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東海之濱,某地。

一艘海船停靠在海岸邊,船頭站著一人,雙手背於身後,是個扶桑人。

這扶桑人就是源十郎。

近前之處跪著一個扶桑武士。

源十郎認真聽著扶桑武士的匯報,神色越來越凝重。

終於,那扶桑武士全都稟報完之後,源十郎才用扶桑話問道:“確定?”

“確定!”那扶桑武士用扶桑話說道。

“八嘎!”源十郎氣得要打人。

他與他師父經營了多年的計劃,難道就此功虧一簣了嗎?

他不甘心!

可他不甘心也又能怎樣?

他唯一信得過的就是那個人。

除了那個人,就算是那個人的兒子,他也信不過。

況且就算他信得過,但對方呢?

對方還能像那個人一樣信任他嗎?

他是扶桑大內氏的家臣,要以大內氏的利益為主,任何威脅到大內氏利益的事,他都不允許!

突然,一人自陸地飛速而來,眨眼間來近。

不等源十郎下令,船內遽然飛出七人,個個都是絕頂高手,皆是扶桑武士打扮。

“源十郎。”來人笑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說的是扶桑話,但穿的像個中原武林人士。

“退!”源十郎猜到了對方是什麽路數。

那七個絕頂高手瞬間退下,消失不見。

“我能上船嗎?”來人笑問道。

源十郎想了想,說道:“你都來了,我還能阻止你上來嗎?”

“謝謝。”來人飛身上船,武功雖然比不上源十郎,但也頗為罕見。

“你是?”源十郎問道。

“蘆屋滿天。”來人笑道。

“蘆屋滿天?”源十郎想了想,忽然感覺到對方身上有一股怪異的氣息,立刻猜到了什麽,不由神色一變,“你是蘆屋道滿的後裔?”

“正是。”蘆屋滿天仍是笑道。

蘆屋道滿!

扶桑傳說中的陰陽師。

蘆屋道滿又叫道摩法師,活動於五百多年前,能力強大,精於幻術。

四五百年前,扶桑有一位強大的陰陽師,名叫安倍睛明。

此人被譽為全扶桑最厲害的陰陽師,別名白狐之子,深受天皇和權臣器重。

如果安倍睛明還有對手的話,那就是蘆屋道滿。

隻是後來,蘆屋道滿輸給了安倍睛明,被扶桑朝廷流放到了播磨國。

源十郎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蘆屋道滿,而據他所知,蘆屋道滿的子孫後代並沒有滅絕,但知道他們身份的人極少,一旦出現,就意味著扶桑將會發生大事。

“你與藤原真劍是什麽關係?”源十郎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

“藤原真劍是我的少主。”

“這麽說,你的主公是那個人?”

“對。”

“他叫你來幹什麽?”

“你應該看了我家主公寫給你的信吧?”

“看了又如何?”

“你的選擇呢?”

“我不可能答應!”源十郎冷聲道。

“那個人已死,你認為你還有必要和中原人打交道嗎?”蘆屋滿天問道。

“就算我不與中原人打交道,也不意味著我會與那個人打交道。”源十郎說道。

“這可由不得你。”蘆屋滿天說道,“你是大內氏的家臣,必須為大內氏的未來考慮。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大內政弘已決定徹底退出京都之爭,不再染指朝廷。”

“胡說!”

“你有多久沒回扶桑了?”

“……”源十郎沒有回答。

蘆屋滿天望著他,臉上似笑非笑。

過了一會,隻見一艘快艇出現,迅速朝海船這邊過來。

兩艘船距離尚有十多丈,忽見一人從快艇上飛出,穩穩落在海船上,乃是個扶桑人。

那扶桑人似乎頗有身份,嘰裏咕嚕對源十郎說了不少扶桑話。

源十郎聽完後,麵色大變:“不!不可能!”

“八嘎!”那扶桑人怒道,又嘰裏咕嚕說了一大段,然後瞪了一眼源十郎,轉身飛回快艇之上,下令掉頭而去。

等快艇去遠之後,蘆屋滿天才對源十郎笑道:“你聽到了吧?連你師父都決定遵從大內政弘的意思,難道你還想反對嗎?你要是反對,那就是不忠。”

“我不是反對!”

“既然不反對,那就與我們合作吧。”

“我……”

“我家少主說了,機會隻有一次,你要是錯過了,大內家將來發生了什麽事,可不能怪我們啊。”

話罷,蘆屋滿天轉身便要下船。

源十郎陡然喝道:“你想要什麽?”

聞言,蘆屋滿天不由笑了。

於是,他說了一句什麽。

源十郎神色大變,說了句什麽。

但蘆屋滿天又說了什麽,一副你不說也得說的樣子,且不會給源十郎更多時間考慮。

最終,源十郎妥協了。

他這麽做當然是為了大內氏。

扶桑武士雖然講信用,不會出賣朋友,但也講忠誠。

當忠誠與信用發生衝突時,幾乎所有的扶桑武士都會選擇忠誠。

大內氏是源十郎的主家,源十郎隻忠於大內氏,當其他人或其他勢力與大內氏起衝突時,源十郎勢必會選擇忠誠為上,哪怕出賣朋友的事,他也幹得出來!

七月十九。

梅山。

刀劍山莊。

午飯過後,王默打算跟少正秋告辭,回蘇州城打理竹山幫的事。

少正秋得知王默要走,再怎麽忙也要為王默送行。

兩人邊走邊說,才剛走到山門外,隻見一個滿身是傷的男子,一手拿刀,一手拿劍,但刀和劍都斷掉了,像個瘋子似的衝了過來,口中還發出奇怪的聲音。

少正秋看出情況不對,瞬間飛出,一指點在男子額頭上,令對方情緒穩定下來。

“咦?”隨同少正秋一起出來的邵中興叫道,“這不是刀劍城的韋成林韋師侄嗎?”

那男子心神一震,陡然扔掉斷刀斷劍,雙膝跪地,舉起雙手,大聲喊道:“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邵中興上去伸手一拍,打中男子的頭頂,喝道:“韋成林,不得放肆!這位是新莊主,起來把話說清楚。”

韋成林被邵中興一拍,稍微好了一些,但眼淚卻是忍不住飆了出來,跪在地上沉痛地說道:“莊主,刀劍城被敵人攻破,除了我,城中數千人都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