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胃酸都嘔出來的萬年青坐到沙發上,雙目無神地思考了很久,對著手下說:“處理掉吧。”

發現沒有人願意動手,萬年青加重了語氣:“處理掉,聽不懂嗎?他活著比死了還痛苦,去做啊!”

人群中,有人咬咬牙,過去把旅行袋的拉鏈封上,抬著旅行袋往門外走去。

也許和呂雉故事裏的戚夫人本身沒有死有關,紫雲英留了一條性命。

但是萬年青不這麽想,路德是故意的。

他就是希望自己親手下令殺死紫雲英。

眼前烏合之眾成員眼裏的畏懼和恐慌,萬年青全部看在眼裏。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不僅殺人,還要誅心。

萬年青不是沒見過屍體,烏合之眾的實驗室就有不少精靈屍體,人類的屍體他也通過一些場合見過。

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躺在旅行袋裏,兩個黑洞洞的眼睛望著他的衝擊感遠比屍體來的更加可怕。

萬年青甚至能想象得出紫雲英受刑時候的絕望以及……路德拿著工具在紫雲英身上比劃時候露出的獰笑。

口幹舌燥的萬年青招招手,一杯葡萄酒被送了過來。

萬年青看了一眼暗紅色的葡萄酒沒來由地一陣反胃,一手打翻了酒杯。

“換!”

拿酒的人回到吧台裏倒了一杯飲料,再度送到萬年青麵前。

萬年青剛想拿過飲料,卻看到了玻璃杯上插著的那片檸檬。

檸檬水的淡淡酸氣飄**在鼻尖,萬年青打了個冷顫。

為什麽!

為什麽看到檸檬,檸檬水萬年青腦海裏就想到月環購物中心裏,路德那個陰冷的表情!

路德的凶殘真的不是偽裝,他竟然能演得那麽像?

自己獲得夾竹桃的信任都需要快一年的時間,這個人竟然隻用了不到兩個月?

現在想來,無能的奇藍從小時候就被這個惡魔騙了。

什麽被精靈襲擊後就異常的溫順,什麽路德逃不出他們的控製,現在仔細回想一下,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個家夥看著奇藍的反應一定笑掉了大牙,他一定為自己完美的偽裝洋洋得意。

他突然反應過來了,今晚的襲擊完全是想利用路德對烏合之眾小心謹慎的固有印象,出其不意地讓試探出他的底細。

然而路德看透了。

那,沒準自己會出現在月環商業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個念頭一升起,萬年青就遍體生寒。

喘著氣的萬年青捂著頭,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讓這種可怕的想法擴散。

等一下……路德在月環商業和自己說話時候貌似還說過,想實驗一下自己手法是不是生疏了?

他以前早就做過差不多的事情?

什麽時候?在療養院時候?就在奇藍眼皮子底下?

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的萬年青被屬下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我們現在要怎麽處理?”剛才表現得比較勇敢的紅發小哥小心翼翼地問。

“處理?處理什麽?”

紅發小哥說:“紫雲英是組織裏培養的精英,現在死了……我們該怎麽和其他人交代?”

“交代?首領們那邊我會去說。”

“其他的人呢?”

萬年青敲敲桌子:“你剛才拍照了沒有。”

紅發小哥強忍著惡心點頭。

“把紫雲英的照片發給他們,他們如果想去,就做好有這種下場的準備。幫我告訴他們,這還不是最慘的,路德和我還說過很多稀奇古怪的行刑手段,而且他現在很缺素材。”

萬年青抓起桌麵上的烏合之眾掛飾,丟到紅發小哥手裏。

“找個機會,把掛飾送回給路德。”

紅發小哥全身一哆嗦,紫雲英什麽下場他見得真真切切,從剛才自己念的信來看,這個家夥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自己送掛飾過去能有好下場?

“我不太合適吧……”

“很合適,剛才你膽子很大不是嗎?記住,告訴路德,一切都是誤會,這個掛飾沒有定位裝置,這算是我的歉意。”

“他能信嗎?”

萬年青捂著額:“他對扮演的遊戲體驗看得很重,我們不打擾他,應該不會撕破臉。”

說完萬年青回到地下室,擠開一旁的聯絡員,關上門,打開了可視通話。

一個坐在躺椅,背朝可視通話的身影出現在了屏幕上。

“老頭子,紫雲英死了。”

老人過了好一會,緩緩轉過身,頭上戴著麵具的他咳嗽了一聲,用沙啞的聲音問道:“路德殺的?”

“我殺的。”

老人愣住了。

“他下午和我說了很多毛骨悚然的故事,他按照其中一個故事,把紫雲英給……”

“什麽樣的故事?”

萬年青重複了一次戚夫人和呂雉的故事,順便把路德說過的那些詭異的話也複述了一遍。

老人摸著下巴,看得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知道你對路德的看法。”老人問。

“在月環商業見麵之前,我隻是認為他是個可憐蟲,一個因為父母被卷進風波裏,和幾個冠軍組隊的廢物,說白了,這個隊伍裏有他沒他區別不大,他的存在更像是一個魚餌,夾竹桃用來吊起我們胃口的魚餌。”

“現在呢?”

萬年青打了個抖:“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是一個善於玩弄人心,欺騙他人感情,沒有共情能力,靠扮演尋找樂子的魔鬼。”

“而且他說到做到……下午他說過,誰幹擾他玩遊戲,他就用他知道的方法折磨他們。”

老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些故事……你可聽說過?”

“聞所未聞,我讓下麵的人去搜集相關的資料,然而卻找不到任何的記載,感覺就好像……他自己製造了一段我們不知道的曆史出來。”

“根據他的話可以推測,他以前曾經實驗過那些手段……可能就在療養院裏,就在奇藍不知道的地方。我們對路德的所有資料都作廢了,我們對他的了解僅限於他有什麽精靈,但是這個人……”

老人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放棄繼續針對路德的小動作吧,既然他的目標也是冠軍,那我們也算是有了一個潛在的盟友。沒準未來,我們還要向他提供幫助。”

“他父母那份資料我們就不要了?”

“我們最初想要那份資料是因為我們走錯了路。現在想要那份資料是想知道,路德父母是否在資料裏還記載了完美讓精靈學習原本無法學習技能的方法。既然路德現在這個人的作用比那份資料大,你就要學會取舍。”

看出萬年青臉上的不甘,老人接著說道。

“萬年青,記住了,我已然時日無多,你的大腦烏合之眾還非常倚重,不要再因為被刺激而衝動,這次試探的風險,我不說你也知道。路德這個人相當危險……他做事沒有底線,全憑喜好,你這次試探已經得罪了他,既然你想要利用他拖住希羅娜和卡露乃,那就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

“我知道你不甘心,從來都隻有你玩弄別人的份,現在被人反製了,你非常屈辱,想要找機會報複回去。可是,你確定要和一個瘋子玩輪盤賭嗎?命可是比什麽都重要啊。”

萬年青歎了口氣,保證了一句不再犯錯之後,可視通話被老人切斷了。

不用老人說,萬年青也不想輕易和路德接觸了,這種喜怒無常的人,腦子一熱和自己拚命怎麽辦?

萬年青認輸了。

原本掛飾應該自己想辦法去送,然後親自和路德解釋下才好,而不是現在通過一個屬下去敷衍一句“誤會”。

然而萬年青總是怕路德直接撲上來,然後把自己鎖進一個小房子,在自己脖子上帶上刑具,開開心心地看著自己在慘叫中變成一具屍體。

他覺得路德真的幹得出來。

至於路德這次接不接受掛飾,萬年青覺得大概率是接受的,但是去的那個屬下,他會變成什麽樣,萬年青就不敢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