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抬頭一瞧，隻見對麵正中坐著一位四十上下，貌相威嚴的大漢。
他雖不知此人是誰，但隱隱覺得對方武道修為極高，就算沒有達到“具相”高段，至少也是“具相”中段。
就在此人兩旁，分別坐了一個五十來歲的禿頂男子和一位年近六十的長須老者。
長須老者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知道內力極為深厚，沒有四十年也差不了多少。
禿頂男子卻是目光犀利，猶如鷹眼，通明段位以下的人多看一會就覺得眼疼。
“弟子正是王默。”王默躬身回答。
“那好。”大漢問道，“你知道為什麽把你叫來這裏嗎？”
“弟子不知。”
“這裏是刀劍屋，凡是進了刀劍屋的外門弟子，都得接受考核。”
“考核？什麽考核？”王默差點脫口而出。
大漢看到他一臉迷茫，遂解釋道：“以你的現在武功造詣，完全可以出師了。但依照刀劍山莊的規矩，在你離開刀劍山莊之前，需要接受‘刀劍屋’的考核，一旦過關，隨時可以離去。”
王默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刀劍山莊留不下我，要把我趕走。”
他問道：“萬一弟子不能過關呢？”
誰都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因為在刀劍山莊的曆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外門弟子是不過關的。
不等大漢開口，那禿頂男子哼了一聲，說道：“如果你連‘刀劍屋’的考核都過不了，隻能說明你資質太差，連做外門弟子的資格都沒有。我可以告訴你，像這樣的人，將會被逐出刀劍山莊！”
逐出山莊與離開山莊完全是兩碼事，性質不同。
王默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差別。
他要是被逐出了刀劍山莊，說不定會成為刀劍山莊曆史上第一個沒有犯錯，卻給打出刀劍山莊的弟子。
他自然不會想當這種被人嘲笑一輩子的“第一人”。
“王默。”大漢說道，“以你的武功，隻要不是消極對待，斷不會過不了關。你不要擔心這個問題。”
“弟子受教。”
王默覺得這個大漢為人很好，要是在別的地方，說不定會打聽對方姓名，在上聖院是什麽身份。
“你還有其他疑問麽？”大漢問。
“弟子……”王默想了想，忽然問道，“請恕弟子鬥膽，想知道考核內容是什麽？”
“嗬，這個問題我原本就想告訴你，你倒先問出來了。”大漢笑了笑，說道，“你聽清了，你將會麵臨三場考核。要麽是兩刀一劍，要麽是兩劍一刀，不會是全刀或全劍。隻要你每場都能堅持十招，就可過關。”
不等王默開口，他緊接著補充：“當然，考核不能使用內力，更不能施展內功，隻比刀法或劍法。至於兵器，木劍、木刀就可。”
當下，有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起身問道：“王師弟，你第一場要劍還是要刀？”
“要劍。”
“好。”
那男子走到角落中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把木劍，走到王默跟前，交到王默手裏，同時說了句：“王師弟，祝你好運。”
“多謝師兄。”王默抱拳為禮。
那男子才剛退回原位坐下，忽見一位身形極為高大，比王默高半個腦袋的漢子，差不多三十歲，霍然站起。
王默看出他要第一個考核自己，等他取了一把木劍走近以後，於是抱拳問道：“敢問師兄貴姓？”
“我姓牛。”
“原來是牛師兄。”
“王師弟，你可要當心了，我不會手下留情。要是把你打傷，你千萬不要怪我。”
牛姓漢子話罷，倏地一劍刺出，速度雖然不算太快，但劍法相當精妙，絕非庸手。
王默一眼就看出了這一劍的走勢，道聲“得罪”，亦是一劍刺出，看不出有多厲害。
然而雙劍才剛相交，牛姓漢子便覺得一股大力湧來，差點將他的劍招震亂，不由吃了一驚：“這小子的力氣好大！”
他原本見王默比自己小十餘歲，有點輕視的意思，認為自己第一劍就能把王默打趴下，但是一劍過後，再也不敢輕視王默，而是將王默視作對手，展開劍招，一劍一劍攻出，無一不是刀劍山莊的中乘劍法。
五招過後，牛姓漢子已是刺出了七十劍，平均每招便有十四劍之多，時快時慢，讓人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中劍。
可是王默攻守兼備，絲毫不落下風，看在行家眼裏，自是已經瞧出單論劍術的話，王默絕不在牛姓漢子之下。
“咦，這個王默的劍法居然這麽厲害。”長須老者目中泛出幾道精光，不禁動容變色，“難怪去年他會與下聖院兩大天才之一的史驚濤戰平。”
“餘師兄，史驚濤今年年初已經是中聖院的內門弟子，不再是下聖院的外門弟子。”禿頂男子提醒道。
“我知道啊。”長須老者說道，似乎有點不高興。
禿頂男子自是聽得出來，不由心想：“我好心提醒你，你卻怪我多事。也罷，誰叫你年長於我，我得叫你一聲師兄，我不跟你計較。”
眼看十招將到，就在第九招的時候，牛姓漢子劍法陡然一變，竟用了一招上乘劍術。
王默看出這一招劍法比之前的劍法精深，不敢大意，沉著應對，居然接了下來，沒有落得下風。
第十招，牛姓漢子所用劍法依然是上乘劍法，且威力比第九招稍強一分。
王默原本已經接下，但想到這是最後一招，自己身為外門弟子，豈能真的與對方較勁，便故意劍勢走偏分毫，頓時落於下風，差點被牛姓漢子用劍刺中肩頭。
牛姓漢子雖然沒有看出王默“有意相讓”，但他所用兩招上乘劍法已經專研了一年多，至少已有三成火候，而像這樣的劍法他最多就學了五招，王默竟能接下，可見此子在劍道上確實是個天才。
十招一過，他便收了木劍，說道：“王師弟，想不到你在劍術的成就竟有這等火候，我這一關，你過了。”
“牛師兄劍法高深，小弟甘拜下風。”王默滿臉謙虛。
那大漢看到王默劍法如此高超，目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詫，麵上露出了讚賞之色。
在王默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且比自己少年時還要強。
王默可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但這不代表他就是無名之輩。
相反，二十多年前，在他還是下聖院外門弟子的時候，他的名氣就堪稱獨一無二，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
在刀劍山莊曆史上，少則十五六年，多則三十年，總會湧現出一批人才，而在這些人才當中，又能出現一到三個天才。
遠的不說，近五十年來，刀劍山莊便出現了三代六個天才級人物。
下聖院院長宋康，就是最早的三大天才中的一個。
至於其他兩個天才，年紀均在宋康之上，其中一個後來去了內堂擔任要職，而另外一個二十多年前不知何故就銷聲匿跡了。
這三大天才出名於四十多年前，屬於前輩人物。
而在二十多年前，刀劍山莊出現了一個天才和三個準天才，三個準天才中的一位，就是李大年。
至於那個天才，就是大漢本人。
他的名字叫韓劍一。
早在二十年前，韓劍一就被視為刀劍山莊近百年以來的最強弟子。
據說有人曾把他拿來和少師正的長子少正春比較，說論資質，絕不在少正春之下。
兩年前，韓劍一三十七歲，被莊主少師正看中，破例收為入室弟子，當時雖然沒有得到《刀劍無量功》的傳授，而是處於考察期。
如無意外的話，再有兩個月時間，三年考察期限一滿，韓劍一必將成為刀劍山莊曆史上第四個修煉《刀劍無量功》的外姓弟子。
韓劍一能有這等造化，絕不是運氣使然，而是他有這個能力！
至於六個天才中的剩下兩個，那便是這兩年來嶄露頭角的方昭和史驚濤。
不過這兩個小輩與韓劍一比起來，還差了點。
韓劍一現在有兩個身份，一個是刀劍山莊“護法”，一個是上聖院“次席”。
其實首席與次席，都不是刀劍山莊的正式職位，隻因羅寶住進刀劍山莊以後，少師正信任他，想來想去，就給他在上聖院安排了一個首席的位子，後來又讓韓劍一當了次席。
換言之，長老與護法才是刀劍山莊的正職，凡是領有這兩個身份的人，才算得上刀劍山莊的中堅力量。
韓劍一的正職是護法，次席隻不過是個頭銜而已，表示他與其他護法不一樣。
那長須老者和禿頂男子的身份就是護法，年紀比韓劍一大，入門比韓劍一早，屬於師兄，但地位要在韓劍一之下，所以隻能坐在韓劍一兩旁，以韓劍一為首。
“王默。”韓劍一開口說道，“以你的劍術，至少已是一流，後麵兩場考核必定過關，不過規矩就是規矩，你還得接受考核。”
“弟子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就接受第二人的考核吧。”
話音剛落，隻見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
一個位於左列，一個位於右列。
所謂左刀右劍，左列之人精於刀，右列之人精於劍，牛姓漢子就是從右列出來的。
而此時，右列站起來的那個人，正是王默認得的那個師兄。
而左列之人呢，則是位年紀稍大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