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子就是道士,屬於蔑稱。

王默雖然不知道外邊那人罵的牛鼻子是誰,但同春觀的觀主是於康,想來對方要找的人就是於康,不會是別的人。

隻聽於康的聲音響起道:“不知各位有何見教?”

那凶狠聲音說道:“牛鼻子,你以為我們找不到你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與我們錢江幫為敵……”

王默聽到對方是是錢江幫的人,不由納悶。

於康是怎麽招惹上錢江幫的?

“不是貧道非要與貴幫為敵,而是貴幫弟子仗勢欺人,貧道沒有遇到便罷了,恰巧貧道……”

“牛鼻子,你少廢話!老夫問你,你叫什麽名字?”突聽一個陰沉沉聲音問道。

“貧道姓於。”

“老夫知道你姓於,但老夫想知道你的全名。

不等於康有所表示,身處道觀中的梁凉發出一聲怪笑,揚聲叫道:“各位真是錢江幫的人嗎?”

王默聽到梁凉開口,不由一愣。

這老頭想幹什麽?

那陰沉沉聲音問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個說書的。”說著,梁凉向外走去。

王默見了,自然也就跟了上去。

很快,兩人走出了同春觀。

隻見外邊火把通明,人影幢幢,站了不少人,除了於康之外,全都是錢江幫的人。

王默目光一掃,發現這夥人當中倒有幾個高手,尤其是為首那個,修為之高,應該是“具相”初段。

梁凉手中芭蕉扇輕搖兩下,然後朝為首之人把手一拱,笑道:“敢問尊駕貴姓大名?”

那人冷冷望了一眼梁凉,說道:“老夫是錢江幫的護法,姓魯。”

“原來是魯護法,不知於道長何處得罪了貴幫?”

“三天前,姓於的牛鼻子打傷了我錢江幫的人,本幫幫主十分生氣,特令老夫……”說至此處,魯護法神色忽然一沉,“說書的!這沒你什麽事,你要是敢為姓於的牛鼻子出頭,當心沒命活到天亮。”

梁凉嗬嗬笑道:“小老兒怎敢出頭?出頭的是這位老弟。”

魯護法聽了,不由望向王默。

他見王默四十出頭,貌不驚人,看不出有何厲害之處,便冷冷一笑,問道:“你想與我錢江幫為敵?”

王默暗想:“涼涼這老家夥想幹什麽?明明是自己想出頭,卻非要把我推出去。錢江幫怎麽說也是杭州城的一大勢力,我要是得罪了錢江幫,以後還怎麽能在杭州立足?”

“你是啞巴嗎?”魯護法見王默不吭聲,皺眉說道。

“對,他就是啞巴。”梁凉笑道。

“你才是啞巴。”王默心道。

魯護法見王默還是不出聲,就信以為真,說道:“無論你是不是啞巴,敢管我錢江幫的事,最後都是死路一條。”

話音剛落,忽見王默往前走上幾步,神色堅毅,一副我就算是啞巴,也要管一管的樣子。

魯護法見狀,心頭震怒,將手一揮,喝道:“誰要能打斷他一條腿,本護法必有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霎時間,三個自忖有本事打敗王默的人,一塊兒衝了出去。

其中一位速度最快,當先來到王默跟前,一掌劈向王默,打算先打傷王默,然後再卸掉王默一條腿。

然而王默既然敢站出來,就不會怕任何人。

隻見他腳底下微微一轉,瞬間躲開此人手掌,然後隨手一揮,啪的一聲,一掌打在對方臉上,力道頗重,將此人打得口角流血,雙目冒光,差點昏死過去。

其餘二人眼見王默如此厲害,不由嚇了一跳。

兩人待要後退,王默雙手一抓,招式也不出奇,完全就是身法夠快,轉眼將兩人擒下,扔了出去。

不等兩人落地,魯護法身後倏然掠出一人,單掌一翻,運足全身內力,拍向王默。

砰!

王默毅然不懼,右手伸出,與此人狠狠對了一招。

不過一息,那人就扛不住王默的內力,被震得氣血沸騰,難受之極。

如果不是王默沒想過要殺人,最多再有兩息,就能施展內功將此人打得重傷,甚至是斃命。

魯護法待要親自出手,王默忽然收手往後退開。

那人急忙倒竄出去,麵色驚駭地望著王默。

老實說,他的修為乃“通明”中段,剛才與王默對掌瞬間,發現王默的修為比自己略低,然而王默的內力卻要在自己之上。

他本以為王默本事再大,至多也就是和自己旗鼓相當。

但沒想到的是,王默也不知修煉了什麽內功,居然能在眨眼之間以絕對優勢壓製他。

若非王默收手後退,他根本擺脫不了王默,不死也要廢掉!

“說書的!”魯護法叫道,“他是你什麽人?”

“他是小老兒的朋友。”

“你又是什麽人?”

“你想聽實話嗎?”

“……”

“咳咳,小老兒也不隱瞞,三十幾年前,小老兒曾見過貴幫老幫主歐陽淞,承蒙他看得起,叫小老兒一聲‘前輩’。”

聞言,錢江幫上下都是駭然失色。

歐陽淞如果還活著,至少已有八十歲,能讓歐陽淞叫前輩的人,天下能有幾個?

而事實上,就算是魯護法本人,加入錢江幫也不過十七八年。

如果梁凉真有他自己說的那麽厲害,別說魯護法,即便是現任幫主歐陽海來了,也不敢造次。

“胡說!”魯護法吃驚過後,滿臉不信,“普天之下,能讓老幫主叫前輩的人,寥寥無幾。你這老兒要是再敢侮辱我錢江幫,我錢江幫上天入海,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梁凉笑道:“小老兒又不是神仙,用得著你們上天入海抓嗎?回去告訴歐陽海,就說他還欠小老兒一巴掌,再要敢找於道長的麻煩,小老兒哪天不高興了,就去你們錢江幫的總壇跟他敘敘舊。”

魯護法怒道:“你敢……”

驀地,梁凉往前一步踏出,手中芭蕉扇輕輕扇了一下,神色悠閑,看不出像是在出手。

然而魯護法滿臉緊張,運功戒備。

誰料等了幾息,梁凉卻未見其他動作。

“滾吧!”

梁凉芭蕉扇一指,輕聲喝道。

魯護法愣了愣。

刹那間,他隻覺得腰帶微微鬆了一下,尚未反應過來,腰帶便已斷為數截。

魯護法驚恐不已,深知自己遇到了絕頂高手,別說是他,就算是幫主歐陽海來了,也鬥不過對方。

“快走。”

魯護法喊了一句,不顧護法身份,當先逃了。

錢江幫其他人眼見他跑掉,又有誰還敢留在場中?自是全都跑了。

“多虧兩位仗義出手,不然的話,貧道今晚隻怕要……”於康說道。

“別謝我,謝他好了。”梁凉笑道,轉身走入同春觀,一副我什麽都沒幹過的樣子。

王默苦笑一聲,心裏想:“我本事再大,也鬥不過那個魯護法,還不是你把人家嚇走的。”對於康說道:“於道長,你也別謝我,我隻不過是適逢其會,沒幫什麽忙。”

於康看出王默不會接受自己的謝意,以免被王默覺得自己囉嗦,也就沒再說感激的話。

當晚,王默與梁凉就在同春觀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來以後,兩人便與於康告辭,離開了同春觀。

王默不知道梁凉要去何處,跟著他走了一會,因為自身要去某個地方,不可能一直跟著他,所以就想與他道別。

他正要出聲,梁凉突然站住腳步,笑道:“王默,我想跟你說個事。”

王默見他神色古怪,也不知他又要玩什麽花招,便謹慎說道:“晚輩能力有限,如果你老……”

“這件事你一定辦得到。”

“那是何事?”

“我……我最近手頭拮據,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銀子。”

王默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此事好說,不知你老要借多少。”

梁凉伸出一隻手,也不說話。

“五兩啊,沒問題,我……”王默待要拿銀子,可見梁凉一臉鄙夷,就笑道,“原來不是五兩,是五十兩,我……”

“什麽五十兩,是五千兩。”

“五千兩!”

雖說王默現在腰纏萬貫,不差這點錢,可五千兩絕不是小數目,而是一筆巨款,豈能說借就借?

“你沒有嗎?”梁凉一臉懷疑。

“有倒是有,隻不過……”

“有就好,我給你寫張借條,等我以後有錢了,就還你。”

王默暗想:“什麽叫等你有錢了就還我,你要是一直沒錢,豈不是永遠還不了?”

口中卻道:“何必多此一舉呢?你老乃世外高人,別說五千兩,五萬兩我都信得過。”

梁凉笑道:“那好極了,不然我得到處去找紙筆,太麻煩啦。”

王默見他這麽不客氣,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末了,他交給梁凉五千兩銀票,也不打算能收回來。

反正錢財乃身外之物,能用五千兩結識一個武林高人,那也是件劃得來的大好事。

總歸到底,還是他賺了。

“對了,你要去什麽地方?”梁凉喜滋滋收了銀票以後,問道。

“我要去找一個人。”

“找誰?”

“刀浪子。”

“刀浪子?”梁凉微微一愣,“你找他幹什麽?”

“跟他學刀。”

“你知道他住在何處嗎?”

“知道。”

梁凉聽他知道,也就沒問,笑言:“刀浪子刀法精湛,當世罕見,你要是能跟他學刀,對你將來大有好處。不過此人性情孤僻,你日後見了他,盡量小心,別被他騙了。”

王默自信滿滿說道:“我有法子能讓他傳我刀法。”

梁凉看了看他,像是要說些什麽。

但最後,梁凉卻隻是伸手拍拍他的肩頭:“我走了。江湖險惡,切莫輕信他人。言盡於此,我們這就分道揚鑣吧。”

王默待要跟梁凉告辭,梁凉身形一起,瞬息出得十數丈,發出一聲大笑,步子看似不快,實則乃上乘之法,幾息以後,竟是遠至兩百多丈,轉過道邊一片樹林,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