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傅沒有讓我在現場呆著。我帶著小韓和薑永安拉著屍體回到了解刨室。我跟小韓把屍體從裝屍袋裏抬到解剖台上後，小韓跟我都不由皺眉。

雖然我也是久經考驗的法醫，但是屍體燒焦後散發的那種腐臭依舊讓我有些反胃。

薑永安自從進入了解剖室就神情呆滯，我看他一直在吞咽口水就說道：“想吐就去吐，一會還有大場麵。最好想辦法把肚子裏的東西吐空了。別一會吐到了屍體上幹擾解剖。”

薑永安似乎接受了現實，推門出去了。

小韓輕歎一聲說道：“是我的鍋，昨天晚上我帶他出去吃了燒烤。他也是倒黴，剛上班遇到的都是高難度任務。”

我說道：“這是好事。這一係列案子辦完，他日後也就能扛大旗了。”

我跟小韓開始屍表檢驗。在現場的時候屍體我已經仔細看過數次，心裏已經有數。小韓開始照相，我填屍表檢驗單。我們從屍體襠部和後背剝離出來一些未被燒焦的殘片。這些殘片包括右側肋骨下方的紅色T恤殘片，胸罩部分係帶。下身牛仔褲的殘片和部分**以及一個金屬的褲腰帶扣具。從膝蓋和腳踝處取下了一個由鋼絲製作的鎖套。這個我在現場就看到了，當時不確定是什麽材質的。這是用來限製她活動的。

被害人的嘴唇在燒傷和腐敗兩種機製破壞下已經消失，嘴裏的蛆蟲在現場跑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有零星的在蠕動。我打光看了一下，在她的嘴巴和咽喉裏能夠看到煙灰和碳末，而且喉頭有嚴重的充血，幾乎堵塞了呼吸道。

屍體燒傷麵積估算最少達到了百分之80多，用傳統的九分法估計，全身的三級燒傷超過了50%，已經算特重燒傷。一般來說，當二級燒傷達到了體表麵積的一半，三度燒傷達到了體表麵積的三分之一，人就可以死亡。除了燒死之外，被焚燒過的人還可能死於中毒和窒息。而且中毒是火災現場最常見的死亡方式。因為大火燃燒產生大量一氧化碳，其次家裝燃燒產生二氧化氮、四氧化二氮、氯化氫。羊毛和部分紡織品產生硫化氫和氧化物。這些有毒氣體在大量吸入後，都是致命的。其次是窒息。在火場中吸入熱空氣、火焰、煙霧或刺激性氣體，引起的急性喉頭水腫、支氣管**、分泌物堵塞呼吸道、急性肺水腫，都會導致窒息死亡。剩下的就是燒死，其死亡原因是皮膚被大麵積破壞，引發原發性休克、低血容量性休克、心髒驟停和繼發感染，最終導致死亡。

她的腹部創口因為焚燒和腐敗目前不能判斷是如何造成的，這需要取樣送到實驗室化驗。也因為腹部的創口暴露，導致腐敗加劇。脫出的部分腸道也被焚燒過，所以整個腹腔結構已經完全被破壞。這對我們接下來的解剖工作會有很大的幹擾。

此時薑永安回來了，我們開始對屍表進行深層檢驗。死者燒傷嚴重，屍表嚴重碳化。這會導致皮膚組織水分蒸發，幹燥變脆，皮膚凝固收縮後會順著皮紋裂開，形成假裂創。這種創口和一些機械性損傷類似。同時嚴重碳化的屍表也會隱藏一些平時我們能正常發現的創口。這個需要從表皮到肌肉再到骨頭逐層解剖。所以要耗費比正常解剖數倍的時間。這也是我師傅讓我回來的原因。

我抬頭問道：“發現假裂創要注意什麽？”

薑永安說道：“肌層裂開是平行於肌束走向的假裂創。如果是垂直於肌束走向的要考慮外傷。”

屍體嚴重碳化的部分表皮應該是脆的，不過因為腐敗的參與輕輕一剝就能剝開一片。等我剝開了屍體左腿隱私部分燒焦的表皮後看到了一些彩色圖案。我懷疑這可能是紋身。小韓照相之後我開始一層一層地剝離，因為紋身會刺到真皮層所以即便表皮燒焦了有時候也能保留。這裏位於大腿內側，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她呈現側臥位，燒傷反而沒有其他地方嚴重。

等我一層一層剝離後看到了半個蝴蝶翅膀的彩色紋身。不過看紋身的走針的密度和色彩不像是用機械紋的，更像是以前用手工針刺的。因為隻有半個圖案，我懷疑是對稱圖案。又開始對右腿相應部位解剖。發現還真有。我讓小韓過來照相。屍體的雙手已經被燒得嚴重碳化，我們抬屍體的時候一隻手已經掉了。指紋是肯定沒了。這個私處的紋身可以幫助我們尋找屍源。而且在這種部位繪製紋身的，極有可能從事一些灰色產業。

等處理完表皮檢查外麵已經天黑。她全身的表皮有不同程度紅斑、水泡和焦痂。沒有碳化的表皮呈現黃褐色皮革樣化。典型的燒傷反應幾乎全有了。不過除了膝蓋處和腳踝處因為鋼絲造成的外傷之外，暫時沒有發現其他的機械性損傷。

隨後我們開始常規解剖。為了方便工作，也考慮到腹腔內的嚴重腐敗。估計光清理裏麵的蛆蟲就需要大量時間。我打算直接掏舌頭。檢查完頸部之後直接將胸腹盆腔打開，我用長刀刺入下頜骨下緣正中，沿下頜骨內緣分別向兩側切斷下頜骨與口腔底部的聯係，拉出舌頭，將軟齶與硬齶交界處切開。然後輕拉舌頭，用刀將咽、食道後壁與頸椎分離，繼之與胸椎分離直至膈肌上方。用剪刀從主動脈裂孔剪斷膈肌，分離腹主動脈至左右髂總動脈分支處剪斷，將舌、咽、喉以及頸、胸部器官連同腹主動脈一並取出。

這是聯合髒器取出法。薑永安估計以前估計沒操作過。我讓他踩著高台從上麵照相。讓小韓幫忙。等我將肺部剛提起的時候，就聽到薑永安幹嘔。小韓眼疾手快把紅桶遞給了他。然後跟我一起將內髒全部取出來。這個場麵極具衝擊力，尤其是被害人腹腔器官腐敗嚴重，蛆蟲亂爬。小韓都幹嘔了兩聲，薑永安就更別說了。整個解剖室就聽到他的嘔吐聲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