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奚冷冷的嗬了一聲,太久以溫和的麵容示人,都讓這群人以為自己是好欺負的了。
他雖然是個向導,但身體素質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等到沃克的手幾乎看不出原型時,蘇奚才挪開腳。
沃克雙目赤紅,目光陰狠的的看著自己已經毫無知覺的手,他提起手時,隻見整隻手都軟綿綿的,好像沒有骨頭一般。
蘇奚麵無表情:“還有呢。”
裴一鳴的背後有他護著,他不信隻是這句話就能讓裴一鳴屈服。
沃克垂下頭,讓蘇奚看不清他的麵部表情:“我還說……這樣會對希恩少爺造成麻煩。”
當一群自以為高貴的哨兵和向導不把亞人種當人看後,就迫切希望所有人都變得和他們一樣。
當所有人都這麽做的話,那麽就不存在邪惡,帝國的法律中,就不允許哨兵向導與亞人種通婚,也不允許私自包庇亞人種進入社會。
當然,在強權之下,這些都算不得什麽。
但裴一鳴不知道啊。
所以沃克一恐嚇,裴一鳴即便再憤怒,都要忍下去。
因為……他不想,給那個人惹麻煩。
知道了這個原因,蘇奚的心底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沉重。
他抿了抿唇,略過還跪在地上的沃克,朝裴一鳴走去。
“還站得起來嗎?”蘇奚心疼的捋開裴一鳴汗濕的頭發,露出少年那雙澄澈到不可思議的藍眼睛。
裴一鳴沒有回答蘇奚的問題,反而是拉住蘇奚的手,怯怯道:“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蘇奚把他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路過沃克時,漠然的掃了底下一眼,“並沒有。”
相反,呆在奴隸市場的某位商人,就說不定了。
看到沃克時,他就想起了前幾天追趕裴一鳴的那個商人奧卡姆。
兩個人的麵容幾乎是如出一轍,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泛著同樣的凶光。
蘇奚隻要一想到如果自己沒能及時發現裴一鳴,他是不是就要被沃克以此為要挾。
在未來的日子裏,裴一鳴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看不見的隱晦角落被人欺負。
蘇奚咬了咬牙,將廁所裏的這幾個人全都納入眼底。
瞥見蘇奚和裴一鳴離開,剩下的人小心翼翼的拉起地上的沃克。
“沃克,我、我們會有事嗎?”
沃克神色陰鷙的看著自己已經廢掉的手,那個賤人出手狠辣,他已經用光腦掃描過了,幾乎沒有修複的可能。
聞言,冷冷的抬眼看向發問的那人,嗬笑一聲,“如果你信我,現在立刻通知你的父母離開。”
那人愣了愣,眼底立刻彌漫上巨大的恐懼,“可是,明明是你說要給那個奴隸一個教訓!!不關我的事啊!”
沃克一隻完好的手扯起他沾了水的袖子,“你動手了嗎?”
“識相的,現在就去通知你的父母。”
沃克一把推開那個神色惶恐的劊子手,旁邊卻傳來了一道頹廢的聲音:“晚了。”
沃克微怔。
遠在奴隸市場的奧卡姆發現跟兒子的鏈接斷掉後便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以防萬一,他連忙給自己熟悉的一切人脈發起發信息。
一個一個撥過去,奧卡姆的心一寸一寸的涼下來,沒有人接通。
直到最後一個,是軍部的瓦萊少將。
奧卡姆的的心高高揪起來。
隻見滴的一聲,被接通了。
奧卡姆那雙綠豆一般大的眼睛閃過一抹希冀。
“喂,是瓦萊少將嗎……”奧卡姆搓了搓手,聲音討好道。
那邊靜默了很久,久到奧卡姆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瓦萊少將……?”奧卡姆小心翼翼的出聲。
“嗬。”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極輕的嗬笑,“奧卡姆,知道挑釁梅爾德斯家族的下場是什麽嗎?”
奧卡姆呼吸一窒,“希,希恩少爺?”
“馬上你就會見到了。”
奧卡姆頹敗地癱坐在地上。
蘇奚把裴一鳴扶上飛行器,一路上臉色都不怎麽好。
裴一鳴揪了揪蘇奚的衣角,“你在生氣。”
蘇奚扯回自己的衣角,“我沒有。”
裴一鳴手裏一空,蔚藍色的眸子閃過一抹哀傷,垂下頭軟聲道:“我感覺到了。”
蘇奚哽了哽,一把抓住裴一鳴的手,嚴肅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了了嗎?”
裴一鳴愣了愣,搖了搖頭。
蘇奚捧起他的臉蛋,好讓裴一鳴的眼睛能與自己直視。
仿佛要透過那雙湛藍色的眸子看進裴一鳴心底:“我希望你以後,無論發生什麽,都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為什麽?”裴一鳴眸子驟然緊縮,放在膝蓋上的指尖瞬間繃緊,自言自語般:“為什麽?”
蘇奚哼了一聲,極為傲氣的揚起下巴道:“你是我的人,你要清楚的認識到,你的少爺,是權勢滔天的梅爾德斯家族的繼承人,希恩·梅爾德斯。”
蘇奚一說完,耳根便泛起了不為人知的紅,雖然他的話有些中二,但他的確有這個資本。
不過看到裴一鳴雙眼亮晶晶,崇拜自己的樣子,心底又忍不住翹起了尾巴。
管他呢,帥就完事。
正是這一瞬的得意,讓蘇奚錯過了裴一鳴眼底的一閃而逝的異色。
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他的母親,是個與國王**的貴族寡婦。
令人嗤笑的是,一個帝國最強哨兵和向導生出的孩子,卻是個亞人種。
於是本打算母憑子貴的貴族寡婦把他父親都不知道的孩子命令女仆扔出去。
女仆也是個亞人種。
可惜的是,童話總是美好的,他遇不到心地善良的女仆,女仆經常受貴族寡婦的折辱。
望著這個貴族寡婦的孩子,她將一腔恨意都灌輸給了這個無辜的嬰兒。
悄悄的把嬰兒養了起來。
從小女仆就沒瞞著過裴一鳴,還給他取名一鳴。
裴一鳴永遠記得女仆吊著三角眼,眼底滿是譏笑。
“一鳴一鳴,你知道在古老的藍星有一個成語叫一鳴驚人嗎?”
“所要你要好好活下去,在我的折磨下成長,在所有人麵前一鳴驚人。”
“真期待看到那個不知羞恥的寡婦和國**驚的眼神啊。”
從未有一個人,會對他說我保護你。
裴一鳴望著金發青年的眸子,眼底不自覺的流露出更多,有一種名為貪婪的情緒慢慢侵蝕他早已墮落黑暗的心髒。
還想要更多。
“嗷嗚嗷嗚。”
從裴一抿過的懷裏忽然鑽出來一隻小小的毛絨絨的東西。
露出了一個金燦燦的腦袋,嗷嗚兩聲睜著濕漉漉的眸子看向蘇奚。
蘇奚愣了愣,伸手把那小奶貓一樣的動物提出來,露出全貌的小東西渾身金黃,在背後還生著一雙毛絨絨的小翅膀,此時軟噠噠的垂在身體兩側。
這雙翅膀暫時還是擺設。
D6驚呼道:【這不是你的精神體嗎?】
蘇奚顯然也認出了這是他的精神體,他感受到了這小家夥的精神鏈接,隻是沒想到未來裏那隻威武雄壯的獅鷲,小時候居然這麽萌。
好你個小家夥,真是讓他白擔心了。
“你為什麽要跑到裴一鳴身上?”蘇奚磨了磨牙,用精神鏈接質問小獅鷲。
天知道他發現自家精神體離家出走後,心底有多恐慌。
要是他以後都不能召喚精神體,那麽梅爾德斯裏的一些蛀蟲就會抓住這點不放!
小獅鷲嗷嗚一聲,伸出舌頭小心的斂起倒刺舔了舔蘇奚的手掌心。
神色委屈巴巴。
裴一鳴愣了愣道:“我也不知道這個小家夥什麽時候跑到我身上了,是少爺的寵物嗎?”
他看向那巴掌大,可愛到不行的小貓崽,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睛。
他還未接受過係統的知識,亞人種的知識有限,自然不知道這是蘇奚的精神體。
再說尋常人的精神體,怎麽會離開主人那麽遠。
實際上之前也發生過精神體離開主人的事情,隻不過下場無一例外是精神體因為長期離開,沒能得到主人的能量而消散。
還有一種可能性是因為向導受到了巨大的傷害,精神海崩潰。
D6若有所思:【精神體代表的是主人的意願,它們與主人心意相通,而且心思單純,經常是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所以精神體做什麽,通常都代表著主人內心裏最想做的事情。】
說罷,D6鬼畜的瞥了眼蘇奚。
蘇奚聽了他的解釋,早已石化在了當場。
如果真如D6所說,那他的精神體跑到裴一鳴身上,豈不是。。
蘇奚臉頰騰的一下爆紅,一把將小獅鷲塞進自己的懷裏,別過眸子不去看裴一鳴,甕聲甕氣道:“你不用管,以後你看到這小東西就把它扔給我。”
呸呸呸,什麽再看到,他再也不會給精神體機會跑到裴一鳴身上。
可是他越是這樣想,呆在他懷裏的小獅鷲就愈發掙紮起來,兩隻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裴一鳴,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
那模樣真是可憐極了。
偏偏D6還要吹一把風,【欲蓋彌彰哦。】
裴一鳴見小家夥實在可憐,忍不住伸出手觸了觸小獅鷲奶乎乎的爪子。
立刻被小獅鷲得寸進尺的抱住指尖,得寸進尺的用腦袋蹭了蹭。
一臉的滿足愜意,活脫脫的一隻小色。貓。
蘇奚驚恐地看向似笑非笑的D6:【我沒有,我絕對沒有這麽想過。】
D6:【啊,我相信你。】
蘇奚漲紅了臉,真想把這個沒眼看的小家夥扔回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