他一眼,笑道:“看來劉兄也是位打抱不平的俠士啊。”

王默老臉一紅,說道:“慚愧,在下武功一般,至今尚未做過一件俠義之事,不敢妄稱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