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天晚上發生了爆炸案,局裏啟動了緊急預案。我們來的路上看到好幾個卡口都在檢查過往車輛,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再次回到現場一時間恍然隔世。
昨天我們撤離的時候是晚上,因為照明的問題一直沒有看到爆炸過後現場的全貌,此時才算是看到了完整的爆炸現場。
那枚炸彈的威力其實遠要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就現場那個直徑接近九米的炸坑此時雖然被灌滿了積水,但是依舊讓人看得膽寒。
爆炸的拋出物所造成了破壞痕跡即便我站在二十多米外的樹上依舊能夠看到清晰的劃痕。靠近十幾米的樹木不少樹枝掉落子在地上,近一些的大樹基本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攔腰折斷。除此以外爆炸產生的瞬間高溫將靠得最近的那顆古柏摧殘得麵目全非,而且樹身折斷。如今猶如一顆朽木一般孤零零地矗立在山頂上,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荒涼感。
張昭看到爆炸現場後麵色凝重,回頭問道:“我記得張嘯山主任好像就是你們市的人,算算他應該退休了。你們找他了麽?”
我說道:“他退休後被市局返聘成了我們的顧問。昨天他就在現場主持工作。炸彈的種類和引爆方式已經查明,他還幫我們推算了炸藥當量。”
張昭點頭說道:“爆炸案中對爆炸物當量推算是最難最關鍵的部分。有他在你們可以幾條腿走路,這案子應該不難辦。”
他說完就開始在現場一圈又一圈繞著走了起來,一會拿現場照片和此時的現場比對,一會又從車裏拿出來他的便攜式無人機俯視整個現場。
我們昨天在勘驗現場的時候也推測過他們的進入和撤退路線。從下麵到上麵來通向這裏隻有一條路,而且路還算是比較平緩,鋪裝地麵一直到山腳下隻是路過這裏通向別的村。古柏的位置並不是這裏的最高處,最高處在古柏大約五十米外的書院遺址。聽村裏的老人們說原先通向古柏和書院是有石頭路和台階的。不過後來被村民拆除拿回家蓋房子去了,那座書院也未能幸免。
除了這條大路外從四麵雖然都可以上來,但是坡度陡增,而且樹木林立,植被茂盛,上來十分耗費體力。
我們當時認為嫌疑人要運送屍體和狗的屍體,大概率就是沿著主路上來的。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在四周觀察了植被的倒伏情況,因為他想要順利通過,現在又是盛夏,四麵是山坡雜草叢生,他難免要破壞那些擋路的雜草。但是並沒有看到人為路過的痕跡。
現在現場被炸過又下了大雨,昨天晚上人踩車過,那條主路已經成了一條泥濘道路。我覺得就算是張昭也未必能通過什麽找到他們的線索。
張昭將無人機收回後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山頭的一座防火瞭望塔說道:“去那邊看看。”
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然後問道:“嫌疑人可能觀察過我們?”
張斌也反應了過來不可置信地問道:“他們的膽子這麽大麽?”
張昭麵無表情地說道:“作為獵人都要檢查自己的陷阱是否捕捉到獵物。這個案子從我的角度來看,那具屍體怕隻是誘餌,那顆炸彈才是他們的目的。隻能說你們昨天隻犧牲了一個人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說道這裏他反問道:“這麽說來你們昨天勘驗撤離後並沒有設立暗樁?”
我跟張斌麵麵相覷,不過張斌回答道:“昨天爆炸發生後我們段局就指示啟動了緊急預案。在全城出入口都設了卡。這段是重點路段,我們來的路上還看見他們在挨個車檢查呢。因為考慮到要複勘現場,昨天這裏還留了兩個兄弟在山下執勤。剛才他們說一切正常,沒見到什麽可疑的人靠近。”
張昭輕歎一聲什麽也沒說。
我們從山上下來後我打電話給附近派出所的同誌們詢問怎麽去那個瞭望塔,正好遇到了鎮上的民警要去鄰近的村摸排路過這裏。於是在他們的帶領下走了一段公路後,又徒步走了大概四十分鍾才到了那個瞭望塔附近。因為沒有路,真的是望山跑死馬。
瞭望塔是全鋼結構,大概高十米左右,下麵有水泥地基,最上麵是一個小房間,防火員就在上麵執勤。
鎮上的民警告訴我們這幾年防火任務一直很重,這個瞭望塔是三年前就修好的。因為這裏位於這片山林的最高處,氣象局也在這裏設立了一個人工降雨點和氣象觀測站。林業局雇傭了鎮上的兩個村民在隻在春秋比較幹燥的兩季執勤,平時除了氣象局的人偶爾過來維護之外並沒有人來。
我們到了瞭望塔下的平地上,這裏沒有人打理,野草足足有半人多高。又因為下了雨,我們身上都已經被露水打濕,而腳上全是淤泥,十分狼狽。但是剛靠近瞭望塔的水泥底座我們就看到了上麵竟然有一排比較清晰的泥濘腳印,而且泥土還沒有幹。顯然是在我們之前有人來過這裏,而且就在昨天下雨中後。通向瞭望塔的旋轉樓梯最下的台階上我們看到有一灘淤泥,這是他上樓之前在這裏刮過腳底的泥土。
張昭讓我們靠後,他蹲下仔細觀察那些泥濘的腳印,又用手大概隔空比劃了一下。回頭對我們說道:“通知你們局痕跡勘驗的人過來。把現場保護好。”然後他對我說道:“你跟我走,我們回去找找他的去向。”
張斌趕忙去打電話,我則佩服的五體投地。現在你讓我把他照片供起來每天三炷香我也是願意的。趕忙跟著他往山下走。路上我忍不住地問:“你是怎麽想到的?”
張昭則邊走邊說:“通常來說通過炸彈作案的人往往都是思想比較狹隘,行為比正常人偏激。他們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男性並且獨居。一般都有破壞公物的前科。所以在一些普通爆炸案中把自己炸死的不在少數。被害人往往也是嫌疑人。不過這兩個人不太一樣,種種痕跡上看,他們預謀良久,精心策劃,並且高效地實施了行動。他們做事井井有條,思路清晰,其中有一個人應該從事細致的手工加工業,邏輯思維比較縝密。一般這種人字寫得好,車也開得好。做飯也好吃,學曆也不會太低。應該是謀劃者。另外一個人要麽是個慣犯,熟悉我們的偵查套路,要麽就是半個同行。他們兩個人之中一定有一個人對製造炸彈很熟悉。這個案是他們的作品,作為作者當然要驗收自己的成果。這樣才能總結教訓,吸取經驗。從結果看這次作案應該是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不排除他們會繼續作案。”
我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隻不過人做事都要動機,也會有跡可循。他們這麽喪心病狂總要圖點什麽的。如果隻是單純地想殺人,沒必要這麽費盡心機。他們的有訴求,總是要表達的。可我們最近也是在沒有收到或者監測到什麽危險的輿論和線索啊。”
張昭停下了腳步認真地跟我說道:“這個案子背後應該藏著大冤屈。從他選擇的地點來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應該是有所指。那塊鋼筋底座上的古篆字我讓我朋友看了一下。他告訴我這兩個字是八羽。”
我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