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燁眼底的情緒一收,天生淡薄的狹長眸子微垂,卻是抿唇不語。

蘇奚心底咯噔一聲,有些不知所措的揪著男人地袖子搖了搖。

“陸懷燁~”甜到發軟的尾音被蘇奚拖的老長,卻在手裏傳來什麽異樣後戛然而止。

陸懷燁:“……”

蘇奚捏著手裏價值不菲的袖扣,茫然抬頭,反應過來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陸總對不起,我給您扣回去。”

陸懷燁扯回袖子,冷聲道:“不用了。”

他說完,眸子便從蘇奚的身上挪開,鼻梁上重新架上一副半框眼鏡,翻閱手裏的報紙。

那報紙上布滿了蘇奚看不懂的各種密密麻麻曲線。

不就一個袖扣嗎!用得著這麽生氣嗎!

蘇奚被甩了臉色,頓了頓也不甘示弱的哼了一聲,縮回自己的椅子,側頭看向外麵的天空。

飛機穿過奶白的雲層,蘇奚緩緩收緊了手,鑽石的棱角磨礪著他嬌嫩的掌心,帶來一股一股輕微的刺痛。

而蘇奚卻渾然不覺。

D6:【萎了?】

蘇奚難得沒有和它調侃的衝動,掀了掀眼皮嗯了一聲。

D6挑了挑眉,卻不再說什麽。

好在旅途不算太遠,這樣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廣播裏溫柔的嗓音打破。

蘇奚慢吞吞地站起身,像小尾巴一樣跟在男人的背後。

剛出機艙,頭上忽然罩了一件厚厚的大衣,蘇奚呆呆抬頭,手揪著即將滑落的大衣,嘴巴張了張,“陸……”

陸懷燁的身影已經漸漸走遠。

蘇奚剛亮起的眸子又變得灰蒙蒙,抿了抿唇,小跑追上去。

來接的助理早已等了很久,大老遠的看到他和陸懷燁的便殷勤的拉開車門。

可陸懷燁沒有上車,反而是拿出手機朝遠處走了幾步。看樣子似乎有什麽重要的電話。

等陸懷燁結束通話後,扭頭卻發現少年還直直地杵在車旁,鵝毛般的大雪已經在他黑色的大衣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披肩。

因為大衣的款式,少年沒有遮擋的脖子便遭了寒風的罪,雪飄進他的衣領,化作冰涼的水珠滾了下去,一路帶著顫栗的寒意。

蘇奚立刻打了個噴嚏,睜著凍得通紅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瞅著陸懷燁。

陸懷燁指尖微頓,收了手機,擰眉冷喝,“為什麽還不上車?”

蘇奚甕聲甕氣道:“我,我不知你讓不讓我上車。”

陸懷燁抿了抿唇,麵無表情道:“你再不上去,我或許可以考慮不讓這個選項。”

蘇奚一聽,立刻麻溜的鑽了進去,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坐到最裏麵,然後看男人長腿一曲坐了進來。

車門被合上,寒霜都被隔絕在外。

蘇奚的眸子亮晶晶的,唇瓣微張,卻發現陸懷燁又拿出了手機,看眉間的一抹凝重,似乎在開始了辦公。

蘇奚啞了嗓子,有些賭氣地扭頭看向外麵的風景。

茶色的眸子裏閃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

蘇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被被陸懷燁這樣忽視,心底就突然很難受很難受。

他伸手撫開了窗上的霧氣,小臉貼了上去,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外麵的鵝毛大雪。

上午的時候他還穿著薄薄的長袖,下午的時候便處於一片雪色中。

蘇奚忽然想到隔著半個地球,估計已經氣瘋的三個人。

心頭密布的陰雲好歹散去了不少。

他本來就不打算去校運會,正好陸懷燁也要來這個地方出席晚會,他三天假期太過無聊,蘇奚想著來這裏散散心也不錯。

兩人一拍即合,陸懷燁出機票,蘇奚出人。

在班長三個人焦急等待中,他一邊敷衍,一邊隨意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坐上了飛機。

蘇奚正望著外麵出神,卻突然感覺衣領被人揪了起來。

然後鏡頭一轉,就被調了個方向。

蘇奚捂著脖子咳了幾聲,抬頭看著陸懷燁,氣急敗壞道:“你幹嘛啊?”

陸懷燁掃過他因為壓在玻璃上而凍的通紅的臉蛋,冷哼一聲,“到了。”

蘇奚愣了愣,這才發現陸懷燁已經站在外麵,另一隻手還揪著他的衣領。

助理不知何時下了車,又從酒店裏拿過什麽東西跑了過來。

“到、到了就到了唄。”蘇奚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推開門鑽出去。

陸懷燁冷著臉從氣喘籲籲地助理手中拿過圍巾,手一抖攤開,頷首示意蘇奚過來。

蘇奚呼吸一窒,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陸懷燁薄唇緊抿,骨節分明的手攥著藏藍色的圍巾,一圈一圈的給蘇奚戴上。

神情逐漸凝重仿佛在對待什麽重要的事情一般。

蘇奚心底沒由來的漫上幾絲雀躍,腦子裏浮現了一副場景。

午後的落地窗前,溫煦的陽光灑在俊美男人的側顏上。

男人神情凝重,細長的手指攥著刻刀,細細的端詳麵前的雕像。

如果陸懷燁是一位雕塑家,那他就是孤僻天才手裏最精心的作品。

隻是這位雕塑家顯然有些手殘。

回過神的蘇奚震驚地睜大眼睛,就著酒店的玻璃窗,看見了被纏成重症病人的自己。

“陸懷燁!!”蘇奚氣急敗壞的打算把滿脖子的圍巾扯下來,他不僅低不了頭,還快呼吸不過來了!這個男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勁兒?

一圈一圈的圍巾被粗暴簡單的繞在脖子上,毫無美感可言,他是脖子冷,不是骨折!果然什麽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彎了彎眼睛,發出善意的笑聲。

陸懷燁臉色一沉,製住蘇奚的動作,“你做什麽?”

蘇奚木著臉,“你沒有發現我怪怪的嗎?”

“怎麽了?”陸懷燁眼底閃過一絲不解,把少年上上下下巡視了一遍,目光落在自己極為滿意的圍巾上,藏藍果然最適合他。

少年精致尖削的下巴陷進深色圍巾裏,襯的他臉龐愈發白皙明豔。

萬千雪色,不及少年半分。

陸懷燁唇角微微勾起。

蘇奚生無可戀的垂下眸子:“我感覺我怪醜的。”

陸懷燁臉色僵了僵,這是……嫌棄?

他驀然鬆開製住蘇奚的手,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聲,“的確,你配不上這條圍巾。”

蘇奚已經懶得和他爭辯了,幽幽的歎了口氣,“走吧走吧,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