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大叫一聲,向成不憂撲去,他情急之下,撲得極猛,一下子竟然讓他扯住了半邊袈裟。他死死抓住袈裟,不論成不憂如何拖拽,都不鬆手。唐近樓,封不平,叢不棄三劍齊出,攻向成不憂。

狂笑聲中,成不憂將右手袈裟向後一扔,右手探出,抓住林平之,擋在了自己身前。三人停下身形。

“劍譜!”林平之狂叫,眼睜睜看著一半袈裟向山崖下落去,下麵是一條河流,若是袈裟落入水中,再想找到,比大海撈針,也容易不了多少。

那袈裟在微風中輕飄飄地落下山崖,蘇雁月到了崖邊,終於還是沒能將它抓住。

眾人眼看著那袈裟在空中降下了一丈高低的距離,忽地一隻藤蔓搖晃著擺向那半邊袈裟。藤蔓上一人蜷縮著,如同一隻靈猿,在靠近袈裟的瞬間,輕輕地一伸手,將它拿在了手裏。藤蔓一**,又**了回來,那人手一伸抓住一隻小樹的樹幹,順手放開了藤蔓。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取袈裟,在空中飄**,抓住樹幹的種種經過,此時方才反應過來。林平之喃喃道:“劍譜,劍譜……”

封不平叢不棄等都被那人吸引住注意力,成不憂手一用力,將林平之向懸崖的方向使勁扯了一把,借力順勢向樹林中逃去。

封不平,叢不棄大叫道:“別跑!”追了上去。

唐近樓手一伸,扯住了林平之,將他拉回來,眼看著下麵的高崖,聽著下麵隱隱約約的流水聲,林平之麵色煞白地半跪在崖上,手裏緊緊地抓著另外半件袈裟。

蘇雁月道:“表哥,那人跑了。”

唐近樓順著蘇雁月指的方向看去,那取袈裟的人像一隻猿猴般在樹林間竄躍,速度不快,但十分協調,從他取得袈裟到此時不過短短幾刻鍾,身形此刻已經小得如同一個黑點,就要消失在唐近樓的視線裏。

“追不上了。”唐近樓搖了搖頭,對林平之說道。

林平之呆呆地坐在地上,將他所持著的那半邊袈裟打開小心地看看,隻見右側上角印著“辟邪劍譜”四個大字,緊隨其後的第一行赫然寫著“武林稱雄,揮刀自宮”!

林平之歎了口氣,輕輕念道:“武林稱雄,揮刀自宮。武林稱雄,揮刀……”

蘇雁月隔得稍遠,沒有聽清楚,疑惑道:“他說什麽……”唐近樓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林平之雙手捧著劍譜,將頭緩緩地埋下去,“嗚”的一聲,壓抑地哭了起來。林平之雙肩不住地聳動,卻竭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發出嗚嗚的聲音,便像是臨死前的困獸一般的絕望。

唐近樓輕輕一歎,拉了拉蘇雁月的手,兩人向旁邊走了幾步,任由林平之在這懸崖之上發泄著心中的鬱悶。

良久,林平之緩緩抬起頭來,隻見他雙眼通紅,嘴角微微有一絲血跡。唐近樓一驚,道:“林師弟……”

林平之並不理會唐近樓,自言自語地顫聲道:“半本劍譜,有什麽用處?半本劍譜,半本,有什麽用處……嘿嘿,武林稱雄,揮刀自宮……自宮?騙人,騙人……”林平之忽地站起來,大叫一聲,“騙人!”

唐近樓心中一凜,向前走了兩步,說道:“林師弟,你沒事吧?”

林平之擺了擺手,急道:“你不要過來。”唐近樓怔住,林平之又放緩了聲音道:“七師兄,你放心,我很好。”他轉過身去,將袈裟打開,將上麵的話語一字一句地念出,蘇雁月和唐近樓站在一起,愕然看著他舉止失常的表現。

林平之仿佛是念著向心愛之人寫的情詩一般,聲音輕柔而真摯,念道一句關鍵處時,忽然戛然而止,唐近樓和蘇雁月向林平之看去,隻見他怔怔地看著袈裟的斷絕處,原來此處正是成不憂撕開的地方。

林平之輕輕地撫摸著袈裟,歎道:“寫到關鍵處,怎麽就沒有了?”話音未落,他將袈裟高高地拋起,卻是往懸崖外拋落。

唐近樓目瞪口呆,蘇雁月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了唐近樓的衣袖,心中又驚又駭。

林平之抽出長劍,劃向半空中的袈裟,隻聽沙沙聲響起,這一半記載著辟邪劍譜的袈裟,竟在瞬間被林平之自己劃成了幾百塊破布,隨著輕輕的山風,在山崖間飛舞著向下麵落去。

唐近樓怔了半晌,才叫道:“林,林師弟……”

林平之轉過身來,燦爛一笑,說道:“七師哥,你有什麽事?”林平之麵貌俊美,但這燦爛的一笑,卻讓人感覺是寒冬臘月掉進了冰水之中,從內而外的寒到了極點。蘇雁月竟然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不由自主地緊緊地拉住了唐近樓的手臂,有意無意地藏了一小半身子在唐近樓身後。

唐近樓搖了搖頭,說道:“你剛才那一劍……使得很好!”

林平之笑道:“是,我也這樣想。師兄,以後還請你多指點我劍法。”

唐近樓肅然道:“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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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到城西找了風水先生看了風水,“九月十七,宜安葬,入宅,開市,移徙”。三人等了幾日,到了九月十七那天,林平之將父母的骨灰按照風水先生的指引埋下,又立了塊墓碑。

之後三人回客棧沐浴更衣,第二日便啟程趕回華山。