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黑暗中,他的瞳孔放到最大,卻依然看不清陸懷燁的麵色,心急如焚的蘇奚抽出手,準備探一下陸懷燁的額頭。

卻在半途被另一隻手截住,蘇奚反手握住他滾燙到不可思議的手,眉間染上憂色,“你怎麽了?”

陸懷燁呼出的氣息滾燙炙熱,輕擦過蘇奚的額頭。

抓著少年的手輕輕放回了衣服裏,沉聲道:“別拿出來,會著涼。”

“你別糊弄我!”

手被陸懷燁攥著,蘇奚幹脆往上拱了拱,感覺差不多後,才探身用額頭抵住陸懷燁的額頭。

陸懷燁喉嚨微緊,不知為何忽然沒了動靜。

靜止半晌。

“好像不燙。”蘇奚稍稍離開陸懷燁,茶色眸子含著一絲茫然。

黑暗中,陸懷燁的眸子閃了閃,給蘇奚拉了一下後背的登山服,順便捏了捏他後頸,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一絲異樣:“我沒發燒,快睡吧,我們還要保持體力明天出去。”

“你肯定有事瞞著我!”蘇奚哪裏肯罷休,再一次掙脫出來,抬頭固執的望著他。

陸懷燁微微閉上眼,蘇奚腦子裏忽然閃過一絲亮光,哆哆嗦嗦伸進口袋翻找手機,剛想點亮手機屏幕,卻被陸懷燁製住,“別看。”

蘇奚咬了咬牙,第一次在這裏反駁了陸懷燁的話,他點亮了屏幕。把光線對準了陸懷燁的臉。

陸懷燁條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奚奚?”

蘇奚手裏的動作忽然凝滯。

他倒抽一口冷氣,顫著手扯開陸懷燁的領口。

“這是怎麽回事?”

男人脖頸上麵滿是指甲抓撓的痕跡,鎖骨處更是布滿了深深淺淺的血絲。

就連俊朗的下巴也被殃及了不少。

蘇奚眸子微顫,無意識的伸出手剛撫上男人下巴上一道幾乎見血的撓痕,卻又極快的挪開,忍著眼眶裏的酸澀,“為什麽……這麽多抓痕。”

他餘光瞥見陸懷燁一直藏在背後的手,“把手伸出來。”

蘇奚大約是真的急了,兩隻眼睛紅通通的不像話,這麽一看下去,倒真有幾分發怒的模樣。

陸懷燁喉嚨上下滑動,想要抓住蘇奚的手,卻被少年毫不猶豫的甩開。蘇奚借著手機光小心的打開他被抓的慘不忍睹的外套。

茶色的眸子觸及沾著斑斑血色的雪白襯衫時驟然緊縮。

蘇奚難以置信地慢慢把袖子卷上去。

將陸懷燁的不為人知一點一點解開麵紗。

手臂上的情況要比脖頸的還要嚴重。

新痕夾著舊痕,每一道都宛如一刀一刀割上去一般。

那麽多那麽多,該有多疼。

蘇奚就這麽呆在了原地,有些地方已經結了痂,留著淡淡的疤。

蘇奚腦子裏忽然想起陸懷燁過往的模樣,恍惚喃喃道:“怪不得,你從來不穿短袖,就連衣領也是緊緊的扣到最上麵。”

他本以為是陸懷燁古板的性格所致,沒想到那一身西裝下隱藏著這樣的痕跡。

僅是四肢和微敞的鎖骨便是這副模樣,蘇奚不敢想象陸懷燁的身體會是怎樣的光景。

陸懷燁長睫微顫,偏開目光抿唇不語,發顫的手把袖子慢慢放下來,遮住了可怖的痕跡。

蘇奚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出窘迫這樣的情緒,可是現在卻完全生不出調侃的心情。

這樣大麵積的抓撓,肯定有問題,蘇奚餘光瞥見陸懷燁微微發顫的手指,輕輕握在手裏。

蘇奚抽了抽鼻子,白淨的小臉上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你一定是被什麽咬了,過敏了才會這樣。”

陸懷燁唇角微動,蘇奚卻沒有再看他,低下頭喃喃重複一遍,“對,一定是被什麽咬的緣故。”

他沒注意,說這話時潛意識的忽略了那些陳舊的傷疤。

蘇奚忽然打開手電筒半坐起來,微腫的眼眶細致地搜尋整個角落。

隻要沒了蟲子,陸懷燁就會恢複正常。

他的腦子裏隻剩下了這個念頭。

陸懷燁望著蘇奚的模樣,泛著血絲的瞳孔微閃。

“沒有蟲子。”

蘇奚的身子僵了僵,冷聲道:“你說沒有就沒有嗎?”

“奚奚。”陸懷燁唇角泛著一絲苦澀,從被後將少年攬在懷裏,啞著嗓子安撫:“奚奚別怕,真的沒有問題。”

他說完這句話很久,少年都沒有絲毫動靜,陸懷燁歎了口氣,剛想說些什麽,卻突然麵色一變。

蘇奚明顯的感覺橫在自己胸前的手驀緊繃,就連背後的男人也突然抽身。

蘇奚心底一緊,連忙轉過身,卻見陸懷燁死死的抿著唇仿佛壓抑著什麽,赤紅的雙眸宛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就像身體裏多了一個極端的人格,兩個人格互相傾軋,互相爭奪。

瞥見蘇奚的目光,陸懷燁微微側頭,啞著嗓子,“奚奚,別看。”

“陸懷燁。”蘇奚眼底滿是驚慌,麵對這樣的情況,毫無經驗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在D6提醒陸懷燁又有抓撓的跡象後,蘇奚連忙衝上去死死地抱住陸懷燁的手。

“放手。”陸懷燁悶哼一聲,想要將蘇奚甩開,卻不想少年眼一閉,把手移到自己的脖頸間,揚起脖子狠聲道:“你要抓,就抓我好了。”

陸懷燁的呼吸驀然加重,灼熱的鼻息悉數鋪灑在蘇奚的細頸上。

蒼白的肌膚泛起了生理性的恐懼。

想象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傳來。

蘇奚的眼睛上忽然覆上一隻手,整個人被拉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不知過了多久,蘇奚才感覺身上的男人呼吸漸漸平緩,**的跡象也慢慢開始消失。

“陸懷燁。”蘇奚慢慢睜開眼睛,眼底盛著喜悅的光芒,“好多了嗎?”

“嗯。”陸懷燁斂了斂眸,淡漠的眉眼染上一絲疲倦。

一鬆懈下來,蘇奚大腦中的那根弦便徹底的崩斷。

陸懷燁就像最後的火星,徹底點燃了蘇奚心底名為不安的炸藥。

他會本能的懼怕,陸懷燁就是他最後的支柱。

若是隻有他一個人迷失在這片雪林,怕是早就沉眠於某片土地。

黑暗中隱約響起了細微的嗚咽,陸懷燁唇角微動,沉默的把蘇奚抱的更緊一些。

蘇奚揪著他的衣角,細弱的聲音含著一絲哀求,“陸懷燁,你不告訴我,我就會越想越多,會想的睡不著,我已經很怕了,你不要再嚇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